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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特琳日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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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斯特先生来访,并带来了他和马吉为我们记录的广播新闻,他还告诉我们,来城里呆几天的国际出口公司的毕晓普·赖斯(BishopRice)先生,明天乘汽车去上海,他将用使馆封缄的信封把邮件带走。如果我们有时间写信,这又是一个送出信的机会。
  我的一只眼睛火辣辣地疼痛,程夫人为我处理了一下,将眼睛包扎了起来。现在,我更加同情那4位盲姑娘,她们怎么会那么欢乐呢?2月4日,星期五对于可怜的妇女和姑娘们来说,今天是恐怖的日子,她们必须回家。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不得而知。我们不希望强迫人们回家,他们要负责任。
  今天,有5个姑娘从圣经师资培训学校来,说那个难民所昨天解散了。她们回到家后,日本兵晚上就来了。她们翻墙跑回圣经师资培训学校,并想到这儿来。我们不敢收留她们,生怕会引来大批的人,给我们这儿已有的4000多难民增加危险,但后来我们还是决定让她们来。如果以后几天,从其他难民所回家的姑娘觉得她们无法呆在家里,我们将不得不收留她们,并将承担其后果。
  10时和12时30分。有两个宪兵来拜访,并检查了一些大楼。他们说,来看看我们是否一切都好(尽管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目的)。我们解释说,许多人已经回家了,我们这里原来有1万人,而现在只有4000人了,我们还说明有些难民是从上海、无锡和其他地方来的,路途不通,他们无法回家;另外一些人家中维持生计的丈夫或儿子被抓走,生活失去了来源;还有一些人家中房屋被焚毁,无家可归。
  下午3时。两名大使馆的警察和一名中国人来了,要我们召集全体难民,以便向难民解释让他们回家的计划。我们建议让科学楼里的人到报告厅,他们可以先和这些人谈,然后再一幢楼一幢楼地进行。他们同意了这个计划,但在第一幢楼讲完后他们就结束了。让女难民们理解以下3个要点不是件容易的事:1大家必须回家。宪兵、普通警察和特别的地区组织会保护她们(城里有4个特殊区域机构)。
  2如果丈夫被抓、房屋被焚,或极度贫困,她们应该向特别区的机构报告。
  3从此以后,将不再对安全区加以保护,只有那4个地区受到保护。不准把财物带回安全区。
  那个中国人迟走了一会儿,他低声对我们说,他认为让年轻妇女回家不安全,她们应该和我们在一起。
  下午5时30分。米尔斯来谈论救济计划,他还报告说,各个难民所中都没有出现强行驱赶的现象。5时,约两百名年轻妇女来磕头,恳求我让她们留下来,而我们并没有强迫她们回家的想法。后来,当米尔斯走时,她们在他的汽车前哭泣和磕头。可怜的姑娘们!2月5日,星期六按照中国的阴历,春天从昨天开始。今天,阳光明媚而温暖,雪都融化了。
  由于眼睛发炎,我一天都呆在屋里。王先生整天都在我的办公室接待客人,并把失踪的人员按职业分类。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就这件事会见日高先生。其他人员忙于将本周花了3天时间收集到的资料分门别类。国际委员会的救济金将根据我们的建议发放。在南京,受过训练并有能力处理这一问题的人员是不够的!我们5个人花了3小时为难民写推荐材料。
  4位昨天回家的妇女今天回来了,其中一位40岁的妇女昨天出城门时,被岗哨搜去了3美元钱,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又被另一个日本兵拖到防空洞。当抓她的日本兵看到另一名20岁的妇女从田里走来时,便将她放了。即使年纪大的妇女也宁愿在我们这里挨饿,而不愿回家,确切地说,是回到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房子里。有人预测,一周之内,所有的人都将回到安全区。可怜的妇女们处在怎样的困境之中啊!许多年轻妇女溜了进来,连门卫都没有察觉,她们来自被解散的难民所。昨天,我们试图阻止大批从其他难民所拥到我们这儿来的人。
