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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岛 作者:[苏联] 阿·卡赞采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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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魏尔特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一个污辱了我的天真的幻想、出卖了我的灵魂的小人!使我感到最沉重的是失去了朋友,但现在我一切都无所谓了。您可以认为,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发明都已不存在。您没能把您的骇人听闻的欺骗进行到底。请放我走吧!”
  惊呆了的人们让出一条道来。
  忽然传来了渐渐驶近的摩托车的响声。
  大家都看着克列诺夫佝偻的身影,直到摩托车停在他们旁边,才回过身来。
  “克列诺夫先生!”戴皮盔形帽的人说。
  不知什么人用手指了指一片火灾背景上正在远去的学者的身影。
  派来的人飞跑着赶上克列诺夫,并交给他一包东西。
  “片岛上校命令交给您的。”他把手按在盔形帽上说。
  “已经不需要了!请转交给魏尔特先生。”克列诺夫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送东西来的人耸了耸肩膀,回到起劲地低声交谈的那群人那里。
  “这儿哪位是魏尔特?”他问。
  魏尔特颤抖了一下,伸出手去。
  “啊!我现在知道了,这是谁干的事!”他撕开信封,叫了起来,“等一等,克列诺夫先生,您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汉斯,跟我来!”
  粗壮的汉斯跟着他的主人,他们奔去追赶克列诺夫。
  “你们还找我干吗?”学者回头喊道,“我在中立国家。你们没有权利碰我。”
  “揍他!”弗雷德里克·魏尔特追上后,叫喊起来,猛击克列诺夫的头部。
  克列诺夫摇晃起来了。汉斯及时赶到,把他压倒在地。
  这时,传来了狗的吠叫声。从城堡那边飞来一团黑黑的东西。一霎那间,猎狗格尔特跳到互相手抓脚踹、扭作一团的人堆里。
  开始的一刹那间什么也分不清楚。只听到吼叫声、喧嚣声和嘶哑的叫声。然后连续二声枪响。小狗尖声叫了一下,就没有声息了。
  一个胖子对另外一个人说:“我的火山曾是美丽的,不是吗?”
  “喔,正是这样!不过请看,我的罗盘已指向北方啦!”
  


第十章 唯一的乘客
  
  日德兰城堡地区由魏尔特的私人警察守卫。不论是轻便马车,或是汽车都不能进入禁区。这个禁区不仅包括城堡和小树林,乃至互相仇视的牧师和彼得森居住的那个邻近的村落也包括在内。
  一个秋天的雨夜,一辆覆盖严实的厢式车身的汽车出现在通往城堡的路上。放下的拦路竿阻挡了它的去路。汽车停下了,几个侦探走过来用电筒一照,发现车身上有红十字标志。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卫生员坐在司机旁边,用很漂亮的英语说明,急救车是农民彼得森叫来的。
  一个侦探跳到踏板上,跟车驶到一座厚石墙、高瓦屋顶和窗户狭小的房子跟前。
  住在对面的牧师听到汽车的声音,抓了把伞就跑到街上。他听到从彼得森房子那边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就竖起了耳朵,拼命想听清楚说些什么,但完全白费劲,什么也未听见。
  借着牧师家窗户里射出来的光线,街道朦胧可见。一个侦探,他头戴臃肿的圆顶礼帽,大衣淋得湿透,正以一种享受天气滋味的神态在散步。
  牧师祈祷似地合着双手,他想上帝在惩罚不诚实的彼得森了,因为他在拜访魔鬼住所的那个永志不忘的日子里,没分钱给上帝的仆人。
  牧师悲哀地,同时也不无幸灾乐祸地注视着,两个卫生员从彼得森的院子里抬出一副担架来。
  前面的一个卫生员身材高大并发着哈哈的声音,第二个个头儿也很高,不过非常瘦,驼着背,看来抬的东西随时可能从他手中滑下来。
  “我可不想躺在担架上,”侦探急忙跑到牧师跟前,希望探听一点什么消息。“马上要掉到烂泥里去了。是谁病了,身子这么笨重?”
