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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纸刀-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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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永湘道:“不错,当然以荒山绝地,夜深无人,比较便于行事。”

  林雪贞道:“依你推测,凶徒到了约战地点后,首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罗永湘想也没想便答道:“不用推测,那厮必然会先寻隐蔽之处躲藏起来,偷看决战的情况。”

  林雪贞笑道:“慨然如此,咱们何不事先替他准备一个最隐蔽,最理想的观战地方,暗中在那儿布妥陷阶,请君入瓮

  罗永湘眼中精芒一闪,脱口道:“好计,这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想不到林姑娘购藏去机,竟是一位女诸葛!”

  林雪贞欠身笑道:“岂敢!岂敢!三哥这不是夸奖我,简直是骂我了。”

  霍宇寰也欣然色喜,道:“这的确是一条妙计,你再说说另外一计又是怎样?”

  林雪贞道:“刚才这是诱敌之计,如果你们认为可行。我再说第二条防敌之计,如果不可行,第二条计已不必说了。”

  罗永湘道:“计是好计,当然可行,不过,有些细节还待商议,譬如为了诱敌成功,大哥势要亲自在场,万一对方情急下,施展歹毒的鱼形暗器……”

  林雪贞接口笑道:“我要说的防敌之计,正是对付他的鱼形暗器。囚徒每次杀人,不都是用暗器袭击对手的头顶白会穴吗?咱们只须在大哥头上藏一件东西,就不怕他的鱼形暗器了。”

  罗永湘道:“一件什么东西?”

  林雪贞道:“就是冷面华伦那块石砚台。”

  霍宇寰不觉失笑起来,摇头道:“你刚才第一计倒很高明,这第二计却太平凡。”

  林雪贞道:“大哥,你别以为这是个策办法,其实很有实效,那凶徒如果暗下毒手,不但伤不到大哥,反而等于奉送咱们一枚完完整整的鱼形暗器了。”

  霍宇寰笑道:“照你这么说,今后咱们凡与他遭遇,每人戴一顶头盔,岂不更简单省事?况且,囚徒的鱼形暗器共有百枚之多,并非一定只能袭击头顶,其他部位同样可以下手。”

  林雪贞道:“其他部位不是致命要害,纵然受伤,也来得及施救。”

  霍宇安摇头道:“磁石砚台即使真能防身,也只可供一人使用,难道我霍某人的性命宝贵,别人的性命就不值得珍惜?这办法不好。”

  林雪贞道:“凶徒若要下手,必然先对大哥计算,他又不知道咱们已有防备,一击无效,自己先就心慌了,哪还有机会再伤别人……”

  罗永湘含笑道:“你们都别争执了,这次也听我说句公平话吧,大哥的见解固然很正确,林姑娘的办法也不能说决不能用,关于预防凶徒施放鱼形暗器,我已经想到一个釜底抽薪的方法,这件事,交给我负责好了。”

  霍宇寰道:“你有什么釜底抽薪的方法呢?”

  罗永湘道:“我会设法先伤了他的双手,使他根本不能施放暗器。”

  微微一顿,又接道:“这条计若要实行,还得从兰州同仁堂曹家着手,尤其定期决战的消息,事先决不能被双龙镖局和燕山三十六寨的人知道,否则,啸月山庄前车之鉴,只怕又要重演了”

  霍宇寰道:“提到双龙镖局和燕山三十六寨,的确不能不防,这两批人一再跟咱们捣乱,实在惹人厌烦。”

  林雪贞也道:“苗飞虎手下人多势众,兰州府又是龙船帮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双龙镖局和神算子柳元,要想瞒过他们,恐怕不容易。”

  罗永湘点头道:“事实上,我也知道很难瞒过他们,所以,我决定选择一处绝地,只要将他们引入歧途,暂时困住、事后再放他们出来,就不要紧了。”

  霍宇寰道:“那绝地在什么地方?”

