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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麻子两眼一翻,道:“刘瘸子,你别鬼扯了,乱嚼舌根,坏了陆寡妇的名节,小心会遭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个瘦小汉子生来便是一脚长、一脚短,生平最恨人家叫自己瘸子,偏偏他跟做屠夫的陈麻子不对盘,看了就讨厌,所以见面之际,便冷嘲热讽,揭人之短。
他被陈屠夫一骂,气得满脸发青,看到对方那粗壮的体形,却是不敢发作,咬了咬牙,道:“你这死麻子,做买卖偷斤扣两的,早晚会死在陆寡妇的肚皮上……”
陈屠夫一把抓住刘瘸子的衣襟,握着斗大的拳头,一张麻脸胀得通红,骂道:“刘瘸子,你再敢骂我,小心我哪一天把你当畜牲,一刀割断你的喉咙,剖开你的肚子,拉开花花绿绿的肠子……”
刘瘸子吓得魂都几乎飞了,喊道:“大牛,你还不帮我一下,陈麻子疯了,快叫官差去!”
大牛有些手足无措,哀求道:“陈老板,请你放过我们东家,不然闹出人命来,可就麻烦了。”
陈屠夫龇了龇牙,把刘瘸子放了开来,笑道:“大牛,我只是吓唬他而已,你以为我真的要宰了他?哼!要宰他还不容易?就跟杀只鸡没有两样。”
大牛不住点头道:“是,是!陈老板,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们东家计较,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陈屠夫问道:“大牛,别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刚刚站在门口发呆,是不是看到狐仙了?”
大牛眼睛一亮,问道:“陈老板,莫非你也看到了?”
陈屠夫点头道:“我不只看到了狐仙,还看到一个身高八尺的金刚,他抓住了那个狐仙,从我身边闪过,像是飞样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大牛兴奋地道:“对呀!对呀!他们走起路来就像脚下不着地的飞行着,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他喘了口气,道:“那个狐仙真是美极了,比起画上的仙女还要漂亮,上回,我碰到在玉清宫前面摆摊子卖香烛纸钱的小六子,他说有天晚上,看到了五位仙女从天而降,进到玉清宫里,个个美丽无比,依我看,刚才那个狐仙才算是长得美,美得我不知要怎样形容才好。”
这时,刘瘸子才喘过气来,他看到大牛一手拿着竹扫帚,一手比划着,满脸憧憬、兴奋之色,禁不住问道:“大牛,你真的看到了狐仙?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大牛把楚花铃的衣着打扮叙述了一遍,可是对于她的美貌却无法形容,不过尽管如此,却也把个刘瘸子听呆了,悔恨莫及的道:“唉!我怎么不到门口站着?说不定也可以看见狐仙,真是可惜……”
陈屠夫撇了下嘴,道:“哼!凭你刘瘸子一生没做好事,别说想看到狐仙,没生出个没屁眼的儿子,就算你祖上积德了!”
他看到刘瘸子气得脸孔铁青,心中觉得舒服多了,问道:“大牛,你的确看到狐仙被金刚押着往玉清宫那边去的?”
大牛点了点头,指了指右边,道:“他们就是消失在那个方向。”
陈屠夫见他所指的方向是东方,又问了一句:“他们往东边去,是不是朝玉清宫那里?
”
大牛还没开口,就听得有人插嘴道:“老陈,大牛说得不错,他们的确是朝玉清宫那边去了。”
陈屠夫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那人头戴四方巾,身上穿的一件洗成灰白的布衣,下面一条裤子已有两个补丁,认出正是经营碗盘器皿的盛世财。
这个盛世财是个地道的苏州人,祖宗三代都没离开过苏州,祖上是鱼牙子出身,到了盛世财父亲那一辈,便开始经营陶瓷器用具,留下了好几间店铺,不过几个儿子一分,身为老二的盛世财也只得了这间位于中下阶层聚集区的店铺。
他为人吝啬,极为节俭,一套衣服穿了十年,都舍不得丢掉,打上几个补丁还得再穿三年,脚下的一双布鞋,非得穿到鞋底磨穿,鞋面开口,他才舍得再买一双新的来换。
他店里的生意不错,用了两个伙计,平常忙于出外送货,谁都知道盛世财攒了不少钱,在市场一带放印子钱生利息,不过他口里总是喊穷。
他的店铺位于刘瘸子的杂货铺隔壁,两人相处一向不错,而他本着生意人和气生财的祖训,也和在菜场卖肉的陈屠夫极为友好。
刚才陈屠夫和刘瘸子吵架的事,他在店里全都看见,只因两人都是熟识,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所以不愿出来劝架,以免落得两面不是人。
这下听到他们提起狐仙之事,又见到他们已经停住了争吵,才忍不住走了出来。
陈屠夫听他这么一说,眼前一亮,问道:“怎么?盛老板也看到狐仙了?”
