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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作品-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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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秋实



  (一)

  鲍二是个坏小子,从小满世界打架,一打就打个血不拉叽的。

  村里的人都说鲍二这小子天生不是个安分的种,怀在娘肚子里就紧折腾着要出来。那天他娘嗑着瓜子儿到村头的庙上看戏,台上咣当当锣鼓一响,他就在娘肚子里开始操练,台上那个红脸的武生一套拖泥带水的花枪没耍完,鲍二已经迫不急待地在后台大喊大叫。当年听戏的人都说,鲍二这小子是唱戏的料,那惊天动地的嚎声都盖过前台大花脸的吼了,一嗓子出来,把正坐台下眯眼听戏的驼八爷手中的紫砂壶都吓得摔掉砸烂了把子。

  鲍二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么伟大,有次他还真的打算去问驼八爷壶把是怎么回事,可是那时候他刚打碎了八爷的另一把紫砂壶,八爷骂着“小兔崽子”,提着个干玉米棒子追着要揍他追了半个村子,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等鲍二后来再想起这件事时,八爷已经入了土。

  鲍二为此很是后悔了一阵,同时越发觉得自己是棵苦命的小白菜,因为如果不是他娘死得早的话,也可以问问她。

  有一次鲍二骑在自家院子里那棵老银杏树上,非常用心地想了半碗饭的时间,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想起他娘长的什么模样。他爹说娘是上河边洗衣服时被水冲走的,好象是头天夜里来了洪水,河边的青石板已经给冲得松动,娘一大早往青石板上一站,就连人带盆子一块儿掉进打着涡涡的大水里,再也没找着影子。鲍二并不觉得自己想不起娘长什么样子是个天大的罪过,娘出事的时候他刚学会满地爬,记不起来责任也不在他。于是鲍二在似模似样的伤心一阵后,无所谓地从树上跳下来,去锅里舀了两大碗饭吃。

  饭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还有得吃,可是媳妇儿地里种不出来,这才是鲍家最烦恼的事情。鲍二的哥哥比他大十五岁,当鲍二还在地里捉田鼠打牙祭时,他哥已经眼珠子总跟着村里的大姑娘转了。不过鲍家除了几亩薄地之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他爹很认真地数了数家底儿后,告诉他哥,要娶媳妇还得再等两年。这使鲍二的哥哥总有些沮丧,因为村里的闺女已不多,再等两年可能就没他的份了。

  鲍二不用为鲍家的大事烦恼,家里的大事轮不着他管。他爹其实根本没想过要鲍二这个儿子,特别是娘死后,爹觉得做不了事又特能吃的二娃子实在是个累赘,要不是没人要,早把鲍二过继给别人。爹不管鲍二,反而让鲍二得了极大的自由,成天价上树捣鸟、下河摸鱼,靠着一身的蛮劲儿成了村里孩子的头儿。

  其实鲍二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娶媳妇是怎么回事,村西头铁皮的哥就给他娶了个漂亮的嫂子,那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朵花,鲍二他哥也喜欢,可是漂亮闰女彩礼多,一朵花让有钱的铁皮家娶了去,铁皮唯独在嫂子这件事上比鲍二荣耀了一回。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铁皮在陪他哥去接嫂子的路上骑了回借来的大马,这使他成了村里所有孩子们羡慕的对象。鲍二从此讨厌铁皮,并恨恨地宣布:鲍二的嫂子将比铁皮的嫂子漂亮百倍,而且他鲍二要骑更大更高的马陪他哥接亲。

  鲍家老大的媳妇比预想中更快地娶到了,鲍二七岁那年,北边的大河决了口,逃荒逃来好多人,有一天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夜里逃到鲍家屋檐下躲雨睡觉,鲍二他爹心一软,就让这黑皮的丑姑娘进屋里灶边上躺着。第二天,爷儿仨发现地扫了,饭也做了,他爹脑袋里那根筋一转,就打起了这姑娘的主意。鲍二听见他哥哼哼唧唧地,似乎不太乐意,可是村里的姑娘刚刚嫁完,这白拣的媳妇除了丑点儿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要白不要,加上他爹是横了心要省这笔彩礼钱,也就半推半就的愿意了。

  鲍二对此事十分恼火,村里人见了他爹总是一付讪笑的样子,背地里笑话鲍家为省钱居然拣个媳妇。鲍二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反对哥哥的婚事,在他看来,拣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坏的,他就常偷偷去村头大庙里的供桌上拣东西吃,那些拣来的玩意儿再次也比他爹用白水煮的萝卜味道好。鲍二反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哥哥太没骨气,居然答应这样丑的女人做他的嫂子,这不是存心让他鲍二在铁皮面前抬不起头吗?

