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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3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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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再会,那她就会省掉我不少事,免得我为两人的分手去那么担心了!”我的心,自从它的
伤口愈合以后,开始跟我的这位女友分道扬镳了;我可以在想象中毫不费力地把她挪开,让
她离得我远远的。没有了我,十有八九会有别人娶她的,而她,有了自由,也许就会去干出
那种种叫我胆战心惊的荒唐冒险的事儿。可是,这会儿的天气这么好,我拿准她晚上就得回
来,所以即使她可能干下傻事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冒了头,我还是能很洒脱地把它甩在一边,
让它在头脑里的哪个旮旯里无声无息地呆着,就象那是某个想象中的人物干的坏事,跟我的
现实生活毫不相干似的;我的脑子轻松自如地运转着,觉得自己具有一种既是生理上的、又
是心理上的力量,它好似一种肌肉的活动,一种精神的亢奋,使我超越始终羁绊着我的忧心
忡忡的状态,开始在自由自在的氛围中活动,而一旦进入这种氛围,就觉得不论是死命地去
阻止阿尔贝蒂娜跟别人结婚,还是想方设法不让她跟别的女人相好,它们在我自己眼里,就
跟在一个不认识她的陌生人眼里同样的显得有悖情理。
  然而,嫉妒又属于那种诱发因素变化莫测、无从控制的间发症,这些诱发因素往往在这
个病人身上是一个样儿,在另一个病人身上完全是另一个样儿。有的哮端病人发病时,非得
打开窗户,站在风口里呼吸从冈峦拂来的新鲜空气,病情才能缓解,而有的哮喘病人却得呆
在城里,躲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才行。但既然生的同是嫉妒病,他们又会都有对某些事可以
循例不究的脾气。有的人并不在乎受骗上当,只要别人把事情告诉他,让他知道真相就行,
有的人却但愿别人能把事情瞒着他,其实这两种人同样可笑,因为,如果说后一种人由于别
人对他隐瞒了真相而更称得上真正受了骗,那么前一种人要知道真相则无非是要让烦恼滋
生、延续、周而复始。
  而且,嫉妒的这两种不同的偏执表现,对隐情恳请告知也好,拒不与闻也好,常常都会
走到偏执狂的地步。我们看到,有些受了情妇疏慢的嫉妒的男子,依然允许她委身于别的男
人,只要事情得到过他的许可,而且就在近边,即使不在他眼皮底下,至少也是在他的屋顶
底下进行。在那些上了些年岁,而情妇还很年轻的男人中间,这种情形是屡见不鲜的。这种
男人感觉到自己已经难以讨得情妇的欢心,有时甚至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要求,于是,与其让
她欺骗自己,倒不如把一个能使她开心、却不会给她出坏主意的男人,引进家里的一间邻
室。对另一些人,情况截然相反:在一个他所熟识的城市里,他决不允许情妇离开自己半
步,完完全全把她当奴隶一般看待,但他又可以同意她跑开一个月,到一个他完全陌生的、
无从想象她在那儿会怎样生活的国家去。我对阿尔贝蒂娜,就同时有着这两种以偏执求安宁
的心态。如果她是在我的附近寻欢作乐,而且是由我怂恿她这么做的,我就能监视她的一举
一动,不用担心会受她的骗,所以也就不会嫉妒;如果她去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遥远的国
度,叫我无从想象,不能也不想再去了解她是怎样行事的,那我或许也不会嫉妒。在这两种
情形下,或是由于了如指掌,或是由于一无所知,都无从产生疑窦。
  夕阳吐着余辉,回忆把我带进了一种久远而清新的氛围,我感受着这种氛围,犹如俄耳
甫斯呼吸到人间不曾有过的、来自天堂的美妙气息那般的欣喜。可是暮色终于降临,将我沉
浸在忧郁之中,我下意识地望望挂钟,看阿尔贝蒂娜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我发觉还来得及穿
好衣服下楼去,就某些衣着打扮的问题,请教一下房东德·盖尔芒特夫人,因为我正打算买
