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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后 by 于睫-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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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对这部管弦乐作品过分狂热的人,都有同性恋倾向,比如尼津斯基。哈哈,开玩笑。同学们如果有机会,应该欣赏一下这部同名芭蕾舞剧,有助于理解这部管弦乐序曲……”

    教授后面再讲些什么我听不到了,脑子里交替闪现着“对《牧神的午后》过分狂热的人”“同性恋”这几个字眼,不觉已汗流浃背……

    两天后,齐歌通过他母亲的关系,从部队歌舞团借到尼津斯基主演的芭蕾舞剧,《牧神的午后》的录像带。我和齐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的尼津斯基与水精灵在我们熟悉的弦乐声中舒展身体,用默契的双人舞诠释着牧神的美梦;在渐轻的长笛声中,水精灵悄然退下,牧神一脸迷惘地依靠手淫来回忆刚才的美妙,猜测那是虚幻还是真实……

    我的右手被齐歌紧紧地攥着,他带有薄茧的指尖几乎嵌进我的皮肤里,濡湿的掌心和我的手背相黏。

    已经上了贼船,跳海,只能死;不跳海,就是贼。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月后,十一国庆节。国家某事业单位成立六十周年,邀请我们到他们单位的礼堂连开三场国庆音乐会。那家国家级机密单位坐落在北京的远郊,从市区坐车要花三个多小时。我们一帮人在车上睡得鼾声四起,口水长流。

    在机关食堂吃罢晚饭,我们涌进更衣室换过衣服,又一窝蜂地挤进后台的化妆间里候场兼聊天。孙琛开始大讲特讲诱妞大全,引得一帮色狼口水滴嗒,羡慕的呼声不断。

    我坐在化妆凳上用音叉调弦,齐歌站在化妆镜前和他的领结较劲。他的领结可能在衣袋里被挤压了,戴上后总有一边拧着,怎么也弄不平整。他懊恼的表情,像极了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花猫,我忍不住笑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我的笑容,转过身来靠着化妆台,冲着我仰起脖子:“别光看热闹,快来帮我!”

    我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有太亲密的接触,更怕他趁机动手动脚,没好气的说:“不管!你自己长着手干什么用的?”

    他色迷迷地笑着靠近我的脸,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那要问你,我的手昨天晚上是干什么用的?”

    我恼羞成怒地抓起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要打他,他灵敏地躲开,擒住我的手腕……

    “齐歌!有人找!”不知谁喊了一声。

    齐歌显然并不想放过我,他头也不回地说:“要找进来找!本大爷现在没空!”

    “我已经进来了。”

    我和齐歌循声望去,是管弦系的公主──骆格格。

    “你现在有空了吗?”骆格格轻启朱唇,微微一笑。当真是一笑倾城。

    齐歌讪讪地松开我的手腕,下意识地摸了摸不平整的领结,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出去说吧!你们的化妆间太吵了,在这里说话要用喊的。我的嗓子吃不消。”这样的温柔软语,谁又能拒绝她呢?

    齐歌和骆格格并肩往门口走。齐歌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身材挺拔;骆格格一袭曳地的白裙,体态婀娜。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他们,看上去像一对正走向结婚礼堂的金童玉女。

    “我的嗓子吃不消!”有人在捏着嗓子学骆格格说话,引起一片哄笑。他们开始猜测骆格格和齐歌的关系,有的说早有勾搭,有的说刚刚开始,有的说刚拉开女追男的帷幕,有的说齐歌在欲擒故纵……后来的话题转到了骆格格的身上,隐约听到他们在争论什么B还是C。具体说些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我正在愣神,被孙琛一张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孙琛拿着我的书包在我的眼前晃:“你的书包?”书包里的手机正响个不停。

    “是我的。”我接过书包翻找里面的手机。铃声停了,屏幕显示有五个未接电话,全是齐歌打来的。

    孙琛站在一旁发牢骚:“整个化妆间的手机都找遍了,原来是你的。自己的手机铃声都听不出来,这手机是你的吗?偷的吧?”

