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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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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专断。”吴忧摇摇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她带走吧。”

第十六节考验

泸州一名侍从骑马飞驰而来,正要报事,发现吴忧也在,于是站住了等着。赵扬对吴忧一拱手道:“将军少待。”

那侍从在赵扬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赵扬变了脸色道:“什么!?废物!快去”好像是感受到了吴忧关注的目光,他的声音骤然压低下来。侍从得令,如飞去了。

“赵兄如果有事,我便不打扰了。”吴忧见赵扬脸色不好看,想来是有要紧的事情,便想告辞了。

“不妨事。将军远来一趟不易,就请将军与属下在此盘桓两日,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赵扬极力挽留。

吴忧望了赵扬一会,笑道:“好!”

晚上住下之后,吴忧把侍从们放出去打听泸州出了什么事情。到天明时候,侍从报告,赵扬的妹妹赵婵离家出走了,说难听点就是逃婚了,虽然赵扬命令不得声张,但找人这事情完全不声张是不可能的。吴忧听了哭笑不得,怪不得赵扬脸色变得那么难看,这件事果然宣扬开来,就是一件大丑闻,而且将对云州、泸州的关系产生无法估计的恶劣影响。就算吴忧可以不计较,泸州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去给赵扬送封信。”吴忧吩咐一名侍从,“信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里,立等他的口讯回报给我。”

侍从接过信,飞跑着送到赵扬的住处。

吴忧一早派人送信来,赵扬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送信的侍从还说要立等口讯,赵扬估计是妹妹逃婚的事情被吴忧知觉了。打开吴忧的信看了一眼,赵扬苦笑一下,对送信侍从道:“烦你告知吴将军,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请他尽兴游乐两日,我一定给他一个交代。”

等那侍从走了,陈咎道:“主公,是不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了?”

“是,这本也瞒不住人。妹妹实在是——唉!”赵扬想起妹妹的行为已经不能用顽劣来形容,有些后悔许下这门婚事。

“主公,吴将军怎么说?”

“他说娶谁并不重要,给个人让他带走就好了,只要我说人是我妹妹,他就当成我妹妹娶,省得闹成笑话。”

“吴将军此言是通情达理之言。”陈咎点头道。

“我已经让人看了一次笑话,不能让人看第二次。”赵扬拳头攥得嘎嘎作响,道:“传我军令,哪怕掘地三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公三思!这么严厉的军令,只怕——会对小姐不利罢。”

“她长大了,应该知道轻重识得大体。不管是父亲还是我们兄弟,从小都对她溺爱娇纵,从无半分违拗。给她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她也并无反对之言,现在这样算什么?”

“小姐只是孩子脾气,主公不可对她太苛了。”

“我意已决,两天之内,我要见到她人。先生智慧高超,对舍妹又如此关爱,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就请先生主持此事。”

“遵命。”

陈咎匆匆出门,吩咐亲随:“叫林将军到我住所来。”

不一会儿林赓到了。两人见礼毕,陈咎开门见山道:“林将军,主公已经传下军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小姐,这事你可知晓?”

“我还不知道。”林赓惊讶地道,“小姐不过是孩子心性,在外玩腻了自然会回来,以前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事么?何至于传军令寻人呢?这样对小姐的名声岂不是——”

“这次不一样,吴征西等着要走,一早写了信来,言辞甚是厉害,主公脸上挂不住,又不肯敷衍,这样僵住了,这才下了死命令。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赓身子一颤,道:“主公真这么说?”

林赓的反应丝毫没有逃过陈咎的眼睛,陈咎明亮的眼睛中精光一闪,随即隐没不见,道:“是,我还从没见主公生这么大气,而且这件事就交办给我,而我就只能依靠将军你了。”

“我?为什么?”

