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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6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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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跟他扯掉向遇春纽扣时的痛一模一样!他慌乱地把手插进了裤兜,再也没有胆量和心思去跟儿子说话,一心只想着那两枚纽扣。当时他把向遇春那两枚纽扣扯下来,合在一处,在指间捻了捻。纽扣错动出骨质的硬响,仿佛不是纽扣在响,而是他自己的骨头在响! 他吓得手一扬,朝外扔去。但纽扣不愿离开,在玻璃上弹了回来,次第砸在他的脸上。他惊惶失措地在船舱里摸索。找到它们,把手伸出窗外,再奋力一挥。水面上无声无息……
  “儿子不认我,是因为我给儿子带去了’耻辱。”王尧想。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胸膛,像要在胸膛里抓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被子弄滑掉了,郑秀重新为他盖好,问他:“要不,我给兴国打个电话,让他下午回来?”
  “不,不用。”王尧说。他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挥了一下。
  “他愿意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他又说。
  他起了床,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就给李队长打电话。
  他叫李队长派人来把油搬走。
  李队长含糊地答应了,但春节过后,他也没派人来搬,那五桶油,就一直放在王尧家里。
  漫涨的河水发出阵阵涌动声,好像河水涨起来不是因为山雪融化的缘故,也不是雨水下勤了的缘故,而是涌动本身就能生出新的河水。风和煦地吹着,成群的野鸭发出欢乐的鸣叫,在水面斜翅飞翔;河岸的芦芽,如初生的甘蔗,肥肥壮壮地闪耀着绿光;再往上,菜花地坦露在湿漉漉的阳光底下,鸡在草丛中觅食,牛羊在山坡上啃鲜嫩的青草,孩子们、女人们,总在不经意之间,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突然发出亮汪汪的笑声。虽然,那些耸立在林木或庄稼地里的黄色井架,看上去不甚协调,但它阻挡不了春天的美丽。
  这个春天里,王尧选定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很庄重地穿上一身新衣,准备去镇上。
  出门之前,郑秀拦住他,声音哽咽地问他:“一定要去吗?不能再想想吗?”
  王尧没回话,站立片刻,把老婆挤开,走了。
  郑秀缩肩缩背地站在门背后,望着丈夫消瘦的背影,心一扯一痛,就骂开了。她骂向遇春,也骂李队长。她骂向遇春不该那么轻易死掉,骂李队长不该送那五桶油来。那五桶油放在家里,王尧老是盯住它们自言自语:“不搬走也好,不搬走也好。”郑秀多次想请人把油弄去卖掉,哪怕白送人也好,但王尧坚决不许。他宁愿它们放在那里,让自己的良心经受鞭打。骂完了那两个人,郑秀又骂儿子。整个春节期间,王兴国只回来过一次,而且是趁父亲去镇上参加团拜会的时候才溜进家门……
  迈出家门的时候,王尧也跟郑秀一样,胸腔里闷得慌,腰板很沉,可走出家门,走进嫩绿色的阳光里,他的心情就变了,显得松快了。他站在通向河沿的土坡上,前前后后地观望了一阵,觉得自己在官渡村生活了几十年,还从没发现过这里的山水是这样好看,这样美!
  坐上开往镇上的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下船后,他没作停留,直接去了镇政府,进了袁镇长的办公室。
  袁镇长见了王尧,很高兴,说王尧你来得好哇,你不来我都准备找你去了。
  王尧愣住了,以为袁镇长是为“那件事”找他呢!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来找袁镇长说,可这时候,他却双腿打曲,肩膀抖索。袁镇长怪异地看着他:“王尧你咋啦?是不是病了?”王尧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回答说他没病。袁镇长说:“没病就好,要是病了,今天中午这台酒咋喝呢?”
  原来,袁镇长找他是要喝酒。今天有另外两个镇的领导要来回龙镇,交换如何防治小麦虫害的意见。去年,一种暂时还叫不出名字的绿壳虫侵袭了回龙镇和那两个镇,使小麦大量减产。遇到这种事情,镇里都会邀请一个村干部参加,名义上是让他们长见识,实际上是叫他们花钱请客。
  袁镇长体恤地说:“王尧,我知道上回也是你请的,但你那里有矿藏,卖了那么多土地,村里经济相对宽松些,你就多担待一点吧。叫老君山别的村干部来呢,路程远,不方便;其他地方的又穷,我真不忍心让他们掏腰包,所以就只有亏欠你啦。”
  又是矿藏。又是土地……
  王尧彻底镇定下来,在袁镇长对面坐了,说:“袁镇长,我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他说的是自己和向遇春之间的那件事。
  刚说了几句,袁镇长就站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回到椅子上后,袁镇长急促地小声问:“都是了结过的事情了,为啥还要旧话重提?”