    我不理孙琛的揶揄,打电话给齐歌,问他有什么事。

    齐歌在电话里抱怨:“干什么呢?这么半天不接电话?”

    “听最新版的诱妞大全入神了。”我阴阳怪气地回答。

    “到东安全出口旁边的休息室找我,有话和你说!”

    在休息室的门口,我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骆格格,她低头一笑,从我的身边飘然而过。

    推开门看到齐歌的第一眼,我发现他颈间的领结已经平整如新,不似刚才那样往一边拧着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阴沉着脸问他:“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有什么事非要躲到这里说?”

    齐歌坐在违规上笑着冲我招手:“过来,我跟你说句好话。”

    我走过去,刚在他身边坐下,他的手便搭上我的腰:“你昨天晚上累着了,演出结束直接回家吧!”

    我拨开他的手,板着脸说:“你呢?”

    “今天是最后一场,明天又是十一假期,咱们系那几个住在北京的女生不想搭车回学校,要直接回家。可是这鬼地方太偏辟,女孩子一个人叫车不安全。骆格格想让咱们系不回学校的男生和女生搭个伴,先送她们回家。”说到这里,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我跟骆格格说你身体不舒服,让你演出结束后先走。我送骆格格回去后,马上去找你。”

    “嗯!”我胡乱答应一声,站起来拉他,“回去吧,该点名了。”

    齐歌笑着说:“骆格格这个建议非把咱们系那帮男生乐晕不可,做护花使者,他们正求之不得呢!”

    “是你求之不得吧?”我撇着嘴问他。

    他控制着力道踢了我的膝窝一脚,骂道:“滚一边去!”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象着齐歌送骆格格回家的样子,想象着他们会说些什么。半梦半醒间好象看到齐歌穿着黑色的礼服,拥着身穿洁白婚纱的骆格格走进教堂。牧师大声宣布:“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齐歌笑吟吟地亲吻骆格格,骆格格仰起脸幸福地微笑。我躲在教堂的一角,无声地哭泣着,眼泪滚滚而下,连眼睛都热乎乎的……

    眼睛?怎么这么热?我微微睁开眼,发现齐歌正在吻我的眼睛。觉察到我睫毛的颤动,他抬起头,微笑着问我:“做噩梦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急忙伸手去抹脸,齐歌按住了我的手,轻笑着说:“没有了,已经被我吻干了!”

    我把手缩回被子里,羞赧地问他:“你回来多久了?”在他面前流眼泪让我觉得很丢面子。

    “快十分钟了吧!回来就看到你一直在哭,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以前还真不知道你这么能哭。”他好笑地摇了摇头,问:“梦见什么了,这么伤心?”

    “忘了!”我吸了吸鼻子,说:“快去洗澡,你身上有女人味。”

    齐歌作势要咬我的鼻子:“你是狗鼻子啊?嗅觉怎么这么灵敏?这你也能闻出来?”

    他去洗澡了,我瞪着天花板发愣。

    “怎么还不睡?”齐歌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躺在我身边。

    我钻进他的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他伸出双臂环抱住我。

    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这带有薄荷清香的呼吸是我的,这温暖的怀抱也是我的。

    至少,现在还是。至少,这个梦还在继续。

    一个星期后,国庆演出的劳务费发下来,我看都没看就塞进了书包里。中午在学四食堂吃小炒的时候,齐歌问我:“这次的演出费比预先说的少了一半,你知道吗?”

    “我没看。”我吃着齐歌夹给我的空心菜的茎,把混进来的菜叶再夹回他的碗里。

    齐歌又夹给我一些菜茎,问我:“学校说把另一半演出费扣做什么基金了。”

    我咔咔地嚼着饭菜,不满地说:“那怎么行?演出费是演出单位给我们的酬劳,学校有什么权利克扣?”

