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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死了！」云夕脸色一寒，眼睛里闪出凌厉的目光，「失去了爱人，生无可恋
。将所有的本领传给我之后，她就走了！」
张道横默默的点点头，其实，月影的决定他早猜到了。以月影对齐天那种胜于一切
的感情，在齐天自爆之后，她如果还能活下去，那才真的有鬼。
「还是还是到里面去坐吧！」小军有些畏缩的望着云夕，尽管为人朴直，可是
并不代表他是傻瓜。云夕和张道横之间怪异的气息让他有些担心，想来想去，还是
把师叔请出来比较好一些。
到屋子里之后，不知道是为什幺，乌鸦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只是硬邦邦的端上了
水果，同时狠狠的瞪了云夕一眼。
饶有兴趣的望着行为古怪的乌鸦，张道横调侃了几句，也没有见到乌鸦的反击，最
后很没趣的叹了口气。等乌鸦走出去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张、云二人。
望着表情严肃的云夕，张道横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似乎要发生什幺事情了，
「我说，小丫头，妳是怎幺找到这里来的？虽然说仙人的本领都不小，可是，我还
是觉得没有道理。」
「是明悟上仙告诉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神光，云夕淡然道：「这次来，我要带
路遥到仙界去的，他在修道界已经待的够久了。」
张道横脸色剧变，猛的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云夕，「小丫头，妳说什幺胡话呢？
第一章 理念纠葛（2）
如果不是仙界的人搞鬼，齐天前辈和月影前辈又怎幺可能横死？而且、而且妳还是
月影前辈的弟子，就算妳不为他们报仇，也不至于要助纣为虐吧？」
平静的脸上古井无波，云夕伸手从托盘中摘下一颗果子，「你看，这些果子从开花
，到结果，最后的下场无非两种。要嘛，被人或动物吃掉，要嘛，熟透之后，从枝
桠上落下。人或者修道者也是一样，要嘛，遵守天命的指引，成为秩序的代言者；
要嘛，就成为天命的牺牲品，就像齐天一样。」
「我这幺说，你明白了吗？」云夕抬头望着气呼呼的张道横，「天命，至高无上，
没有任何人可以反抗。与天命对抗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嘴唇重重的哆嗦着，张道横指着那个曾经淳朴善良的女孩，「妳变了，怎幺会变成
这样？要知道，云非凡是妳的先祖，他也是所谓反抗天命的人。难道，妳连自己的
亲人都不放过吗？还有路遥，那小子、那小子难道不是妳的」
「住口！」云夕蓦地站起身来，眸子里寒光大盛，气机的牵引之下，屋子里一片冰
冷，托盘上的水果顷刻间结满了冰霜，「要成仙，就必须断七情、绝六欲，若是做
不到的话，就算成仙了，也永远不可能有什幺成果。无论是亲人也好、情人也罢，
他们都是我的魔障。」
怎幺会这样呢？张道横不可置信的望着神情坚毅的云夕，为什幺短短的时间里，她
的变化会这幺大？突然之间，张道横对那个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面的明悟上仙产生
了强烈的畏惧。很明显，云夕的改变，其原因正是因为见了这仙界的大罗神仙。曾
经，张道横也做过云夕的师父，后来，她拜了月影为师。可是，这两位师父对她的
潜移默化，却还比不上明悟的一句话，真是可笑。
「小丫头，妳说得不对！」张道横颓然坐倒，「自古以来，从不缺少违抗天命的人
。盘古大神、女娲大神、太虚上仙，他们也是反抗天命的，可是」
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云夕打断张道横的话，「你说得没错，可是，正因为他们的身
份不同，所以，他们的下场也不同。盘古和女娲他们是大神，他们所谓的反抗，从
一开始就是天命的必然；而太虚则正好相反，所以他死了。」
张道横猛的一抬头，「好，就像妳说得一样。可是我要告诉妳的是，路遥小子他也
会成为大神，那幺，他的所作所为，岂非也同样是天命的必然？既然如此，那幺你
们阻止他，岂非也成了反抗天命？难道，你们就不怕成为明天的牺牲品吗？」
「所以，我们才不允许他成为神人。」云夕悠然一笑，「将危险扼杀在萌芽阶段，
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每当一个神人出现，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各
界都承受不了那样的改变，所以，这个神人是不可以出现的！」
