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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庶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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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鲤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照常在房内伺候着,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到得第三日,庄上终于算是平静有序了一些,丫头们也纷纷得以回房歇息。姚织锦在徐淑宁房中守到半夜,等到梨花起来换了她的班,便回到丫头们的房间。爬上床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索性将大年夜那晚,某人塞进她手中的东西又打开来。
  那是她的卖身契,离开姚家当天,她在上面按了手印,便从此再没见过,如今,又回到了她手中。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她知道,现在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离开这里,从此与谷家全无瓜葛,重新做个自由人。可她更加明白,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困意,正朦胧欲睡,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红鲤坐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无声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姚织锦也没有说话,起身披上袄子跟出门外,在一棵大树后头停下脚步。
  红鲤垂着头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在思量什么,过了好半天,忽然道:“我要走了。”
  风很大,她一开口,声音就被风声淹没了。
  “嗯。”姚织锦点了点头。
  “你就不惊讶吗?”
  她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是你们。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脸,却对他的声音很熟悉;而你,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在你把卖身契塞给我的时候,我闻见了。”
  红鲤动了动嘴巴,忽然自嘲地一笑:“我还想着,闹了这么一出,你个小丫头不知会吓成什么样,没料到你竟如此冷静,倒是我小瞧了你了。只是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姚织锦低头想了想:“三哥哥如今在哪里?”
  大年夜晚上,她一眼就认出,从房顶跳下来杀死谷元亨的所谓“贼人”正是凌十三。他们明明没见过几面,但那身影却像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怎样也抹不掉。
  “我我不知道。”红鲤的脸色愈加凝重,“我和他约好了在村外的破庙里见面,这两日我每天都过去,他却始终没出现。听说他受了伤,我放不下心,一定得去找他。”
  “你们”
  “我叫凌燕,凌十三是我哥哥,本名叫凌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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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年前,谷元亨在京城已小有名气,人人都道他是靠着岳家发迹,往往忘记了,他更是以巧取豪夺而闻名。
  当时,凌鹰和凌燕两兄妹随着父母在京城开着一间酱园子,谷元亨看上了那处地方,先是想出钱买下来,见凌家不愿,便生了歹心,纠集一群打手见天儿地跑去闹事,最终将地契抢了来。不仅如此,他还看上了美貌的凌家夫人,趁着凌家主人不在,对其百般利诱,那凌夫人始终不肯,被他一发狠,用枕头捂死在了床上。
  “当时我只有两岁,谷元亨来时,奶妈抱着我藏在了储物房里,哥哥见他欺负娘亲,冲上去咬了他一口,被他一刀砍过来,在眼角留下了一条伤疤,事后他便扬长而去。我爹爹回家才发现娘亲出了事,本想报官,谁料谷元亨的岳父以势压人,官府不单不受理此案,还将我爹打了一顿,过了不上半年,也郁郁而终。自那时起,我和哥哥便过上了流离的日子。”红鲤低着头,小声而清晰地道。
  姚织锦心中受到极大的震动。她早就隐约觉得红鲤和凌十三相熟,也知道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被谷元亨害得家破人亡,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方道:“你们一直就在计划报仇的事?”
  “没错。”红鲤点点头,“这些年,为了报仇,我和哥哥不知吃了多少苦,常常吃了上顿便没下顿,动辄还要看人的脸色,实在苦不堪言。哥哥十岁那年,带着我从舅舅家跑了出来,他拜师学艺,几乎每一天都弄得伤痕累累,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至于我,等我到了八岁,哥哥亲自找人牙子将我卖进谷家做丫头,为的就是能和他里应外合,亲手杀掉仇人。我在谷府呆了整整七年,想过各种办法,无奈谷元亨知道自己仇人众多,在身边安排了许多打手家丁,我哥哥孤身一人,实在不好下手。这次来到拂云庄,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终于终于是成功了。我现在只担心他不知伤势如何,会不会有危险。”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将事情草草带过,但姚织锦知道,这其中的辛酸,一定是她无法想象的。她碰了碰红鲤的手:“别担心,三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红鲤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们两兄妹跟你还真算是有缘分,许是因为皆被谷元亨所害的缘故,同病相怜,使得哥哥对你十分关心。他时常在谷府外流连,我总会想法子和他相见,你进府没几天,他就找到我,让我尽可能的照顾你,那条带铃铛的手绳,其实,也是他给你的。”
  姚织锦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凌十三在背地里竟为自己做了那么些事,她居然还一直觉得他面冷心冷!她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块儿似的,眼睛一阵发酸——凌十三到底在什么地方?
  红鲤长叹一口气:“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我的事全部都告诉你了。如今谷元亨已死,你的卖身契,是我们离开谷府来拂云庄之前,我从他书房偷的,现在也已经还给了你。你若想做个自由人,随时都可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现在走,就不怕引起谷元筹他们的怀疑?”姚织锦担忧地问道。
  “这两天人心惶惶,好多丫头下人已经商量着要不要趁乱离开。谷元亨这棵大树倒了,以后谷家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过,我跑掉,他们未必会放在心上。再说,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必须找到哥哥。你呢?”
