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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慢慢来_龙应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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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怔怔地站着,哪里传来吉他琤琮和孩子们的歌声。半晌,他挣开母亲的手,两手塞进裤袋,径自往大门走去。 



  “妈妈,我们走吧!” 



  就在这个伤心的暑假,安安发现了地下室的麻布袋。 



  他们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安安和弗瑞弟是警察,全身披挂,树枝手枪插在腰间,绳索和钥匙吊在肩上。弗瑞弟的三岁半的妹妹是小偷,两只手被胡乱绑在一块;两岁半的飞飞是警犬,正在地上努力地爬,脖子里圈着一条红丝带。 



  小偷要被关起来。当警察打开牢房大门的时候,安安一眼就瞥到了角落里的麻布袋。 



  “你们是骗子,妈妈还有爸爸都是!”脸胀得红红的,安安气愤地喊着,“圣诞老公公的胡子、衣服、帽子、面具……全部在里面。我全部都看见了看见了!” 



  妈妈和爸爸先愣了一下,然后相视而笑。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真到来了,却又稍稍有点慌乱。爸爸搁下手里的菜刀——这天是周末,是爸爸爱下厨的日子。他坐下来,把儿子搁在膝上,说: 



  “安德烈斯,听着,你老爸也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奶奶家的阁楼里发现了圣诞老公公的东西。没错,每年圣诞节在我们家花园出现的,不是尼古拉斯他本人,可是,我们并没有骗你——” 



  安安倔强地把脸撇开,表示对老爸的解释不屑一顾。 



  “——没有骗你,因为很久以前尼古拉斯是这么红衣红帽来到人间的,可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他也太老了,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冒着大雪来,我们做爸妈的就替他做工——你说这叫骗吗?” 



  安安渐渐平静下来。颈子里还系着红丝带的飞飞一蹦一蹦地闪进厨房,嘴里发出“汪汪汪”的吠声。安安眼珠子转动,从爸爸膝上跳下来,边跑边说: 



  “我去把老公公的东西藏起来,不要给弟弟看见!” 



 



 



  那天黄昏,安安和弗瑞弟关在房里听音乐、看图画书。录音机放着一支安安非常喜爱的歌……神用他的手,抚摸着大地,春草深又深…… 



  妈妈听见安安幽幽的声音。 



  “弗瑞弟,你知道吗?我不相信这世界有神——” 



  “我想我也不相信——”弗瑞弟严肃地回答。 



  然后是翻书的声音。两个男孩都安静了。 



  妈妈走过他们的房门。 



 



 



  开学典礼一完,新学童背着花花绿绿的书包,在教室楼前歪歪斜斜闹哄哄地排成两行。从幼稚园消失的熟悉的脸孔又出现了。安安和小伙伴克利斯汀紧紧牵着手,兴奋地不安地等待着。爸爸妈妈,还有小鬈毛飞飞,立在家长人群中,也等待着。 



  突然一声铃响,像爆炸一样,空气被点燃了。老师像只花花的母鸡,在队伍前头张开两臂做栏杆,一年乙班的廿个孩子,手牵着手,开始向教室大门迈进。 



  妈妈的眼睛锁在安安身上,看着他移动,新书包上各形各色的恐龙也跟着移动。这孩子,还这么瘦,这么小,那脸上的表情,还留着那吃奶婴儿的稚气……安安和恐龙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没进了暗色的门里。 



  安安没有回头。 



  妈妈的眼睛,还兀自盯着那扇看不出有多么深邃、说不出有多么遥远的门,看着看着,看得眼睛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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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水浒》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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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了一百回《西游记》之后,妈妈开始讲《水浒》。鲁智深那胖大和尚爱喝酒、爱吃狗肉,动不动就和人打群架,乐得安安哈哈大笑。 