  罗永湘道:“就在西倾山山麓,单家牧场中,有一条秘密甫道:“若能引他们入伏,两端一齐封堵了,纵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来。”

  接着,又把自己预备如何传递消息,如何诱困苗飞虎和双龙镖局人马,如何安排擒凶之计……大略说了一遍。

  霍宇寰欣然赞同,道:“事不宜迟,咱们吃过饭便准备动身先去兰州,兄弟们随后出发,分头依计行事,能否擒住凶徒,就全看这一举了。”

  同仁堂,是兰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药铺,主人曹榕,号乐山,更是远近驰名的一代儒医。

  如今,不幸应了一句俗话:“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尽管曹老夫子医术高超,同仁堂的珍贵药材多如山积,轮到曹老夫子自己病倒了,医术和药物也治不好他自己的病症。

  曹乐山今年七十七岁,老伴去世得早,终生鳏居,未曾续弦,因此膝下犹虚,连个传宗接代的人也没有,一朝卧病,觊觎产业谋夺财物的人便接锡而至,也有攀远亲的“,也有叙宗戚的……每天络绎不绝,门限为穿。

  同仁堂地点在西关大街,临街四开间店面,后面便是住宅和庭院,曹乐山本来住在宅子里,实在被那些攀亲戚的人闹得日夜不安,一气之下,索性连店也歇业关闭,自己则悄悄搬到城外别墅去静心养病了。

  曹家别墅在静安门外邻近阿于河一座小山下,虽然比不上鬼眼金冲的啸月山庄那般伟大气派,四周也建着高大围墙,背山面水,颇有庭院之胜,宅内巨树覆掩,除了曾乐山几名贴身侍婢外,也养着七八个护宅汉子,蓄着十多头凶猛类大。

  别墅大门终日紧闭,仆妇们出入都由后院一道园门,园门外有条小河;可以通达阿干口的镇街,每天晨昏两次,都有贩卖菜蔬鱼肉的船户,驾着小船到门前逗售,清晨贩菜,傍晚则来收取垃圾或水肥。

  后园看门的是个五十余岁的驼背老头子,大伙儿都管他叫李七爷。

  别看这李七爷弯腰驼背,又聋又哑,两臂却孔武有力,宅中十余头赘犬全由他一个人饲养,七八名护在壮汉,也是他一个人管理,据说他能一只手接着十头莫大,另一只手跟那些护宅壮汉较量,七八人都近不了他的身,所以大伙儿都尊称他一声“七爷”。

  自从曹乐山迁来别墅养病,攀亲戚的便再也进不了曹家的门了,李七爷除了清晨和傍晚两次坐镇后院门,亲自监督仆妇们购物交易外,连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这一天傍晚,小河里照例驶来一艘乌篷小船,停在曹家别墅后园门外,船头插着一面三角形的小黄旗,船尾蹲着一个戴草帽的汉子,帽沿压得很低,正悠闲地吸着旱烟。

  小船后。另外还系着一只更小的方舟,俗称“粪驳子”,是专备盛装水肥用的。那年头没有“肥料”这名词,田地里最好的肥料,就是人的粪便,凡属自宅大院,人口众多的家庭,毛坑内的粪便都可以卖钱,不但论担论挑计算,而且还依“成色”定价,镇上甚至设有专收水肥的市集,名叫“粪市”,更有专门“尝”粪,决定“成色”和价钱的“师父”。

  无论多有钱的人家,照例不禁粪便出售,因为这是下人仆妇份内的外快,就跟厨师实锅巴和饭菜残汤一样,算是主人体贴下人的德意,此外,仆妇丫模也常常拿几件旧衣服,跟小船上的人交换些便宜的首饰,劣质脂粉什么的,这就是“后园门的交易”了。

  今天,这条乌篷船来得比较早,曹家后园门还没有开,船尾那汉子吸完一袋烟,拉拉帽沿站起身,然后懒洋洋点亮了一、盏灯笼,挂在船篷上。,可不是该点灯了,瞧!天都快黑啦。

  船舱中忽然有人低声问道:“时间到了吗?”

  那汉子轻轻应道:“快了!大哥千万小心些,春园门的李七,不个简单人物。”

  舱中人道:“我会提防他的,倒是等会掉包的时候,你可仔细别弄错了人。”

  那汉子道:“决不会弄错,只是……林姑娘分必要记住,那丫换名叫迎春,走路时左脚有点微破,表面看是个傻大姐,其实是曹乐山最贴身的亲信……”

  船舱里传出一个女人声音道:“三哥尽管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敢情这乌篷船虽然不大,舱里却躲着人,“大哥”当然是霍宇寰,“林姑娘”是林雪贞,外面那戴草帽的汉子,不用说,乃是“百变书生”罗永湘。

  但不知他们如此煞费苦心,想“掉”什么“包”,难道就是为了要对付曹家一名傻丫模?