  黑皮的丑姑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爹的提亲,反正她没处去,鲍家老大看着又结实又老成,这门婚事她自然是愿意的。于是鲍家热闹起来,他爹立刻张罗着给他哥完婚。鲍二很生气,气得一天没回家,第二天他爹去揪他回家给兄嫂叩头时,他正神气十足地坐在村头大庙前的石马上甩着树枝儿,嘴里“得儿驾”的叫得欢。

  鲍二的爹揪着鲍二的耳朵把他拎回家,鲍二看到铁皮一脸得意的和同伴们挤在门口看热闹气就不顺。爹说:“叫嫂子。”鲍二不叫。爹拿大巴掌掴他,于是鲍二爬到院子里的银杏树上,骑在枝头对着丑姑娘叫“黑姑姑”,鲍二他哥冲上来一脚踹在树干上,结果鲍二被震了下来,从此右腿就有点儿跛。

  反正鲍二到最后也没有叫丑姑娘“嫂子”,鲍家大人没办法,铁皮有点悻悻,而鲍二为此是非常的自豪。

  鲍家老大成了亲后,当爹的心病就没了,打那以后就常常不落家,突然有一天,爹再也没有回来,村上有人看见,爹跟着一个和尚走了。这是让鲍二觉得最没面子的第二件事,爹跟谁跑不好要跟和尚?他一直认为和尚是最丢脸的人,因为老是看他们端个碗每家每户的讨饭。家里不是有饭吃吗?爹为什么要跟着和尚去讨饭呢?从此以后鲍二更讨厌和尚,远远望见了,总要骂一声“秃儿,驴!”

  (二)

  头两年鲍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鲍老大成亲后没两个月,村东头四宝家的媳妇跟一个货郎跑了,村里人有了新的话题,渐渐地就不再注意鲍家的事。不过鲍二仍然是不喜欢他的新嫂子,因为虽然黑姑的饼烙得很好吃,但她的脸却越发的被灶火熏得黑黄。鲍二下定了决心,只要铁皮他嫂子的脸一天比黑姑白,他就一天不开那个“嫂子”的口。

  黑姑干活儿麻利,嗓门也大,走路一阵风,说话噼哩啪啦。有时黑姑在灶上切菜,刀切在案板上“砰砰”的一阵山响,那时鲍二就会觉得奇怪——怎么就不会切到她的手指头呢?

  显然黑姑对鲍二坚持不叫他嫂子的事很介意,有一天她倚在门口纳鞋底儿,看到鲍二被他哥打发到铁皮家借了头驴回来拉磨,这时正牵了驴往院子里走,黑姑就小声地问鲍二:“二娃子,你干嘛不叫我嫂?”鲍二乐哈哈地回答:“因为黑姑太丑了。”黑姑听了这话脸更黑,拿手里的鞋底去拍鲍二,鲍二跳上驴就往外跑,黑姑就在后面追。鲍二倒骑着驴,拍着驴屁股大叫“黑姑黑姑黑脸皮!”黑姑气鼓鼓地把手里的鞋底扔出去,正打在鲍二的嘴巴上,鲍二的嘴巴后来肿了两天,他哥说他活该,鲍二则发誓就算铁皮的嫂子变成黑炭头他也绝不叫黑姑“嫂子”了。

  很多年以后,鲍二说起后来发生的事,总是说鲍家上辈子肯定欠了神仙什么债,要不然不会总是让鲍家倒霉。

  鲍二九岁上,他哥出了事,那天早上哥上山打柴,被老虎叼走了。鲍二长这么大,头一次哭得这么伤心,鲍二是真的喜欢他哥,虽然隔不了三五天哥就会当着告状的乡亲把鲍二按在堂屋的长凳上痛殴一气,虽然哥生气的时候会说要不是多了二娃子这个花钱的小混蛋他早就娶上媳妇儿女成群,可是打小就只有他哥管二娃子,鲍二觉得哥才是他的爹,那个跟和尚跑的爹根本就和哥没得比。

  黑姑也哭得天昏地暗,拼死拼活地要上山跟鲍老大死在一块儿,村里几个媳妇也拉不住她,后来四宝她娘抹着眼泪劝她:“鲍家嫂子,你家叔子还小,你要也死了他怎么办呢?”黑姑发了一阵呆,转过头又搂着鲍二哭。鲍二第一次没有推开黑姑,和她哭成了一块儿。后来铁皮拿这件事笑他,鲍二红着脸粗着脖子解释:“你不知道她抱得有多紧!”

