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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不飞花-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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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听了,双眼发亮,翻身跪地道:“多谢大人开恩,不知您高姓大名,若是能救了我们大哥,船帮上下百多口人都对您感恩戴德。”

    尉迟镇道:“不必这样,能救了人固然是好,救不了却是命了不要耽搁,快些回去吧。”

    尉迟镇跟那大汉说话之间,丹缨便问无艳:“他跟你说什么了?”

    无艳无心隐瞒:“大人说让他们带病人到顺县,让我给看一看。”

    丹缨闻言便皱眉:“何必多管这些闲事。”

    无艳叹了口气:“看他们也怪可怜的。”

    此刻那些船帮的汉子们翻身上马,却留下一人仍在,大概是怕回来时候找不到人丹缨很是不悦,面色冷冷,看着尉迟镇回来,便冷声嘲讽道:“将军真是宅心仁厚。”

    尉迟镇看看他,又看向无艳,冲她一眨眼,无艳会意,便偷偷笑笑。

    说话间,内侧的那两个茶客丢了钱在桌上,双双起身离开。

    那送茶的小二收了茶钱,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要进山么?一大早就跑来喝茶却也不像”

    尉迟镇目送那两人离开,忽然问道:“殿下可认得方才离开那两人么?”

    丹缨一愣,回头也看一眼,道:“不认得,怎么?”

    尉迟镇摇摇头:“没什么。”

    是夜,果真抵达顺县,便在客栈歇了。无艳稍作洗漱,摊开手脚躺在床上,正略有困意,便听到敲门声音。

    无艳扭头道:“谁?”

    门口有人道:“是我”

    无艳听了这声音,顿时跳起来,跑到门口,开门就见尉迟镇正站在门外,无艳忙把他迎进来:“尉迟大人,你怎么来了?”

    尉迟镇道:“我有两句话要跟无艳姑娘说可有空么?”

    尉迟镇走到桌边,正欲落座,却见桌上的食盒旁边,正放着他折给无艳的那支桃花。

    无艳问道:“什么事?”

    尉迟镇若有所思地抬眸,才又微笑道:“我是想来跟你说明儿,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无艳怔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镇道:“殿下身边自有侍卫,不必我跟着,何况我回京的期限将至,无法耽误,因此只能先行一步了。”

    无艳道:“是、是吗?”望着尉迟镇,意外之余,心头空空,生出一股不舍之意。

    尉迟镇温声道:“这一路上,你只需要跟着殿下只要小殿下无碍,殿下就不会对你如何,因此应该不会有事的。”

    无艳身不由己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知道啦。”

    尉迟镇本还有些话要叮嘱,目光扫过那支桃花,便只一笑,道:“那我不打扰姑娘歇息了。”他说完之后,便起身欲走。

    无艳看着他走向门口,忽地叫道:“尉迟大人!”

    尉迟镇停步,回身,目光温和如初:“何事?”

    无艳呆呆问道:“尉迟大人,小王爷说你是特意去寺里找我的是、是不是真的?”

    尉迟镇一怔,而后仍笑了笑,道:“哦,是这件事其实”他胸中迟疑片刻,终于道,“其实是因为,我跟云门寺的主持大师是旧时相识,因此想过路的时候去探望一番,如此而已。”

    一阵风自他身后吹来,掀动他的衣袖,桌上的烛光也随之一晃。使得整间屋子的光芒都暗了暗,连同她脸上的神情。尉迟镇望着面前那双清透眸子,道:“无艳姑娘好好歇息”说罢之后,终于转身迈步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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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客栈外头一阵鼓噪声响。原来是船帮的人终于赶到,被那留守之人接应过来。无艳听了动静,睡眼朦胧起身,开门后到栏杆边往下一瞧,正好看到几个汉子抬着伤者进来。

    无艳之前是和衣而睡,此刻揉揉眼睛,睡意去了大半,旁边房中丹缨披衣出来,来不及制止,就看无艳已经下楼去了。

    丹缨无奈皱眉,却见对面房中尉迟镇也走了出来,他竟也是衣裳整齐地,也不知是未睡,还是根本没脱衣裳。

    两人面面相对,丹缨道:“将军没睡?”

    尉迟镇道:“尚未。”说话间便走到楼梯口处,垂眸往下看去,却见那些船帮汉子把伤者放在地上,无艳跑了过去,那小小地身影便被大汉们包围在内,有些看不清了。

    丹缨见尉迟镇细看下方情形,便轻声问道:“将军明日真的要走?”

