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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临阿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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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回来了!

  她直挺挺地坐起来。

  她呼吸急促,抓了抓油腻腻的长发,想着到底是不是梦!

  五哥到底回来了没?

  明明她记得,五哥在她床前说话,但她看见的却是解非是梦?但很真实啊!

  她还记得解非不要脸地抢走她的丝帕她赶紧摸向腰间丝帕,却发现自己仅剩中衣,她心里一慌,立即跳下床。

  “六小姐!”婢女端着热粥进来。

  “我身上的衣服呢?”她叫。

  婢女连忙将热粥放到桌上,说道:

  “今天天气才放晴,小姐的衣裙还晒着呢。衣里腰间暗袋里的丝帕,五少爷找绣娘接上了,就搁在柜上。六小姐,地冷,这鞋袜还是穿上吧,大夫说,往后要多注意保暖,要不然每个月都会疼上这么几天的。”

  徐烈风哪听得到后面的话,她的听力只停在五少爷那句就自动丧失功能。她结结巴巴:“五五五哥回来了?”

  “都回来两天了。”婢女脸上微红。“每天都来看看六小姐的情况呢。”

  “来来看我”莫名地,她也跟着脸热,却不知为何脸红。她闻到一股臭酸,低头一看,大叫:“快快,烧热水,我脏死了,我要洗澡!要洗澡!”

  婢女应声离去。

  徐烈风连忙囫囵吞枣地喝粥,等到有力气了,马上转到柜前拉出折好的衣物。

  要换哪件呢?红的?蓝的?还是黑的?虽然五哥看不清,但无碍他看颜色。这么久没见,她总是希望换上最好看的衣物她目光停在柜上跟全新没两样的红线蝙蝠丝帕,面色一喜,连忙攥在手里看仔细。

  果然不像被撕裂过,五哥哪找来的好绣娘她忽地大叫一声:“糟了!”

  五哥给四姐的丝帕,居然在她手上,那不是伤透五哥的心吗?他眼力不太好,不知有没有认出这是他在大魏买的丝帕?

  希望没认出要还给四姐么?她心里总是不舍。

  而且,明明是四姐不要她翻翻自己这些年来在京师买的绣帕,各式各样都有,拿一个还给四姐不知行不行?她看见其中一块白绣帕,角落绣着一只小青蛙。

  她盯着老半天,失笑。这是她那年自五哥那儿回来大病一场后,自暴自弃自怜自哀找了块帕子绣只小青蛙,虽然她绣功不是顶尖,但还挺有模有样的,可是她不敢用,怕被人发现她真是只小青蛙。

  这些年五哥送给四姐,四姐不用的稀奇宝贝都放在她的宝贝箱子里,她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她想了想,不安心,把她的小宝箱藏到床下去。

  热水送来了,她强迫冷静地洗了个澡,冷静地换上平常惯穿的衣物,最后犹豫一会儿,还是将红线蝠蝠丝帕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袖里。

  她偷偷看镜里的自己,面色微微苍白,但她想气色还可以,至于长相五哥眼力不好,不会看出她像南临跟西玄的混血。

  “我这这样子穿还算普通,不会太特别吧?”她故作不经意地问婢女。

  “六小姐天生绝色,穿什么都特别,这哪算普通?六小姐要去见五少吗?他一早出去了。”

  刹那间,她全副力气像被抽空,差点跌坐在地。“出出去了?还还回不回来?”

  “当然回来啊。六小姐,你忘了今日是女儿节吗?”

  女儿节?徐烈风想了片刻,想起梦中那段话——春莲姑娘等五哥去射下她的女儿节玉佩,好能成为入幕之宾。

  “女儿节啊这样不是会对不起四姐吗”她喃喃着,心里好生失望。

  婢女一头雾水,插上一嘴。“六小姐,去年你病着,没法去女儿节,你的女儿节玉佩就一直留在家里,昨日五少先将你的玉佩送到官府那里,添上你的名字,今日好方便上船射玉,求个平顺好未来。五少去帮六小姐看看情况了。”

  “哦”这算不算拿她当借口?先跟她说一声嘛。她她也可以扶他过去,甚至代他射下春莲姑娘的玉佩。

  这春莲姑娘也真是,明知他眼力不佳,还叫他去射弓!

  她心神不专,恍恍惚惚,一会儿想着见了五哥要说什么,一会儿又觉得既然他不怎么在乎自己,为什么又要处处在意他呢?

