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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娘子-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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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牵丝攀藤不干脆!我说得一点不错。” 

  潘司事一面说,一面抽出诗篇来看。只见题目叫做“遣怀”,下面有一行小注:“集玉谿生句”。集的两首七绝。第一首是东韵: 

  二年歌哭处还同,来是空言去绝踪。 

  刚默念得两句,潘司事蓦地里一拍大腿,失声赞叹:“妙极了!天造地设有这么一句。” 

  “吓我一跳!”霞初白了他一眼,“讲嘛!什么意思?” 

  “第一句是说,两年相处,哀乐相共。第二句是说洪三爷说了回来不回来,一去就此不归,岂不是‘来是空言去绝踪’?” 

  “还有呢?” 

  下面两句,对霞初来说,亦嫌触犯忌讳,潘司事只好不讲而念: 

  神女生涯原是梦,自今歧路更西东。 

  十四个字,霞初只听懂了三个。因而问道:“什么‘原是梦’?” 

  她没有听懂“神女”二字,潘司事正好不提。他的解释是:“蔼如的意思是,眼前过的日子,今天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些什么人,就像做梦一样。可是自己喜欢的人,倒是各自西东,明明白白地分手了。” 

  “喔,”霞初很感兴趣地问道:“诗中是说她喜欢洪三爷?” 

  潘司事为她一语问倒了,想了一下才能回答:“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不太明显。” 

  “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霞初很高兴地,“再讲第二首给我听。” 

  第二首集的是尤韵。潘司事默念了一下,觉得音节比第一首来得流亮,忍不住便念响了: 

  朱栏画阁几人游,更醉谁家白玉钩。眼道相思了无益,他生未卜此生体! 

  “这首诗很决绝!”潘司事很有把握地说,“蔼如决定不理洪三爷了!” 

  霞初一惊,急急问道:“怎么呢?” 

  “你看后面两句,‘眼道相思了无益’,是说想念也是白想,一点好处都没有。最后一句,更加明显,‘他生未卜此生休’,‘他生’就是来生;来生怎么样不知道,今生今世是到此为止,姻缘没有希望了。这个‘休’字下得很重,那种意味好比一个人豁出去了,顿一顿脚,说一声:‘算了’!” 

  “真是这样说?” 

  “我骗你干什么?” 

  霞初的脸色越发阴郁了。怔怔地想了半天,忽然如梦初醒似地说:“你刚才讲的是后面两句;前面还有两句,怎么不讲?” 

  这一下又将潘司事难倒了。他不是不讲,而是不甚明白词意,讲不出来。此时霞初逼着一问,无可闪避,只好抓着头皮,用心参详。 

  “我有点懂了!”他说:“‘朱栏画阁几人游,更醉谁家白玉钩?’是揣测洪三爷现在的情形,好像有点怪他在什么繁华地方跟朋友吃花酒;而且另外结了相好,有点吃醋的味道。” 

  “那就对了!”霞初双手一拍,眉目顿时舒展,“如果她真的拿洪三爷从心上抛开了,还吃什么醋?譬如你,倘或说在营口另结了相好,我能不吃醋吗?” 

  “这倒也是一个说法。”潘司事不能不表同意。 

  “就是这个说法,只有这个说法!”霞初显得异常有信心地,“过几天你见了洪三爷,问他,是不是这样的意思?” 

  “好了,算你有理。”潘司事忽然问道:“明天空不空?” 

  “什么空不空?”霞初答说,“我一天什么时候空闲,什么时候忙,你还不知道?” 

  “不是问你人,是问地方。”潘司事说,“如果明天晚上地方有空,我想请牛八爷来玩玩。” 

  “请客不行。明天晚上,楼上楼下都早定出去了。” 

  “那——”潘司事踌躇着拿不定主意。 

  “你们到别处去玩好了。”霞初很体贴地说,“你来叫我就是。” 



         ※        ※         ※ 



  潘司事听霞初的话,挑了一家梨香院请牛八爷吃花酒。入席先“叫条子”,他毫不迟疑地提笔在局票上写明“望海阁霞初”。 

  望海阁离梨香院很远,所以别人的“条子”都到了,唯独不见霞初的影子。潘司事知道路远,霞初或者有客绊住了身子,一时来不得。处处体谅,心便不急。反而是牛八爷望眼欲穿;因为他已听潘司事说过,与霞初有嫁娶之约,渴望一见,只不断地问:“怎么还不来?” 