  “我”姚织锦犹豫了一下,“我要走,但现在不行,还是等风波过了稳妥些,否则,我担心我爹和大伯会受牵连,毕竟,他们和谷元亨也有恩怨,我一跑,说不定就有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去。退一步说,无论如何,大奶奶对我总算不薄,她现在那样,我留下来照料,也是理所应当。”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我连夜就走,你若有天打算离开又不想回家,可以来京城,找到哥哥,我们就会回去的。”红鲤握住她的手,“锦儿,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全看你自己了。”
  相处了大半年,说分开就要分开,姚织锦心中别提多难受,脸上却又不愿表现出来,惹得红鲤更添伤心,只淡淡道:“我都记下了,我会去京城找你,一定会。红鲤姐姐,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凌家兄妹在这世上早已死了,今后我仍是红鲤,我哥哥也只是凌十三。”说完这句话,红鲤转身就走,只不过一忽儿的功夫,便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第六十二话 脱身

  红鲤离开之后,就再不曾有半点消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姚织锦一直衣不解带地在徐淑宁身边照顾着。一夜之间公爹暴亡,肚子里的孩儿也没了,这一切令得那个原本温婉娴静的女人愈加沉默,整日整夜地闷在房里不肯踏出一步,一日三餐皆由姚织锦做些汤汤水水给她强灌下去,外加谢天涯开的药仔细调养,情绪虽然低落,好歹身子算是逐步朗健起来。
  至于何氏,她的情形却是每况愈下。在拂云庄上住了一个月,她始终像是魔怔了一般疯疯傻傻,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坐在窗前傻笑,嘴里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话,简直毫无好转,对此,谢天涯也是束手无策。
  谷元亨死于非命,他的亲弟弟谷元筹初时勃然大怒,发下狠话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但三十多天过去了,却始终寻不到凌十三的踪迹,他身为润州太守,不可能将所有心力都花在这件事上头,最终决定先将谷家上下带回润州城安顿好,再做打算。
  姚织锦跟着徐淑宁留在拂云庄静养,一起留下的,还有谷韶言。随着谷家大少奶奶身体渐好,她也开始为自己做起了打算。好几次想去找谷韶谦说要离开的事,但见他为家事所扰,忙得脚不沾地,又怎样也开不了口。
  想想也真是好笑,谷元亨死前,姚织锦才刚刚讨得何氏的信任,自以为从今往后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有了靠山,没料到,一转眼的功夫,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白费,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
  正在她举棋不定之时,谷韶谦却自己找了来。其时,姚织锦正在厨房灶上给徐淑宁熬米粥,小昙也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乱七八糟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姚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她回过头,见谷韶谦站在厨房的门边。
  自从出了那件事,他隔三差五地在润州城和黑凉村之间奔走,两边的事情都不得不悉心照料着。除了红鲤,还有碧云等好几个丫头下人也趁乱跑了,府中的人手竟有些捉襟见肘。谷韶谦累得不轻,短短几日不见,双眼都眍了进去,腮上蓄着青色胡茬,连头发也有些凌乱。原本是最爱整洁干净的人,到了这地步,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嘴里突然改了称呼,让姚织锦心中跳了一下。她使劲压抑住各种雀跃而出的猜测,极力平静地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谷韶谦苦笑了一下,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来叹了口气:“你我心中都清楚你是因何到了我家做丫头,到了这地步,这‘少爷’二字是不必再提,你若愿意,只管叫我一声大哥便是。姚姑娘,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的想法。”
  姚织锦心中有数,放下手里的锅铲走了过去:“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这大半年在我家,是委屈你了。”谷韶言缓缓道,“当初把你弄到我家来抵债,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大约也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几次三番想帮你,却又没办法。这些日子,你明明可以像红鲤她们那样跑掉,却留下来照顾淑宁,我知道,一方面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担心,会给自己的爹爹带来麻烦。如今,我父亲已经我母亲又神志不清,家中一应事务都由我暂时管着,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走——当然,倘若你愿意留下,我也没有”
  “我要走。”姚织锦感念他想得周到,却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以免横生事端,便点了点头,简短地道,“其实我早就决定离开,只是,大少奶奶身体不好,你们对我一向不错,我留下来照顾也是应该的。”
  谷韶谦仿佛早已料定她会这样说,便颔首道:“好,你放心,我会抽空去官府替你脱去奴籍,不过,还有一件事”
  姚织锦见他面上有些为难之色,心里也有些敲小鼓,慌忙追问道:“什么?”
  “我我昨日在父亲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没有寻到你的卖身契。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随时离开,若心中担忧,也可跟我回府里找一找,你说呢?”
  姚织锦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的卖身契已经被红鲤偷了出来,现在好好地在自己手上,他谷韶谦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低头装作沉思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道:“还是不用了吧,我相信大少爷不会以此来为难我,只要你别忘了去官府替我除去奴籍就行。”
  “我一定会,明天就去!”谷韶谦点点头,又问道,“接下来你如何打算?假如你预备回家,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但我猜,依着你的性子,恐怕早就恨上了你爹和你大伯,轻易不愿归去,需不需要我给你些盘缠,也好应应急?”
  姚织锦使劲摇了摇头:“不用了大少爷,你肯让我走,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万万不敢再要你的钱。至于我,今后,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她说走就走,两日之后,便将那本《玉馔集》贴身藏在衣服里,又把装着金钗和手镯、珍珠项链的匣子用一块很不起眼的破布包好,藏在了包袱中。
  得知她要离开,徐淑宁将自己不常穿的两件衣服给了她,姚织锦也没有推辞,只拣那素净的一套换上了,将谷府之中丫鬟的青衫折好留在了房间里。她与红鲤有约,心里已经计划好这就要立刻赶往京城,虽然从未出过远门,但只要能离开谷府这个牢笼,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的东西原本不多,只装了一个包袱挽在手肘里,又去和众人告了别,一脚踏出拂云庄的大门。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忽见谷韶言立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她,依旧是一袭白衫,脸上却添了几许萧索。
  她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回过身,大踏步地朝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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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织锦原本以为,这一路孤身而行,不知怎样艰难,谁料刚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一架牛车慢腾腾地驶了过来,坐在车头的人,不是谢天涯和小牛还能是谁?
  她停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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