  等到她察觉时,她已步出徐家大门。

  徐烈风稍稍注意一下京师店面街道,才过两三天,那场雷雨几乎被彻底抹去痕迹,只剩一、二户漏水严重的宅子正忙碌地清理。

  她再略略注意一下,今天摊子前的每个人的背影都很健壮无比她暗骂自己一声,她到底在注意些什么啊?

  不就是在找五哥的身影吗?

  在茫茫人海里她认得出来才怪!

  她咬咬牙,闷着头快步走着,当作自己不知道正往哪走。直到举办女儿节的岸边,她才忍不住抬头张望。

  这头是姑娘家上船的岸边,但小船皆已离岸,对岸那头才是射箭的起点,现在那头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京城里的年轻男子。

  如果她徒步过去肯定阻隔在外。那里只准男子进入举弓的

  此刻,一艘小画舫凑近这头岸边,船上的人背着光,朝这头笑道:

  “果然是六小姐,你准是过了时辰没赶上船,如果不嫌弃,要不要上咱们船上呢?”

  徐烈风听力极好,马上听出这是春莲姑娘身边那个婢女金儿。她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咱们赶着看热闹,就不特地靠岸了。六小姐请接绳。”金儿朝粗壮的船夫吩咐后,一条船绳自船上俐落地抛出。

  徐烈风眼明手快攥住了,喊道:“小心了!”她一使力,身子腾空飞起,在船夫被拖动的前一刻,双足未曾到沾一滴湖水,跃上了甲板。

  画舫刹那静默,随即男女皆爆出喝采。她这才发现整艘船上有男有女,女子都披薄妙,一看即知是花街上的姑娘,男子则她咦了一声,金儿身边是学士馆那个容生,她下意识扫过其他甲板上的几名男子,没有见到学士解非。

  “徐家第六女?”容生诧道:“原来是你”

  “在下徐烈风。”她掩不住面上古怪。“你们大白天”

  容生笑道:“听说今日是南临特别的女儿节,这几个刚来南临游历的学士都想来看看,我就带他们来了,哪知来错岸头,就跟你一样,让这些好心的姑娘给载上船了。”

  她应了一声,让本性热情的金儿领着她与容生到船头。她低声问着:

  “那个学士解非没来么?他出牢了吧?”

  容生一怔,回以同样的低语:“这几天他不是该跟你在一块吗?”

  她怒目瞪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混在一块?”

  “他没告诉你他是唉。”容生笑笑:“是在下多话了。我以为我以为他对你甚有好感,说不定此刻他正混在对岸里等着射下六姑娘的玉佩呢。”

  她心一跳,暗叫不会吧!连忙越过金儿,看向对岸那些男子。

  金儿惊喜笑道:“有人等着射下六姑娘的玉佩吗?皇室多半不加入民间活动,这夏王恐怕也只能眼睁睁在旁看了。”

  “干夏王什么事?”徐烈风瞪她一眼。一想到那天萧元夏对她说的当下她太震惊,不知该如何回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话她是明白的,但明白归明白,她总觉得那条路离她还很有距离,她没有仔细想过自身的未来,更没想过与萧元夏共偕白首。一生一世不离弃的至交,她愿意:一生一世以徐家人的身分保护他的皇室身分,她愿意,但夫妻,她真真连一回都没有想过。

  明儿个想法子入宫跟他说个明白吧,她想着,听见金儿正跟容生这外地人解释女儿节的由来。

  “虽说官方原意是要南临女孩家一生幸福,求个平顺,但后来却是变成男儿射下喜欢姑娘的女儿节玉佩,有玉成其美之意。学士先生,这也是很有道理的,女孩家将来幸不幸福是看另一半良人的,所以这一箭能教心仪的男子射中是最好的。”

  容生啊了一声,笑道:“那解非就不可能射下六姑娘的玉佩了。”徐烈风与金儿双双往他看去,一脸疑惑。

  容生问道:“不知六姑娘的女儿节玉饰在哪艘小船上?”她被他转移心思,往湖面上的官方小船一一看去。这些小船就定在湖中央,船夫早已离去,每艘小船设有简易高架,将每个女孩的玉佩悬于在上头。她一一扫过,在最后一艘船上发现自己的玉佩。没办法,玉饰下金黑双线的绳结在日光下十分显眼。

