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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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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来哄去,方应物便觉得用嘴巴实在太麻烦了,常言道君子动手不动口,还是动手比较直接。

    所以他揽了两女就要往床上滚,正要兴致勃勃时,忽听到婢女敲着窗户叫道:“老爷!前面门子来传话,说是有人送请帖。”

    方应物只想破口大骂,天都要黑了。谁这么不讲究的来送什么请帖?让婢女把请帖送了进来,展开看去,却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屠滽屠大人落笔,邀他今晚一晤。

    这屠滽也是浙江同乡,与方家常有往来。前文介绍过,自从商辂、姚夔、陆瑜、邹干等阁部大臣离开后,朝廷中的浙籍官员有点没落,阁臣、九卿中竟然无一个浙江人,而这屠滽屠大人已经是浙江官员中最出头的人之一了。也是科道里最高级别的浙省官员。

    所以对方应物而言,屠滽的面子不能不卖,而且方应物还隐约记得,这屠滽未来似乎也是都御使、尚书级别的高官。同时代的本省人里似乎只比谢迁小。

    一万个无可奈何,方应物只得整顿衣冠,离开温柔乡。喊了方应石挑起灯笼,重新出门。大门外有人在候着。见了方应物出来,便引着方应物沿街而去。

    在路上。方应物被暮春晚风吹了几下,头脑清醒过来,顿时疑云泛起。

    屠滽按照江湖地位和资历,应该与自家父亲互相往来才是,怎么会直接找上自己这年轻后辈?而且为何又是傍晚了才来叫人?若非这个带路人是见过的,方应物真要怀疑有别人骗他。

    向西北走了不到半时辰时间,天色渐渐黑了,但却见前方满街张灯结彩,光亮如白昼,隐隐约约有管弦丝竹之音传入耳朵里。

    方应物停住脚步,问那带路家奴道:“这是哪里?”那人恭敬的答道:“方大人请勿惊疑,此处乃是新开的分司胡同,就是要在此会晤。”

    所谓分司,教坊司分司也,胡同里都是什么人家,不言而喻。方应物愕然无语,前番刚正义凛然的严词拒绝了项大公子的邀约,转眼间还是晃到这花街柳巷了?

    还有,这屠滽屠大人怎么想的,召请后辈召到青楼楚馆里会晤?这也太没有正形了,时就是刘棉花也干不出这种没节操的事儿啊。更别说屠滽还是右佥都御使这样的风宪官,更需要格外注意品行,怎能如此不庄重?

    仿佛看出了方应物的犹豫,那带路家奴又道:“我家老爷说了,请小方大人务必前往。”

    好罢,方应物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屠滽在浙江帮里地位特殊,面子不能不卖。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观察四周,这不是好奇,而是担心遇到熟人,如果看见了就躲避一下。

    绕过几栋院落,来到一处挂着两盏红灯的院首,里面又套着几个小院。另外有人领着方应物继续向内行去。过了穿堂绕过回廊,来到后面一处内院,却见临水建有一栋精致厅堂。

    此时从厅堂里传出颇为激烈的琵琶声,方应物立足听了听,心里更奇怪了,他家与屠大人也算熟悉,但从未听说过屠滽喜欢琵琶。

    方应物满怀疑惑的进了厅内并抬眼看去,正对着他的是一扇黑墨大理石屏风,屏风下面是榻席和案几。有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斜靠在矮塌上,身量魁伟相貌堂堂,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着琵琶乐。在老者的斜前方不远处,则有一名身穿红色纱衣的窈窕女子,坐在矮墩上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琵琶。

    方应物仔细打量了几眼,便隐隐约约认出这老者是谁,心里赫然大吃一惊,嘴巴几乎合不拢。

    想不认出都难,这位老者可是朝廷里的大名人,乃左都御史、威宁伯、提督京营王越也!当初在午门献俘大礼上,王越当着天下人的面被封为威宁伯,方应物印象很深刻。

    这叫方应物越发的惊疑不定,不是屠滽屠佥宪要请他相见么?怎么成了王越王老大人在这里?而且他与王越几乎是素昧平生,怎的王越突然要单独见他?这是什么状况?