  对别人而言,那是了结过的事情,但对王尧,它从来就没了结过。他今天就是想来了结的。他要把自己所犯的罪行照实讲给袁镇长听,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惩罚,以求得良心的平静。这事他本应该去讲给派出所,但他跟派出所打交道的时间很少,不熟,而对袁镇长,他不仅敬重,还有超越敬重的感情。这种感情几乎形成了他对袁镇长的依赖,因此,对这么重大的事,他首先想告诉的人,只能是袁镇长。他相信袁镇长会责怪他,甚至会骂他,然后带着痛惜之心成全他。
  但袁镇长盯住他的嘴唇,手掌一直挥舞着,不让他把话说下去。
  不让他说,袁镇长自己说:“老朋友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袁镇长语调轻柔,充满关切,“可是你以为只有你难受?你算算,向遇春帮我挡了多少酒?那回开采队邱总灌我的酒,向遇春代我喝了不下十五杯,胃都喝出血了还喝,这么义气的人死了,我难不难受?”
  王尧说:“我知道,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了,”袁镇长再次打断他,“我们领导对你是信任的,你呢,也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官渡村那个摊子,还要你王尧去守,给了你担子,你不能想撂就撂是吧?”
  这几句话下来,王尧的思维完全被搅乱了,只机械地点着头。
  “好了,”袁镇长微笑着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你王尧是能顾全大局的。”
  “顾全大局”几个字,袁镇长说得很缓慢,很隆重,正是这份缓慢和隆重,扎得王尧的神经一抽一抽的。他分明感觉到这几个字里包含着别样的言外之意,他想把这言外之意抠出来。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袁镇长又说话了。
  袁镇长说:“王尧啊,我看你是对向遇春的死感到伤心,把脑壳整糊涂了。”
  袁镇长说:“你呀,当了这么多年干部,做事要有组织原则,不能意气用事。”
  袁镇长说:“这样吧,今天客也不让你请了,你自己回去。好好冷静一下!”
  王尧走出了镇长办公室。外面的阳光鲜亮得很,走在阳光底下,王尧犯起了迷糊:
  向遇春真是我敲死的吗?真是我把死去的向遇春扔下河制造了撞船沉水的假象吗?
  一时间,他觉得根本就没那回事,要不然,全村都在传播流言,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告他?难道仅仅因为害怕告不动他或者给自己惹麻烦吗?关键是,领导都这么信任他!
  阳光仿佛能晒透他的骨头,为他注入全新的力量,他觉得精神一振。
  但这种状况并没维持多久。他还没从街面走到渡口,精神就垮下去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在镇政府外面的那种迷糊,就跟向遇春的尸检报告一样,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事实的真相却像山那么沉重,依然压在他的心头。
  从袁镇长那里回来半个月后,又打起了春雷,下起了春雨。王尧趁四野无人,去给向遇春上坟。
  向遇春的坟头,已长满萋萋芳草,雨水停泊在嫩绿的草梢上,亮闪闪的。
  王尧摸出烟,首先为向遇春点上,对着坟头说:“伙计,大家都恨你,其实你没有那么遭恨。我俩最后一次在知味轩喝酒的时候,你还为村里人说了话……”
  他又摸出一支烟,点上后,刚吸一口,一滴雨水正好落在烟头上,嗞的一声,烟灭了。
  他没去管它,又说:“遇春,我对你犯了罪,应该受到惩罚,可是没有人来惩罚我。”
  一道树形闪电痉挛着插下来,雷声接踵而至。
  王尧仰着脸,望着云彩飞扬的天空,暗想:“老天爷,你要是长眼睛,就把我劈死吧!”
