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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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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京深怕郝震湘脾气高傲,可别要得罪了百花仙子,忙道:“仙姑说笑了。我这兄弟脾气有些顽固,一向见不了世面,仙姑莫怪。”说着朝天边明月望去,道:“仙姑你来瞧瞧,这月亮好大啊!咱们来赏月好了。”

胡媚儿却不理会,只往郝震湘瞅去,夜色中只见他仰天不语,满脸正气,一股莽莽苍苍的气概油然而生。胡媚儿见了这个神态,心中更是爱煞,反把郝震湘适才的无礼当作了气概,丝毫不以为意。

她掠了掠发稍,向郝震湘走近几步,笑道:“安大人,我想向你借这个人一用。”说着伸出手去,便往郝震湘胸膛摸去。

安道京连连摇手,苦笑道:“咱们锦衣卫就这几个人,仙姑别开玩笑了。”胡媚儿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便是要借这个人一用。”说着拉住郝震湘的臂膀,满脸娇羞,道:“郝教头,以后你便跟着我啦!保管你平步青云!”

星光下但见胡媚儿貌美如花、肤白胜雪,锦衣卫众人见了这上好肥肉,心中都是又羡又妒。云三郎更是大恨:“他妈的郝震湘,什么便宜都给他占尽了!”

哪知郝震湘真是个傲性的,只听他哼地一声,潜运神功,一股内力激出,登时将胡媚儿震退一步,跟着冷冷地道:“男女受授不亲,还请仙姑放尊重点。”他虽然口称仙姑,但神色间直把胡媚儿当作是无耻女人,全然不给她面子。

胡媚儿听得此言,不由吃了一惊。这女子平日自视甚高,结交的都是王公大臣,寻常男子前来追求,连看也不看一眼,但只要遇上喜欢的,千方百计也要与他相好,情场上一向无往不利,哪知却会吃上这等排头。须臾之间,一张俏脸煞白发青,接着由青转红,竟是又羞又恼,一张脸更不知往哪儿搁去。

她心下狂怒,想道:“这姓郝的好不识相!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谁不是整日价的想我?便是江充也不敢对我这般狂傲!郝震湘,给你几分颜色,你便开起染房来啦!”

她缓缓地把头发一掠,脸上的红云褪去,换上了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众人见她面带杀气,不知她心里想法,一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发一言。

郝震湘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却也不来怕这女子,只仰天抱胸,傲然而立,场面甚是肃杀。

安道京怕生出事来,连忙抢了上来,“啧”地一声,骂道:“郝教头啊!人家仙姑有意提点你,你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快快向仙姑赔罪了!”说着拉住郝震湘的臂膀,要他出言谢罪。

郝震湘哼了一声,心道:“也罢。看在统领面上,且让这无耻女子一步。”他勉强躬身,冷冷地道:“仙姑在上,下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则个。”说话时眼角却撇向别处,不见分毫道歉诚意。

安道京正要再骂,却见那郝震湘已自行走开,只留了胡媚儿一人在场,全不给人留面子。安道京只感尴尬无比,连忙向胡媚儿一躬身,弯腰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咱们郝教头旧日是刑部出身,性子容易得罪人。请仙姑别跟他计较了。”众人见胡媚儿满脸煞气,都是暗自为郝震湘担忧。那安道京明白胡媚儿与江充有染,更是掌心出汗,心里直是七上八下。

过了良久,却见胡媚儿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何等身分,何必与他生气。”

安道京闻言大喜,当场嘘了一口气,道:“仙姑心胸宽大,下官万分佩服。”

胡媚儿笑了笑,似乎不再计较。她望向郝震湘,道:“安统领,你方才说这位郝教头出身刑部,莫非他以前是个捕快么?”

安道京听她又来询问郝震湘之事,不禁心中暗暗忌惮。他咳了一声,道:“那倒不是。咱们郝震湘以前是刑部聘来的武功教头,曾是中原三千捕头的总教习。”安道京不愿两人再有冲突,便想找个话头带过,这几句话说的更是快极。

哪知胡媚儿一听此言,便即掩嘴惊叫:“啊!原来郝教头这般大的来头!”