    话说回来,这王越可是一个非常极其特别敏感的人物啊。。。。。。(未完待续

    ps:本来正纠结一章一章的发刷存在感,还是晚上人多时一次发三四章刷爆发力,现在看来顶不住了,还是一章一章的发吧,晚上再持续发两章。另外,今天真是万恶的黑色星期一啊,幸亏有存稿顶着,撒泼打滚求月票!!



第四百零七章 惊声尖叫

    从方应物本心来说,他其实很讨厌这种被大人物召请的情况。因为大人物地位高,掌握的信息更多,这种信息不对等的状况总是叫他费心应付,方应物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当然,方应物作为穿越者也有自己的优势,在某些方面他同样也有着不对称的信息,并且用来牟利。

    在认出王越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便急剧转动起来,回忆起上辈子研究中关于王越的一些史料。至于为什么是王越而不是屠滽出现在这里,那先不要想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话说王越王大人样貌魁伟,性情豪纵,不拘小节,如果评选成化朝最像武将的文臣,那么王大人肯定是全票当选。

    想当年,英宗皇帝需要任命大同巡抚,并提出要求说“样貌类韩雍”者,太文弱的不行,有人推荐了王越,英宗皇帝召见后极为欣赏,便任命王越为大同巡抚,一代奇葩(非贬义)就此诞生。

    这位王越王大人,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甚至说是独一无二也不为过。在整个大明只有三位文臣因军功封爵,王越就是其中之一(王阳明也是)。

    王越的特殊之处还在于,他是大明朝首位总督,也就是说总督之设由王越始。当然这时候不叫总督而叫总制,朝廷曾专为王越设了三边总制这个比巡抚还高一级的官职,总领西北边镇军事。

    当年方应物被发配到榆林时,他的上面是杨巡抚,杨巡抚的上面就是王总制,只是王总制行辕并没有在榆林而已。

    另外王越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他因军功封为威宁伯之后,同时提督京营,按道理应该从文官序列转为武勋序列。但王越执意要保留文臣身份,所以就一直挂着左都御史的官衔,结果出现了威宁伯兼左都御史、提督京营这种空前绝后的奇葩官职。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王越与汪太监交好。被称作是汪直手下“二越”之一。想来王越能在西北战功赫赫,也是因为汪直当监军,能让王越放手去做的缘故。

    方应物正胡思乱想时,琵琶声忽然停了,弹琴女子跪坐在王越旁边开始斟酒。又见王越抬了抬手道:“请坐!”

    方应物抱拳行个礼,然后在下首坐下,主动问道:“下官奉屠佥宪召请而来,不知屠佥宪何在?”

    王越答道:“其实是老夫要请你过来,只是唯恐你不肯来,便借了屠大人的名头。让屠大人代为相邀。当年是老夫举荐了屠大人为佥都御使。这点面子他总要给。”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方应物暗想,又问道:“下官再斗胆问一句,老大人今夜相邀,所为何来?”

    王越端起酒盅。对方应物示意道:“独自饮酒索然无趣,便请了你过来,满饮!”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方应物身前亦有案几酒食,长者敬酒,他不能怠慢,连忙也跟着一饮而尽。而后才谦虚道:“老大人想找人喝酒还不简单么?小子何德何能可以相陪。”

    此刻王越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长叹道:“满朝衮衮诸公,还能有谁可与老夫饮酒?”

    从这话里,方应物品出一点孤独的意味。仔细想去也不难理解。王越实在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个性人物,与朝中诸公有点格格不入。他的领域本该是在边镇疆场,是大口喝酒大快吃肉,享受数万官军的敬畏和爱戴。

    不过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方应物应声答道:“老大人说笑了!”

    王越拍了拍身边女子,吩咐道:“老夫这里不用侍候,你去那边为方公子斟酒。”然后才对方应物道:“除了你老夫还能找谁?右都御使戴缙?兵部尚书陈钺?还是韦瑛之流?”

    看来今晚会晤少不得要围绕汪太监这个主题。。。。。。方应物又品出几分意思,王越虽然有了酒意,但可不糊涂,这东拉西扯的话里有话啊。

    戴缙、陈钺、韦瑛再加上眼前这位王越本人,都是朝中公认的汪芷党羽骨干,在当前这个局势下,处境表现各不相同。

    戴缙这种直接背叛了阵营,投机到另一方去了;陈钺这种主动辞官回乡,撂了挑子不玩了;韦瑛最倒霉,因为贪污银两的借口直接被东厂捉走关押审问。所以王越肯定无法找他们喝酒了。

    但是王越把他方应物与那几个人并称是什么意思?他方应物可不会承认自己是汪芷的党羽!