  三人正低声说着话,曹家后园忽然透出灯光和脚步声音。“罗水湘连忙轻咳一声,说道:“来了!快些准备。”

  舱中语声迅即沉寂,接着,”小船一阵轻微晃动,亦归静止。

  不旋路,曹家后园门“呀”的一声打开了,首先出现的,正是那又聋又哑的驼背老头“李七爷”。

  罗永湘早已在船上弯腰行礼,大声招呼道:“七爷,您好!”

  李七恍如未见,高擎着一盏大灯笼,先向围墙左右照了一遍,然后将灯笼插在门框上。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厮,紧跟着走了出来,在门边放好一把高背竹椅子,又用衣袖拂了拂灰尘,恭敬地道:“七爷请坐。”

  那李七大模大样坐下,缓缓伸出左手,竖起一根手指头。

  小厮立即高声道:“七爷吩咐了,仍限一往香的时间,各位大叔,大娘,姐姐们,有事请快些办吧!”

  说着,果真点起一位信香;插在灯笼边。

  信香燃起。园门内随即涌出一大群男女仆妇和丫环,有的提着箱子,有的抱着旧衣服……

  这些人对李七爷都显得很畏惧,顺次通过园门,谁也木敢争先恐后,经过竹椅时,一个个自动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听凭检查,并且毕恭毕敬向李七爷鞠躬问好。

  但一出园门,情形顿时热闹起来,大伙儿争着跟罗永湘交易杂物、选购用品,讨价还价之声盈耳不辍。

  罗永湘早已搭好“跳板”,把一只长方形的橱柜搬到岸上,橱柜里都是些贱价珠花、脂粉、针线、杂货……

  那些丫模仆妇们,紧紧围着罗永湘,这个要用!日衣换脂粉,那个想拿布料换头油,男人们则多半弄些破旧瓶罐、压扁的酒壶或酒杯,折算零钱,买双袜子。

  罗永湘一个人要应付许多人,忙得团团乱转,霍宇寰和林雪贞却躲在船舱内没有露面。

  忙乱了好半晌,总算把这些大娘丫头应付走了,人群中始终未曾见到那位破脚傻大姐“迎春”的踪影。

  眼看着一位信香,业已燃掉大半所余无几了。,罗永湘心里不禁暗暗焦急,瞅见仆妇们都已散去,连忙抽身来到园门边,一面从怀里取出个小纸包,塞在那小厮手中,一面降笑道:“祥哥儿,多辛苦了,这点小东西是我闺女要我带来,特地送给哥儿玩的。”

  那小厮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阵道:“你是——”

  罗永湘笑道:“哥儿连我也不认识了?我姓徐,我闺女就是常来送货的翠花。”

  小厮“哦”了一声,忙说道:“原来你就是翠花她爹呀?难怪有些面熟,这些日子,你敢情不常来?”

  罗永湘道:“可不是嘛,我一向身子不好,总闹着病,船上生意是翠花跟她娘照顾,她们时常提到,多亏祥哥儿照应。”

  那小厮笑道:“说不上照应,只是咱们宅里一向都是踉她们娘儿俩交易往来的,彼此熟了,原该互相关照的。”

  说着话,打开纸包,里面竟是个绣得极精致的香袋儿,发缎面子,还系着金黄色的丝穗子。

  那小厮十分高兴,又把香袋儿给李七爷过目,说道:“七爷,这位徐老大,就是翠花的爹,您瞧,这香袋儿我能收下吗?”

  李七爷似听见又似没有听见,只冷冷望着罗永湘。脸上毫无表情。

  罗永湘忙又取出另外一个小纸包,双手捧到李七面前,笑着道:“这是小的孝敬七爷的一点小意思,还盼七爷别嫌弃。”

  李七没伸手,那小厮却替他接了过去,拆开一看,轻呼道:“啊!好精致的鼻烟盒子,怕不要值十两银子吧?”

  罗永湘道:“这是小的一个朋友无意中得来的,只算了五两,若论市价,十五两也买不到,虽然称不上无价之宝,七爷留着赏人也好。”

  李七爷脸上却仍无表情,但却点了点头,把那一烟盒子收进衣袖里。

  那小厮也收了香袋儿,笑道:“咱们七爷是从不受礼的,这次破例赏脸,算你有面子。”

  罗永湘连忙哈腰道:“多谢七爷赏脸。”

  小厮挥挥手,道:“生意做好了么?明儿再来吧,回去替我谢谢翠花。”

  罗永湘口里答应着,眼睛却望着园内,没有离去。

  那小厮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罗永湘道:“请问,今儿怎么没有见着迎春姑娘?”

  那小厮道:“你要见她?”

  罗永湘道:“不!是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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