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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启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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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确实说过——不过也许只是谣言——那以后她再也没同父亲说过一句话,也没
再跟他住在一起。当然,父亲是一码事,侄儿或表弟又是另一码事。不过情形还是一样
——谁也不愿让自己的家庭成员被吊死,对吧?”
    “对,”本奇想了想说道,“我想他们不会愿意。”
    马普尔小姐向后靠在椅子上,她低声地喃喃自语:“人实在非常相像,走到哪里都
一样。”
    “我像谁呢?”
    “你嘛,亲爱的,说实话,你就像你自己。我不知道能使我想起什么人,也许除了
——”
    “您又来了。”本奇道。
    “我正想起我的客厅女仆,亲爱的。”
    “客厅女仆?我可会变成个很糟的女仆。”
    “是的,亲爱的,她也一样。站在桌旁伺候别人,她可一点不行。桌上堆得乱七八
糟,厨房的刀跟餐厅的刀搅和在一块儿,还有她的帽子——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从来没有戴正过。”
    本奇不由自主地矫正自己的帽子。
    “后来呢?”她急不可待地请求道。’“我留她下来,因为家里有她实在很愉快,
因为她总是逗我笑。我喜欢她讲话直来直去的方式。有一天她跟我说:
    ‘当然,我不知道啦,夫人,’她说,‘可弗萝莉坐的样子就跟结了婚的女人一样。’
果然,可怜的弗萝莉就有了麻烦——
    跟在发廊里当助手的温文尔雅的小伙子好上了。我同他谈了谈,他们举行了十分不
错的婚礼,幸福地安顿下来。弗萝莉是个好姑娘,可就是容易对温文尔雅的外貌倾心。”
    “她没干谋杀的勾当吧?”本奇问道,“我说的是客厅女仆。”
    “没有,”马普尔小姐说,“她嫁给了一个浸礼会的牧师,有了个五口之家。”
    “就像我一样,”本奇说,“尽管到目前为止我只有爱德华和苏珊。”
    过了片刻,她补了一句:
    “您这会儿在想谁呢,简姨?”
    “很多人,亲爱的,很多人哩。”马普尔小姐含糊其词地答道。
    “是在圣玛丽米德的?”
    “主要是吧……我想起了艾勒顿护士——真是个杰出和善良的女人,她照看过一位
老太大,似乎真的喜欢她。后来那老太太死了。然后又照看一位,又死了。是注射吗啡,
终于真相大白。用最仁慈的方式干的,令人发指的是,那个女人自己却真的不知道自己
做了错事儿。‘她们反正活不长。’她说,其中一个患了癌症,相当痛苦。”
    “您是说好心杀人?”
    “不,不。她们立了遗嘱,把钱留给她。她为的是钱,你知道吗……
    “然后是报纸上登的那个年轻人———他是纸店的普塞太大的侄子。他把偷的东西
拿回家来让她处理,说那是他在国外买的,她就相信了。后来警察上门,开始提问题,
他全推到她头上,这样她就摆脱不了他……不是个好人——但长得挺英俊,让两个女人
爱上了他。他在其中一个身上花了不少钱。”
    “我想是最肮脏的一个。”本奇说。
    “是的,亲爱的。还有一位羊毛店的克雷太大,对儿子全心全意,当然也惯坏了他。
结果他缠上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还记得琼·克罗夫特吗,本奇?”
    “不,我不记得了。”
    “我想你跟我去访问时见过她。经常叼着香烟或烟斗,昂首阔步。一家银行遭到一
次抢劫,而琼·克罗夫特当时正好在这家银行里。她把那个男的打翻在地,夺过左轮枪。
法官还因为她的英勇事迹向她祝贺。”
    本奇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似乎要把这一切都铭记在心。
    “然后呢——”她追问。
    “那年夏天,圣让·德·科林斯的那个姑娘,那么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不是说
文静得沉默寡言,人人都喜欢她,可谁都不是很了解她……后来我们听说她丈夫是个伪
造犯,这使她觉得自己与人们分离开来。最后那事儿使她变得有点古怪,都是沮丧所致。”
    “在您的记忆里有没有在印度服过役的英国上校,亲爱的?”
