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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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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精神焕发地走到门口,估计客人们陆续就要到了。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和一辆乳白色的轿车相继开进院子,停下,里面分别走下张义民的父亲和张义兰、万家福。
  张老头瘸着一条腿,拄着拐棍儿,在义兰和家福左右搀扶下走上台阶。
  张义民微微皱了一下眉,对义兰说:“你们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好了,只让爸爸来,汽车可不是去接你们的。”
  “你结婚,我当然得来。”张义兰大大咧咧地回答,她今天打扮得过分娇艳,这更引起哥哥的反感。
  万家福走上前:“我们是来给新郎助威来的。我早就跟义兰说,这是张家娶媳妇儿,喜事应该咱们办。在凤华饭店气气派派地办他十几桌,钱你没有我有,可你偏不听我的。我跟义兰觉着,不能让高家笑咱张家无人,就租了辆豪华‘皇冠’来了,跟他们比比点儿。”
  “胡闹!”张义民阴沉着脸说,“这个地方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来的地方吗?今天来的全是上层人士,你们算什么?尤其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个个体户,让我怎么向别人介绍?”
  万家福没料到自己满腔热情赶来贺喜,却遭到张义民的这番奚落,不由得蹿出一股怒火。
  “张义民,甭说我和义兰还有这层关系,就凭我是你的老同学、老邻居,你也该请我参加你的婚礼!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万家福在社会上也是有地位的。”他掏出名片甩给张义民。
  张义民看看名片,轻蔑地递还给他:“你呀,不过是政治上的一个小点缀,谁又真瞧得起你?”
  万家福的脸气得发青:“这难道就是你眼中的我吗?好,我走!从今天起,咱们的交情算是断了,你看不起我,我眼里也没有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今后还不定谁高谁低呢!”
  万家福扭头便走,张义兰紧紧跟着。
  张义民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分了,这次结婚,家福送了他一千块钱,他忙追过去。
  “家福,别生气,怨我没把意思讲清楚,我是怕……怕人小瞧咱。”
  万家福鄙视着张义民:“你要真怕人家小瞧你,就长本事,把老婆娶自己家去。我看是你小瞧了自己,满脑子虚荣。要是我,与其住进洋房,连腰都不敢直的话,不如住在普通房里挺着腰板活着痛快。”
  “就是。”张义兰为家福帮腔,“这地方有什么了不起的,凤华饭店我们都平趟,谁又稀罕这破地方?要不是想见识见识那位臭小姐,你八抬大轿请我,我还不来呢。”张义兰自从跟上万家福,早已不在乎这个哥哥了。
  万家福不能原谅张义民,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乘车扬长而去。
  张义兰紧紧挨着万家福,捧住万家福的脸亲了一口:“好样的,家福,我爱你这股子劲儿。”
  万家福并没有因为这个吻感到痛快。今天两次受阻,弄得他十分沮丧。在这个社会里,并不是有了钱就什么地方都可以行得通的。在政治领域里,没有他的地盘。他有钱,可以尽情地享受,去吃,去玩,去乐,因为那些地方要赚他的钱。仅此而已。他在社会上站立着行走着,人们却依然看不起他。
  张义民走到父亲身边。父亲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那张脸显得粗糙而衰老。这张脸是无法与高伯年那容光焕发、富态的长者容貌相比的。
  看着父亲苍老、委琐的面容,万家福的话仍在强烈地刺激着张义民的耳膜。他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悲哀。他觉得高婕、沈萍和大厅里的人们都会轻蔑他有这样一个父亲。尼克松可以炫耀他买牛排的困苦,田中角荣能够以家贫为荣,因为他们当上了总统、首相。而他,虽然爱自己的父亲,但此刻,却又只能为父亲感到羞愧。
  早晚有一天,在他成就辉煌的时候,他也会当着任何人,毫不惭愧地介绍他的贫民父亲。
  拐杖在张老头的手中轻微地颤抖着。他一生都在指望儿子,但他又不知道究竟能指望到儿子什么?
  “记住,进去以后少说话。也不用跟人低三下四的。”儿子又在教训他。
  大门口值班室派人送来两封信。一封是给高婕的,另一封是给沈萍的。
  沈萍看出信封上的字是儿子高地写的。她才想起今天高地没有在家。她打开信,读了几行,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伯年……伯年……”她上气不接下气跑上楼去。
  “老徐来了?”高伯年慌忙站起身。
  “不,不……高地走了,高地走了。”她仓惶地、带着哭腔嚷着。高伯年接过沈萍手中的那封信。

