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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5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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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存在着,继尔又应我们之需求变成简单的智力素材。把我介绍给德·圣卢小姐一事将在维
尔迪兰夫人家中进行:我重又想到与阿尔贝蒂娜一起作的那一次次旅行,心里美滋滋的,我
将请求德·圣卢小姐当那个阿尔贝蒂娜的替身。我这样想着,在驰往多维尔的小有轨电车
里,去维尔迪兰夫人家的路上,正是这位维尔迪兰夫人,在我对阿尔贝蒂娜萌生爱情之前就
已曾联结继而打破德·圣卢小姐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爱情。在我们周围挂着曾把我介绍给阿
尔贝蒂娜的那位埃尔斯蒂尔的绘画作品。为了使我所有的往事变得更加融汇贯通,维尔迪兰
夫人象希尔贝特一样嫁给了盖尔芒特家的后裔。
  不把我们生活道路上那些差距极大的景地联成一气。我们是不可能叙述自己与一个甚至
都不甚了解的人之间的关系的。因此,每个个人——而我也是这些个人之一——均以他们不
仅在自己周围,而且在他人周围完成的回旋,尤其是他们对我而言先后占有的方位确定时
值。而自刚才在这场欢庆活动中我重又抓住时间以来,这个时间一方面使我想到在一部准备
用来叙述一个人的生活的作品中,与通常使用的平面上的心理分析相反,应当充分使用某种
空间中的心理分析,另一方面,它还根据所有那些不同的平面安排我的生活。只要我继续在
书房里独自冥想,这些不同的平面无疑为我的记忆施行的那一次次起死回生增添新的美色,
因为记忆在把过去不加变动地、象当初它尚且在进行的时候那样把它引入现在的时候,它所
抹掉的恰恰正是那个时间的巨大维数,就是生命据此得以发展的巨大维数。
  我看到希尔贝特朝前走来。我惊讶地发现她身边走着一位妙龄少女,因为,我仿佛觉得
圣卢的婚姻就是昨天的事情,当年盘踞在我心头的思绪今天早晨依然在我心头没有什么变
化,姑娘高挑的身材标出了这段我一直视而不见的间隔。无色无嗅、不可攫住的时间,可以
说是为了使我能够看到它、触摸到它,物质化在她的身上,把她塑造成美的杰作,与此同时
在我身上,唉!却只是完成它的例行公事。此时,德·圣卢小姐已来到我的面前。她两眼深
凹、熠熠有神,那娇秀的鼻梁呈鹰钩状微微隆起,这只鼻子,虽说一点也不象斯万的鼻子,
却很象圣卢①。这位盖尔芒特的灵魂已然泯灭,可他那颗长有一双飞禽般炯炯眸子的秀美头
颅却降落在德·圣卢小姐的肩上,致使曾认识她父亲的人们浮想联翩。我觉得她很美,因为
她还充满希望、来日方长、喜气洋洋,即由我失去的那些年头造就的她仿佛就是我的青春。  
  ①我很惊讶,她那似是仿照她母亲和她外祖母的样子制作的鼻子恰好终止在她鼻下
那条完全水平的线上,尽管略略见大,却属十分精巧。一个如此独特的特征足以让人把一尊
雕象从一千尊中辨认出来,只要认准了这个特征。我赞叹大自然这位独具匠心的雕塑大师象
给母亲、外祖母做过的那样,不失时机地又给这外孙女刻下这强劲有力的决定性的一刀。—
—作者注。

  最后,这种时间的观念对我来说还有一种重要的价值,它是一根刺棒,它告诉我,如果
我想达到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有时,在短促的瞬间,在盖尔芒特家那边,在我和德·维尔巴
里西斯夫人坐车出去散步的时候产生过的、使我认为这日子还值得一过的感受的话,那么现
在该是开始的时候了。现在我觉得这种生活值得一过,因为我觉得有可能阐明它,阐明这种
我们在黑暗中看到的、不断遭到歪曲的生活,还它真实的本来面目,总之,实现在一部作品
中!我想,但愿能写出这样一部作品的人能得到幸福,他要做的工作是多么艰巨啊!这里且
略示一斑,他必须做到使他的作品能与最高雅、最不同的艺术相媲美,况且,这位作家还将