盛世财不住地点头,道:“我不但看见狐仙,还看到了抓狐仙的金刚,喏!他们就从店门口经过,当时太阳照在那位金刚身上,全身泛光……”
他见到陈屠夫、刘瘸子、大牛三人都凑了过来,于是压低声音道:“你们没看见,那真是宝相庄严,让人不敢逼视,完全跟庙里的韦陀大金刚没有两样,就差没穿金甲,没带兵器。”
陈屠夫听了不住点头,大牛目瞪口呆,刘瘸子瞠目结舌,显然他们都被盛世财说的这番煞有其事的说词,感到惊叹,而为之信服。
盛世财又道:“依我看,那个狐仙可能只是个狐狸精,还没得道成仙,不然韦陀大金刚又怎会化身出来拿住她?”
刘瘸子啊了一声,道:“盛老兄说得不错,前几天我那老婆到玉清宫去进香,就听见宫里的仙长道人说在近日要派出天兵天将捉拿在市集里出没的狐狸精,看来这位韦陀大金刚就是仙长道人派出来的……”
他喘了口大气,道:“我老婆当时说,她看到仙道人开坛作法,烧了三道玉牒,一份奏请三清祖师,一份奏请玉皇大帝,另一份则给如来佛祖,恳请他们派下天兵天将下凡,事后每个人都捐了钱,我老婆就给了三十文添香油,呵呵呵!果真灵验无比,才几天工夫,就派了韦陀大金刚下凡。”
盛世财一拉陈屠夫,道:“陈兄,我们到玉清宫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仙长审狐狸精。”
他唤出店中伙计,交代了两句,便偕同陈屠夫往东而去,刘瘸子想了想,也交待大牛照顾店铺,随在他们身后,一拐一拐的走向玉清宫。
JZ※※※自从佛教传入中国之后,经过一千多年的融合,形成了多达十种的宗派,而其中最盛行的净土宗,流传最广,信徒最多。
至于道教则分支更多,除了受到皇上敕封的天师教之外,其他的流派更是丛生,一般升斗小民根本分不清楚,反正见神便拜,认为多拜多保佑。
于是佛教的神佛和道教的神仙混在一起,来往频繁,甚至连两种宗教的地狱观都结合一起,十殿阎王和十八层地狱混为一谈。
甚至佛教的盂兰盆会都和道教的中元节混合一起,“放焰口”和“普渡中元”几乎成为一气。
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下层社会,曾在皇觉寺中当了五十天的行童,深切的了解宗教的力量,故此大明帝国成立之初,对于佛、道两教,以及地方上一些蛊惑民心的所谓邪教、魔教,箝制极严,立下极为严厉的制度。别的不说,单以天下闻名的少林寺为例,明初有三千余名僧众,到了明成祖时,仅剩下不到七百名,其余的和尚大都被逼着还俗去了,延至正德年间,更是只有五百余名僧众而已。
由于受到官方的压制,许多的教派都被逼着潜藏地下,暗中活动,并且不断的改名,在市郊或乡间成立宫庙,以神迹来吸引信徒,附和着民间的一些传说风俗,进行许多阴谋,以此来壮大势力,谋取利益。
民间传说,开国皇帝朱元璋早期参加的香军,便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当时的教主便是韩山童,后来他又拥护所谓的小明王。
这里所谓的白莲教,便是明代官府所认定的魔教,而所谓的魔门便是以明王为首的明教。
当然,魔教和魔门是官府下的定义,一般的武林正道人士也是如此称呼,不过身属魔教或魔门的弟子,徒众则自称为圣教或圣门。
有明一代,魔教和魔门曾多次“造反”,受到压制之后,潜藏江湖,换过许多不同的名称,组织架构也曾多次更改,不过大同小异。
概略来说,魔教把神佛加入教义,利用一般民众的迷信心理,装神弄鬼,捏造神迹,而吸引一般升斗小民入教。
至于魔门则借重佛教的一些名号,据说原先教义的根底则是由波斯传入的拜火教为主。
拜火教又称袄教,从唐代便已传入中国,历经千年的演变,到了明代,把佛教的一些教义融入,其宗主称为明王或明尊,据说能给处于黑暗中的苦难大众带来光明。