“赵、林两家世交。将军从小与小姐青梅竹马,感情最是要好。听说贵夫人也是小姐的手帕交。小姐喜欢去哪里将军比我清楚。能不能今天就找到小姐,全靠将军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小婵去了哪里。”林赓一着急,直接叫出了赵婵的小名。

“请将军务必尽心。下面的话请将军听清楚:如果小姐找不到,对泸州而言,是一场大灾难;如果小姐不能在今天被找到,我将画影图形,立下赏格,全州缉捕。张扬此事非我所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相信我的话,我一向说到做到。”

林赓额头渗出汗来,道:“先生且莫着急,我先找找看,天黑必有回报。”

林赓走后,陈咎当即派人跟踪,看他去了哪里。

林赓是知道陈咎手段的厉害的。从陈咎处出来,绕了几个大圈子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放心,于是立即回到自己部队的营地。刚进自己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人从背后扑上来,他下意识一个肘击打在那人小腹上,顺势呛啷一声抽出了宝剑。那人“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听声音正是个女子。

“小婵?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林赓认出了那个女子之后,吓得忙将剑扔了,将打扮成个卫兵样子的赵婵扶了起来,心里一直懊悔。这本是赵婵从小到大一直和他玩的一个游戏,赵婵从背后扑过来,用手掩住他的眼睛,让他猜是谁。林赓武艺大成之后,一向都装作躲不过被她捉住,不想今天心烦意乱之下,居然没有听出赵婵的脚步声,这一下肘击用上了真功夫,撞得赵婵嘴角都渗出血来,已是疼得晕了过去。林赓忙取出伤药,掰开赵婵的嘴巴,给她灌了下去,同时为赵婵理气推拿,赵婵连续咳出好几口鲜血,这才悠悠醒转。一睁眼看到林赓,眼泪扑簌簌便流了下来,道:“林哥哥,你做什么那么重地打我?”声音柔细,气息不济。

“对不起,对不起,小婵。我不知道是你。该死,我没听出来。”

“我哥哥不要我了,满街的人都要抓我,你也这样对我,呜呜呜呜——”赵婵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林赓急道,“我真是不知道。我——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不,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会把我抓去的。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疯子、杀人魔王、下流胚。你要帮我逃跑!”

“疯子、杀人魔王、下流胚?你是说吴忧?他好像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倒觉得,他这人光明磊落,是个大大的英雄呢。”

“他就是坏人!就是!我才不要嫁给他。”

“小婵,我不知道你的这种观念是哪里来的,但我可以保证,吴将军的确不是那样人。而且你知道吗,这次你可是闯大祸了!你这样一走了之,非但泸州颜面扫地,主公也会失去吴忧这个最重要的盟友”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懂军国大事,但是嫁给谁我自己决定!”赵婵一阵气苦,又咳出血来。

“小婵,恐怕我不得不报告主公你在这里。”

“林哥哥,你也要出卖我么?”

“这不是出卖,因为这不是你我两人的事情。”

忽然一个粗豪的汉子在门外大笑道:“林将军,多谢你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林赓脸色大变,随着熟悉的铠甲兵器碰撞声,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数百名精锐甲士包围,透过窗户望出去,甲士们身上的战袍纹样正是赵扬的亲卫。刚才说话的便是赵扬的侍卫长赵阔。这人猎户出身,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初赵扬打猎时马被虎所惊,赵阔生裂猛虎,救主有功,从此进入赵扬亲卫。在多次战争中因作战勇猛,升迁至统领。

“你果然出卖我!卑鄙小人!亏我还那么信任你!”赵婵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

“请小姐!”赵阔一挥手,两名甲士抬着一乘二人小轿就进了屋子,推开林赓,将赵婵架起来塞进轿子。赵婵一声不吭,任凭他们摆布。

两名甲士抬轿就走,林赓如梦初醒一般大叫一声,从地上抢起宝剑拦在轿前。

甲士们呼喝一声,亮出兵刃,赵阔挥手让他们退下,道:“林将军,你要叛变么?”

“不,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这是主公的命令,你也要违抗么?”

林赓咬牙道:“是。”

“那么就等同于叛逆了。弓箭手!”随着赵阔一声命令,甲士们弯弓搭箭,齐齐瞄准了林赓。汹涌的杀气有如实质,只要赵阔一声令下,林赓再好的本事也得变成刺猬了。林赓脸色惨白,踉踉跄跄退开两步,却是顾着怕离轿子太近,赵婵被误伤到。

“都住手。”赵婵撩开轿帘,对赵阔喝道,“我跟你们走。不过你们放过林将军。否则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赵阔闻言即命甲士们收了弓箭。林赓不知所措地站着,眼看着赵婵被飞快地抬走了。