使每个特点都显现出它各个相反的方面,以说明他的兼容并蓄,他必须条分缕析地酝酿他的
作品,无休止地翻复集结力量,仿佛展开一场攻坚战,象忍受疲劳那样忍受之,接受戒律那
样接受之,建造教堂那样建造之,遵守规章那样遵守之,克服障碍那样克服之,赢取友情那
样赢取之,喂养幼儿那样给予充分的营养,创造一个世界那样创造它,绝不把那些可能只有
在别的世界里才能找到解释的奥秘、我们预感在生活中、艺术中最能令人感动的奥秘放过一
边。而在这些鸿篇巨制里,有些部分还只来得及拟出提纲,因为由于建筑师计划之宏大也许
永远都不可能完工,有多少大教堂仍处于未完成状态啊!我们给这部作品以养料,加强它的
薄弱部分,保护它,然而接下去的却应是它自己成长,它指定我们的坟墓,保护它免遭物
议,有时也使它免被后人遗忘。不过回过头来说我自己,我对自己的作品实不敢抱任何奢
望,要说考虑到将阅读我这部作品的人们、我的读者那更是言过其实。因为,我觉得,他们
不是我的读者,而是他们自己的读者,我的书无非是象那种放大镜一类的东西,贡布雷的眼
镜商递给顾客的那种玻璃镜片;因为有了我的书,我才能为读者提供阅读自我的方法。所
以,我不要求他们给我赞誉或对我诋毁,只请他们告诉我事情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他们在自
己身上所读到的是不是就是我写下的那些话(再说,在这一方面可能出现的分歧也并不一定
纯然是由我的差错而引起的,有时还可能是由于读者的眼睛还不适应于用我的书观察自
我)。为了更有效、更具体地想象我将投身其中的工作,我每时每刻不断地变换比较的角
度,我想,我在我那张白木大方桌边工作,弗朗索瓦丝在我身旁望着我,她就象那些默默无
语的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不卑不亢的人们,一定程度地直觉到我们的使命(我把阿尔贝蒂娜忘
记得差不多了,以至我会原谅弗朗索瓦丝可能做出的反对她的事情),我在她身边工作,几
乎也象她那样地工作(至少象她过去那样,因为她现在已经老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因
为,在这里别上一页增补,我将粗粗地勾出我这部书的概貌,我不敢狂妄地说它象一座主教
座堂,只求它象一条连衣长裙。当我手头没有我所有的那些被弗朗索瓦丝称作烂纸片儿的东
西,当我缺少的正是我需要的东西时,弗朗索瓦丝能理解我的冲动,她总是说,如果没有她
需要的那号纱线和扣子,她是缝不成衣服的。还因为她按我的生活起居,她对文学工作已经
形成了一种本能的理解,比许多聪明人还正确的理解,更不用说那些笨人了。例如当初我给
《费加罗报》写我那篇文章时,老膳食总管真心实意地同情作家们说:“这种事情真是难上
加难,”他们总有点儿夸大一项自己并不进行、甚至连想都没想到的工作的艰难之处,表示
诸如此类的怜悯,甚至夸大一种人家并没有的习惯,就象有的人对你说:“象这样打喷嚏会
把您累成什么样儿了。”此时的弗朗索瓦丝却完全相反,她揣度着我的幸福感并且尊重我的
工作。只是,她对我把自己的文章给布洛克讲述一遍时发发脾气,怕他赶到我前面去了,
说:“您对这些人总少个防人之心,他们全都是抄袭大师。”而布洛克呢,每当我给他大致
叙述一篇他觉得不错的文字后,他确实也在给自己留着后路,他对我说:“嘿!挺怪的,我
也写了一篇差不多的东西,我以后也得给您念一念。”(后来他还是没有能念给我听,但那
天晚上他却就去写这篇大作了)。
  由于我那些被弗朗索瓦丝称作烂纸片儿的稿笺是一张张贴起来的,它们不是这里撕了就
是那里破了。即使需要,弗朗索瓦丝也无法帮我修补,这不象她给自己的连衣裙磨损的地方
加补丁,也不是厨房窗户,哪块玻璃碎了,在玻璃匠(好比我是印刷者)到来之前,她可以
在破碎的地方糊上张报纸的,她帮得了我的忙吗?①  
  ①弗朗索瓦丝会指着我那象长了虫子的木头般遭到损蚀的本本说:“这全叫虫蛀
了,瞧,真糟糕,这一页都成花边了。”她象个裁缝似地打量着这页纸:“我怕没法子让它
还原呢,这可丢了。真遗憾,那也许是您最美好的见解。就象贡布雷那边的人说的,最精明