    “你连看都不看,不是不在乎多少吗?”齐歌不解地问我。

    “这笔钱是我应得的,学校必须分毫不差地给我。至于我怎么看、怎么花这笔钱,那是我自己的事。即便是做什么基金,也要我自己从兜里往外掏。”我义正言辞地发表着见解,从齐歌的筷子上抢救下一根菜茎放进嘴里。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齐歌赞许地放进我碗里一大块红烧狮子头。

    下午,演奏课刚结束,同学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骆格格便走进我们班,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有男生在旁边起哄:“学竖琴的想听我们小提琴班的演奏课啊?”“现在中西合壁好象挺流行的。”

    骆格格笑而不答,目光落在齐歌身上,向他点头示意,伸出纤纤玉手指点着门口。齐歌站起身,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回到教室,站在讲台上。

    齐歌清了清嗓子说:“关于这次学校擅自克扣我们演出费的事情,我们决定向学校联名抗议,大家听完骆格格起草的抗议书后,同意的,请在后面签名。明后两天,这份抗议书会陆续传到管弦系其他专业的各个班级。”

    掌声中,骆格格仪态万方地走上讲台,面向齐歌微微一笑,不理下面的起哄声,朗朗念起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歌,看他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骆格格……

    我的心乱了,莫明的不安与烦燥……

    骆格格念完后,和齐歌相视一笑,把抗议书交到齐歌手上,袅袅婷婷地离去了。同学们涌到讲台前排队签名。我听到有人说:“别说这是为自己争利益,就是看在大美女的面子上,也得签这个名啊!”

    我叫住一个要去签字的男生,问他:“你们国庆音乐会的时候是不是讨论过骆格格是B还是C?”

    “是啊!”那个男生对我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诡秘地一笑,说:“我告诉你,她绝对是C。”

    “你怎么知道?”那个男生的好奇心来了,追问道。

    我得意地说:“我曾经近距离目测过。”

    那个男生指着我大笑:“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原来,原来你也……”

    我大笑着拎起琴离开教室,齐歌追了出来:“于睫,你忘了签名!”

    “我没忘。我不想签。”

    “你什么意思?骆格格的抗议书和你中午的说法不是意见一致吗?这离中午才几个小时啊,你又改主意了?”齐歌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对了!不是你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现在改主意了。”不理他错愕的表情,我扭头就走。

    回到家里,我吃了半碗速食面,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九点多钟了,齐歌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没有早课,按惯例今天应该到我家过夜。我不想气得睡不着觉,决定练一会儿琴平复情绪。拉了几个小节普罗可菲耶夫的《三个橙子进行曲》,我觉得弦有点松,就停下来紧,可是怎么拧也拧不动,我找了一把钳子,没拧两下又把弦轴拧断了。我生气地把琴和钳子扔到了茶几上,这时,齐歌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的琴,又看了看那把老虎钳,半轻不重地拧着我的脸说:“这也值得生气?明天换一套新的4/4弦不就行了?”

    “快过来签上你的大名。”齐歌从书包里拿出那份抗议书,摊在桌上招手叫我过去,“我刚才在学生公寓又问了几个咱们系其他专业的同学,大家都等着抗议书传到他们班呢!”

    “不签!”我板着脸严辞拒绝,像被捕后拒绝写认罪书的革命战士。

    “嘿,我说你这是犯什么拧呢?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齐歌走过来拉我。

    我甩着手扭着身子嚷:“老子今天就拧上了,不签就是不签!打死我也不签!”

    齐歌被我气得笑了:“你干嘛呀?这又不是卖身契。”

    我踢了他一脚,大声说:“签卖身契也不签这个狗屁抗议书。”

    齐歌的脸拉了下来,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我,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按在了书桌上,“看咱们今天谁拧得过谁!”

    “管弦系几百号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他XX的,凭什么强迫我?”我的脸抵着那份骆格格写的抗议书,整个上半身被齐歌压在书桌上。

    “今天我还就强迫你了!”齐歌说着,塞进我手里一枝笔,抓着我的手,在那张抗议书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于睫”两个字。

    齐歌放开了我,举着那份抗议书得意地说:“瞧,不用打死你,你不是也签了吗?”

    我站在屋中央大叫:“不算!不算!那不是我写的,不算数!”叫嚷中,心里不由一阵难过,真的有种签了卖身契、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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