这里所谓的黑暗,是指心灵上的黑暗,和佛教所说的众生执迷是同样的意思,只不过佛教要人去贪、嗔、痴、修戒、定、慧,袄教则是要人接受光明,才能去除黑暗。
第一六五章追踪魔女
阳光仍是炽烈的遍洒大地。
陈屠夫和盛世财两人冒着大太阳,朝玉清宫而去,刘瘸子则一拐一拐的随在他们的身后。
行走之际,陈屠夫脑海之中,不住地浮现起楚花铃那清丽娇美的面容,不禁怀疑起盛世财的判断,认为她毫无妖冶艳丽之态,不可能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他心中嘀咕道:“天下哪有这么清纯美丽的狐狸精,我看多半是狐仙,或者是位仙女也不一定。”
他把楚花铃拿出来和他相好的陆寡妇比较,只觉得两人相差得天高地远,根本无从比起,心想:“纵然狐狸精会吸取男人精髓,让人短寿,我也愿意跟这个狐狸精在一起……”
他在想入非非之际,听到盛世财问道:“陈老兄,你现在还是常常往陆寡妇那儿跑?”
陈屠夫道:“哪有?我只是找她替我缝两件小衣,补条裤子而已,你别听刘瘸子瞎说,坏了人家的名节。”
盛世财道:“没有最好,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虽说你一天卖两头猪,大约可以赚个两吊钱,算是收入不错,可是摸黑起床,还得杀生,也是赚的辛苦钱,总该省着花……”
他回头望了望尾随在后的刘瘸子,撇了下嘴道:“别像刘瘸子那样,一天赚不到一吊钱,却花起来像大爷一样,你没听他说,他老婆在玉清宫添个香油钱,一次就是三十文,嘿嘿!我老婆只捐了五文钱而已,这对夫妻啊,早晚会败家!”
JZ※※※当时,所谓的一吊钱,是一百文,民间用绒绳串在一起,方便携带使用,那年头的物价,以苏州为例,一斗米约十六文至十八文之间,一只鸡,每斤只要四文钱,猪肉三斤只要付十文钱,可说物价极为平稳。
明代的货币,从明太祖做吴王开始,便设局铸大中通宝钱,明代立国之后,改铸洪武通宝钱,分为五种,包括一钱、二钱、三钱、五钱、十钱。
除了中央之外,各行省都设有宝泉局,和宝源局同铸钱币,并且最禁私铸,不过当时由于矿冶产量不够,铜料供应量有限,于是为了社会需要而立钞法,于是在洪武八年发行所谓的大明通行宝钞。
明史中记载,这种宝钞分为六等:曰一贯,曰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每钞一贯,准钱千文,银一两,四贯准黄金一两。
从大明宝钞发行之后,便禁止民间以金银交易,只准宝钞和铜钱兼行通用,而且规定百文以下只用钱。
不过由于发行大明宝钞时没有限制发行量,再加上印刷粗糙,容易被伪造,因而假钞极多,于是宝钞的币值日益跌落,到了洪武晚年,宝钞一贯只能换钱一百六十文而已,于是形成物价上涨的情况。
自洪武以下,虽然政府用政权的力量,再三禁止社会上以金银交易,不过这种用行政干预的措施,不符合社会经济的需要,于是宝钞的信用越来越无价值,终被白银所取代,从宣德年间之后,民间交易惟用金银而已。
正德年间,官府发的俸禄是银钱兼用,银占九成,钱仅一成,当时民间的交易,便是以白银为通用的货币,纵然是穷乡僻壤也有银秤。
苏州、杭州、南京等江南都会地区,当时一两银子可以换得一千文到一千二百文,地区不同,行情也是浮动。至于黄金和白银的兑换,则大约为一比四,有时则为一比五,也是视地区不同而有所变动。
银锭的铸造方式,各省亦不相同,例如十两的银锭,湖广一带是铸成砖形,苏杭一带则是铸成纺锤形,银锭的两头稍大,和北京城所铸的弧形类似猪腰的银锭又有所不同,这种银锭通称为元宝。
所以银两的使用,亦是视地方的不同而行使,不能在天下各地通行,他省的银锭进入,往往要改铸之后,才能流通在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