  又一道闪电,又一阵雷声。但并没有劈死王尧。
  “老天爷也不惩罚我,它连抱怨我一句也从来没有……”
  雷声过去,雨下得更加密集,大地上的树木花草和庄稼,贪婪地吮吸着雨水。
  一片大山,一条长河,看着看着就丰茂起来了。
  这是春天,万物生长。
  责任编辑 宁小龄
  西尼罗症
  作者:陈 河
  一
  在移民加拿大的第二年,我和妻子决定买一座房子。
  这个时候,我们还住在一座庞大的出租公寓大楼里。大楼里有很多黑人,其中有些是卖毒品的,所以楼道里经常会有带着警犬的警察巡查。有一天,两伙黑人在楼里拼上了火,打死了好几个人,地上的血都淌到了我家门口。这件事加快了我们的决定。我翻了一大沓的中文报纸,在许许多多的房屋经纪人中找到一个叫刘莉莉的华人女经纪。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当天就和我们见了面。她个子小小的,模样和她的名字一样可爱。
  我现在还怀念刘莉莉带我们看的第一座房子。那是一座带着拱形窗门的后复式独立屋,屋里有两个大厨房,四个洗手间,房间多得数不清。记得当时我被意大利人房主一个玻璃壁橱里收藏的多种瓶装的果酱深深吸引住了,还有后院里几棵果实累累的樱桃和梨树也让我心跳不已。我当时就觉得这房子马上会成为我们幸福的家园了。可我妻子泼了我一盆冷水:这房子拱形的圆洞窗门看起来像南方的坟洞似的,绝对不能要!
  还有一座房子我还能想得起来,屋外的墙上爬满了青藤,屋内有两只威武可爱的猫,地下室里还有个用原木搭成的桑拿浴室。从客厅望出去,后面的花园里有奇花异草,再远处是美丽如画的安大略湖。我妻子透过花园,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客运轻捷铁路。她告诉我火车来了整个屋子都会震动,夜间的话火车声音会更加地大。再说她也不喜欢那大湖。大湖里容易长水怪精灵,夜里跑到岸上来怎么办?后来的几个月里,刘莉莉带着我们看了好几十套房子,不知怎么的,房子看得越多,越觉得没劲,一座不如一座。
  在七月份的一个下午,刘莉莉打来电话,说北约克有一座独立屋刚放出来,房子很大,地点也很好,只是价格超出了我们原来的计划,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当时的生意刚刚起步,手头很紧舍不得多花钱,听到她说的价格就一口回绝了。我妻子问我谁来的电话,我说是刘莉莉,推荐一座不适合我们的房子。事情有点奇怪,凡是我中意的房子我妻子总会找出不好的地方,可我说这房子不合适,她倒是有了兴趣。她对我说这房子听起来不错,要不我们自己先去看看吧!
  就这样,我开着那辆二手的美国“道奇”牌旅行车,和我妻子找到刘莉莉告诉我的那条路。在找到那座房子之前,我们在周围转了一下,发现这个区域已有了些年头,路边的枫树、槭树、雪松都长得遮天蔽日了。两侧的房子离马路远远的,房子前面的草坪和花园面积也很大。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天空上还有晚霞,但光线被茂密的树冠都吸收了,空气凉飕飕的透着湿气,好像有一种山林里的感觉。我慢慢地开着车,艰难地辨认着路边房子的门牌号码,终于找到了。它的门牌号是 118号,听起来不错。我在路边停了车,和妻子在车里打量着这座房子。
  光线已经暗淡得看不见房子的细节,只能看见它的大致结构和轮廓。房子有两层,屋顶是梯形的,有点日本乡村民居风格,看起来大气稳重。在长长的车道后面是一个车库,屋前有一棵巨大的塔松,树下是一大片草地。在一个房子左侧的大窗下有一大蓬灌木。在房子的正门有一道不小的屋檐,现在加建了玻璃的墙和门,成了一个透明的太阳房。我和妻子默默打量着房子。屋子里没有亮起灯光,但是我感觉到在那个透明的玻璃房内好像有人影晃动,也许她(或者是他)同样在观察着我们。
  我妻子提议走近房子看一看。我说没有经纪人陪同,屋里的人可能会不欢迎陌生人。我妻子坚持说既然房主想卖房子,一定会让买家看的。我说不过她,只好跟在她后面向屋子靠近。我妻子在草坪前的行人小径上徘徊了几步,然后走进了车道,手攀着屋子右侧的一道木栅栏门向后边的园子张望。然后她走近了透明的玻璃房。我以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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