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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清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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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清秋淡然撩了撩及肩的头发解释道:“你叫错了,我不是姑娘。” 
  两人相视无言虽仅短短顷刻,不过彼此皆是百味杂陈。冷清秋秀丽标致的五官平静异常,他更率先开腔道:“所以骞大哥,你当初要我离君唯远一点是对的……” 
  骞飞没有说话,彷佛未从震愕中平复似的一迳盯着他瞧。那样一张连女子都自叹弗如的绝丽容颜,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唾沫,“所以这才是庄主要你离开的真正原因?” 
  冷清秋没有正面答覆他的话,仅低下头去在断发上系好发带并将之交给了骞飞。 
  “劳烦你替我交给他。若是问起我,就说我坠崖死了便罢!” 
  “冷……冷公子——” 
  冷清秋百无聊赖掀起布帘一角窥视起马车外头,更刻意忽略骞飞起落不定的情绪。“隘口到了,我该下车了。骞大哥,谢谢你送我一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吧?”他淘气的拍拍他的肩,“骞大哥,可别哭喔!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说罢便抛下骞飞一人颓然坐在车内,而骞飞却也痴痴望起正跳上另一辆马车的身影。当目送冷清秋扬尘离去的同时,他心中不觉怆然—— 
  “君唯……我该拿什么面目去见你呢?”明知道这样的恋情与世不容,为何还是偏偏仿效飞蛾扑火而自焚其身呢?为了情为了义,他与冷清秋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牢牢握住冷清秋托他的断发,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曾想视为手足呵护的人……回首往事,他不胜欷嘘…… 
  此缘兴许正如此发,不该继续纠缠下去的孽缘,也该到了断绝的时候。 
  *     *     * 
  往江南奔驰的马车扬起四只车轮尘沙滚滚不绝。缩在车内一角的冷清秋只见他屈起双膝用力捂住了耳朵…… 
  无奈轮声辚辚震得轰耳欲绝,却迟迟隔不去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天喜乐声…… 
  迸出眼眶的泪反将视野洗得更清晰,他望也不敢望阎魔山庄周围高悬大张的朱红旌旗一眼…… 
  他难受的将额首埋入膝间,心好痛——痛得胸口像是要炸开似的……他当然知道君唯在得知他的背叛后会是何等的怒气——但他已经没有再见他的勇气……所以这一次他会选择永远消失…… 
  兴许,会狠下心来让方才那句戏言成真也说不定…… 
  *     *     * 
  阎魔山庄内嘉宾云集,就连素不露脸的各大门派帮主也纷纷应阎浚之邀前往致贺。 
  当英姿飒立的君唯挽着那条看似维系他一生一世的红绸丝球昂首阔步跨进大厅时,众人不约而同对他俩投以艳羡的目光。 
  牵执着丝球的另一端的是艳丽照人的美嫁娘,更是名震武林的阎浚的掌上明珠。这桩婚事在众人眼中看来不仅仅是郎才女貌的一桩美谈,更背地里象征了阎魔山庄权势更迭的新气象。 
  喧嚷的厅内口耳交杂,君唯置身其中却一迳冷眼旁观。他面无表情的与阎嵬玉拜堂磕头,旋即更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新房内,他看也不看床上的娇美人儿一眼。但阎嵬玉却异常耐心安坐床缘,可怜的她仍痴心等待君唯会来掀去那张遮住自己花容月貌的头盖巾。 
  怎知君唯依然纹风不动,他迳自执起酒壶就口便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便赶在床上之人发难之前率先一步跨出了门去。 
  提过酒壶,他醉倚凉亭冰冷的石柱上,他黯然了望着天边明月倒映在碧绿清澈的湖面上的孤独身影。人家洞房花烛夜,两情相依软语呢哝……可笑的是他君唯的新婚之夜居然落个形单影只,独喝闷酒的凄凉收尾…… 
  罩身的风很冷,但寂却不如此身……就在凉亭不远之处,一身嫁衣霞帔的阎嵬玉也是纹风不动的陪着那个满怀心事的男子吹了整晚的冷风,她并没有留意到不知不觉扣入树干的指尖,正悄悄流下了与嫁衣极其相似的颜色…… 
  *     *     * 
  新人的新房,在君唯没有任何意见的情况下决定于南苑朱凤阁。 
  由于苑落间尚相隔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所以基本上若无来人通传,彼此间的风吹草动一向甚难耳闻。 
  新婚后半个月,君唯首度踏进他与阎嵬玉的新房。正在梳妆的阎嵬玉在惊见他进房时,慌然站起了身子。 
  “唯,你要来也没先通知我一声,我刚刚才——” 
  “你该心满意足了吧?”君唯一见到她便冷冷笑道。倨漠的神情全然没有新婚之人该有的愉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阎嵬玉似是被刺伤的掷下了发簪。 
  “你不是想当我的妻子吗?现在在天下人眼中你已经是了!所以我来索求我的报偿。” 
  “我是吗?”阎嵬玉不禁一声惨笑,“哪一个妻子当得像我这样狼狈的?” 
