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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战史-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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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见了这句话,尽皆哗然:祖逖明明身上无伤而王绝之浑身皆伤,何以祖逖竟然拱手认输? 
  原来刚才两人绝招交并,祖逖以剑招连伤王绝之十七处,却避不了王绝之按在心窝的一掌。然而王绝之并无杀祖逖之心,这记致命掌留劲不发,旁人看不出,祖逖自然心知肚明。 
  他是光明磊落的大君子,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虽然此刻王绝之身受多处剑伤,再打下去,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要再跟王绝之缠斗下去,来个“反败为胜”,这是他万万也做不出来的事。 
  至于王绝之说祖逖刚才一剑留手,没有刺穿他的肩胛,也是实情——三年前在淮泗一会,祖逖早有赏识王绝之之心,那一剑刺入两分,随即想及:这一剑刺下,不啻毁了一名绝世奇才的将来!怜才之心大盛,立时便把剑势收了回来。 
  祖逖与王绝之对望一眼,相视而笑,惺惺相惜、识英雄重英雄之心油然而生。 
  王绝之心知虽然解决了祖逖和杀胡世家,前路强敌还多着,也不跟祖逖多加客气,挥一挥手,便待叫伏飞鸟一行赶快上路,忽然听得背后风声嗤嗤,双手往后分抓,抓住两枝弩箭,小腹一凉,已给第三枝箭洞穿而出。 
  连王绝之这样的武功也逃不开来箭,可见挽弓之人武功之强! 
  同时,祖逖长剑连砍三下,三枝射向他的重箭却被击落。 
  这倒非祖逖的武功胜过王绝之,而是王绝之受了多处剑伤,而祖逖却是没伤,加上祖逖惯历战阵,早已习惯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应付突来袭击,王绝之架虽多,却大多是高手比武,纵是以一敌十、以一敌廿,也始终不惯应付从后面飞来的冷箭,一时大意,竟尔中箭! 
  祖逖击下三枝来箭,只觉箭杆沉甸甸的,怕不有半斤以上。箭太重,难以及远,箭太轻,难以准头,这些半斤重的长箭,力道是够了,准头也足了,可是发箭的人,臂力究竟有多大! 
  他只觉手臂酸麻,暗自吃惊;王绝之的武功实在太强,适才一战,已大耗内力,如今的功力只剩下五成不到,怎有气力应付突然来袭的敌人? 
  敌人一共有十三人,俱都黑衣蒙面,站在差不多两、三百丈外的对面山头,与此相隔了一座差不多深不见底的大峡谷。他们手执长臂强弓,长箭竟能及到数百丈外,箭劲依然不散,内力之高,委实惊人。 
  车夫中一半是弓箭手,见状纷纷弯弓搭箭,箭矢一排一排射出,却哪里及得到对山?箭尖只飞到一半,力有不逮,全都坠下了深谷。 
  金季子安排路途时,心思缜密,尽捡不会被敌人突袭或围攻的险要之地,什么也料到了,却料不到敌人竟以高手配合强弓,以远箭突袭,形成了这番只能捱打、不能反攻的必败局面! 
  十三名蒙面人箭连珠发,不单射向一众车夫,祖逖一伙的杀胡世家的高手也不放过,不到片刻,已有多人中箭死亡。 
  祖逖长剑连挥,为众人挡开来箭,然而以一人之力,怎能完全架开十三人射出的箭矢?他惊疑不定:这十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究竟是何来历?是谁派来?看他们的阵仗,似乎要把这里所有人尽数杀绝,方才甘心。 
  莫非竟是石勒布下的阴谋,故意骗我北上,却是乖机将我和迷小剑聚而歼之?不,我跟石勒虽然从未见面,但深信他是一位绝代英雄,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蒙面人射杀了一轮之后,众人一心顾着挡箭保命,不虞其他,冷不妨他们已经换上了火箭,嗤嗤连射,顷刻之间,七、八辆大车在熊熊起火。 
  祖逖喝道:“伙伴们,往后撤退!” 
  其实不待他吩咐,他偕来的江左子弟纷纷一边挡箭,一边原路退回。这群杀胡世家的高手武功远比诸车夫为高,把射来箭矢挡去了十之七、八,二十六、七人之中,只是死伤五、六人而已。 
  祖逖收回长剑,扬手从一名车夫手上夺过一把弓箭。 
  他久历战阵,弓箭之技自是高明之极,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拉尽弓弦,箭如流星疾发,越过峡谷,竟能及到一名蒙面人的胸口! 