的皮货商也没蛀虫内行。它们总钻在最好的料子里。”——作者注。

  况且,由于个性(人类的或不是人类的)在一部作品里是用大量的印象塑造起来的,它
们取自许多少女、许多教堂、许多奏鸣曲,用于构成一位少女、一座教堂、一首奏鸣曲,我
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能象弗朗索瓦丝做那盘得到诺布瓦先生高度评价的胡萝卜焖牛肉那
样,加上那么多精选的肉块就可以使肉冻内容丰富了呢?我终将实现当初在盖尔芒特家那边
散步时认为不可能实现的夙愿了,当初认为不可能就象认为我绝不可能习惯于没有吻过母亲
就上床睡觉那样,或者后来认为我不可能习惯阿尔贝蒂娜喜欢女人的想法那样,那种想法最
后竟使我生活在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之中。因为我们最大的恐惧和我们最大的希望一样,再
大也不会超出我们的力量,我们最后总能战胜恐惧和实现希望。
  是的,我刚刚形成的这个关于时间的观念告诉我说该是着手撰写这部作品的时候了。应
该赶紧动手。然而现在才动手还来得及吗?还有,我有力量胜任吗?这正证明了刚才,我走
进客厅,那一张张沟壑纵横的面孔给予我年华如逝水的概念的时候,我心里感到惶恐不安是
有道理的。心灵有它自己的景物,然而让它静观这些景物的时间却有一定限度。我以前的日
子过得象一名画师,他顺着一条突出在湖面上的道路往上行走,陡壁悬崖和树木组成屏障遮
住了他的视线。他先从一道缺口瞥见了湖水,接着湖泊整个儿地呈现在他眼前,他举起画
笔。可此时夜色已经降落,他再也画不成了,而且白天也不会回来。首先,既然什么都还没
有开始,我便可能焦躁不安,虽说我相信自己年岁还不算大,还有几年好活,我最后的时刻
毕竟也有可能即在眼前。实际上,看问题得从我拥有一具肉体出发,也就是说我始终不断地
受到双重危险的威胁,外部的和内部的。而且我这么说还只是出于言语表达的方便。因为,
内部的危险,例如脑溢血,同时又是外部的危险,因为那是肉体的危险。而拥有一具肉体对
精神、对能思维的人类生命是巨大的威胁,我们无疑应当尽量地不要把能思维的人类生命说
成是物质的动物生命的神奇改善,还不如说它是精神生活构成中的一种不完善,而且还是象
珊瑚骨形成的原生动物的共同生存那样,象鲸的身体等等那样的退化的不完善。肉体把精神
禁锢在一座要塞里,要塞很快便被团团包围,水泄不通,最后精神只好交械投降。
  然而,我姑且如此区别威胁精神的两类不同危险,就从外部的危险说起,我记得,在我
这一生中已有很多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当时我处于精神亢奋之中,某种境遇使我暂时停止一
切肉体活动。例如,当我带着醉意坐车离开里夫贝尔餐厅,前往附近的某个娱乐场,此时,
我十分清楚地感到心中有我的思维的现时对象,并且知道它只是由一次偶然引起的,知道这
个对象非但还没有进入我心中,而且还会同我的肉体一起化为乌有。我当时对此并不很在
意。我的喜悦使我处事马虎、无忧无虑。就算这种喜悦顷刻间便告结束、烟消云散,我也满
不在乎。现在却已经不一样了。这是因为我所感受到的幸福并不来自于把我们与往昔隔开的
纯粹主观的神经紧张状态,而是相反,来自于我精神的舒展,即在这种舒展上,往昔重新成
形,化为现实,并且给予我(只可惜是短暂地!)一个永恒的价值。我真愿把我永恒的价值
遗赠那些有可能用我的财宝富足起来的人们。当然,我在书房里所感到和力求加以保护的情
感仍然是快悦,但已不是个人主义的快悦,或者至少这种个人主义可为他人所用(因为,自
然三界中所有能结出累累硕果的利他主义均按某种个人主义的模式发展。人类的不是个人主
义的利他主义结不出果实,这便是作家的利他主义,使他放下创作去接待一位不幸的朋友、
接受一项公职,写几篇宣传文章)。我已经再也没有从里夫贝尔回来时感到的那种不在乎
了,我感到自己由于身怀着这部巨著而变得崇高(仿佛这是件易碎的珍贵物品,别人把它托
付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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