  爸爸,妈妈: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已去美国自费留学,也许不再回来了。美国并不是我向往的地方,但那里却能给我所需要的东西。签证是四月二十五日下来的,但这几天爸爸一直忙于市里的工作,看着您那沉思不语和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忍再去打扰和分散您的精力。我知道您把您的事业看得高于一切,为此,我深深地崇拜您。妈妈正全身心地忙碌着妹妹的婚事,我不愿破坏妈妈这种充满着喜悦的紧张心情,也不愿由于我的走而影响了妹妹的婚期,因为我希望我在走的时候能赶上妹妹结婚的日子。由于这种心情,我不便向你们当面告别。
  昨天,我在咱们的院子里徘徊了很久,深深地把养育了我的这个地方镶嵌在自己的脑子里,默默地向自己的家告别,一次又一次为您们祝福。
  您们把我哺育大,我内向的性格却不能真正让父母了解我。也许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我是极其渺小的,小到不值得得到你们的关心和理解。但我的内核是广大而丰富的,甚至野心勃勃。我有爸爸一样对事业的追求和献身的意志,也有着妹妹那样对爱的追求和炽热的情感。现在,这两个追求,由美国向我传来了呼唤,我决定迎着这呼唤离家而去。
  爸爸是个老布尔什维克,一定会把我骂为祖国的叛逆,妈妈也许会视我为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孙。
  请爸爸妈妈原谅我,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
  如果不能宽恕我,就请忘掉我吧,尽管我在你们心目中本来就不重要。但我永远忘记不了这个家,忘记不掉我的祖国。
  (这封信我将请同学送给值班室)
  高地 五月一日晨

  高伯年感到浑身发颤。
  “快,快叫汽车,我们立即去机场。”
  “晚了,飞机早就起飞了。”高婕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洁白的婚礼纱裙,泪水盈眶,手中拿着二哥给她的信。
  楼上发生的事情,张义民全然不知。一个个客人接踵而来,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他谦恭地同来宾握手致谢时,接下一件件礼品,但他心里却极度不安,他在焦急地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刘处长透露给他的信息,引起了他心中一阵骚乱。这次职务提升,证实自己已经得到了阎鸿唤的赏识,自己的一切努力没有落空。是啊,如果一切都正常运转,的确一切都没有落空,前途会是一片光明。偏偏自己陷落在不正常的事态发展环境里,那么到手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得而复失。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的冲突日趋明显。在市政二公司问题上的意见分歧,已经公开化。工作上的意见分歧必然导致感情的破裂。这种矛盾直接影响到他。市长是昨天,才知道他与高家的关系,而提名他当建委副主任的建议肯定在这之前。今天的婚礼说不定会毁掉这次重要的提升。
  他这些日子,光顾权衡高婕与罗晓维之间的利害关系,而忽略了保持另一种关系的平衡,这种平衡对于他至关重要。
  沈萍给的客人名单中有阎鸿唤,并且告诉他,阎鸿唤答应参加他们的婚礼。但直到现在,这位住得最近的邻居却还没有到。
  他走出来,决定亲自到市长家去请阎鸿唤。
  张义民一边走一边考虑到市长家如何表白自己的心迹,才能让阎鸿唤相信,一,他不过是做高伯年秘书时被那个漂亮的高婕爱上了。而他本人虽然爱高婕,却一直由于反感高伯年的保守与迂腐,思想感情不融洽,迟迟下不了与高婕结婚的决心,最近高婕拼命追求他,他才答应了。二,他是坚决跟着市长干的,尽管他做了高伯年的女婿,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思想。他佩服市长的开拓精神,愿跟着阎鸿唤这样有气魄有现代意识的领导人干工作。当然,这番话说得要巧妙,不能弄巧成拙。阎鸿唤不是高伯年,自己的表白要严丝合缝,不能有一点点做作。
  他绕过一片密密的柏树丛,市长家的那幢小楼出现在面前。楼里没有灯光,他摁了足足有五分钟的门铃,没有人给他开门,难道市长家真的没有人?庆祝“五一”联欢会,昨天晚上已经开过了,今天市里并没安排什么大型活动,市长一家人会到哪儿去呢?