些东西给阿尔贝蒂娜。有时候,我在院子里碰到公爵夫人徒步出门去买东西,而且即便天气
不好,她也总戴着女便帽,穿着皮大衣。我心里很清楚,在好些聪明人的眼里,这位太太根
本算不了什么,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公爵领地或亲王封邑,那么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这个名
头也就全无意义了;可是我对公爵亲王也好,城堡封地也好,都有另一种不同的看法。这位
不分晴雨都穿着皮大衣的太太,当年她作为公爵夫人、亲王夫人、女子爵所拥有过的那些城
堡采地,在我眼里似乎仍在她手里,就如建筑物巨石门楣上镌刻着的那些人物擎着他们所建
造的大教堂或者他们所保护的城市。不过这些城堡、森林,只有我心灵的眼睛才能看见它们
擎在这位穿皮大衣、戴手套的太太,这位国王表妹的手上。我的肉眼,在天色阴沉的日子所
能看见的仅仅是公爵夫人敢于用来武装自己的一把雨伞。“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带着保险
些,要不万一我走得挺远,汽车讨的价钱又太贵,我可怎么办哪。”“太贵”呀,“我可付
不起”呀,这些话都是公爵夫人整天挂在嘴上的,还有一句是:“我可太穷啦,”让人分不
清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作为一个有钱人,说说自己很穷挺有趣,还是因为她觉得作为一
个(贵族尽管装得象一个乡下女人似的)不象那些有了几个钱就看不起穷人的暴发户似的视
财如命,自有一种潇洒的意味。但也可能这只不过是她在某个生活阶段的一种习惯,她挺富
有,但相对于支撑这个场面的开销来说又不够富有,总难免感到钱不够用,而她又不愿意让
人觉得她想瞒着人家,于是就干脆自己放在嘴上说了。一个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事儿,往
往正是使他感到心烦意乱的事儿,只是他不愿意显出烦恼的样子,而且暗地里也许还怀有一
种侥幸心理,指望谈话的对方听出自己开玩笑的口吻,也就以为这事儿不能当真了。
  不过在晚上的这个时候,我知道公爵夫人一般总是在家的,对此我感到挺高兴,因为这
样我就可以更方便地向她详细请教阿尔贝蒂娜用得着的种种知识了。我下楼去的时候,几乎
根本没去想一想这事儿说起来有多奇怪:这位让我在童年时代感到那么神秘的德·盖尔芒特
夫人,这会儿我上她家里去仅仅是出于实用的目的,想派她个用场,就象是在打个电话似
的,当年电话曾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它的奇迹曾让我们感到神乎其神,惊叹不已,可是时
至今日,逢到要约裁缝来或者招呼店家送冰淇淋来的时候,我们拿起电话就打,脑子里压根
儿就没想着电话这回事。
  阿尔贝蒂娜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都有强烈的爱好。我也禁不住每天都要给她买点新鲜
玩意儿。每当她眉飞色舞地对我说起她那双一眼就能看出某件衣物是否风雅的眼睛隔着窗户
或是在院子里瞧见德·盖尔芒特夫人围在颈脖里、披在肩膀上或是拿在手里的长围巾、皮披
肩或阳伞的时候,我心里很明白,这位小姐的口味生来难弄(跟埃尔斯蒂尔交谈,受了她的
趣味的影响之后,越发变得考究了),别说一件只不过是看上去还过得去的东西,就算它确
实很漂亮,在一般人眼里已经是很雅致的了,但只要实际上并非全然如此,它就决不会合她
的口味;我悄悄地跑去请教公爵夫人,阿尔贝蒂娜喜欢的那件衣裳是在哪儿定做,怎么定
做,照什么样子定做的,我要怎样才能一模一样地也弄到这么一件,还包括制作者的秘密,
他的特色(阿尔贝蒂娜把这叫作“风度”,“派头”),确切的名称——名头响亮也至关重
要——以及我得让人选用的料子的质地。
  刚到巴尔贝克那会儿,我就告诉阿尔贝蒂娜说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跟我们在同一幢楼
里,就住我们对面,她听见这个显赫的头衔和姓氏时的那副神气,说它是冷漠、敌对、蔑视
都还嫌轻,那是一个生性高傲、感情炽烈的人在无力实现自己愿望时的一种情绪流露。尽管
阿尔贝蒂娜的性格可能自有它了不起的地方,但它所包含的那些优点却只能在我们的爱好这