  “哎啊,可敬的先生,”牧师说,“上帝知道的,彼得森太太是个善良的妇女,不应当因为她过分肥胖或是她丈夫贪婪而去加罪于她。”
  这时,彼得森本人也出现在屋子外面的台阶上,高声叫喊着,他就是半个克朗也不付,没良心的卫生员想骗他什么东西,说什么也办不到。
  牧师痛心地摇了摇头,意味探长地朝侦探看了一下,侦探理会地微微一笑。他善于一眼就看透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矮个子卫生员和彼得森一面下台阶,一面继续为几个克朗而争吵着。接着,汽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司机扳了两次手柄才把马达发动起来,于是汽车不慌不忙地沿着泥泞不堪的道路开走了。
  彼得森继续在后面叫喊:“让他们的眼珠、轮胎全都爆炸吧!夜里把规矩人家的人全都吵醒了,可家里所有的人,包括喂的肥猪在内都好好儿的。就象强盗一样到处乱钻,根本没要他们出诊,还要钱!”
  侦探发生兴趣了,牧师也伸长了颈子。
  “喂,伙计,”侦探走近彼得森问道,“难道你们家谁也没生病吗?”
  农民开始呼唤上帝,要他作证,说他彼得森甚至没有料想到还有急救车,因此他无论如何是什么钱也不会付的。
  这个不愧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追随者,一声不吭地钻到彼得森的院子里去了。
  彼得森想跟在他的后面,但是忽然想起自己穿着便鞋、长睡衣和睡帽站在台阶上。他发现自己的仇敌打着伞站在街对面,就挥了下拳头,威肋对方。
  侦密非常满意地又出现了。彼得森用灯给他照亮。
  “一股氯仿的气味,”侦探宣布道,“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尊敬的先生,您在哪儿闻到这种奇怪的气味的?”牧师向他打听。
  “牧师,在猪圈里。在这家主人的猪圈里。”他指指白色的人形。
  “我非常清楚,猪圈里是股什么味儿。”彼得森嘟哝了一句。
  “可是您不知道,猪圈里是空的。”侦探说。
  “怎么是空的?”彼得森嚎叫起来,就象个受惊的幽灵一样奔到院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跳到街上,摇晃着灯:“有人抢劫啦!我的猪啊!它重二百○三斤呢!”
  “用担架抬它可实在太重,”侦探继续欣赏着彼得森的那副模样,“当时我还想,招架要掉到泥地里去了。”
  “我的上帝!”牧师喊道,“他们偷偷地给猪洒了氯仿,于是当吝啬的彼得森先生……”
  “咳,给我住口,您这个披着人皮的祈祷者!我的天哪!我的猪啊,我的大肥猪啊!要请求城堡的主人老爷追赶这些强盗。”
  “我可以去报告魏尔特先生,”侦探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魏尔特听完浑身被雨淋湿的汉斯讲了这个故事之后,确实哈哈大笑了。汉斯摸准了他的怪脾气,因此确信,老板是不会同意追赶伪装的急救车的。
  魏尔特快活起来了,认为机灵的强盗应该得到奖励。
  于是“急救车”通行无阻,在日德兰草原大片石楠中飞驰。
  
  突然汽车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汽车后门打开了,从里面推出一头大猪。猪跌倒在路上,随后站起来,傻乎乎地四面张望着。
  天渐渐亮了,下着蒙蒙细雨。汽车疾驰而去。猪又躺倒在泥泞的路上。
  “多么难闻的气味啊!不是吗,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矮个儿卫生员重又打开汽车后面的那扇门说,“为了卫生,让‘急救车’通通风吧。我们日本人特别珍惜新鲜空气。”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帮助我逃跑?”另一个瘦高个卫生员说。
  “哦,克列诺夫先生,仅仅是为了大和民族伟大国家的利益!有一次伊邪那歧①同夫人在谈话,沉思地望着一朵云时,把自己的矛浸入青紫色的大海之中,矛上掉下的几滴水硬化厉,就变成了日出之国。魏尔特先生迫使克列诺夫先生公开超级炸弹的秘密对这个国家是不利的。”
  【① 伊邪那歧:日本开国之神。——译者】
  “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对任何人公开了。”
  “哦!现在我对这点坚信不疑了。就让它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开。不过,请原谅,我们还是把克列诺夫先生从魏尔特手中夺走更为有利。恭请您不必表示感谢。我,您的忠实的仆人,可没有那几个帮助您抬担架的人那样多愁善感。”
