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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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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我说。结果引发了同学们新一轮哄笑。



“嗯……在本地过年的同学只剩下吉儿还没来,我们不等了。”班长清清嗓子。这个包厢是班长挑选的,宽敞雅致,除了液晶电视外,还配有多媒体设备。



“早就可以开始了!”冰川哥摩拳擦掌。



“那么,干杯!”班长引导大家举杯。现在的他在一所985院校读博,终于不用像高中时那么收敛,据说一进大学就把头发染成了白色。



“先敬没来的柯刀!”看多tvb剧的一迪自以为很懂地附和,然后习惯性地将杯中酒往地面一洒……



“拜托,柯刀还活着啊!”冰川哥给一迪一拳,接着他又被我们罚酒三杯。酒路一开,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我还挺想念柯刀,当年他在柔道比赛中让我吃尽了苦头,真想放开手再和他打一次。”秀衩推推黑框眼镜,二级运动员的他现在看上去异常斯文。



虽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还是点了点头:“只可惜,柯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事实上,他已经失踪很多天了。”



“怎么了?”团支书晏斐关切地问,高中时她是柯刀的头号脑残粉。



“只是遇上了一些小麻烦……大家不用在意。”为避免影响大家欢愉的心情,我说道。其实心情已跌落到谷底,连续喝下几杯闷酒。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他一定能逢凶化吉。”冰川哥看出我的郁闷,陪我一起喝酒,抬起头微笑着看大家,“大家忘了柯刀高中的绰号了吗?”



 



3



柯刀高中时的绰号是‘不死萌娃’。顶着一张帅气的娃娃脸整天吊儿郎当的卖萌样子,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高二文理科刚分完班那晚,酷暑未消,而整幢寝室楼居然在这个时候停电。我们哪里受得了,纷纷出来抗议。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一楼到六楼,所有的窗前都站满手持水盆的同学,每层楼有人领头喊“一、二、三”,然后大家同时将水往窗口泼,白练般的人工瀑布倾泻而下,蔚为壮观。



柯刀并没有加入我们,旁观十多分钟后,说了句“无聊”后转身离开。当时我和他还没成为死党,就在我打算骂他不合群、假清高的时候,柯刀又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端着自己的热水瓶,靠近窗边。



原来他那句“无聊”的意思是:“还不够”。



热水瓶从三楼直坠而下,在无人经过的暗角炸开了花,声音巨大。几乎所有人都受惊安静了几秒,然后寝室楼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大家的激情被引燃到了极点。



我也跟着吼叫起哄,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学校一定会惩罚带头者,刚刚扔下去的热水瓶上写着柯刀的名字(为防止热水瓶弄错、丢失,我们会在瓶身上用修正液写上自己名字),第二天他非被请到政教处不可,看他怎么收拾!



我狡黠一笑,折回寝室,这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黑暗中柯刀拿错了,他刚才扔的是我的热水瓶……



 



4



“第二天我被政教处的杨老师训个半死,柯刀却安然无恙!”我捧着肚子说,差点把满腹的酒笑出来。



“有印象。”冰川哥抓抓贫瘠的头顶,“后来寝室楼居然再没停过电,据说还有学弟学妹在宿舍挂柯刀画像镇宅。”



“真的假的啊~”冰川哥夸张的说法遭到我们一阵狂嘘。



“这算什么。”一迪不屑地说,“我当年阴他的那一下,才叫充满创意。”



一迪和柯刀高一就是同学,高二分班后一同进入我班,两人成绩拔尖,堪称“双星”。不过,一迪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凭着惊人的演技获得了老师的信任,背地里却总是在晚自修翻铁栅栏出去,到网吧通宵。



“说的是语文开课那次吧?”班长挑挑眉毛,呷口酒道,“主题是‘小说影视剧中的悲剧人物’,你却骗他说是‘漫画中的装蒜人物’。结果他愣是发言把柯南人物的悲剧性讲得头头是道,害我现在看柯南漫画心里都莫名沉重……”



