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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侦探十二奇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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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孟克莱夫说:“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奥德菲尔德医生也附和道:“是啊,的确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啦。我简直是个有眼无珠的傻瓜!” 
  波洛好奇地问道:“你什么也没发觉吗,小姐?” 
  简·孟克莱夫慢慢说:“我倒是一直非常担心。您知道,柜橱里的砒霜少了,不够数……” 
  奥德菲尔德惊呼道:“简——你难道认为是我——?” 
  “没有,没有——不是你。我倒的确想到奥德菲尔德太太不知怎地弄了点去——拿了去服用好使自己病情更严重些,获得更多的同情,可她疏忽大意地服用过了量。可我一直担心如果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查出了砒霜,他们绝对不会考虑这种推断,便会立刻得出结论是你干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压根儿没提起砒霜遗失的事。我甚至把那本毒药账本也烧掉了!不过我根本没怀疑过那居然是哈里森护士干的。” 
  奥德菲尔德说:“我也一样。她看上去是那么一个温柔的女性,就像圣母玛丽亚嘛。” 
  波洛感伤地说:“是啊,她原本想必会成为一位贤妻良母的……只是她的感情未免太强烈了点。”他叹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道:“真是怪可惜的!” 
  接着他面带微笑地望着那个神情幸福的中年男子和他对面那个满怀激情的姑娘。 
  他心里想:“这两个人总算逃出阴影,到了灿烂的阳光下面……而我——我也完成了赫尔克里的第二桩丰功伟绩。” 

  
  

 
第三桩 阿卡狄亚牝鹿



  (译注:阿卡狄亚牝鹿:希腊神话中一只生活在阿卡狄亚一座小山上的金角铜蹄的牝鹿。赫尔克里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追赶这只鹿,最后在拉冬河岸用箭射伤了它的一只角把它生擒。这是赫尔克里做的第三桩大事。) 
    