  智深睡的时候,鼾声像打雷,半夜起来,就在那佛殿上大便小便—— 



  安安捏着自己的鼻子,说:“好臭。”可是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心中暗想:这书是不是要坏了我的生活教育?暂且说下去:那鲁智深哪,喝醉了酒,半夜里摇摇晃晃回到山庙,山门关了,他用拳头打门,砰砰砰砰像打鼓一样。敲了一会儿,扭过身来,看见门边一个金刚,大骂:



  “你这个鸟大汉!不替我开门……” 



  跳上去就拆,把金刚的手折断了,拿那断手去打金刚的腿,打得扑扑扑,泥工和颜色都掉下来了…… 



  安安圆睁着眼睛,听得入神。妈妈在想:呀,这不是和文革小将破四旧一样吗? 



  等到安安听见鲁智深将两个泼皮一脚踢到粪坑里头时,他笑得趴在床上,直不起身来。 



  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带着七百个小喽罗,打家劫舍—— 



  “什么是打架、节射?” 



  打家劫舍呀,就是一家一家去抢东西,强盗嘛! 



  安安点点头,妈妈继续:这三个强盗——嗯——三个好汉呀,一个是神机军师朱武,很聪明;第二个强盗——呃——好汉呀,是陈达;第三个好汉是用一口大杆刀的杨春。这些好汉住在山寨中,需要钱用的时候,就下山去要买路钱,记得李忠和周通吗?他们持兵器拦在山路上,喝道:“兀!那客人,会事的留下买路钱!”那客人中有人拿着刀来斗,一来一往斗了十几回合,小喽罗一齐拥上来,把那些过路的客人杀死大半,劫走了车子财物,好汉们唱着歌慢慢地上山…… 



  安安蹙着眉尖,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妈妈则声音越来越小。 



  讲到宋江和婆惜的那个晚上,妈妈就有点结结巴巴的紧张。 



  婆惜说,要我还你这个信不难,有三个条件:第一,你写张纸,任我改嫁。 



  妈妈瞥了六岁的小男孩一眼,说,这一条没什么不对,就是离婚证书嘛!他们不再相爱了,所以要分开。 



  安安点点头。 



  第二条,我头上戴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写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嗯,妈妈好像在自言自语似地说,这条也不过分,财产本来就该夫妻共有,分手的时候一人一半,对不对? 



  安安点点头,深表同意:“我跟弟弟也是这样。” 



  第三条,梁山泊送你的一百两金子要送给我——这,就太贪心了,你说呢? 



  安安做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对,好贪心的女人!” 



  宋江来掀被子,婆惜死不让,抢来抢去,拽出一把刀子来,宋江就抢在手里,婆惜见刀就大叫“黑三郎杀人啦!”叫第二声时,宋江—— 



  妈妈住了嘴,眼睛盯着书本——“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娘颈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几自吼哩。宋江怕她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 



  “怎么样了妈妈?” 



  哦——嗯——嗯——宋江一生气就把婆惜给杀了。妈妈说,匆匆掩起书,然后,官府要抓宋江,所以宋江就逃到梁山泊去了。晚安!睡觉了。 



  “妈妈,宋江也是个好汉吗?”灯关了之后,黑幽幽里安安发问。 



  妈妈将他被角扎好,亲了下他额头,轻声说;“他不是好汉,好汉不杀人的。睡吧!” 



  “可是梁山泊上一百零八个都是好汉呀?!”安安不甘心地踢着被子。 



  “拜托——”妈妈拉长了声音,“明天再说好不好?” 



  明天,明天真是一眨眼就到;妈妈坐在儿子床头,眼睛盯着新的一段发呆。 



  “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肮膊,扯开胸膊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膊,抠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胳察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 



  后来,妈妈喝了一口水,说,因为潘金莲害死了武大,所以武松为哥哥报仇,杀死了潘金莲,也上山做强盗——呃——好汉去了。我们跳到第廿八回好吗? 