    不过方应物很感兴趣的是,他想知道王越打算怎么办。在上辈子时空里,王越在汪直倒台后受到牵连,被罢免了一切职务,发送到安陆监视闲住,直到弘治朝才得以重新起复。

    想至此处,方应物举起酒杯道:“老大人功盖当世,千古流芳,晚生敬仰已久,今夜同席实乃三生有幸。”

    王越来者不拒,一口饮尽杯中酒,慨然道:“辛稼轩词云,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可怜白发生!老夫如今也只是待死之身而已!”

    方应物假意大惊道:“老大人言过矣,不可妄言待死此语,朝廷怎会亏待功臣?”

    王越呵呵一笑,“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么?韦千户为何被捕?陈尚书为何辞官?戴缙为何结交东厂尚铭?而你,又为什么会上疏弹劾汪公并请废西厂?至于老夫,确实也就是待死了。”

    方应物辩解道:“下官也是情非得已,实在别有苦衷,在尚公与戴总宪面前为了暂时自保不得不为之。至于老大人,远远谈不上待死,目前仍有回旋余地。”

    王越想了想,片刻后反问道:“你的意思老夫明白,是叫老夫疏离汪公,甚至反戈一击?如此再凭借手里的功绩,朝廷必然既往不咎,是也不是?”

    不等方应物说什么,王越又拍案道:“但老夫为人最崇尚忠义二字,汪公待我有恩义,背信弃义的事情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方应物不知起了什么心思,又劝道:“忠义却也有不同的忠义,听闻老大人用兵之时机变百出,眼下或许不必如此迂腐。。。。。。”

    话才说一半,忽然哗啦一声响动,王越背后的屏风突然倒下了,现出一个青衣小帽的消瘦身影。

    方应物被打断了话头,抬眼看去,仍不住吓得惊声尖叫道:“汪太监!”

    ps:

    下一章要是拖个一天半天再发,会不会被打死?

第四百零八章 令人心寒!

    方应物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能发出如此尖利的叫声,正如他从来没想到过,真正的惊悚不是见到了鬼,而是见到了人。

    换句话说,方应物在这一瞬间,突然体验到了与有夫之妇偷情却被对方丈夫抓现行的感觉。

    一开始以为是屠滽要见他,却不料是王越在这里等着,当他以为是王越要找他谈话,却更没料到汪芷突然出现!

    王越老大人忽然放声大笑,冉冉长须很欢快的抖动着,他拿起筷子敲击案几,很有节奏的唱起了自制酒歌:

    “我放歌,君进酒,酒到莫停手!聊宽锦绣肠,小试谈天口,一饮三百杯,再饮五六斗!胃中不平气,散作风雷吼,今尹海静之,曾在君王殿前走!

    君进酒,听我歌,等闲莫负金叵罗!闲日少,忙日多,古来豪杰俱消磨!百岁光阴一掷梭,人生不饮将如何?”

    方应物很仇视的瞥了一眼王越,这歌很不合时宜好不好?王越无视方应物的仇视,提着酒壶,起身晃晃悠悠的出了厅堂,消失在夜幕中。

    方应物再看那边,用很俗气的词来形容,汪芷此刻简直就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银牙紧咬,仿佛还听得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方应物毛骨悚然,咬牙切齿如此狠,难道汪芷要吃人么?然后却见汪芷脚踩着屏风走了出来,这才意识到“咯吱咯吱”声音是踩屏风的声音,不是汪芷咬牙的声音。

    如此他稍稍松了口气,便很明知故问的说:“厂督你不是去了宣大监军么?什么时候回得京城?”

    汪太监脸色极其愤激,厉声喝骂道:“不回京城,如何能看得到你的丑恶嘴脸?我扪心自问,那点对不起你?将心比心的恩情,难道换来的就是你一封弹劾奏疏么?难怪俗语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真是令人心寒,令人心寒!”

    方应物拱拱手道:“请听我。。。。。。”

    汪芷此时激动无比。哪里有心思听方应物狡辩?事实俱在也没什么可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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