第一章 理念纠葛（3）
张道横惨然一笑，「我明白了，所谓的天命，不过是仙界那几个老家伙的藉口而已
。在盘古和女娲两位大神之后，他们不允许出现第三种可以控制一切的力量。天命
，哈哈，天命！」
「既然是这样」张道横巍然站起，浑身散发出高亢的战意，「小丫头，这是我
最后一次这幺称呼妳了！妳已经成了仙人，自然不会把我这大乘期的修道者放在眼
里。就算是杀死了区区一个修道者，对于仙界也不会有什幺。可是，我问妳」
张道横厉声道：「整个明蓝星上，至少有几十个合体期以上的修道者肯为那小子去
死。整个修道界，最少也有上百人，妳有想过吗？就算是那三个大罗神仙，他们也
未必有如此胆量！云夕，想要带走路遥，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虽然你曾经是我的师父，可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的。」云夕慢腾腾的站起来
，那种与体形绝不相称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的涌向张道横，「确实，你说得没错，
要同时杀死上百大乘期修道者，仙界无法承受那样的损失；但是，你真的确定那些
人都肯放弃千年的修为为他去死吗？更何况，假如路遥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死
，那时候，你们还有必要为他拚命吗？」
张道横气势一泄，嘴角立刻渗出一缕血丝。云夕说得没错，在没有真正的威胁时，
那些人确实是路遥的朋友。但是在生命的威胁下，还有多少人肯为他拚命，真的要
好好考虑。更何况，张道横也清楚，以路遥的为人来看，他绝对不会坐视这些人为
他去死而不理的。
「我知道你来了！」云夕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尽管周围的一切都如同之前，可是，
她却感觉到了不同。外面的风，仍然是那样的风，水流，也没有丝毫改变。花草虫
鸟都同来时一模一样，可是，云夕就是知道，路遥已经来了。
那种感觉彷彿就像一滴露水落到了平静的水面上，那一圈幽幽的波纹轻轻的荡开。
彷彿那露水落下之后，那叮的一声轻响；彷彿那露水落下之后，多出的那一点露水
的重量。这就是环境的改变、就是心境的改变。
云夕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想不到，路遥的水准竟然进步的如此之快。恐怕仙界大
部分的仙人已经远不是他的对手了，至少，这种境界，云夕就只有在明悟上仙身上
才感受过。
一缕惆怅的叹息彷彿从天边传来，穿过了万里丛云、穿过了沙□□壁、穿过了恒久
不变的空间。在听到叹息一剎那，云夕的心跳骤然加速。
张云二人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那波纹荡漾之中，路遥的影子慢慢的浮现、慢
慢的生动起来。只是片刻的时间，那张云夕所熟悉的面容就清晰的出现在面前。虽
然看不到脸上有任何表情，但是从那双深情的眼睛里，云夕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沉
第一章 理念纠葛（4）
沉的悲伤。
在张云二人惊愕的目光中，路遥突然无声的叹息起来，「其实，在很多天前，我就
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可惜，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改变它，所以，还是发生了。」
云夕的容颜如故，只是重逢之后，再见不到那种惊喜的欢乐，只有眸子里那明亮的
光芒，还能让路遥多少找回一些曾经的记忆。虽然在潜修的时间里，路遥已经知道
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当真正面临到问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痛彻心扉
。
「跟我走吧，明悟上仙要见你。」嘴唇翕动了一番，最后，云夕还是生硬的挤出了
这幺一段话。
路遥肩膀一耸，蓦地笑道：「云夕，妳说，换作妳是我，妳会去吗？」
「不会！」
「说得也是，所以，我回答妳的，也是这两个字。」路遥悠然一笑，「这个回答，
相信早在妳的意料之中，更早在明悟的算计之内。却不知道，妳准备怎幺做呢？强
行带我走吗？」
「不会！」
路遥眉尾一挑，奇道：「既然我不肯跟妳回去，而妳也不想强行带我回去，那幺，
妳准备怎幺做呢？莫非是在这里磨？」
凝视着路遥的眼睛，云夕轻轻道：「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会杀死自己！」
胸口彷彿突然挨了重重的一拳，路遥踉跄的退了几步，颓然坐到椅子上。虽然明知
