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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曰(三)-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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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绝境外效忠归顺的道路,使凶暴的敌人大肆称心快意,自古迄今,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惨事,虽然时间已过去一纪(十二年为一纪),但影响可达千年,我建议追溯奖励已死的忠魂,对各人予以褒扬赠官。」

  唐帝(十八任武宗)李沖,下诏追赠悉怛谋当右卫(卫军第二军)将军(从正三品)。

  朱桂曰:「李德裕果然是文学高手,以写作而论,这份维州事件的奏章,真是一篇动人心弦的文学创作,无怪乎世人受它的迷惑。李德裕这份奏章,主要目的在陷害牛僧孺,正巧因刘瀍兵变,才抛弃利用维州,而採取另一种更恶毒的手段。

  「维州(四川省理县)在成都西北,岷江西岸,杂谷河(注入岷江)北方,邛崃山高踞西境,岷山高踞北境,九顶山隔岷江高踞东境,三面都是三千五百公尺以上的崇山峻岭,仅东南沿杂谷河一线,曲折而到成都(维州至成都航空距离一百三十公里)。由成都前往吐蕃王国,有两条道路可走:一由成都西南行,经新津(四川省新津县)、邛州(四川省邛峰县)、雅州(四川省雅安市),横越大渡河,进入吐蕃国土;一由成都沿岷江东岸北行,经过茂州(四川省茂县)、松州(四川省松潘县),横越岷山,再进入吐蕃国土。两条路都不经过维州,只因维州西方的邛峰大山,『连岭而西,不知其极。』稍北的大雪山,更是『终年积雪如玉』,插翅难飞。即令上述两条道路,也不适合大军行动:由松州(四川省松潘县)出境,必须翻过岷山、西倾山、积石山、巴颜喀喇等巨山;由雅州(四川省雅安市)出境,则须翻过邛峰山、折多山、大雪山、宁静山等巨山。而诸山之间,都紧夹着从北向南奔腾倾泻的急流,那种艰难险阻,绝不是坐在舒适的政府大厦里的官员,所能想像。维州对外交通,除了东方可到汶川(四川省汶川县)外,只有沿杂谷河西北,穿过邛峰山区,抵达小金川(流经四川省小金县注入大金川),然而这也是採药人所走的羊肠鸟道,大军无法通行。吐蕃每次攻击维州,都由松州(四川省松潘县)南下。七六三年,也是先攻陷松州(四川省松潘县),再攻陷维州(四川省理县)和天保军(理县西北)。维州对成都的安全,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强调它是『中国进兵西藏的要道』,则是诈欺。中国军队既不能横越万重高山向西出击,而松州(四川省松潘县)当时仍在吐蕃之手,又怎么能通过它北伐?李德裕说:『河西陇右全都陷落,只维州仍存。』事实上,维州於七六三年跟松州(四川省松潘县)同时沦陷,并没有『仍存』(参考七六三年十二月),而在此之前,吐蕃已经攻陷京师(首都长安。参考七六三年十月),用不着先得到维州,才能东进。当时,中央可曾用维州牵制吐蕃?河西陇右的丧失,不由於先失维州,而九世纪五○年代之收复河西陇右,也不因先收复维州。试考察二十世纪三○年代以前,可曾有谁率军由维州(四川省理县)进入吐蕃?

  「李德裕奏章中最有趣的是:吐蕃嫁女给维州(四川省理县)守门官吏,诚是传奇中的传奇,神话中的神话。维州跟松州(四川省松潘县)、保州(理县西北)於七六三年十二月同时沦陷,都由於军备废弛,战区司令官(节度使)高适坐视不救,难道其他二州是被攻破,只维州独有内应?自七六三年上溯二十年,应是七四三年,当时皇甫维明、王忠嗣、哥舒翰,正在青海湖大破吐蕃军,彼时吐蕃怎能预知日后中国有安史之乱,竟能全部佔领河西陇右?因而暗中把女儿嫁给万山之外的维州守门官吏?又怎能预知她必定生下儿子?即令生下儿子,又怎敢肯定他们一定顺从娘亲通敌?而不顺从老爹尽忠?事实上吐蕃对维州并不重视,李德裕强调:『悉怛谋不久就率一城军民,连同州政府印信以及铠甲武器,塞满道路,空城向我归降。』空城是何等壮观,而这空城壮观不过三百人而已,当时吐蕃驻防松州(四川省松潘县)的国防军却有二千八百人,维州是不是十分重要,本身已作说明。

