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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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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一引人注目的变化就是在坐忘城城东门外竟修建起一间茶寮,茶寮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沏的茶也一律是新茶,茶寮的主人是一个剑帛人,与所有的剑帛人一样:白净、和气、精明。

奇怪的是这间茶寮竟不是搭建在路边,而是搭建在与道路有些距离的土岗上。

初时茶寮的出现让坐忘城中人感到十分意外,并多少心存顾忌,于是先后有人前去茶寮明察暗访,结果是并未发现此茶寮有何不妥,反而无意中成全了茶寮的生意。茶寮所沏的茶无论火候、工艺皆是不凡,以至于有半数的人成了回头客。

随后,茶寮前树起了一块大招牌,上书斗大的“双城之语”四个大字,即使站在一里之外也能将招牌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乍一看,“双城之语”四字与茶寮实在有些风马牛不相干,反倒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不久的卜城、坐忘城之战。卜城、坐忘城双城之战曾震撼乐土,当然能吸引人注意,但那毕竟是一场血淋淋的残酷争战,若是直接将之与茶寮联系在一起,只怕会让人反感。

而一个“语”字却不见丝毫兵刃血腥气息,偏偏又能巧妙借用双城之战来引起人的好奇之心,以至于树起“双城之语”这一招牌后,路经此地的人几乎一无遗漏地会爬上土岗,进入茶寮。

而茶寮的主人也并非仅以四字招牌做噱头,在茶寮中还可以见到卜城的战甲、兵器,喝上卜城独有的奶酒,触摸名满乐土的卜城特产龟甲雕。当然,这儿亦有富有坐忘城特征之物,尤为醒目的是一只风干制成的灰鹰,被固定在一木柱上,栩栩如生,让人一下子想到了与坐忘城有关的传说。

面对众茶寮几乎一无例外地会问到何以称“双城之语”,茶寮的主人总是很自谦地声称:“鄙人姓物名语,来往的客人多是双城的朋友,茶寮的生计,就是依仗双城,双城即是鄙人的衣食父母,鄙人物语自是属于双城之‘语’!”

似乎不无道理。

但显然这招牌有似是而非、出奇制胜的巧妙。

本应生意清淡的茶寮竟甚是红火。

与“双城之语”茶寮的红火相反,坐忘城内却透出了往日所少见的冷清。

重山河战亡,城主殒惊天前往禅都,凶吉未卜,昆吾为救护城主殒惊天,也已远赴禅都,坐忘城重要头领有近半不在城中,冷清是在所难免的事。

南尉将伯颂对坐忘城实力空虚的局面多少有些担忧,唯一能让他可以自我安慰的是殒惊天已在前去禅都的途中,冥皇再难找到借口发动其他势力围攻坐忘城。

除了担忧坐忘城的局势、殒惊天禅都之行的安危外,伯颂还牵挂着老友石敢当。石敢当已前往天机峰,虽然石敢当本是天机峰道宗宗主,但在伯颂看来这并不能保证石敢当此行定能安然无恙,白中贻的事就已是预兆。石敢当离开坐忘城前往天机峰时,伯颂等一干人为其送行,察觉到石敢当的神情有些异样,作为与石敢当相交数十年的老友,伯颂推知石敢当必有心事。

虽有所担忧,但在伯颂看来,毕竟石敢当是道宗昔日宗主,此次天机峰之行就算有所波折,也决不会有性命之忧。而远涉禅都的殒惊天才是真正处于生死存亡之境!

只是伯颂不会知道,他的预料并不正确

天机峰。

天机峰乃映月山脉的最高峰。非但如此,天机峰同时也是映月山脉群峰山势最复杂多变的山峰之一,忽而峭壁陡立,忽而洞穴幽深。

清晏坛是道宗重地,修建于天机峰峰巅,是道宗宗主的清修之地,也是收藏道宗宝珍之地。比如新近为道宗得到的“九戒戟”就是藏于清晏坛。

清晏坛的安危本是由道宗三旗主轮流负责,可自蓝倾城成为道宗宗主之后,修改旧律,改由蓝倾城两大嫡传弟子伏降、韦惊及其统领的三十六坛士守护。蓝倾城修改旧律的理由是担心三大旗主既然是轮流守护,恐怕就有可能出现相互推诿责任的情况。蓝倾城这一说法不无道理,故未遭到什么质疑。

清晏坛的一间密室。

油灯如豆,一室昏黄,外面的绚丽阳光根本无法照进这间密室。

一枯瘦老者被特制的锁具牢牢地困锁住了,手足虽可活动,却无法挣脱,因为一旦运起内家真力,其双手脉门立时被扣紧,真力再难为续。

昏黄油灯隐约可以照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他,赫然就是石敢当!

密室以坚石砌成,连唯一的一扇门也是石门。

这时,密室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少顷过后,石门忽然缓缓地滑开了,只有极为轻微的声音,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扇石门!