  我们觉得,今天还有4000人在难民所里,绝大多数为年轻姑娘。到目前为止,我们这儿出生了37人,死亡27人,死亡者中有5个成年人。今天我们设法让艺术楼一楼大厅里的姑娘搬到楼上的屋里去,这样,我们可以清扫非打扫不可的大厅走道。还有些姑娘住在楼梯下面用玻璃围着的地方,她们是住在玻璃屋子里的人。
  今天下午,响起了清晰的警报声。这带来什么样的回忆啊!可能是中国飞机飞往句容。
  2月6日,星期天2月4日立春,天气暖和了一些,阳光灿烂。一些春天的小鸟在四处叽叽喳喳地叫着。即将来临的春天似乎太令人伤感。
  由于眼睛的原因,我今天呆在屋里。如果是左手有问题的话,我至少还可以读书、写字。
  今天只来了一个日本兵,王先生带他四处看了看。




魏特琳日记1938年(二)(3)



  据说,人们必须在2月8日离开难民所。我怀疑他们是否会对我们采取过激的行动,因为我们的难民所与众不同,现在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了。
  下午的礼拜做得很好。王小姐讲述了“浪子”的故事。年轻姑娘们是多么喜欢唱歌啊!她们恳求王小姐教她们唱歌。
  昨天,布兰奇和麦卡伦带了两名老年难民去中央研究院住,看看他们能否使剩下的生物标本免遭破坏。这两人愿意去,由于他们年纪很大,没法指责他们是年轻的极端分子。想一想植物标本被毁的损失有多么大吧?!斯迈思上午来访,告诉我们如何给营养不良者分配奶粉和鱼肝油。不久,米尔斯来了,给了难民300美元救济款——100美元用于捐赠,200美元作为贷款资金。以后,该资金将增加到500美元。委员会认为直接救济非常急需,以至于他们无法为学校留一笔资金,尽管他们都赞同这一计划。
  今天有很多重型轰炸机飞越城市上空。
  2月7日,星期一上午,我们的女勤杂工开会,重新考虑我们的计划。我们在难民居住的每一幢房子里派了一个人,这个星期的任务是结识难民,安慰她们,并制定出直接救济的最佳方案。同时,非正式地与她们讨论将要开办的家政手工班,我们将其称之为“班”而不是“学校”。
  王先生上午来报告年纪较大的妇女回家后受虐待的事件。一个已被解散的难民所负责人今天带着两个女儿来这里,他和妻子想在户部街住下,并说,昨天日本兵开卡车去把他左邻右舍所有较好的被褥都抢走了,幸亏他们的被褥既不新也不干净,所以没有被抢去。好像在西华门附近的一户人家,日本兵找不到年轻姑娘,就找十来岁的男孩。
  到目前为止,我们这里妇女报告的所有失踪男子的分类统计为:商人390人,园丁、农民和苦力123人,工匠、裁缝、木匠、瓦匠、厨师、织工等193人,警察7人,消防队员1人,年轻男子(14~20岁)9人,共计723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在12月16日被抓走,至今未归。
  今天下午,马吉给我带来了打印出来的广播新闻。好像合肥处于危险之中。真想知道农村的情况啊!2月8日,星期二为什么如此美好的时光会令人伤感?这很难解释。我窗外的松树和玫瑰枝上,缀满闪烁的露珠。不知为什么,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虽然天气寒冷,却给我一种春天已经到来或即将来临的感觉。然而,谁会在此欣赏春天的美丽景色?!一枝枝迎春花、野瑞香、水仙花和玫瑰花,只会勾起我们对一年前还与我们在一起,而现在已各奔东西的朋友的思念;只能使我回想起那些幸福岁月中的工作和娱乐,这些幸福的时光已经消失,并很可能在我的有生之年不再回来了。
  10时,一个工人来告诉我,南山上有日本兵。我急忙穿上外衣和球鞋赶去,发现一个日本兵和一个姑娘在伊娃家平房的后面。我试图弄清他的番号,但没有成功。于是,我命令他离开。他目光凶狠地盯着我,但还是走了。后来,那位姑娘说,她和4名姑娘在学校南面围墙附近的池塘边洗衣服,那4名姑娘逃走了,而她被抓住。日本兵用刺刀对着她,并划破她的衣服。无奈之下,她不情愿地解开了纽扣,正在这时,我出现了。我的第一个冲动就是要抓住他的刺刀,我的确有这样的机会,并叫已经聚集过来的工人设法抓住他,但我很快意识到那样做不太明智,于是就叫他爬篱笆走了。
  11时。我带着一份报告去日本大使馆见代理大使日高,幸好在代理大使去上海前5分种见到了他。我代表738名尚未归来的男子——我们难民的丈夫、儿子、父亲,请求大使协助查找。