  蒙面人挥弓下挡,竟然将这一箭击在地上,这箭走了两、三百丈,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轻轻易易便给人家破解了。 
  祖逖气得顿足。他虽只剩下五、六成功力,这一箭力道不足,却并非由于他的内劲,而是弓弦已被拉尽,箭力犹只及此,饶是他的功力再高,又有何用? 
  蒙面人见到同伴受袭,不约而同,下一枝箭矢的对象皆是祖逖! 
  若然祖逖不是先前跟王绝之一场激斗,莫说是十二枝重箭,便是一百二十技射来,也是奈他不何。如今眼前弩箭连至,长剑使出自创的“千胡皆可杀”,剑尖点点递出,尽挡来箭,然而挡到最后一枝箭时,内力已然枯竭,长剑只拔歪了来箭少许,箭矢依然又重又疾地朝他胸口来至! 
  祖逖心中长叹道:“完了!想不到我祖士雅一世英雄,不死于石勒兄弟之手、不死于堂堂之师的交战,却死在这一群宵小的偷袭之下,真是天亡我也!” 
  箭矢已及胸膛,突然横里伸出一支手,捉住箭尾,及时救回了祖逖一命。这人脸色十分难看,用手掌掩住腹部伤口,正是王绝之。 
  祖逖道:“多谢救命之思。我们联手冲出去!” 
  他并非清谈多言之人,而且在军中多历凶险,更深明言简意赅之理,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已是向王绝之道出了所有的意思。 
  王绝之默然道:“都烧光了,都烧光了,都烧光了……” 
  他望着熊熊烈火中的大车,眼眶禁不住泪水猛流,粮车烧光了,这八天来的一番心血,全白费了;迷小剑的唯一生机也断绝了;十三万羌人党的生命,就这样随着大火断送了…… 
  王绝之狂号三声,眼眶泪水猛流而出,无法抑止,他也根本不想抑止。 
  这三声号哭可谓惊天动地,对面的蒙面人正在弯弓搭箭,给这巨号一哭,力道也为之一顿,其箭射出,也纷纷因力道不足而跌下峡谷之中。站得比较近的车夫,也因号哭内力所震,跌倒地上,有的甚至耳内喷血,掩耳惨呼。 
  而王绝之的腹中伤口,本已点了穴道止血,也因这三声号哭而重新喷出血箭! 
  以祖逖修为之高,听见此声,也不禁头脑一冲,险险跌倒,心道:他号称琅琊狂人,这三声号哭如此惊天动地,如非有几分狂,武功纵使多高,也喊不到这等境界。号哭伤身,这样子的强提内力,更是伤身尤甚,但他既然是狂人,只怕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伏飞鸟轻功高强,箭矢自然奈何他不得。他一个纵身,弹跳到王绝之的身前,说道:“公子,今日之局,我们已一败涂地。粮车既没,去到天水也是无用,不如叫大家归去,以全性命。” 
  王绝之点头,高声道:“伙伴们,粮车已毁,你们再进也没什么苗头,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众车夫早就五体匍匐在地上,以避过来箭,听见王绝之这句话,往回路走的手脚爬得更快了。 
  王绝之飞身到绝无艳的身边,为她抓住了两技箭矢,说道:“还不快逃?” 
  绝无艳道:“你呢?” 
  王绝之道:“我把粮车丢了,好歹也得亲到天水,向迷小剑负荆请罪!” 
  绝无艳道:“我此行天水,并非为了押粮,而是为了见迷小剑。” 
  王绝之一愕,恍然道:“我们便一起去找迷小剑!”握住绝无艳的手,大步而行。 
  祖逖见状,叹道:“痴儿!痴儿!” 
  走不数步,只见前方杀声震天,逃走了的杀胡世家人马竟然退了回来。 
  原来他们在前面遭遇了强敌。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片,旌旗和旄旒舞空,号角与战鼓喧天,一排一排穿着犀皮甲胃的武士像潮水一般冲杀过来,杀胡世家的人虽然身负武功,但也得费尽好几分功力才能兵刃砍进对方的身体,如此缓得一缓,身上已不知中了多少刀剑枪戟。 
  祖逖目见旗帜飘扬,均写着“成”字,心下雪亮:李雄趁火打劫,想乘机杀我! 
  他见机极快,叫道:“大家往前冲去!”飞身挥剑,长剑破甲如破败絮,七名成国武士尸横就地。 
  然而对方的军队一阵一阵涌过来,像是无休无止,他剑术虽强,却杀得了多少人? 
  杀胡世家高手轻功最高的数人,几个起落,越过了匍匐前行的车夫——既然后有追兵,就不妨以前路作为退路! 