  问到第五遍,只见门帝一掀,影绰绰一条人影,便有人大声说道:“那不是来了!” 

  潘司事做主人,背门而坐,扭回头去,只眼风扫了一下,看到阿翠,她有时也伴霞初一起出门,有她就不错了,便对牛八爷笑道:“你好好看吧!” 

  牛八爷便瞪大了眼张望,脸上现出十分惊异的神色。潘司事方在奇怪,有人喊了起来:“那不是李蔼如?” 

  潘司事急急回头去看,可不是蔼如?她正含着笑,袅袅行来,秋波到处如春风拂面。潘司事又惊又喜又不安;在他的记忆中,蔼如肯这样委人以词色,似乎不曾有过。 

  “你怎么来了?” 

  “我替霞初出局。”蔼如答说,“她有点头痛,我怕她吹了风不好,不让她来。可是二爷招呼,又是做主人,怎么能不来?想一想,只有我替她。二爷,几位都没有见过,请你替我引见。” 

  牛八爷是直性子,听她一说完,便翘起拇指,大声嚷道:“潘二哥,你真不含糊!花街柳巷玩儿到你这个地步,可真够了火候了!” 

  听得这几句话,潘司事脸上像飞了金一般。想想蔼如是何等人物?达官巨贾,虽撒千金,难博一笑,如今是这样地替自己做面子,不由得满怀感激,只不断地笑着说:“谢谢!” 

  蔼如知道他是谢她,但不宜承认,否则就会害他惹人笑话,因而看着牛八爷说:“谢谢夸奖!不敢当。”然后转脸问潘司事:“二爷,这位想来就是你常提起的,极义气、极爱朋友的牛八爷?” 

  “是啊!正是牛八爷。” 

  于是蔼如裣衽为礼,殷殷致问,又逐一请教了座客的姓氏,然后敬了一巡酒。应尽的规矩一一做到,再坐片刻,方始告罪辞席。 

  就这一面之识,牛八爷对她已赞赏不绝。席散之后,跟潘司事商量,打算借望海阁请客,问潘司事的意见如何? 

  “那是个有钱就可以去的地方,她绝不会不欢迎。不过,”潘司事很含蓄地提醒他,勿作奢望,“名花有主了。” 

  “喔,跟谁相好?” 

  “是我们苏州的一位才子,姓洪,是替潘观察办文墨的。” 

  “佳人应该配才子。”牛八爷说,“这没有什么!我心里有数就是。” 

  “好!你哪天请客?我回去先代你关照一声。或者今天就去开个盘子。” 

  “今天太晚了,而且你明天要上船,不必再陪我了。明天下午我自己去吧!” 

  言讫分手。潘司事一回望海阁,自是直奔霞初的房间。只见她正在替他收拾随身要带的行李,行动俐落,丝毫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你不是不舒服吗?” 

  “没有,蔼如特意那样说的。”她拉着他的手并排坐下,“蔼如说,我们将来是结发夫妻;所以,在你的朋友面前,我最好不要抛头露面,免得留下一个话柄。” 

  “原来她替你出局是这么一个道理!” 

  “她说的话实在不错,不能不叫人佩服。” 

  “岂止佩服,应该感激!”潘司事是由衷之言,“我这趟去,非要拿她的大事办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        ※         ※ 



  结果是带回来一句话,一封信。洪钧的一句话是:“我决不负蔼如!”一封信密密封固,只有蔼如才看得到。拆开来方知是投桃报李的四首七绝,一般是集的李商隐诗。 

  看第一首便觉触目惊心: 

  上尽重城更上楼,天河迢递笑牵牛。未容言语还分散,埋骨成灰恨未休! 