  “喔?看来我好像还欠了你一道程序?”他冷不防的走近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在将她抛上床榻之后便狠狠欺上她惊愕半启的朱唇。 
  “你干什么!”阎嵬玉又羞又怒的奋力推开他。 
  君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善尽我为人夫的义务罢了!” 
  阎嵬玉含泪望着他,这男人怎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她拉过凌乱的衣襟强忍着欲落的泪,心中更是苦涩杂陈。她究竟是爱上了怎样的一个男人啊?明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付出真心,可如今的他恐怕连多瞥自己一眼都嫌碍眼吧?她是不该拴住他的……是她的任性妄为,激出了他残酷无心的一面——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阎嵬玉算是瞎了眼,就算嫁给贩夫走卒,也好过嫁给你这冷漠无情的禽兽要来得好!” 
  君唯不慌不忙得避开她朝自己丢掷而来,上头正绣着交颈鸳鸯的枕头。他伸出指尖粗鲁的揩去了嘴角方才被咬破的血渍。“如你所愿,我乐意之至。” 
  *     *     * 
  一离开南苑,君唯焦急的身影一心只想赶回东苑去。仓皇奔入苍穹居,他知道冷清秋肯定等他等得不耐烦了……心疼他是如何熬过这令人难受的半个月……他得哄哄他…得抱抱他……“清秋——” 
  满心的欢喜在推开门扉之后嘎然无声,迎接他归来的仅是沉寂的屋内一切熟悉的摆设——书案前,屏风后,帷帐中——那令自己竟夜思念难以成眠的人儿呢? 
  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 
  欺骗…… 
  他被他最深爱而且信任的人给背叛了? 
  一声怒气,身前的书案应声而裂,然而凝于右掌却在瞧见门外那名不速之客之时,一脸复杂的硬生生收回了掌劲。 
  “少主——” 
  “你来做什么!”君唯口气甚恶,他并不认为骞飞会知道冷清秋的下落。他是他的兄弟,他不会出卖他的。 
  “有人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骞飞递过一只木匣,示意他打开观视。 
  君唯按捺着满腹的怒气依言打开匣面,怎知原就显得冰冷的线条,当下更是僵硬非常—— 
  “这是什么意思!”长方形的木匣内,妥善收藏着一束齐根断裂的长发。那正是冷清秋当日在马车上毅然削落的头发。 
  骞飞对他的提问默默无言,他甚至不敢去陈述冷清秋当日要他转达的话语。 
  “说我坠崖死了便罢!”笑话!当着怒气排山倒海而来的君唯,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活—— 
  “他人呢?”君唯凌厉的目光冷冷扫向一脸为难的骞飞,见他迟迟不应声,他也逐渐失去了耐性。“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冰冷的声音隐约透出了一股血腥味。 
  “少主!”骞飞顿时双膝跪落,虽诚惶诚恐却全是出自一片赤胆忠心。 
  “冷清秋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您留在阎魔山庄!您难道还不懂吗?他是为了您好啊!求您留下来吧!阎魔山庄不能没有您,我想这也是庄主他老人家乐见的——” 
  君唯冷冷一笑。“哼!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强加在我身上。说来说去不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很好……你们狼狈为奸逼走了他——无妨,我会找到他的……” 
  “少主!”骞飞急急忙忙的搭上他的肩反遭他用内力给震开。 
  “骞飞,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吗?我想你可能忘了。像背叛这种事,一次就够多了。我们兄弟,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唯儿!为了一个冷清秋值得吗!你居然疯狂到连兄弟之情都不顾!” 