    “当然有,亲爱的。落叶松有位沃恩少校,西姆拉洛奇有一位赖特上校。他们倒没
什么问题。可我的确记得霍奇森先生,他去做了一次远航,便娶了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
年轻女子。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当然除了她告诉他的。”
    “而她说的不是实话?”
    “对。亲爱的,肯定不是。”
    “还不错哩。”本奇点头道,一面板起手指数人,“我们有全心全意的多拉、仪表
堂堂的帕特里克、斯威腾汉姆太太、埃德蒙、菲利帕·海默斯、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和太
太——要是您问我的意见,应该说,您对她的看法完全正确。可她没有什么理由谋杀利
蒂希亚·布莱克洛克。”
    “有些事儿布莱克洛克小姐可能心里有数,但又不愿让别人知道。”
    “哦,亲爱的,就是那种老掉牙的坦奎雷的玩意儿?那肯定是和山一样不会开口。”
    “也可能不是。你瞧,本奇,你不是那种特别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本奇忽然说道,“要是起来反抗,那么,就像一只迷了途
的浑身发抖的猫。人们就会找到一个家,找到舒适,找到一只温暖的抚摩的手。人们都
叫您老姑娘,有人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您努力保住这个……是啊,我得说,您为我
展示了形形色色的人。”
    “可你对他们看得并不清楚。”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
    “是吗?我漏掉了什么?朱莉娅?朱莉娅,漂亮的朱莉娅很古怪。”
    “三先令六便士。”沉着脸的女招待从阴暗里走过来,说道。
    “另外,”她附带说,她的胸脯在“蓝鸟”下剧烈起伏,“我想知道,哈蒙太大,
您为什么说我古怪。我有个姑姑加入了‘古怪者’的行列,可我本人从来都是圣公会的
教徒,关于这‘一点,退了休的霍普金斯牧师可以告诉您。”
    “实在抱歉,”本奇说,“我只是在引用一首歌,我根本不是指你,我不知道你的
名字也叫朱莉姬。”
    “倒相当巧合哩。”沉着脸的女招待说,并且高兴起来,“我相信不是冒犯,可听
到叫我的名字,我就在想——呢——自然啦,如果您觉得别人在谈论您,那么竖起耳朵
听就是人的本性。谢谢。”
    她拿了小费离开了。
    “简姨,”本奇说道,“别露出那么生气的样子。怎么了?”
    “可以肯定,”马普尔小姐喃喃自语,“不可能是这样。没有道理——”
    “简姨!”
    马普尔小姐叹了一口气,旋即笑颜生辉。
    “没什么,亲爱的。”她说。
    “您是不是认为您知道了凶手?”本奇问道,“是谁呢?”
    “我一点不知道,”马普尔小姐回答说,“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可又消失了。
但愿我知道。时间那么短,简直太短了。”
    “您说短是什么意思?”
    “苏格兰的那个老太太随时都可能死。”
    本奇瞪大眼睛说道:
    “这么说您真的相信有皮普和艾玛其人了?您认为是他们干的——而且他们还会再
次下手?”
    “他们当然还会下手,”马普尔小姐几乎是心不在焉地说道,“下过一次手,就一
定有第二次。如果你一旦决心杀掉什么人,你决不会因为第一次失手而放弃。特别是在
你确信没有被怀疑的时候。”
    “可如果是皮普和艾玛的话,”本奇说,“那就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性。那肯定就是
帕特里克和朱莉姬。他们是兄妹,而且是恰好符合年龄的人。”
    “我亲爱的,根本没有这么简单,有各种各样的结果和组合。有皮普的妻子——如
果他结了婚的话,或者是艾玛的丈夫。还有他们的母亲——即使她不可能直接继承遗产,
她也是感兴趣的那一方。如果布莱克洛克小姐三十年没有见过她的话,可能现在已认不
出她了。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很相像。你还记得吧,沃瑟斯庞大大除了领自己的那份养老
金,又领了巴特勒太大的那一份,尽管巴特勒太太已经死了好多年。再说,布莱克洛克
小姐是个近视眼。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看别人的?然后还有个父亲,他显然是个坏
家伙。”
    “对,可他是个外国人。”
    “从出生上看是这样。但没有理由相信他说的英语就是洋泾浜,或者说话的时候就
一定手舞足蹈。我敢说他可能扮演的是——在印度服役的英国上校的角色,而且跟别人
演得一样棒。”
    “这就是您的想法吗?”