  每个姑娘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去年她选的是黑色,配合她一贯的衣着,但陛下听闻她的女儿节将要到来,赐给她几线皇族金色,准备让她在女儿节上大大出锋头一番,可惜她大病一场以致错过。

  今日风大,一时间湖面上玉佩互击的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她答着容生,道:“我的玉佩在第八艘第七排上。”她瞄着对岸黑压压的人头,没一个人像五哥。而且没有一个腕间系着黑色帕子,解非也不在其中。

  这表示,今年女儿节,徐家老六,将没有入射下的她女儿玉饰也罢,最近她的桃花运多得吓到她,还是别再乱加进来的好。

  她又细细搜寻着对面的人群,听着金儿道:

  “我们春莲小姐也是在第八艘里,真是可惜,五少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要不然,他就能得到春莲小姐的女儿节玉饰了,那足让春莲小姐风光一整年啊。”

  徐烈风闻言,不由气道:“五哥眼力不好,你们叫他来此射玉,岂不是让他难堪?”

  金儿一怔,脱口:

  “六小姐,你不知道吗?五少的眼睛好了啊!他不止眼力变好,而且”金儿脸红了,轻声道:“他在城里多留几个月才走,他与城里的劣民十分友好,我们也是那时才知南临长慕之名不是浪得虚名,五少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是最好的,原来天之骄子也会发生在劣民身上当然,这还是归功五少的徐家血统上”那语气有着骄傲,像把徐长慕当自己似的欢喜。

  徐烈风整个呆住了。她心里好生的尴尬,她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她五哥的眼睛能看得一清二楚,没人告诉她五哥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家里人没有一个肯告诉她

  这样说来,连金儿她们都比她还熟五哥

  “瞧,第一艘开始了!这些人的箭术哈哈,真有趣,真像在玩家家酒。”金儿掩嘴直笑着。

  湖面上轮番的箭射,转眼已轮到第八艘。对岸所剩的人不多,她敛敛心神,还是寻不到五哥的人影,对这种女儿节也早没了兴致。

  一顶轿子停在对岸,她本来没特别注意,直到那人出来,她愕然,他问了身边人几句,面露嘲弄的笑意,没多久,仆人取来黑丝巾与弓箭,他系在腕间,上前至岸边。

  她岂只脸黑,不如跳河自杀!

  “油炸鱼你敢!”她怒喊。这天敌!这种看似怜悯实则讽刺的作法令她恨极了!

  那头的余延显仿佛察觉她的怒火,往这头看上一眼,薄唇得意地冷笑,专心瞄准黑金绳结的玉佩。

  她低咒一声,怒气翻腾,瞧见一名学士将弓箭拿上船,说道:“借我!”

  那斯文的学士愣了下,被她可怕的气势煞到,连忙呈上长弓与箭袋。

  她立即自箭袋里抽出一箭,拽满弓弦。

  “六小姐!”画舫上的人都傻了。这么远的距离哪射得中在搞笑吗?

  岸边主持的小官员嘴里说了什么,似乎在问还有人吗?

  一名青衣男子步上前,左腕也系着黑丝巾,这本也没什么,但教人注意的是他面上涂了油彩,让人看不出是谁。

  徐烈风微地一怔。那是谁啊?

  余延显打量与他并列的男子,嗤笑一声:

  “不敢真面目示人么?就凭你也敢喜欢徐六?”

  “就凭我也敢喜欢徐六。”涂着七色油彩的男子不卑不允地答着。

  那头两人同时举长弓,这头的徐烈风虽是一头雾水,仍是重新瞄准。

  她心神渐渐专一,五感铺天盖地地延展开来,瞬间余延显弦上的箭头在她眼里无比清晰,五感中再无其它颜色的存在。

  岸边,衣着华丽的夏王匆匆自马上跃下,身后的卫士跟着递上大弓与箭套。夏王一眼就寻着黑金双色的绳结,他目光停在反光的金线上,神色复杂,凝目对准玉饰上的挂环。

  刹那,三箭齐发。

  此时,徐烈风长箭离弦,越过高架,在画舫众人的惊呼下,将余延显迎面而来的锐箭倒拖入湖。

  “怎么撞上了?这不就少了一箭吗?六小姐你还不如不射呢!我就说,这里这么远,哪射得中挂环呢!”金儿大呼可惜。

  容生惊异地往她看去。

  咚的一声,夏王的金箭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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