  不知何时,泪眼婆娑的阎嵬玉已偕同阎浚联袂来到了苍穹居。 
  君唯略略瞥了眼前这名他曾经尊称为父亲的老人一眼,嘴里不屑的迸出了冰冷的字眼。“你背信忘义,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此置喙?” 
  “君唯!”阎嵬玉凄声唤住越过她的男子,可却频频唤不回他一个回首。 
  阎浚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老迈的身子不自觉微微颤抖。“君唯!我不准你踏出阎魔山庄一步!你一身武功是我所传授,你没有权力说走就走!” 
  他的话引发君唯一阵癫狂的笑声,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我是不反对你动手废掉我的武功,但前提是你得够本事才行——” 
  “混帐东西!”阎浚怒而击出一掌,可君唯当下却不闪也不避,背对的身躯硬是接下那暴怒之下足以致命的一掌! 
  伟岸宽阔的身形曾在刹那出现微微晃动的迹象,可当众人再度回过神来时,君唯已然举起右臂潇洒抹去唇角的鲜血。 
  “这一掌,算是我偿还你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今后我君唯,与阎魔山庄从此恩断义绝——”那一道暗风似的身影就在众人震愕的注视下毫不留恋的跨出了大门。 
  从今以往,关于那时的爱憎痴嗔也随同他的离去一起被埋葬在滚滚风尘中……直至岁月的光流冲淡了伤心的痕迹,而谎言也被向来善变的人们所遗忘为止,他们结束了他们的故事…… 
  然而从这一天起,阎魔山庄它在阎浚变相的铁腕经营下开始恶名昭彰,令人遗憾的是它的威名赫赫最终还是敌不过老人长久下来心力交瘁而潦草成为了江湖传说的一章…… 
  五年后,扬州繁花似锦。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满是人潮。或沿街叫卖,或纠众听戏,或走马看花,究底一幅安乐富足的景象。 
  某个书画摊前,一对看似夫妇的年轻男女正滞留于前,执起一卷书画细细品赏。 
  “湘予,此虽佚名人之仿作,不过画工之精细,可不逊于真迹。”开口说话的少年,一袭青衫,望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俊秀灵逸的眉眼,扬州的美丽风情可说是全在他脸上写尽了。少年身形修长骨架略显削瘦,高高束起的轻柔发丝更衬托出他一身潇洒的风采。 
  “唉呀!飘雨了。”站在青衫少年身旁的绰约女子望了望起云的天空,她柳眉微蹙似是埋怨初春晴雨不定的天气扫了雅兴。 
  少年笑着看着身旁的端丽婉约女子撑开了纸伞,“我们回去吧!让伯父担心总是过意不去。” 
  “青禾,买了这卷画吧!” 
  女子纤细的手指牢牢握住了画轴,少年不懂素来不耻仿作的她为何会突然改变了心性。但这改变对她而言也未必不好。那幅西厢私会图的确是细致的描绘出了情人之间一方面衿持于礼教,另一方面却又因深陷情爱而奋不顾身的痴迷。 
  “老板,多少钱?” 
  “公子,老夫看您俩郎才女貌,就算便宜一点吧!收您一两银子就好了。” 
  少年将银两递给书画摊老板之后,便转身对身旁的女伴柔声道:“我们走吧!” 
  执起伞挡去落雨,少年与女子并肩行于渐显湿漉的街道,谈笑甚欢中,他显然并未来得及意会到路旁众人朝他俩投注而来的赞叹目光。 
  烂漫细雨中,两人美好的像是乍从画轴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     *     * 
  五年了,但那人却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似的。 
  临行前,罪恶感甚深的骞飞经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开口暗示他往南方去。当然前提得是如果阎浚没有不择手段到半途毁尸灭迹的话—— 
  君唯闻言半信半疑,但他仍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来到南方。他发誓就算冷清秋已魂归阴司,他也会找出他的尸骸来! 
  君唯戴上一顶黑纱笠帽,因为明白自己天生殊异的红色眼瞳太过于引人注目。为掩行踪,刻意一身粗布麻衣的行路人打扮,虽不若以往的华冠美服贵气逼人,但仍旧遮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非凡气宇。 
  盘桓扬州数日,一如往常般依然毫无所获。然而君唯显然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滋味。他瞥了瞥湖边石碑上的刻字—— 
  “长春湖”。 
  沿桥而走,长春湖的美,似乎比杭州的西子湖还要浓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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