  给哥堆了个衣冠坟,伤心了一个月后就是考虑生计问题。鲍二头一次很有责任感地想:爹跑了,哥死了,他现在是鲍家唯一的男人,从现在起得有个男人样。虽然鲍二不喜欢黑姑,可是看在她为哥那么伤心的份上,鲍二决定很宽容的让她留下来。还没等鲍二去对黑姑表现他的大度,黑姑先把他叫到了哥的牌位前。

  黑姑说:“二娃子,以后就是我们俩个过日子,你好好听嫂子的话,嫂子把你当儿养,不会亏待你。”鲍二反对:“我不做你的儿,我是鲍家剩下的男人,我要当家。”黑姑很生气:“哪有小孩子当家的?”鲍二不服气:“哥说过,当家的只能是男人。”黑姑说:“你连力气都没有,算什么男人?”鲍二跳起来大叫:“谁说我没有力气?”

  鲍二和黑姑在堂屋里打了一架。鲍二有股蛮劲,扯下了黑姑的几根头发,可是黑姑的力气比他更大,眼看着打不过,鲍二只好朝门外跑,跑出门接着往银杏树上爬。黑姑追到树下脱下大脚上的鞋往上扔,不偏不倚砸在鲍二的屁股蛋上,把他砸下树,黑姑提着二娃子的领子进了屋,按在他哥常用来揍他的长凳上,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边揍边问:“谁当家?”二娃子放声大哭:“你当家。”

  鲍二怎么也想不明白,黑姑的鞋底为什么总是扔得那么准,而且黑姑的力气跟牛似的,村里的伙伴哪个没被他打翻在地过?在黑姑面前,他那点力气怎么就跟个小鸡儿似的?鲍二等黑姑气过了,小心地跑去问。黑姑也是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小时候给人放牛,每天要把牛犊子抱过河,牛犊子长成大牛,我的力气也跟着变大。当时牛很多,哪只不听话,我就用石头扔它,结果扔东西就很准了。”

  鲍二听了很失望,因为村里没有牛群可放。黑姑给了鲍二一把砍刀,让他去屋后劈柴,她说劈柴也能劈出力气,让他一天劈二十根出来。鲍二疑心黑姑是存心支使他干活,可是又打不过她,只好把柴禾看成黑姑,狠狠地劈来解气。

  屋后堆的柴是潮的,鲍二第一次干活,学哥的样子很用劲地劈下去,砍刀被夹在木头里,左摇右晃拔不出来。鲍二很伤心地想自己实在是很可怜,居然成为孤儿让嫂子虐待,想着想着就有些愤愤然。黑姑出来泼洗锅水,看见鲍二拔砍刀的狼狈样,骂了一句,把锅放在一边,走上来抓着刀把左右一摇再向上一提就把刀提了出来。

  黑姑说:“想当家,等你会劈柴了再说吧。”

  (三)

  黑姑很会纳鞋,纳的鞋结实又暖和,每天忙完了地里和家里的事,她就坐在门槛上纳。有一阵子,黑姑没日没夜的纳鞋,晚上在油灯下纳得久了,两只眼睛肿得象核桃,红红的。鲍二看了她的眼睛就想笑,可是又不敢,因为黑姑手里总有鞋底儿,上面还插着针,鲍二想它打在自己屁股蛋上一定会戳出血洞洞来,那样就太疼了,不划算,于是坚持忍住不笑。后来,黑姑用篮子装满纳好的鞋赶集去,回来的时候鞋卖完了,黑姑把鲍二叫到面前,给他一支笔,对他说:“你给我上学堂去。”

  黑姑很认真地对二娃子说,你是鲍家唯一的根,要做个明白人,去学着认自己的名字也好。鲍二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认得自己的名字,他觉得村里学堂的那个摇头晃脑的老秀才很讨厌,一天到晚坐在那里哼哼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村里的人都很尊重老秀才,可鲍二觉得那根本不值,塘里的青蛙呱呱直叫还有个听头,老秀才的哼声跟蚊子似的鲍二听了就浑身打寒战,为什么要去跟他学那些没用的蚊子叫呢?

  鲍二不想上学,宁可劈柴也不去,可是二娃子隐约觉得如果不去好象有一点儿对不起黑姑,他痛苦地思考了一碗饭的时间,看看黑姑手里的鞋底儿,瞅瞅她的眼睛,同意去学堂看看。

  第二天早上,黑姑把鲍二撵出门后就上山砍柴去了,因为老虎还没走,她不让二娃子去。鲍二没精打采地转到学堂,在那里看见了他的同伴们,铁皮也在那里。几个月没心思出来打架,同伴们都跟着铁皮跑了,鲍二心里不舒服,就想找铁皮比试比试,正好铁皮也有这个想法,于是趁着先生在桌子后面打盹时,大伙儿从学堂里跑出来,跑到河滩上决斗。

  两个小子甩了衣服在河滩上对着干,铁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一身白胖胖的肥肉都是虚的,鲍二把头拱在他的肚皮上,抓着他的红裤腰带使劲儿一提,就把他提起来摔到背后去。鲍二突然发现自己的力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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