  “仆人,”克列诺夫嘲讽地笑了一下,“您确实曾做过仆人。”
  “啊!我经常以一种赞叹的心情来回忆这个时期的情况。哈尔滨。一九一三年。令人敬重的有病的巴科夫教授和他年轻的,请原谅我,克列诺夫助手……现在还历历在目,好象看见你们俩在原始森林里,然后是在哈尔滨的小酒馆里。巴科夫教授在旧金山是在我和您的照料下去世的。请相信我,我由衷地为这位卓越的俄罗斯科学家,但不忠于俄罗斯帝国的巴科夫教授的逝世感到婉措。因为那时我认为年轻的科学家不会有多大成就。谢天谢地,我错了。您出色地继承了您导师的事业,实现了他的理想。”
  “您确实是这一发明全部历史的活的见证人。您如此熟悉情况,很多人会羡慕的。”
  “这是我的使命。我还在托木斯克开理发店时,就知道巴科夫教授流放到通古斯原始森林去了。幸运的是我的朋友们把我推荐给了您。您还在大学里就让巴科夫教授喜欢了。啊!这些大学里的学潮啊!巴科夫教授对铀后元素发表了这么多有意思的想法,可干吗那时还去宣传危险的观点呢?他不仅被迫辞职,而且还被流放。我作为一个学者非常同情他,当我知道他受到霍尔姆斯捷德的聘请时,真是高兴极了。霍尔姆斯捷德以乐意支持任何一个勇敢的探索者,不问其政治观点如何而著称……我还感到遗憾的是巴科夫教授穿越边界的当口,在我手中时,还未完成他的发明。”
  “片岛先生,您说的话非常可怕。”
  “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忠于职责,我只是忠于我的职责!而现在我的职责要求我帮助您抵达美洲的海岸。”
  “得到您的帮助我感到很不是味儿。”
  “噢,对我的帮助不要估计过高。”日本人神秘莫测地微微一笑。
  司机在擦去车身上的红十字标志时,片岛和克列诺夫一直在荒无人迹的浅滩上散步。天已经亮了。海上远远地出现了一艘小汽艇——日德兰的海岸的特点是水浅。从小汽艇那儿有条舢板朝岸边划来。
  “我对一切都考虑到了,”片岛说,“收藏好您的新证件。我想这些证件会保护您不受魏尔特伤害。我冒昧祝您长命百岁。要爱人类,关心他们,并且保守自己的秘密!”
  克列诺夫拿了片岛送给他的皮夹,擦了擦自己刮光的、有几处割破了的下颏。
  “要是我还晓得什么地方还有这样倒霉的浅水的话,那就让猫去学会游泳吧!”可以听到从舢板上传来的说话声。“一千零三个海鬼!先生到舢板上来,只好把脚浸湿了。”
  “再见了,片岛先生。”克列诺夫说完就毅然走入水中。
  “一路顺风,”片岛脸上泛出了笑容,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齿。“科学是没有止境的。我怀着敬意祝愿您达到从未达到的深度。我冒昧提醒您,小汽艇应当在美国海岸附近指定的水域来回航行。请原谅我,会有一条快艇来接您的。”接着片岛重又露出了他那一口突出的牙齿。
  克列诺夫走到没膝的水中,笨拙地爬上了舢板。
  “先生,要是您没把大胡子剃掉的话,我宁愿把锚挂在脖子上。”来迎接克列诺夫的海员说。“我上一次看到您时,您怕弄湿脚,穿了双令人惊奇的鞋子。”
  “啊,是您,”克列诺夫心不在焉地应道,“是啊,那时我穿的是套鞋。希望您对那次的雨别介意。”
  “雨吗?海员在陆地上能淹死,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如果您到那儿去的话,请代我向霍尔姆斯捷德老板和他的女儿致敬。那位姑娘曾非常可爱地主张让猫游泳。”
  “您的问候已经没人可转达了……”克列诺夫阴沉地说,并且朝岸上看了一下。
  他还能看见站在汽车旁边的日本人矮小的身影,但已不舱辨别他脸上的表情了……
  
  汽艇上只有一个乘客。船员人数不多,他们经常看见他在船头上。他两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那里。人们甚至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向前看的人”。
  船长认为走到乘客跟前去是他的职责,他默默地抽着烟斗,不时地唾吐沫,当然不是朝海里,而是向甲板上唾吐沫,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如果在德国潜艇旁边我们能安全通过的话,那您就仍然有可能安葬在陆地上的。”接着哈哈大笑,抖动着花白的连鬓胡子。
  这一令人有点难受的幽默话并没有触动克列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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