个框框里面,在我们对自己不得不放弃的那些爱好(对阿尔贝蒂娜来说就是冒充高雅)的哀
悼——这就是平时所说的反感——中间,去求得发展。阿尔贝蒂娜对社交圈子里的人的这种
反感,仅仅是她性格中很小的一个部分,但它作为其中最具有革命精神的一个侧面,使我感
到兴趣——那就是对贵族的一种饱含怨懑的眷恋——这恰好跟德·盖尔芒特夫人的贵族气质
所表现出来的法兰西性格形成一个有趣的对照。对那种贵族气质,阿尔贝蒂娜因其无法企
及,也许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她记得埃尔斯蒂尔曾对她说过公爵夫人是巴黎穿着最讲究
的女人,所以在我这位女友身上,对一个公爵夫人所表现的具有共和色彩的蔑视让位给了对
一位装束优雅的女人的强烈兴趣。她常常向我打听德·盖尔芒特夫人的情况,而且怂恿我上
公爵夫人那儿去征询有关她的衣着打扮的意见。这些事其实我可以去向斯万夫人讨教,出于
这一目的我也确实给她去过一封信,不过我觉得德·盖尔芒特夫人在穿着艺术上似乎更胜一
筹。如果我在拿准她没出门,而且关照好等阿尔贝蒂娜一回家就通知我以后,我下楼去瞧见
公爵夫人穿着一袭薄雾也似的灰色中国绉纱长裙,一派飘飘欲仙的样子,我就会觉得她之所
以象这样子出现在我眼前,是出于一些很复杂的原因,而且是应该这样而不可能是别的样子
的,我听凭自己浸润在这种恬适的氛围里,有如置身于某些雾气濛濛、笼罩在珠灰色调中的
宁谧的下午;如果反过来,她穿的是一件缀满朵朵黄的、红的火苗的中国睡袍,那我就会出
神地望着它,犹如望着一轮耀眼的落日;这些衣着,并非一种无所谓的、可以随便更换的装
饰,而是一种确定的、带有诗意的现实,如同一天的天气,如同这一天中某个时刻特定的光
线。
  在德·盖尔芒特夫人的所有这些长裙和睡袍中间,最能反映一种明确倾向、具有一种特
殊意义的,要算是福迪尼仿照威尼斯古图案制作的那些长裙。也不知是由于它们的这种历史
渊源,还是由于它们中间的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缘故,这些长裙被赋予了一种非常特殊的
性质,使穿着这些长裙等你前去或是跟你接谈的这个女人,变得异乎寻常地重要起来,仿佛
这装束是长时期深思熟虑的成果,仿佛这谈话是超脱于日常生活之上,有如小说中的场景似
的。在巴尔扎克的小说中,我们见过其中的女主角在接待某位来客的日子特意穿上这件或那
件装束。如今的服饰已经不象这般的具有个性了,但福迪尼的长裙算得上是个例外。写小说
的人在描写这些长裙时,不会有任何含糊之处,因为这些长裙是确实存在的,它上面的最细
微的图案,也象一件艺术品的真迹那样可以让你细细端详。面对两件决非大致上差不多,而
是每件都有鲜明个性,甚至可以分别给它们取个名儿的长裙,究竟是穿这件还是穿那件,这
位夫人的确是得作一番选择的。
  不过,说了长裙,我还得再说说这位夫人。我觉得这会儿的德·盖尔芒特夫人甚至比当
初我恋慕着她的时候更可爱了。因为我在她身上已无所期待(我去她那儿已不是出于看望她
的目的),所以当我把脚搁在壁炉柴架上听她说话,仿佛在读一本用往昔的语体写作的书的
时候,我几乎是象独自一人待在那儿似的无拘无束,心境平和而宁静。我的精神境界是超脱
的,因而我能够细细地品味她的谈吐中那种法国式的典雅,其韵味的纯正,在今天的口头和
书面语言中都已是不可复得了。我听着她娓娓而谈,犹如聆听一首风味纯正的可爱的法兰西
民歌,甚至觉着依稀能在其中听出她对梅特林克的有所微词(不过,鉴于女人缺乏主见,易
为文学界的时尚所左右,如今她或许已经受了姗姗来迟的褒誉的影响,对这位比利时剧作家
赞赏不已了),正如我能觉着梅里美对波德莱尔,司汤达对巴尔扎克,保尔-路易·古里埃
对维克多·雨果,梅拉克对马拉美都有过微词一样。我知道,这些嘲贬别人者就思想而言都
比他们嘲贬的对象有更大的局限性,然而他们的语汇确是更纯正的。德·盖尔芒特夫人的语
汇几乎跟圣卢的母亲不相上下,简直到了一种令人赞叹的境界。今天的那些爱说“实则”
(而不说“其实”)、“更有甚者”(而不说“尤其”)、“大惊失色”(而不说“大吃一
惊”)等等等等的作家们,我可不是从他们的苍白乏味的语汇中,而是从跟一个叫德·盖尔
芒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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