  这是为了答复她的“直道相思了无益,他生未卜此生休”而发的怨苦之词。上两句是说他一样也在害相思;下两句表示蔼如不容他解释误会,遽而决绝,在他是死也不甘心的。 

  就这一首诗,便使得蔼如化恨为怜了。按捺住鼓荡不定的一颗心,再看第二首: 

  雾畹春多凤舞迟,佳辰长短是参差。悠扬归梦惟灯见,来信河梁是别离。 

  第一句不甚了了,但合第二句一起看,大致可以意会,是说彼此之间,机缘不巧,好事多磨。第三句的“归梦”当然是指梦回烟台而言;唯其夜夜在梦中相聚,所以不信已经别离,或者反疑醒时是梦。那种疑幻、迷离惝忄兄、全不分明的感觉,可真是为情颠倒了。 

  蔼如反复念着“悠扬归梦惟灯见”这句诗,不由得便在脑中浮现了洪钧“一千遍捣枕、一万遍捣床”,辗转反侧,为情所苦的景象,心酸酸地只是想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如此,何以不回烟台?想到他怨忽于“未容言语还分散”,料定下面的诗,必是他解释的“言语”,急急又看下去: 

  未知何路到龙津?浪迹江湖白发新!空记大罗天上事,枉缘书札损文鳞。 

  途看之下,蔼如只懂得两句。“浪迹江湖白发新”有着感叹于岁月蹉跎,时不我待的意味。“文鳞”是用的尺鲤传书的典故。这句诗就字面解释,是说白白写了一封信,引伸其意便是不如不写;或者所以不写。 

  写信无用的原因是在第一句和第三句上。蔼如不知“龙津”作何解?查了好些书,才知道龙津就是龙门。这一下,豁然尽解了。 

  科举得意,犹如“鲤鱼跳龙门”,所以说“一登龙门,身价十倍”。而且试院的正门,就叫“龙门”,这也是蔼如听洪钧谈过的。所谓“未知何路到龙津”,与下句合看,自是一种“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警觉。至于“大罗天上事”,在这里当然是指殿试以后的风光而言。想到上一科的乡试同年,金殿胪唱,春风得意徒然羡慕而已。此所以为“空记”。 

  想到这里,她完全了解了洪钧“来是空言去绝踪”的原因,只为两榜未曾及第,一切无从谈起,故而远远避去,连信都不写,写亦无用。 

  到此算是彻底谅解了,同时也心平气和了!只有为洪钧感到委屈的一种难宣的抑郁,叹口无声的气,再看最后一首: 

  彩服何由得尽同?雪霜多后始青葱。 

  念到这一句,大受鼓舞,她不自觉地伸一伸腰,扬一扬眉,再看下去: 

  天涯海角同荣谢,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二十八个字,在蔼如是无比的安慰。前两句是为洪钧想,可以放心了。虽有牢骚,并未颓废;而且他也想通了,人世科名,穷通富贵,各有迟早,何得尽同?唯有不堕志气,不废所业,经得起风霜雨雪的磨练,则自有青葱发皇之日。 

  后两句是为自己想,可以放心了。“天涯海角同荣谢”,无异海誓山盟,哪怕在天之涯海之角,终归要在一起共患难,同甘苦。她记得洪钧乡试那一年,从江宁寄来的四首诗,最后一句集的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不过是指两情相感,而这相通的一点灵犀,是说她应有彼此祸福,乃至生死相共的默契。 

  “难怪他不写信!原来他是这样想。”蔼如不自觉地自语着,将那张涛笺细心折好,放在紫檀嵌螺甸的首饰箱里。 

  就这时听得“呀”然一响;心无旁骛,已忘却身在何处的蔼如,不觉一惊。转脸看时,原来是霞初在推门。 

  “我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了!”霞初满面含笑,显得异常快慰地。 

  “怎么不进来呢?” 

  “我怕打扰你,不敢进来!”霞初带些顽皮的神态,“这下可放心了吧?我在外面张望,只看你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发楞,到最后可是又抹眼泪又笑,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只有你自己知道就是了!” 

  蔼如脸一红,羞涩地笑着问:“怎么说我抹眼泪,我自己都不知道。” 

  “谁知道你自己知道不知道?”霞初一眼瞥见桌上一块湖色杭纺手绢,赶紧捡起来捏一捏,振振有词地说:“喏,证据在这里!看你用的这块手绢儿,可不是湿的?” 

  这可赖不掉了。蔼如笑一笑不再多说,只问:“潘二爷还没有回来?” 

  潘司事一下船,就为特地去迎接的牛八爷截住了。他先派人拿行李和洪钧的信送了回来,又写张便条附上,也就是转告洪钧所说的不负蔼如的那句话。他自己还跟牛八爷在谈事,可能今夜不会回望海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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