    这会儿,底下一个船帮汉子抬手握住无艳手臂,问道:“我们帮主可有救么?”

    尉迟镇一眼看到,顿时皱了眉,却又反应过来丹缨在问话,便道:“回殿下,正是。我回京的期限将至,不能再耽搁了。”

    丹缨微笑:“那无艳姑娘必然是很失望的了。”

    尉迟镇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中的无艳身影,口中道:“无艳姑娘早再青州城内就已经同我道别,她虽是女子,却是个洒脱磊落毫不做作的性情,让许多男儿自愧不如,她当我是好人,就此别过的话自然会觉失望,我承她一片情,其实也是舍不得这样的好朋友的,但山不转水转,有缘的话,以后自有相逢。”

    丹缨听他语声沉稳,不疾不徐说罢,倒有些意外。

    尉迟镇却又见两个船帮汉子挨着无艳,不知吵嚷什么,把她的瘦小的身子撞得东倒西歪,尉迟镇拧眉,实在忍无可忍,手在栏杆上一拍,翻身跃下。

    无艳正给这帮急躁的汉子吵得头晕,忽然之间身边空闲了好些,她抬头一看,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在身边。

    尉迟镇冷哼道:“若是想要大夫治病,就都安静!”

    尉迟镇下楼之后,便进了人群之中,一边走一边使出擒拿功夫,把近身的这些人或推或摔,赶了开去,之前围着无艳的几个汉子更是给他远远抛开,就如摘菜劈柴般容易,当下四周鸦雀无声。

    无艳看着那道沉稳的影子,心中也迅速安定下来,忙低头又看向那帮主的伤处:“这里不够亮”

    话音刚落,尉迟镇道:“把伤者搬到桌上,再让店家多点几根烛!”

    这船帮帮主被大鱼咬伤了脚,又受了鱼毒,这些日子苟延残喘,从七尺汉子瘦成了一把骨头,因连夜赶路,此刻又累又是病弱,竟晕死过去。

    无艳一手把脉,一边看他腿上的伤,见那断骨处已经溃烂,隐隐发黑,无艳叫道:“我的布袋”

    尉迟镇闻言,便看楼上,丹缨一皱眉,示意沈玉鸣:“去取。”

    沈玉鸣这才回到无艳房中,见她的布袋放在桌上,便小心取了,返身回来,亲送到无艳手中。

    无艳翻出一个瓷瓶,从内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那人口中,又用金针刺穴之术,尽量先护住他的心房,免得被寒毒侵蚀。

    沈玉鸣见无艳接着又把她那个狭长的盒子取出来的时候,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而接下来无艳所做的,对于高高在上的丹缨来说,简直像一场噩梦。丹缨本是想看热闹的,再者,是看看无艳究竟有什么法子救这病的如一个骷髅似的人,若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丹缨一定不会看下去。

    此后一整夜丹缨都没睡好,耳畔全是“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如人狠狠磨牙齿发出的却是不折不扣锯骨头的声音。

    无艳累极,次日醒来后,尉迟镇已经离开了,另一件事,则是船帮的帮主终于苏醒了。

    几十个船帮汉子尽数拜服,对无艳顶礼膜拜,无艳交代了些此后的注意事项,写了一副“袪毒汤”的药方给他们,可以将伤者体内残留的寒毒逼除,一一妥当后,便同丹缨紫璃启程了。

    侍从们买了马车,因此这一路都是乘车而行。

    丹缨靠在车壁一边,望着对面的无艳,想到她昨夜所做,几乎疑心是一梦。

    听着车轱辘声响,枯燥无味,丹缨心中窜动,终于咳嗽了声,道:“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说了这一句,忽然心头一揪,这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大概也就是个夸奖之意,可偏生无艳不是一般人,丹缨话语一停,有些担心地看向无艳,生怕她以为他是有心嘲讽而生气。

    无艳问道:“什么?”面色平静,双眸清明,写着好奇之色。

    丹缨才悄悄松了口气,露出几分笑意,道:“本王是说,你看似瘦弱,没想到竟有那样大的胆子,居然敢去锯、锯真真惊世骇俗啊!”

    无艳敢做,丹缨却有点说不出,然而他虽没说完,无艳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若不那样,那处的溃烂会一直发作,他很快就死啦,为了救命,便顾不得许多了。”

    丹缨听了这句,心里略有些感慨:那日她剖开紫璃肚子,是否也是因这个道理?对她来说,只想救人而已?