“赵阔,你敢和我单打独斗么?”林庚对着远去的赵阔背影喊道。

“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跟我决斗,你也配!”赵阔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忧看见泸州送亲的队伍的时候,并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的曲折,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激起他心中什么波折——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阅历,这么个小姑娘的胡闹算得了什么呢?这些事情自有赵扬去担心,吴忧有自己要去操心的事情。对于赵杨的妹妹他也没什么兴趣,但这桩婚姻,他不能够拒绝,作为跟泸州结盟的一个标志,他要给云州上下一个交代,正如赵扬要借此给惶惶不安的泸州吃下一颗定心丸。对于男女情事,他早已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年,少了幼稚的幻想,多了利益的考量。

“名分”,这是陈笠一直给吴忧灌输的,阮君、张颖、赵婵,三个妻子,代表的是三家诸侯,这三家求的是一个平衡。所以你尽可以对她们不理不睬甚至恶言相加,但一定要记住平衡。云州的稳定的基石就在于这三家的平衡。张静斋和阮香这两块大石头固然不可忽视,泸州这块小石头也不能忽略。三块石头才能支起来云州这个灶。如果没有泸州,云州面临的就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可能这样的选择将来是不可避免的,但现在却是为时过早。

虽然经过了两三年的休养生息,云州底子还是太薄。根据张颖的估算,云州的物资储备、生产能力、后勤保障能力、支撑长期高强度战争的能力甚至不如日渐式微的泸州。所以威慑是重要的,打仗是万万不能要的。临行的时候,张颖恭谨地行礼,宁霜冷冷淡淡好像没看到吴忧这个人,阿愁哭得如同泪人,三个女人,已经够吴忧操心。赵家的女孩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不要被她的三个富有心机的“姐妹”拆了骨头才好。“平衡”,吴忧再一次提醒自己。也许要暗示一下阿愁,和新来的小姐妹好好相处,结成联盟,在家里先预演一场四国大战。女人啊,麻烦哪。吴忧摇了摇头,头痛的感觉。

花轿落地,新娘子被搀扶出来。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喜气洋洋,侍从们大把地撒糖,恭维声不绝于耳。“主公,请上前。”侍从在吴忧耳边提醒,吴忧像是木头人一样,依言上前。两名侍女将赵婵从轿子中搀了下来。大红的盖头,百鸟朝凤的盛装,全身都在盛装遮掩之下,唯有一双足尖从裙裾下露出来,很美、很小的脚。吴忧就这样低头看着赵婵的脚,想的事情依旧同婚姻没有任何关系。

赵婵从盖头下看到的也只有吴忧的脚,这双脚在她面前停下,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吴忧的脚并不十分地大,脚上的皮靴大概有七八成新,用油打得很光亮,靴沿挂着草末,内侧磨得厉害,赵婵知道这是经常骑马摩擦的缘故。这双脚一站住了就像生根了一般,既不左摇右晃,也不来回倒脚。从吴忧站立的角度,赵婵知道他不是那种从小骑马的人所特有的罗圈腿,他的腿应该像中原男子一样是笔直的。随着仪式的进行,脚的主人换了两次位置,一次是挪到了旁边,一次是回到了她的面前。每次都是跨一步、跟一步,一步到位,一点不用调整,显示出对身体良好的控制力。“武夫”,赵婵心里哀鸣。

身边的两名侍女搀扶地太用力了,简直就是押送。都这个时候了,哥哥居然还在防备自己逃跑。身边的男人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赵婵没有听清楚,震天的锣鼓声把所有其他声音都盖住了。吴忧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赵婵听到了,吴忧是在命令两名侍女放开自己。两名侍女还在犹豫的时候,一只纤瘦的男人的硬手在赵婵臂上拂了一下,赵婵只觉得身子一暖,两名强壮的侍女已经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撒了手。赵婵酸麻的身子登时解脱出来。虽然有点感激吴忧的举动,但赵婵照样决定给吴忧个好看,把这个婚礼搅黄。

赵婵张口欲呼,那纤瘦有力的手忽然又伸了过来,像铁钳一样夹住了她的右臂,“你要是乱动乱喊,我就当众脱了你的裤子打屁股。”这是赵婵第一次听到吴忧说话,话的内容却是这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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