1

  赫尔克里·波洛使劲跺着双脚想暖和一下。他冲着手掌直哈气。雪花在他的唇髭梢溶化,滴下水珠。 
  有人敲门,随即进来一名女仆。她是个喘气粗而体格壮实的乡下姑娘。她张大两眼挺惊讶地望着赫尔克里·波洛,明显表达了她这辈子还从没见过一位像他这样的旅客呢。 
  她问道:“是您打铃吗?” 
  “对,请给我生上壁炉,好吗?” 
  她走出去,很快就拿来报纸和木柴。她跪在那个维多利亚式的壁炉前生起火来。 
  赫尔克里·波洛还在跺着双脚,甩动两只胳臂,朝冻僵的手指哈气。 
  他心情不太愉快,因为他那辆汽车——一辆豪华昂贵的“麦萨罗·格拉兹”牌汽车——并没像他期望的所有部件都完美的轿车那样顺利运行。他的司机,一位享受着相当不错的工资待遇的小伙子,没能把它修好。那辆车在一条离任何地方都有一英里半远的岔路上抛锚了,同时天又下起大雪。赫尔克里·波洛穿着他常穿的那双时髦的漆皮鞋不得不步行一英里半路来到河边这个哈特利·迪思镇——这个小镇虽然夏季呈现活跃景象,冬季却完全死气沉沉。黑天鹅旅店对一位顾客的来临仿佛也略显惊讶似的。店老板一直近乎好意地指出当地汽车修理站可以租给老爷一辆车继续赶路。 
  赫尔克里·波洛拒绝了这个建议。他那种拉丁人节俭成性的习惯给触犯了。租一辆车?他已经有了一辆汽车——一辆大轿车——一辆豪华车。他除了乘那辆车之外,决不乘别的车继续赶路回城。总之,即使汽车很快就给修理好,他也不想在这大雪天赶路,而是等到明天早晨再走。他要个房间,要求把炉火生好,并订下晚餐。店老板叹口气,领他进入一个房间,唤女仆生上炉火,然后便告退,去跟老婆商量准备晚餐的事。 
  一小时过后,波洛把两条腿舒服地伸在壁炉前,厚道地琢磨刚吃过的那顿晚餐。是的,牛排老得咬不动,还尽是筋;芥蓝菜粗而灰白,水渍渍的;马铃薯心儿硬得像石子。随后上的煮苹果和牛奶冻也不值得一提;奶酪硬邦邦,饼干软绵绵。尽管如此,赫尔克里·波洛还是愉快地望着跳动的火苗,慢慢呷着那杯可以委婉地称之为咖啡的泥汤,心想吃饱了喝足了总比饿着强,而且方才穿着那双漆皮皮鞋跋涉在那些被雪封住的窄路上,眼下则坐在壁炉前烤火——简直如同进了天堂! 
  有人敲门,接着那名女仆又进来了。 
  “对不起,先生,有一位汽车修理站的年轻师傅来这儿想见见您。” 
  赫尔克里·波洛和蔼地说:“那就让他上楼来吧。” 
  姑娘格格笑着退了出去。波洛宽厚地心想这个女仆想必会向朋友描述他的长相和遭遇,这无疑在今后好多冬天里会成为一桩提供乐趣的事儿吧。 
  又有人敲门——敲得跟先前那次不一样——波洛喊道:“进来。” 
  他抬头称许地望着那个进来站在那儿十分不自在的小伙子,后者两手拧着自己的便帽。 
  波洛心想面前这位可真是他所见到过的最英俊的、外表长得像希腊神祗那样朴实的小伙子了。 
  小伙子用沙哑的低嗓音说:“先生,您那辆轿车我们已经拉过来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毛病,得用一个小时左右才能修好。” 
  波洛问道:“出了什么毛病啊?” 
  小伙子热情地说出一连串技术名词。波洛轻轻点着头,可是并没仔细听。他这当口最欣赏的则是小伙子那个完美的体形。他考虑到人世间到处净是些假门假事的鼠辈,心里赞许地想道:“嗯,这小伙子倒是个希腊神祗——一个阿卡狄亚(译注:古希腊一山区,在今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以其居民过田园牧歌式淳朴生活著称。今作世外桃源之意解)的年轻牧羊人。” 
  小伙子蓦地顿住。赫尔克里·波洛挤了挤眉毛。他方才最初的反应一直是审美方面的,其次才是心理方面的。他好奇地眯起两眼,抬头望望。 
  “我明白。对,我明白。”他顿了顿,又说,“你刚才讲的情况我那位司机已经跟我说过了。” 
  他发现小伙子脸红了,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便帽。 
  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先生,我知道。” 
  赫尔克里·波洛平和地接着说:“可你还是想亲自来跟我说一说,对不对?” 
  “嗯——对,先生,我想最好还是亲自来一趟。” 
  波洛说:“那你可太周到了。谢谢你。” 
  末一句话音里颇有打发他走的意思,可他又不希望那小伙子立刻走掉。这他倒想对了:小伙子没动窝儿。 
  小伙子痉挛地晃动手指,揉弄着那顶花呢便帽,用更低而困窘的声调说: 
  “嗯——容我问一声,先生——您真是那名侦探先生——那位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他小心翼翼地道出这个姓名。 
  波洛说:“说对了。” 
  小伙子脸上又一阵绯红,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介绍您的文章。” 
  “是吗?” 
  这当儿,小伙子已经满面通红,两眼闪现出痛苦的表情——一种痛苦和乞求的神情。 
  赫尔克里·波洛主动助他一把,轻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我担心您会认为我太冒失,先生。不过,您碰巧来到这里——嗯,我绝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我看过不少谈到您和您做过的那些聪明事儿的报道。反正,我想不如就向您请教请教吧。不妨问问看,您不会见怪吧?” 
  赫尔克里·波洛摇摇头,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助你吗?” 