    丹缨面上的笑缓缓收敛,问道:“无艳姑娘,之前你在慈航殿也做过这些吗?”

    无艳道:“我并未亲手做过,但是看过几遭。”

    丹缨额头的冷汗悄然滑落:“哦”此刻东方日出,其道大光,丹缨不愿再说这些话题,便有意道:“是了,无艳姑娘你去玉关有何事?”

    无艳道:“不知,师父叫我去的。”

    丹缨道:“哦你放心,到了京内,本王派人护送你前往。”

    无艳摇头:“不必啦,我自己去就成。不用别人护送。”

    丹缨是个多心的,当下眼珠一转,便道:“是了,尉迟将军今晨走了,他昨儿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无艳道:“说过啦。”

    丹缨见她脸色依旧如常,也没什么不快活之意,他心中竟有些放松,便微笑道:“其实尉迟将军先行一步,估计也还有一个原因。”

    无艳问道:“什么原因?”

    丹缨笑道:“我此番进京,是因先帝病危,所以才召外封王爷回京的,尉迟将军是个守将,若叫人知道他跟我一块儿回去,恐怕会引人注目,生出许多不便来。”

    无艳却不懂这些,皱皱眉道:“我不懂,大家一块儿走罢了,会有什么不便?”

    丹缨见她全然不解,他竟毫无不耐烦之意,笑意盈盈扫了无艳一眼,慢悠悠道:“是啊,本来我是不在意这些的,大概尉迟将军多心想避嫌罢了。”

    无艳自然听不出丹缨话语中的“挑拨”之意,只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让大人跟着我们慢慢地走,好像也不妥当,毕竟他也不是王爷的随从,跟我更没有什么关系啦,要走要留,都由得他罢了。”说完之后,便趴在车窗边上看去风景去了。

    丹缨见她面上并无什么悒郁之态,这几句话也说的颇为光明干脆,不由地就想到昨晚尉迟镇在客栈楼上跟自己说过的那段话丹缨挑了挑眉,便想看紫璃如何,谁知目光转动,就看到无艳放在旁边的食盒上,搁着一支桃花,花儿快要谢了,有的花瓣的掉了两三片,剩下的花色浅绯,带着几分眼熟。

    无艳趴在车窗边上,歪头往前路看去,此刻正是春暖花开之时,风景绝佳,加上阳光灿烂,和风吹拂,沐浴其中,舒适之极。无艳沉醉春风之中,半醉半睡,信口哼唱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丹缨正在细看紫璃,忽然听到婉转歌声,唱得却是诗经里的古曲,他讶异地抬眸,却见无艳趴伏窗边,探头向外,从他的角度看来,正见那玲珑的身姿,以及露出的半截颈间肌肤,色泽如玉光华,形状优美绝伦,伴随甘甜吟唱,十足一副绝代佳人春困图。

    紫璃正朦胧之际,闻声动了动,手握住丹缨的指头,喃喃道:“真好听。”

    丹缨眼皮一垂,却又抬起,望着近在咫尺的那瘦弱身影,心中掠过一阵迷惘。

    无艳随口哼了几声,才慢慢睁开眼睛,却见远处青山之外,似有城池隐现,不知是否长安。

帘外春寒赐锦袍() 
这一路行来,无艳把紫璃看顾的无微不至,紫璃也很爱腻着她,但凡跟无艳相处,便总会笑眯眯地。这几日行程,他的伤口度过了痛痒期,正迅速痊愈着。

    随着长安越近,紫璃竟有些惧怕,丹缨见他闷闷不乐,很担心,屡次问他是否是身子不适,终于有次,紫璃开口道:“哥哥,到了长安后无艳姐姐就离开了么?”

    丹缨道:“是这么跟她说的,我怕你路上有什么不妥,才劝她跟着,若到了长安,自有经验丰富的御医,那就不必她了。”

    紫璃垂了眼皮,一脸抑郁,丹缨看出蹊跷,便道:“怎么,莫非是你不舍得她?”

    紫璃眨了眨眼,眼中竟含了泪,丹缨又惊又吓,急忙轻轻将他抱入怀中:“是真的因为这个才不高兴?乖,咱们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况她跟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终究是要分开的。”

    紫璃很难过,带着哭腔说:“我不想让无艳姐姐走。”

    丹缨听了,有些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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