    “不,不是,真的不是,亲爱的。我只是想,有一‘大笔钱处在危险之中,一大笔
钱哩。恐怕我太了解,为了获得一大笔钱,人仍会干出多么可怕的事儿来。”
    “我想他们会的,”本奇说,“可这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对吧?结果是不会?”
    “对——可他们通常不这样想。”
    “我可以理解。”本奇忽然笑了,笑得相当甜蜜,而且笑歪了嘴。“每个人对钱的
感觉都不一样……甚至我都感觉到了。”她寻思:“你哄骗自己说得到那笔钱,你要干
很多好事儿。制订一些计划……为被人遗弃的孩子提供一个家。劳累的母亲么……送辛
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的老年妇女到国外去好好休养休养……”
    她的神情变得阴郁起来,眼神突然变得黯然悲凉。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她对马普尔小姐说,“您在想,我是最坏的那种人,因为
我自己有孩子。如果你由于自私而要那笔钱,你怎么也会看到你的本性。可一旦你假装
是用钱去做善事,你就能够说服自己,也许杀人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然后她的眼睛又亮了
起来。
    “可我不应该,”她说,“我根本不应该杀人。即使是老年人、病人、或者是在世
上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的人,也不应该。
    即便是讹诈别人的人,或者——或者是地地道道的禽兽,都不应该。”她从咖啡渣
里拈出一只苍蝇,把它放在桌上晾干,“因为人总是喜欢活着的,不是吗?苍蝇也一样。
即使你老了,病魔缠身,只能从屋里爬到阳光下。朱利安说过,这些人比年轻力壮的人
更喜欢活着。他说,死对于他们更难,所以抗争也就更大。我自己就喜欢活着——不仅
是因为幸福、享受和痛快。我说的是活着———醒来,浑身上下有感觉,觉得自己还在
那儿—像钟嘀嘀嗒嗒走过不停。”
    她朝那只苍蝇轻轻吹了口气:它动了动腿,然后醉醺醺地飞走了。
    “振作起来,亲爱的简姨,”本奇说,“我绝对不会去杀人的。”
    
  











第十四章 回首往事



  坐了一夜的火车,克拉多克警督在苏格兰高地的一个小站下了车,有一阵他觉得很
奇怪,富有的戈德勒太太,一个残疾之人,既可以选择住在位于伦敦一个时髦广场的宅
邱里,又可以住在汉普郡的庄园,还可以住在法国南部的一所别墅里,却居然挑选遥远
的苏格兰老家来居住。她在这里肯定断绝了许多朋友和娱乐。这一定是一种寂寞的生活
——要不就是她病人膏盲,所以不注意或不在乎周围的环境?
    一辆车等着接他,是一辆庞大的老式戴姆勒,司机上了年纪。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
早上,警督享受着二十英里的车程,尽管对与世隔绝情有独钟的这种选择再次感到惊讶。
一句试探的话打开了司机的话匣子,使他对个中原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是她当姑
娘时的家。唉,她是本家族的最后一个。她和戈德勒先生在这儿度过的日子比别处都快
乐,尽管他不能经常从伦敦抽身来这儿。可只要一有时间,他俩快乐得像一对孩子。”
    古老宅邱的灰色墙壁渐渐映人眼帘,克拉多克感觉时光在一步步倒流。‘一位年老
的男管家接待了他,待他洗漱剃刮完毕,即被领到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壁炉燃着熊熊火
焰,他在里面用了早餐。
    早餐后,一位身着护土装的中年妇女走进来,自我介绍是麦克兰德护士,她举止文
雅而自信。
    “我的病人已经为接待您准备好,克拉多克先生。她正盼着见您。”
    “我将尽量不使她激动。”克拉多克许诺道。
    “我最好事先提醒您会发生什么情况,您会发现戈德勒太大看起来很正常。她会开
口说话,而且喜欢说话,然后——突然之间——她的精力会垮掉。到时候马上离开,让
人叫我。您会看到,她几乎完全是靠吗啡的作用撑着。大部分时间她都睡得迷迷糊糊。
为了接待您,我已经给她打了一针兴奋剂。随着兴奋剂的作用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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