安道京心下一凛,干笑道:“仙姑说笑了。”

只见胡媚儿面带迷惑,一双妙目凝视着安道京,皱眉道:“安统领,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安道京又咳了一声,道:“仙姑有话请说。”

胡媚儿眼望郝震湘,笑道:“安统领,不知这位郝教头的武功如何,比起你来如何呢?”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无不尴尬,连郝震湘也转过头来了。杨肃观窥伺在旁,心道:“这胡媚儿好辣的手段,存心要挑拨是非。”

眼看胡媚儿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安道京自己也是搬弄是非的高手,一听胡媚儿如此说话,如何不知她有意离间?他干笑两声,说道:“我不曾与郝教头较量过,想来是在伯仲之间吧!”

胡媚儿佯做诧异状,道:“啊呀!安统领真是了不起哪!你这郝教头名震两湖,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不到统领居然能与他打成平手,真是叫人料想不到呢!”她着意讽刺,更是把“平手”两字拉的极长,着意让人难堪。

安道京听了这话,顿时心头火起,想道:“这贼贱人,说起话来真是狠毒。”

胡媚儿见他面色难看,只管掠了掠面上的发丝,笑道:“安统领啊!其实你何必难为情呢?你打不过人家,那也是应该啊!你看看郝教头体魄多威武,旁人不知,还以为他才是锦衣卫的统领呢。我看你手下有这等人才,日后事业定然越做越大。安统领自也加官晋爵,步步高升啦,哈哈!哈哈!”说着大笑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中,只见安道京面上阴晴不定,郝震湘也是一脸尴尬,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了摇头。

杨肃观冷眼旁观,心道:“胡媚儿这几句话杀人不见血,可比什么毒药都霸道,这‘百花仙子’果然是一等一的使毒高手。”他素知安道京的性情,知道此人气度最小,前前后后不知道害了多少属下,弄得锦衣卫中别无高手,这几句话定然点中他的要害。照此看来,这位枪棒教头的前程已然蒙上阴影。

果然这几句话深深刺伤了安道京。他平日里气量不甚宽宏,对自己日益发福的身材尤其苦恼,此时听得此言,心下便自计较:“这郝震湘的武功确实高强,只怕我真的差他老大一截。江充那老狗子一向喜新厌旧,要是与这人相处久了,必定喜爱他的武勇,这点我不可不防。”

转念一想,又道:“锦衣卫里好容易来了个高手,我可不能中了这贱货的挑拨离间。这个郝震湘除去容易,但要再找这么一个将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话虽然这般说,但心中仍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真叫他难以决断。

心中善念恶念正自交战不休,一旁郝震湘察言观色,已知自己闯下大祸。他大踏步过来,猛地单膝下跪,拱手道:“统领大人明鉴!大人对属下有救命之恩,郝震湘有生之年,不敢稍忘大恩,更不敢与统领动手。旁人的无聊言语,请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怒目望向胡媚儿,似是要一刀将她斩成两截,方能消解心头怒火。

安道京听了这话,心下稍安,正要回话,却听胡媚儿笑道:“了得啊!咱们这位郝教头真会做人,明明武功比人家高,却懂得礼让自己的长官。了不起,了不起,这般懂事,江大人定会喜欢。”

安道京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震,满腔想法全往坏处去了。郝震湘见长官脸色大变,料知情势不妙,赶忙低头道:“统领莫听旁人信口开河。统领大人武功高绝,一手刀法冠绝京城,这等高深武学,属下便算大胆十倍,也不敢与统领争辉。”

众人听他奉迎十足,心下都是暗赞,明白这名教头极懂官场道理。

安道京见他卑颜屈膝,在众人面前如此推崇自己,登时放下心来,想道:“这人对我很是忠心,看来不必提防他了。”他哈哈大笑,当场将郝震湘拉起,往胡媚儿看了一眼,大笑道:“我与郝教头肝胆相照,旁人的无聊言语,咱俩可不要放在心上啦!”安道京这话用意明白,自是要她省点气力,别再想挑拨离间。

胡媚儿听了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神情平淡。旁观众人见她神态如此,反而更加担忧,不知她一会儿又有什么阴谋。

那郝震湘则满脸不忿,怒目便往她脸上看去,眼中如同喷出火来一般。

胡媚儿对众人的神色不加理会。她抬头望天,眼看离三更尚早,便自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那几个和尚躲到何处了,怕就怕他们弃下同伙,独个儿走了,那今晚的约会可无聊得很了。”

云三郎先前没机会说话,早已气闷之至,连忙接口道:“仙姑说得对!那少林寺的和尚定是怕死了仙姑,临到关头,准是逃走无疑。”当即连连陪笑,就盼赢得美女芳心。

胡媚儿横了他一眼,笑道:“三郎说得是啊!只要咱们三郎投入少林寺,这种弃友逃亡、背信忘义之事,那定是经常有之,日日上演。”