  谁知前路突如雷鸣不绝,震耳欲聋,听清楚,却是马蹄之声,马如风、马如龙,疾冲而来,马上人儿也是头盔甲胃被身,然而肤白深目,一看就知是鲜卑族的战士! 
  一名少年剑光挥动,使的居然是谢家剑法,他伏地使剑,剑锋到处,七、八条马腿给剁了下来,马上人儿翻滚坠地。前马虽倒,后马又至,铁蹄重重踏进少年的胸口,断肋骨、碎骨脏,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迅即给随后而来的人马湮没。 
  祖逖看见这批人马,切齿道:“拓跋猗卢,我祖逖如果还有一口气在,定然跟你没完没了!” 
  这队鲜卑武士,正是四大族中的拓跋族的人马。 
  祖逖以为得到石勒首肯不伤于他,便放心北上参与围剿羌人党。谁知他一人身系南方军事的重心,是诸胡的眼中钉,即使石勒不伤他,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此着,致令如今身陷绝境! 
  但见箭矢连续不断地射了过来,竟然全射向祖逖一人。如今粮车已毁,王绝之已无大作为,祖逖顿成众矢之的。 
  祖逖一个懒驴打滚,尽数闪过来箭。他是一代剑客,这一记甚是不雅,可是他惯经战阵,千军万马厮杀之中,什么不雅的招数也得使出来,在他而言,这记不雅的懒驴打滚是无伤大雅。 
  王绝之也是伏下了身子。他身后跟着绝无艳,还有烧何女。他叫道:“祖将军,咱们一起打头阵,一并往拓跋那方冲!” 
  他心思缜密,想到李雄的军队是步兵,而拓跋猗卢的军队则是骑兵,虽然步兵人数多而骑兵人数较少,但是骑兵跑得较快,若是他们从李雄那方冲杀,还未发出重围,后方已被骑兵追上,变成前后受敌之局了。 
  祖逖道:“不,我们该往李雄那方冲。” 
  王绝之大感不解,祖逖挥手叫道:“伙伴们,一起往步兵那方冲,拚死出去!” 
  说罢,他又对王绝之道:“王公子,这里以你内力最强,麻烦你殿后,用火攻!” 
  王绝之登时省悟:“妙计!” 
  他飞身而出,身贯丹田,砰砰砰砰连出四掌,四辆着火的大车被他的掌力震得飞起,直飞往拓跋一伙的骑兵身前,火光熊熊,连成一排,封锁着鲜卑骑兵的去路。 
  如此一来,祖逖一伙人后顾无忧,大可以拚死向一方猛冲了。 
  王绝之出掌极快,不消片刻,将所有着火的大车堆在一起,阻住骑兵。 
  这些大车满是火焰,热炽逼人,如非王绝之这等绝世武功,常人的手只需沾近半尺,手臂也得着火,更逞论将其推动拨人了。 
  他心知“火车阵”不能烧上多久,索性把心一横,掌势连出,将仅有未遭到火劫的七、八辆大车也一并推向火场。 
  木车入火,不需多久,已烧得僻啪作响,木焦车塌,颓然而倒。 
  王绝之瞥见“火车”内装着的物事,惊疑不定:“咦,怎么会是这样的?” 
  虽说祖逖领着众人,并肩往前直冲。只是冲杀起来,难免站起身子,登时又变成箭靶子,只听得哎哟哎哟哎哟大作,又有多人中箭倒下。 
  祖逖剑术虽高,际此关头,也是束手无策。他使剑单用一个“刺”字诀,剑剑均命中敌人面门等犀甲保护不到之处,然而后来的武士头如蜂拥,怕不有上千人,如何杀之得完? 
  他顾着杀敌,冷不防七、八枝箭飞来,运剑挡飞了五、六枝,还有一枝中了大腿,一枝中了小腿。他虽然硬朗,重心一失,也不禁单腿跪倒。 
  王绝之狂吼一声,双掌和身拍出,气劲犹如狂涛飙涌,为首的二十多名武士虽有甲盔保护,也被这股强大无匹的气劲轰得不是筋骨断裂、内脏碎裂,就是给掌风扫下峡谷,尸首无存。 
  武士受了这掌,阵脚大乱,可是人墙始终堆在路口,除非把他们全都杀光,否则万绝杀不出去! 
  王绝之使出了十成气力一击,完招之后,不禁颓然滚倒地——这一招可非“懒驴打滚”,而是真的是力尽而倒。 
  他虽然没有使出“懒驴打滚”,却也不见箭矢飞来,心下大奇,一看对面山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对面的蒙面人已倒下了三个,余下的十人正跟一名怪人动手,自顾不暇,当然来不及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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