  「无论『牛党』『李党』,都坚持诚信,问题是:李德裕所守的是政府官员对归降人士所作的承诺,一旦拒绝受降,是迫使他个人失信於悉怛谋。而牛僧孺所守的,则是皇帝命宰相跟吐蕃使节论讷罗,所签的正式国际条约,中国并派刘元鼎当特使(参考八二一年九月),代表中国,前往吐蕃再度立誓,祭告天地,歃血结盟,并且把盟约刻在石碑上,公告天下,共同遵守。这两种诚信,哪个轻哪个重?如果必须背弃其中之一时,哪一个应该背弃?当王宰自作主张,收受刘稹降表时,李德裕上疏斥责:『只可使王宰失信,不可伤害中央尊严!』(参考八四四年正月。)为什么李德裕不可失信而王宰可失信,为什么李德裕当宰相,中央就必须维持尊严,牛僧孺当宰相,中央要维持尊严时,就变成妒贤害功?李德裕对杀降之事,表现得痛心疾首,所以指出:『从前,白起杀降,终招杜邮(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大祸;陈汤被贬谪,是替郅支单于报仇。』李德裕奏章写於八四三年,而第二年(八四四),中央讨伐刘稹,诏书明确公告:『昭义战区将领中,如果能舍弃叛徒,归顺中央,率军投降,中央一定厚厚赏赐,如能生擒刘稹,当另行加授给他采邑、酬劳功勳。』可是等到郭谊等杀了刘稹投降,李德裕却把郭谊以下降将全部处斩,又命降将李丕等,写出刘稹同党,甚至连新任战区司令官(节度使)卢钧,都认为杀得太滥。此时,李德裕又怎么没有白起,陈汤的前车之鑑!

  「李德裕强调维州一旦归降中国,吐蕃立即破胆。吐蕃王国版图,平方万里,武装部队数十万,当中国国力最强之时,皇甫维明攻破洪济城(参考七四三年四月),王忠嗣在青海湖传出大捷,哥舒翰强夺石堡城(参考七四七年十月),为什么吐蕃没有破胆,而维州三百人投降,却恐惧得非破胆不可!牛僧孺警告说:『吐蕃在蔚茹川(宁夏省固原县北)集结战马,东出平凉阪(甘肃省平凉市东南四十里铺),一万人骑兵攻击回中(甘肃省泾川县境),理直气壮,不过三日,就到咸阳桥。』当时吐蕃重兵驻紮原州(宁夏省固原县),由平凉阪(平凉市东南四十里铺)不到一天,就可抵达泾州(甘肃省泾川县。原州与泾州航空距离六十公里),由泾州(甘肃省泾川县)东南下,经过邠州(陕西省彬县)、乾州(奉天【陕西省乾县】),抵达咸阳(陕西省咸阳市),骑兵恰是三天行程,而驿马车则只需一日(泾州与咸阳航空距离一百八十公里),牛僧孺丝毫没有危言耸听。当国力不振之时,有责任的国家领导人,不可不特别慎重。

  「李德裕以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节度使)的身份,站在他的岗位上,当然希望接受悉怛谋的归降,当时一般知识份子及后世爱国读者,基於民族感情,也赞成接受。但牛僧孺不同,他位居中央领导人岗位,一身系国家的安危,不能不统筹全局。如果万山之外得到一个维州,却招致敌骑近逼京师(首都长安);为维护三百名降人的性命,而使百万中国人丧生,哪一个轻,哪一个重?哪一个利,哪一个害?怎么可以毫不计算。倘若牛僧孺闭口不言,则真成了乡愿。为国家献身的人不顾自己,图谋大事的人不贪小利,牛僧孺对於他的职责,完全没有遗憾。姑且举一个近代史上的例证作为说明:甲午中法之战,李鸿章评估当时形势,深知国力不足,竭力主张忍耐让步,可是诸如张佩纶之类的清流,叫嚣呼喊,讥讽攻击,一口咬定李鸿章懦弱卖国。结果,战端一开,在马尾抱头鼠窜,只剩下一只靴子的,正是张佩纶。讨论国事,必须为大局着想,本位主义只会坏事。国力没有充实之前,不可轻率的挑起战争,李德裕打算『派生羌部落三千人,焚烧十三桥,直捣吐蕃心脏(首都逻些城【西藏拉萨市】)!』真不知他怎么翻越过横断山脉?真正是癡人说梦。当时宦官专政於内,军阀割据於外,怎么可以轻率的横挑强敌。牛僧孺如果为自身利害,批准李德裕的奏章,后果难道还能想像!」