云三郎听得讽刺,却只嘻嘻一笑,不见其他。此人实在好色无比,两只贼眼只顾着瞧,一会儿看看胡媚儿的脸蛋容貌,一会儿看看她的手脚身材,哪理会她说东道西?神情迷乱之间,还不住的点头称是,似不知人家正在讽刺自己。

安道京见了下属的熊样,忍不住心下一悲,暗想道:“他妈的,锦衣卫里尽是这些酒囊饭袋,难怪东厂的刘敬越来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江大人对我也越来越差。”转头一看,又见那郝震湘满面杀气,似乎只想出手教训胡媚儿,霎时又是一声叹息:“不成材的废物乖巧听话,硬里子的高手却又高傲难驯,真没半个手下好带。唉……这年头统领真不是人干的……”说着长吁短叹,烦闷不已。

眼见云三郎连连搓手,好似口水也快流了下来,胡媚儿虽然历经千帆,但见了这人的猴急模样,仍是感到诧异好笑。正要出言作弄,忽然间心念一动,想到个计谋,便把话头压下,向云三郎走上几步。

胡媚儿把发稍一掠,微笑道:“三郎,你过来。”

云三郎又惊又喜,先前他给胡媚儿百般讥讽,全无半点好脸色,此时听她温言召唤,直是魂飞魄散,七窍生晕。他颤巍巍地行向胡媚儿,软言道:“仙……仙姑有何大事指教?”声音细软,好似全身没了半点气力一样。

胡媚儿拿出一个小小布囊,嫣然一笑,道:“先前骂了你,很是过意不去。来,你把这布囊收下,算是给你陪罪吧。”

那云三郎乃是无比好色之徒,一见百花仙子对他笑脸盈盈,如何不叫他兴奋难抑?急急伸手出去,先把布囊收在手里,跟着狠狠地在胡媚儿手上摸了一把,只觉她手腕滑腻柔嫩,端得是绝色天香。他酥麻了好一阵子,这才笑道:“仙姑,你给我这东西是什么来历啊!可是你贴身的要紧物事,要我替你好好看守?”说着吃吃地淫笑起来。

安道京见他这等无耻,只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了上去,重重打他两个耳光。

胡媚儿却不以为意,只横了云三郎一眼,道:“你想哪里去了!这布囊里装的是少林和尚望眼欲穿的解药。一会儿打斗起来,我怕有所闪失,想放在你那儿保管片刻。三郎你武功高强,要护住这个布囊,自是绰绰有余。”

她眼波流动,说不出的娇媚可人,云三郎给她这样瞧着,一时连自己姓啥名谁也忘了。

这厢云三郎风流好色,只顾着口水直流,那厢安道京老奸巨猾,郝震湘机警过人,两人对望一眼,都觉此事有诈。

郝震湘心下起疑,低声道:“这女子靠着毒功活命,等闲不让解药亮相,怎会托给旁人看管?这事很有点问题。”

安道京也感疑惑,点头道:“没错,我看这女子有点阴谋。郝教头你过去问问,别让咱们弟兄吃亏了。”他知道胡媚儿来历不小,自己不能正面开罪,便要郝震湘出面询问,一会儿便算两人言语不和,自己也能出面解围。

郝震湘点了点头,当下走到胡媚儿面前,沉声道:“江湖都说‘百花仙子’武功非凡,独门绝学更是冠绝武林,凭着仙姑这等高强武功,这解药如此要紧,仙姑怎不自行看管?一会儿咱们若有什么闪失,却要如何向你交代?难道仙姑另有所图么?”他哼了两哼,斜目望向胡媚儿,神态满是肃杀。

那安道京本在怀疑胡媚儿的用心,也不加干涉,任凭他出言质问。

云三郎是个糊涂的,只顾讨女孩儿欢心,如何管得到这许多?胡媚儿尚未回话,他已然大怒,指着郝震湘,喝道:“姓郝的!你瞧着人家对我好,你便在那儿眼红!你要脸不要!”说着冲上前去,便要揪住郝震湘的衣衫。

郝震湘左掌轻挥,劲力到处,已将云三郎震开两步,摇头道:“仙姑武艺非凡,咱们锦衣卫不敢班门弄斧,还请将锦囊收回去吧!”

胡媚儿给他逼问一阵,只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不过是托个东西,哪有什么图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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