    二

  光明立交桥纵横交错,连贯东西南北。它的南端紧紧毗连着巍峨高耸的全市第一座三十二层的高层住宅楼黄山大厦。白天,二者交映成辉,相互衬托,展示出一幅现代的都市景观。晚上,当黄山大楼所有窗口的灯和光明桥上的灯都亮起来的时候,远远看去,又给人一种奇特、浪漫的感觉,宛如一位美丽深情的女子,舒展长袖,静静地依偎在高大雄健的恋人膝前,默默地倾诉着绵绵情话。 
  柳若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黄山大楼封闭式的阳台上,痴痴凝视着徐力里亲手设计的这座大桥,就像注视着妻子的身姿。光明桥施工期间,他每天晚上回到家,都要站在这里看上很久。现在大桥竣工了,仿佛徐力里又回到身边,与他夜夜厮守在一起,这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也勾起他对妻子深深的、悠远的思念。
  “柳同志,饭做好了。”秦阿姨轻声招呼他。
  秦阿姨过去尽心尽力照顾着两个好似毫不相干的主人,她结过婚,在七八家帮过佣,但从没见过柳家这样的夫妻。她用她的勤勉和谨慎同两个主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女主人去世了,她感到心里也突然空了一半,这个原来就很安静的家变得愈加静得可怕。
  “柳同志,徐同志故去了,我……我是不是也该另找一处去帮忙?”她在开过追悼会后,怯怯地问男主人。
  “你觉得这样好,你可以走。”柳若晨的声音沙哑而凄凉。
  秦阿姨犹豫了。柳副市长是个心眼好的老实人,他根本不会照料自己,工作这么忙,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如果您同意,我也想留下。”
  “你愿意的话,我倒希望你留下。”柳若晨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她。徐力里死了,她再一走,他不知自己今后该怎么生活。
  秦阿姨留下了,把对两个主人的殷勤,灌注到对柳若晨一个人的周到照顾上。她发现柳若晨对死去妻子的感情突然变了,变得那么纯情而真切。她在徐力里的照片镜框上镶贴上黑边。柳若晨发现了,立刻把黑边去掉。
  “柳同志,死者的照片都要加黑边的,不然……不好。”秦阿姨惊惶地想劝阻副市长。
  “不要加上那黑圈,不要让我老想到她死了。”柳若晨目光悲切,情深意浓。
  他每天站在阳台上看够了,总要先默默地走进徐力里的房间,在她的床上静静地躺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那种痴情的举动,连最动情最悲伤的故事也远比不过他这种怀念更让人感动和心碎。
  秦阿姨把饭菜摆好。今天她做的菜全是柳副市长和徐力里各自爱吃的菜。她在桌上摆了两只高脚酒杯。她想柳副市长今天一定想同徐力里一起吃饭。虽说她在徐力里生前从没见过他们同桌进餐。柳若晨独自站在阳台上,她知道他又在想念徐力里。她不忍破坏副市长的这份思念之情,悄悄地在他身后等了一会儿,又担心饭菜凉了,只好招呼他。
  柳若晨回过头,眨眨眼,以便使自己从刚才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今天我喝杯酒。”柳若晨对秦阿姨说。
  “酒我已经准备好了。”
  “给徐力里摆一个酒杯。”
  “我摆了两个。”
  柳若晨感激地点点头。
  “把饭菜挪到这里吧,这儿离光明桥更近些。”
  秦阿姨把饭桌挪到了阳台上,柳若晨则将封闭阳台的玻璃窗推开。傍晚清凉的微风,弥漫着仲春的芳香气息轻轻地走了进来。


  阎鸿唤和任素娟坐在汽车里,把从没有带出去过的保姆也叫上了,为的是让家里彻底无人。
  下午阎鸿唤与市政府的几位副市长、秘书长分头到炼钢厂、纺织厂、铁路和一些大商场去慰问在节日里仍在生产、服务第一线加班的职工。回到家已是时近五点钟。
  “沈萍又来电话催了,让你来后,咱们立刻过去。”任素娟已经换好了衣服等他。
  “不去了,我是来接你的,咱们一起到柳若晨那儿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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