  最高正义一定符合最大利益,最大利益也一定符合最高正义。孟轲的「义」「利」之辨,不过一堆腐儒挤在一起咬文嚼字。董仲舒之后,二者更被激化,更被尖锐对立,以致朱熹批评维州(四川省理县)事件时,竟然说出这样精神恍惚的话:「牛僧孺论点正大而心中有私,李德裕论点诡异而心中公正。」就心论事,而不就事论事,真理遂被埋没。司马光把一件国际事务的「利」「害」判断,引入抽象化的「义」「利」之争,就不得不信口开河,远离主题。王夫之充满种族歧视,仇恨践蹋爱心,不时显露杀机。他支持李德裕的西进论,但是他对维州地势,却全不了解,所强调的「韦皋一次战胜,而陇右的灾患平息……」颇像舞台上的「数来宝」,比「游辞」还差。

  维州(四川省理县)之必须放弃,只因为中国当时没有力量回应吐蕃万一发动攻击时的变局,所以我同意朱桂的见解。只除了一点:他认为「送还俘虏,或杀或赦,权在吐蕃。」我不认为如此,三百人性命的重要,超过一个城池,中国可交还城池,不可交还降民;即令可交还降民,但必须得到吐蕃的确实承诺:不加杀戮。否则,就应拒绝遣返。我们不能保证吐蕃不翻脸,但在一个土地比人命值钱的时代,吐蕃又得到收复失地的颜面,有接受这项条件的可能性。如果是牛僧孺坚持非连人也遣回不可,那才是他应受严厉谴责之处。生命尊严,不可以随便摧残。

  吴湘冤死始末

  八四七年,前永宁(河南省洛宁县北)县政府防卫员(尉)吴汝纳,向中央提非常上诉,陈述他的老弟吴湘所犯的并不是死罪,说:「李绅跟李德裕互相勾结,欺骗武宗(十八任帝李炎【李瀍】),冤杀我的老弟,请求召回江州(江西省九江市)户籍官(司户)崔元藻(当年任行政监察官【监察御史】),负责调查此案(参考八四五年正月),等候对质。」

  唐帝(十九任宣宗)李忱,命总监察署(御史台)对吴湘事件,重审奏报。总监察署(御史台),奏报说:「据崔元藻列出的吴湘受冤情形,跟吴汝纳诉状相同。」李忱下诏,把太子少保(太子三少之三)、东都(洛阳市)办公的李德裕,再贬为潮州(广东省潮州市)军务秘书长(司马)。

  吴湘之死,看起来像是党派斗争下的产物,实际上不过是李德裕个人为了泄愤、制造出来的一场冤狱。吴湘受贿部份,依照唐律 杂律第一条:「因受赃定罪,一尺笞二十,八匹加一等,十匹徒刑一年,十匹加一等,最高徒刑三年。」职制第五十条:「诸监临之官,受所监临财物者,一尺笞四十,一匹加一等,八匹徒一年,八匹加一等;五十匹流二千里。共犯,减五等,罪止杖一百。乞取者,加一等。」明显看出,吴湘罪不至死。强娶民女部份,依户婚第三十七条:「诸监临之官,娶所监临女为妾者,杖一百。」也罪不至死。何况岳父大人颜悦先生,曾当过官,岳母也是世家出身,依当时解释,都不是平民,所以此部份根本无罪。

  李德裕之所以一定要把吴湘置於死地,主要原因是吴湘的叔父吴武陵种下的祸根。史书记载:吴武陵性情暴躁,行为轻佻,跟若干达官贵人,都发生过冲突。有一次,尚是「举人」(被保荐到京师参加「进士科」考试的知识份子)的吴武陵,晋谒已当了州长的李吉甫,希望得到一点物资帮助,李吉甫态度倨傲,吴武陵大怒,遂把李吉甫的老爹当年落魄时,晋谒宋甄,宋甄架子奇大,李老爹吟诗求情,宋甄才送了点薄礼,打发李老爹一事,写在一篇文章里,再度投递。李吉甫大为惶恐,唯恐这项糗事传播出去。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召见吴武陵,送了一份厚厚的餽赠。后来,李吉甫当宰相,崔  主持全国最高考试,已内定录取二十七人,李吉甫问:「吴武陵考得怎么样?」主管官员揣摩心意,认为宰相关心旧日老友,兴高采烈的回答说:「吴武陵已经及第。」正在这时候,钦差宦官驾到,传达皇帝命令,互相揖让就座,崔  拿出草榜,填上吴武陵名字,呈请宰相过目。李吉甫说:「吴武陵是一个粗汉,怎么能允许他上榜?」但已无法更改。

  吴武陵向李吉甫「打秋风」不能如愿,竟利用李吉甫的隐私勒索,格调不高,而李吉甫却企图断绝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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