“柯南哪有什么悲剧性?”团支书晏斐不解地问,那天上课一定是开了小差。



“你想,柯南明明什么都懂,小兰却还老是带他去女浴室洗澡……”班长说,眼中闪耀着敬佩。



“这……这是何等的坚忍!”一迪感同身受,痛苦地抓着头发,表情却异常恶搞。



我那颗忐忑的心,就这样在回忆中渐渐舒展。虽然与柯刀现在面临的困难相比,那些事情根本微不足道。



“对了,给你们看样好东西。”班长神秘兮兮地说,“昨天刚从班主任那儿要来的,我自己都没看过,保证第一次大公开!”酒过三巡,他脸颊上已染上淡红。他摇晃着起身,拉下东墙边的投影,拿来遥控器对着天花板下的多媒体放映机一按。



“我认得,这是咱们的教室!”冰川哥举着酒杯道。



投影上的确出现了高一教室的影像,灯火齐明,应该是晚上。视频画质一般,摄像机处于教室后方某个位置,机位得当,虽有些模糊,基本上每个学生的动态都能尽入其中。当然,少了柯刀和一迪,当时他们还没有加入我班。



“什么时候拍的?我们居然没发现摄像机!”我既惊讶又有些惊喜地看着投影,影像中的我正侧着脸写作业,同桌几次找我聊天我都没有理睬。



“这是高一家长会前一天的晚自修,视频本来要在家长会上放,让爹妈看看我们平日真实的表现。”班长环抱着双臂,和影像中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那时的他端坐在讲台上,名义上监督我们,实则目光一直盯着后门,老师一来便对我们发出暗示。



“这有十年了吧。”我感慨,原来我写作业的认真样那么欠扁。



“这是偷拍,侵犯隐私。”秀衩心有余悸,他那古板老爸要看到他在座位上随节奏扭动腰肢,估计得血崩。



“别抱怨了,后来不是没有放么。”班长开窗,点燃香烟。



“咱们学校其实还好,除了外墙栅栏处有几只摄像头,其他地方倒都是净土。”一迪说。这一点他最有发言权,翻栅栏出去上网曾多次与摄像头亲密接触,好在只要不出大事,老师并不会调监视录像查看,这才保全他在师长心目中的乖乖男形象。



“我的手还挺巧的,现在就没这种耐心啦。”团支书晏斐托着下巴说,摄像机只拍到她的背影,却能看到课桌里露出的十字绣一角。整整一个月,晚自修她都在绣那东西,完工后送给了一个高二学长,然后他们顺理成章走到一起。



包厢变得静悄悄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抬头看视频,看着那时候的自己,气氛安然恬淡。然而,这份静谧最终被吉儿的出走打破,视频里她的座位在教室中段,只见她忽然起身离开教室,显得匆忙而又有些突兀。



大量记忆在这一瞬间苏醒,我看看班长、团支书,他们的神情也有了变化,很显然,他们也想起了那件事。班主任最终没公布视频,我想,也正是为此。



视频当晚,自习期间有不少同学离席,基本上是如厕很快就回来,只有吉儿,晚自修结束都不见人影,而那一晚,班费袋子也不翼而飞了。



袋子里装的是白天收齐的班费,刚考完期中考试,全班外出秋游后余下的费用,晚自修前由生活委员——我放入绿色布袋,再置入班主任办公室的抽屉里。



“我说呢,班主任为什么会怀疑到吉儿头上,全都因为这视频,因为她那晚的反常出走。”秀衩交叉着双掌,若有所思。



“太草率了,只是离开教室时间长了一点,这能说明什么?”班长不满地说,却无力争辩下去。



第二天,吉儿被班主任叫去。在我们看来,家境富裕的吉儿绝不可能偷拿班费,余下的班费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不足三百。



没想到,吉儿竟然承认,然后,吃到了留校察看处分。



 



5



我和吉儿初中开始同班,她坐在我前面,梳着一条好看的马尾,每次一拉她都会转过来对我笑。



当时动画片《圣斗士星矢》正在新一轮热播,播到黄金十二宫,十二星座对应十二位牛逼闪闪的黄金圣斗士。作为双鱼座的我在学校基本上是抬不起头的,因为双鱼座圣斗士类似于人妖,不男不女,技能极其不华丽,攻击武器居然是一朵玫瑰花,攻击范围也只能一次一人,也就是说如果对手组团来的话,很可能因为来不及扔花而被俘。