道云夕只是说说而已，既然她不想做那个反抗天命的牺牲品，那幺，她自然是非常
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云夕这番话语，还是深深伤害了路遥的感情。
「断七情、绝六欲，好啊！」路遥哈哈大笑起来，「我认识的那个云夕，从她还是
普通人的时候，就是个理性永远超过感性的女孩；成了仙人之后，自然更不会卤莽
行事了。
只有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妳表现的，才有点像个普通人。可惜，那时候，我却不
能明白！真的不错，妳做得真的不错！」
路遥沉沉的叹了口气，「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妳究竟为什幺会在这
幺短的时间里，变化这幺大？」
「你会为我改变你的理念吗？」云夕摇摇头，「我知道你的答案，所以，我也不会
为了你」
「我明白了！」路遥望着窗口，彷彿陷入了沉思，良久没有动作。
直到张道横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路遥却突然噗哧一笑，「记得在家乡的时候，曾
经听闻一个故事：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
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也不管二人是不是明白了，路遥哈哈一笑，「走吧，我跟妳去！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第一章 理念纠葛（5）
，就当作只是做了一场梦吧！哈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安知鱼之乐，哈哈
」
路遥突然之间的变化，别说张道横，即使云夕也无法接受。尽管路遥讲的故事，云
夕大约明白了其中的涵义，可是，那个一向从容不迫的路遥突然变得犹如疯子一般
，却仍然让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难道没有什幺需要交代的吗？」沉吟了半晌，云夕总算是憋出了这幺一句
话来。
「就是啊！小子，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张道横神情惨澹的望着路遥，虽然说，现
在后者的实力比起普通的仙人来说已经强大的多，可是，这次他要面对的，却是仙
界中的至尊之一││明悟上仙啊！
「你们指的是交代后事吗？」路遥哈哈大笑道：「有什幺可交代的？生也罢，死也
罢，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与他人何干？」
「我等你！」云夕彷彿不堪忍受路遥的变化，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瞬移飞出了妖怪
森林。
路遥才走出小屋，两只猴子立刻唧唧喳喳的抓住了他的衣服，乌鸦直哭的眼泪与鼻
涕横流，「不要去啦，你走了我该怎幺办啊？哇」
慢慢地挣脱了两只猴子的箝制，路遥心中彷彿打翻了五味瓶，什幺滋味都有。连这
两个畜生都这幺执着于情谊，难道人类连畜生都不如了吗？
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路遥禁不住想起了闭关时窥测到的天机。说来也好笑，自己竟
然拥有了预见未来的能力，对于路遥这个立志于反抗天命的人来说，拥有了这样的
能力，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讽刺。
在梦境中，路遥只看到了一片血红，整个修道界都充满了杀戮和死亡。虽然路遥看
不到过程，但是那几乎灭绝性的打击却绝对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那样的责任。尽管
灾难的起因未必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路遥还是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迷茫中，路遥想起了杜伽尔（注）的话││「宁死也不接受我整个的心灵所反对的
东西！」曾经，路遥忠实的执行这样的行事原则，可是，在生灵涂炭的压迫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话。就像杰佛逊说得那样，情感丰富固然可以是一切美德的源泉
，但也是酿成许多灾难的始因。路遥不想让自己的坚持而牺牲那幺多人的生命，那
幺，在某些方面，就必须做出让步，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