  武松被关着的时候,有个管营,就是管牢房的啦,天天给他送酒送向来。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管营在快活林开个酒肉店,利用牢房里的囚犯当保镖、打手,过路的人都要先得到他的许可才能去做生意,“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两三百两银子……” 



  妈妈顿了一下,心想,这不就是地痞流氓黑手党在索取保护费吗? 



  管营的生意坏了,因为有个傻大个儿,外号叫蒋门神的,功夫比他还好,酒肉店的生意都被他抢去了。所以武松非帮忙不可。 



  “这就是为什么管营每天给武松送酒送肉!”妈妈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 



  安安带着期待的兴奋,问:“那武松去打了吗?打了吗?” 



  武松就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闯到蒋家酒店,把蒋门神的酒店打个稀烂,把蒋门神打个半死…… 



  “不行!”妈妈突然“叭”一声盖上书,神情坚决,站了起来,“安安,这武松简直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地痞流氓,他根本不是英雄,水浒传我们不读了,换换换!换书!” 



  安安苦苦哀求,做妈妈的不为所动,不知道在对谁生气似地关了灯,走出了房门。 



  藉口还在找书,妈妈有好几个晚上没说书。有一天下午,妈妈坐在二楼书房里写什么东西,耳里忽有忽无的听着窗下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突然,她停下笔来,孩子们似乎在和过街的老人谈话,其中有安安的声音,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是孩子们和过街的老人交谈的叽叽喳喳声。重复几回之后,妈妈实在好奇了。她趴在窗上,伸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六岁的安安和对门五岁的弗瑞弟,各人手里挥舞着用竹竿和破布扎起的旗子,站在人行道的两边。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妇人蹒跚而来,两个小男孩拦在她面前,把旗子交叉,挡着路,安安用清脆的德语说: 



  “嘿!过路的客人,留下买路钱!我们兄弟们需要点盘缠!” 



  老妇人呵呵呵笑起来,说:“哎呀!光天化日之下碰到强盗!我没有钱,可是有巧克力,行不行?求求你们!” 



  两条好汉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老妇人枯槁的手臂伸进菜篮子里。 



  “好,放行!”安安威武地施发口令;两支旗子撤回,让出路来。 



  这条街的一端是个老人院,另一端是个超级市场;安安显然专找老人下手。 



  在两个强盗尚未来得及逮到下一个老人之前,妈妈已经离开了窗口,赤脚飞奔下楼,夺门而出气急败坏地,正要破口大骂,安安兴高采烈地迎上来,一边挥舞着旗子,一边大声说: 



  “妈妈妈妈——你看你看,我们打家劫舍了好多巧克力;弗瑞弟也有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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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鼠

t…xt…小;说……天。堂

星期天早餐桌上,穿着睡袍的妈妈喝着咖啡,眼睛盯着桌上摊开的报纸。 



  “得——得——蒙——” 



  安安挤在妈妈身边,用手指着报上的字,“得——蒙——斯——斯——” 



  “你挡着我了,安安!”妈妈试图把安安推开。 



  “妈妈,”安安眼睛一刻不曾离开手指按着的那个字,“妈妈,得——蒙——斯——特拉——特拉——熊是什么?” 



  “哦!” 



  “demonstration,”妈妈说,“是示威游行。” 



  “你可以让我安静地看报纸吗?” 



  “卡——卡——皮——土土土——拉——”安安根本没听见,他的手指和眼睛移到另一块,“卡皮土拉——拉熊——是什么?” 



  “ka…pi—tu—la—tion,”妈妈说,“是投降的意思。” 



  “哥——哥——匪——”不等他念完,妈妈已经把报纸抽走,躲到厕所去了。 



  这是安安最新的游戏,自今年八月上小学以来。坐在餐桌上,他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果汁盒,“欧——润——精——沙——夫——特——啊,柳丁汁。”结结巴巴的,很正确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发音。走在马路上,他看着身躯庞大的公车,“孤——特——摸——根——啊——”他恍然大悟地惊喜:“早安嘛!”家中有客人来访,他紧迫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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