更倒霉的是,双鱼座圣斗士前几天刚欺负完动画片里正义的主角阿瞬,同学们气不打一处来,要拿班里一个双鱼座出气。双鱼座的我当时吓得不轻,赶紧指认吉儿,成功将“祸水东引”,引大家追逐吉儿,无奈之下她只得进入女厕所“避难”。



追到女厕所门口的我们表示,因为正义追打女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女厕所是绝对不能进的。就在踟蹰时冰川哥一马当先,他把旁边男厕所的牌子拆下来,与女厕所对调,然后伙伴们大摇大摆“杀”进了女厕所,将吉儿“逮”了出来。



面对男生的玩笑、欺负,吉儿从不生气,下课后有时还反追男生,和我们打成一片。



“吉儿不来同学会,会不会还在意当年班费的事情?”秀衩的视线落在投影上。



“我也这么想。她高中毕业后就工作了,理应在本地的……前几次却也没来。”一迪收敛笑容。班费“失窃”后,开朗的吉儿的确变得沉默许多。



“这都怪一迪,出事后也不知道去安慰吉儿!”团支书晏斐埋怨道。



一迪那时候还不是我们班成员,但是吉儿喜欢他却是全校皆知的事情,给他又是送中饭,又是买礼物的,叫我们好生眼红。



“这也怨我?!当时哪有想这么多。”一迪显得很无辜。然后大家开始声讨他,罚他一口气吹掉一瓶啤酒。今天的一迪简直成了“罚酒桶”。



“他喜欢你,你还看不出?”晏斐不依不饶,又开了一瓶啤酒,一迪见状差点晕厥过去。



“其实,责任在我。”秀衩垂着脑袋说道。



“因为只有我知道,吉儿是清白的。”



 



6



大家被秀衩的话吸引,齐刷刷看向他。



“晚自修期间我有去办公室找老师,就在吉儿离开教室之前。办公室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有人。”秀衩说,“所以,那之后吉儿是不可能进去拿钱袋的。”



“可是班主任说她当晚要监考高三月考,走得急了所以办公室门只是虚掩啊。”团支书晏斐说。



“她记错了。”秀衩说,“我还推过门,根本打不开。”



“当时为什么不说?”班长按灭烟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秀衩面有愧色,“或许因为吉儿已经承认了吧,或许,我当时认为她可能有钥匙。”



“办公室钥匙只有老师有。”班长肯定地说,秀衩的脸色更加难看。



“别自责,真要计较,我也难辞其咎。”冰川哥拍拍秀衩。



“嗯?”我们的视线像猫咪追逐线球一般,定位到冰川哥身上。



“当晚我去超市买吃的,看到吉儿出教室后根本没往办公室方向走,而是直接翻越铁栅栏出了学校,要是我出来作证,也没有后来的事了。”



冰川哥的话无疑又是一记重磅炸弹,在座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我有一个猜测,虽然有点不合逻辑。”班长按着太阳穴道,“吉儿故意承认偷拿钱袋,实际上是为了掩盖当晚翻栅栏出校的行为。”



“和偷拿钱袋相比,翻栅栏出校这种违规根本不算事,干吗要用重量级的处分行为去掩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秀衩表示反对。



“所以只是猜测。”班长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不对,根本没有掩盖的必要,并不是说偷拿了钱袋就不会翻墙出校,两者不存在非此即彼的关系。”团支书晏斐说。



“重点不在这里,办公室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没钥匙不可能进入,而窗户又是从内部锁住的,翻窗入室行窃的可能性也被排除,那么钱袋到底是怎么不见的?”一迪咬着牙签,好像叼着烟斗的神探。



这期间,只有我没有发言。我静静地听着他们争论,内心有一些挣扎。直到一迪问出那句话,我才坚定地相信,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没有人拿走钱袋。”我说,“钱袋是在秋游时,被我弄丢的。”



 



7



我能感受到大家面部的僵硬,冰川哥伸出的筷子停留在半空,离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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