  他点点头,用沙哑而困窘的声调说:“是——是有关一位年轻姑娘的事。您——您能不能为我找到她?” 
  “找到她,这么说,她失踪了?” 
  “是的,先生。” 
  赫尔克里在圈椅里坐直身子,敏锐地说: 
  “我倒也许可以帮助你。可是你该找的人是警察啊。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可比我更有办法。” 
  小伙子活动一下两条腿,局促不安地说: 
  “我不能那么干,先生。根本不是报警那类事。可以这么说,整个事情显得挺邪门儿。” 
  赫尔克里·波洛注视他片刻,然后指着一把椅子: 
  “那就坐下来谈谈吧——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逊,先生。泰德·威廉逊。” 
  “坐下吧,泰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谢您,先生。”他把椅子往前挪一挪,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儿上,两眼还流露着可怜巴巴的乞求神情。 
  赫尔克里·波洛轻声道:“说吧。” 
  泰德·威廉逊深吸一口气。 
  “嗯,您看,先生,是这么一回事。我只见过她一次。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实姓,对她的身世也不大了解,还有我寄给她的信也给退回来了。” 
  “从头说起吧,”赫尔克里·波洛说,“别着急。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行,先生。您也许知道草坪别墅吧,先生,就是桥那头河边上那幢大房子?” 
  “我啥也不知道。” 
  “那是乔治·桑德菲尔德爵士的产业。夏季他常在那儿度周末,设宴开舞会——通常都带来一帮寻欢作乐的朋友,女演员什么的。嗯,今年六月里——他家里那台收音机出了毛病,叫我去修理。” 
  波洛点点头。 
  “我就去了。那位老爷带着客人到河边游逛去了,厨师出门了,男仆也跟着去服侍野餐,准备茶酒饮料什么的。那幢房子里只有那个姑娘——她是一位女客人的侍女。她让我进去,带我到放收音机的地方;我在修理的时候,她一直呆在旁边。我们就聊了起来……她叫妮塔,她是这么告诉我的,是一个来那里作客的俄罗斯舞蹈演员的侍女。” 
  “她本人是哪国人,英国人吗?” 
  “不是,先生。我想她像是法国人,口音有点怪,不过英语讲得还不赖。她——她挺友好。过了一会儿,我问她那天晚上能不能出来一块儿去看场电影,可她说她的女主人要她伺候,出不来。不过后来她又说下午倒是可以出来一下,因为那些老爷太太要到傍晚才回来。总而言之,那天下午我没请假就出来了(为这事差点儿给解雇),我们俩就沿着河边散步。” 
  他停了下来,嘴角上挂着一丝笑容,眼神朦朦胧胧。 
  波洛轻声问道:“她很漂亮吧,对不?” 
  “她简直可以说是您所见过的最美的人。头发金光闪亮——两边飘起来就像金色翅膀——她还有一种蹦蹦跳跳走道儿的轻快姿态。我——我——嗯——我立刻就爱上了她,先生。我不是说着玩儿的,先生。” 
  波洛点点头。小伙子继续往下说: 
  “她说她的女主人再过半个月还会再来,我们就约好到时候再见面。”他顿了顿,“可她却再也没来过。我在她说好的地方等她,可一直没有她的人影儿。后来我就大着胆子到那幢房子去找她。那位俄国太太倒是住在那里,人家说,她的侍女也在。人家就把她叫出来,可是她一出来,哎呀,那根本不是妮塔!而是一个样子狡猾的黑发姑娘——甭提多么粗俗了。他们管她叫玛丽。‘你找我吗?’她问我,还一个劲儿傻笑。她想必看出了我吃惊的神情。我问她是不是那位俄国太太的侍女,怎么不是我先前见过的那一位,她就笑了,说先前那个侍女给辞退了。‘辞退了?’我问,‘为什么啊?’她耸耸肩,摊开两手。‘我怎么会知道?’她说,‘我当时又不在。’” 
  “嗯,先生,我真吓了一跳。当时我也想不起说什么了。可是后来,我又一次鼓起勇气去那儿找玛丽,请她给我弄到妮塔的地址。我没让她知道我连妮塔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答应如果她满足我的要求,就会送她一样礼物——她是那种不论干什么都不能白干的姑娘。后来,她真给我弄到了——一个伦敦北部的地址,我就给妮塔写了封信寄去——可那封信没过几天就给退回来了——是邮局给退回来的,上面草草写上了‘此人已离去,不在该地址’。” 
  泰德·威廉逊顿住,那双深蓝色眼睛盯视着波洛,接着说: 
  “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吧,先生?这不是警察管的事。可我想找到她。我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如果——如果您能为我找到她。”他脸红了,“我——我存了点儿钱,能付给您五英镑——甚至十英镑。” 
  波洛轻声说:“咱们暂时先不必谈钱。首先得考虑这一点——那个姑娘,妮塔——她知道你的姓名和工作地点吗?” 
  “知道,先生。” 
  “她如果愿意跟你联系,想必可以给你写信吧?” 
  泰德慢慢腾腾说:“可以,先生。” 
  “那你不认为——或许——” 
  泰德·威廉逊打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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