  1时20分。3个日本兵来了,他们四处看了看,没干别的,只是给孩子拍了照片。2时30分,又来了一个军官和一名宪兵,他们还带了一个中国话讲得很好的日本兵。很难使他们相信10时发生的事情,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相信。
  2时45分。拉贝和斯迈思来带我去参加在日本大使馆举行的吹奏音乐会。我们无心听音乐,但觉得应该去。20人的乐队在指挥的安排下演奏了很好的节目,但我无法沉湎于音乐之中。
  当他们演奏序曲《轻骑兵进行曲》时,我的思绪却离不开12月14日路过我们大门口的队伍——那群手被绑着、在日军骑兵押解下行进的一百多位平民,这群人一去不复返了。当他们自豪地演奏《我们的军队》时,被摧毁的城市、荒芜的乡村、遭强奸的妇女和小姑娘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我觉得并没有听到音乐。大约有二十名分别代表德国、英国和美国的西方人出席了音乐会,日本大使馆的官员想帮我们忘掉那一幕。
  英国军舰“蜜蜂号”今天下午驶来,并带来了一名荷兰官员。我期待着邮件。
  2月9日,星期三上午为美国大使馆准备了一份报告,记述了昨天在校园发生的事情,下午将这份报告送去了。在此之前,老邵来说,日本兵去了他的家,比平时更加凶狠。他想知道能否再搬下来。上午,齐先生和福斯特先生来呆了很长时间,福斯特给我们带来了2月4日发自上海的信件,还有一些水果,这令我们十分感激。齐先生给我们讲述了他作为难民所负责人的苦衷,这听起来很熟悉。
  在大使馆,我得不到有关海伦的进一步情况,我们很为她担心。他们也没有庐州的消息。在我的想象中,见到了那片广袤的内陆平原遭受蹂躏——抢劫、纵火、大肆屠杀和不分老幼地强奸妇女,这就是赢得友谊与合作的战争?!我第一次查看从美国军舰“帕奈号”中打捞上来的珍贵物品。必须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凄惨,但是,比我们想象中在长江里浸泡数周后的物品要好一些。钞票和其他文件都已干了,钞票尚可使用。阿利森似乎较为沮丧,因为,南京情况的改善如此之慢。




魏特琳日记1938年(二)(4)



  同盟社的经理松本来了一会儿,他打算飞回上海,所以不能耽搁。我应该与他认识一下。
  下午5时。我从大使馆回家时,两次遇到了妇女,第一次是位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她说,她们两天前回家,但无法忍受。日本兵频频地来找年轻姑娘,她们得时时刻刻躲藏。自然,我们让她们进来了,但我们不知道她们要呆多久。另一个人的经历使我非常悲哀和沮丧,她丈夫以前在南京一所很大的学校当教师,她出身书香门第。灾难来临之前,他们逃到乡间,盘缠用完了,决定不论南京情况如何都要回来。他们的归途是个多么可怕的故事啊:14岁的女儿和同龄的侄女脱掉鞋袜,跑到田野里,试图躲避日本兵,尽管如此,在他们进城门的时候,他们的侄女被强奸了3次,女儿被强奸了1次。14岁的姑娘啊!做母亲的脑子已记不清时间了,苦难竟如此接连不断。她并没有要求到我们这里来,说自己能忍受,但恳求我们允许小姑娘进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大门又一次敞开了,如果能为她们做点什么,我一定尽力。
  2月10日,星期四我们男教工宿舍和邻里中心真是一片凄惨的景象,那里仍挤满了难民。今天上午,陈先生和我去调查,再次恳求一些年纪大的人为了年轻妇女回到安全区外的家中,但她们只是说:“好,好。”却就是不走。两栋两层楼的住宅都挤满了难民,一间屋子里就挤了几户人家。地板上、墙上一塌糊涂。更糟的是,一间屋子里还住了个鸦片烟鬼和他的妻子,他们还收取高额的房租原文rant有误,根据上下文应为rent。,说是我们叫他们为学校收的。对付鸦片烟鬼,我们都不够聪明。
  今天下午有4个人来访:马吉来送广播新闻;贝茨先生到这里来找斯迈思,后者在这里讨论用奶粉喂养婴儿问题。斯迈思有很多奶粉,但没有足够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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