一容貌威仪、相貌堂堂的男子出现在石门外。此人五官衣饰都予人以精心修饰过的感觉,乍一看,颇为年轻,但再细看时,却又像应在五旬左右年纪,很难作出准确判断。

在他的身侧,是一个三旬左右的男子,身形矮壮,比前者足足矮了一个头。此人目光如炬,显得精力旺盛,让人不敢小觑。

矮壮男子是负责守护清晏坛的伏降,而与他一同出现的人则是其师蓝倾城。由于蓝倾城保养得很好,从外表上看,很难看出他们是师徒关系。

石敢当本是微合着双目,为声音所惊动,缓缓地睁开眼来。

蓝倾城缓缓步入密室内,居高临下地望着石敢当,笑了笑道:“老宗主,你受委屈了。”

石敢当神色平静,没有出声。

蓝倾城也不尴尬,自顾接着往下说:“蓝某之所以如此对待老宗主,实在有情非得已之处。”

石敢当本是平和的目光倏然暴现精光!刹那间,本是枯瘦苍老,又被困缚的石敢当竟有凌然之势,一直做胸有成竹状的蓝倾城忽然感到莫名的心虚与惊悸,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随即他便意识到石敢当已被牢牢控制,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威胁时,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恼羞成怒。

石敢当缓声道:“蓝倾城,你心虚了。”

蓝倾城哈哈大笑,笑得很是张狂!笑毕,他不屑地道:“蓝某在宴席上出手擒你,至今道宗内无一人就此事说一个‘不’字,无一人为你求情,足见本宗主早已成为道宗人心所向!虽然你昔日曾是宗主,但二十年过去了,你已是孤家寡人,若以为在道宗你还能呼风唤雨,就未免太天真了!”

伏降在一旁道:“石敢当,当年你弃道宗大业于不顾,私自离开天机峰,一去二十年不回,早已让道宗上下怨声载道。二十年后你走投无路,返回天机峰,若安分守己,宗主念你年岁已高,自会让你在天机峰颐养天年,聊度残生,可恨你竟不自量力,宗主好心设宴为你接风,你却不识抬举,冲撞诽谤宗主,实是自取其辱!”

石敢当连正眼都不看他,沉声道:“黄书山、白中贻是为何而死?你们应该心知肚明!设宴是假,毒害我是真,否则何以在宴席上只见你的亲信,而不见昔日为我所倚重之人?蓝倾城,我早已料到一旦我回天机峰,你一定会急欲除去我而后快!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明目张胆。如此看来,今日道宗,的确已面目全非了。”

蓝倾城略显诡秘地一笑,道:“恐怕出乎意料的不仅仅是这些吧?”

石敢当默然无言。

蓝倾城背负双手,在密室中缓缓踱步,边走边道:“二十年前,你的‘星移七神诀’修为已臻惊人境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宗主自忖以自身的修为,毫无胜过你的把握,但事实上你我在宴席上交手,你却完全处于下风,其中原因,恐怕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吧?”

石敢当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蓝倾城对自己言语的效果很满意,他终于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番话:“在你修炼‘星移七神诀’时,因为某种原因,你的体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缺陷,或者说是种下了可怕的祸根,每当酉、戍之交的时候,你的内力便会突然消减过半。这对于一个武道中人来说,显然是致命的缺陷,因为一旦这一点被仇敌所利用,其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你全心全意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以免日后为自己带来祸患,包括如黄书山这样的心腹,你也未向他们透露半句。”

说到这儿,他有意停顿了片刻,予石敢当一个揣测的空间:他当然从未曾是石敢当的心腹亲信,又如何能知道这一点?

石敢当虽然依旧沉默,但他心头的震动其实极大!

正如蓝倾城所言,他的内力修为的确是存在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致命缺陷。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是绝对不应会出卖他的——至少石敢当深信这一点。

但事实却显然出乎了石敢当的意料,蓝倾城知悉这一点,就证明这两个知情者当中,至少有一人将他的秘密传开了。

石敢当心头之震撼可想而知!回到天机峰的当天夜里,蓝倾城便设下宴席为他接风,石敢当对蓝倾城的所作所为早已愤慨不已,但他自持身份,当然不能立即鲁莽至甫一见面即出手,既然蓝倾城设下宴席,石敢当正好要借这机会将蓝倾城的真面目揭穿。

蓝倾城设下宴席,决不会是真的出于对老宗主的尊重。对于这一点,石敢当心中清楚至极,宴无好宴。但石敢当暗忖蓝倾城一定对他的武道修为有所忌惮,只要自己在其他方面多加小心,蓝倾城就无能为力。

而石敢当之所以作如此信心十足的设想,是基于坚信蓝倾城不会知道他的秘密,故他的“星移七神诀”能对蓝倾城形成足够威慑的前提下的。

没想到后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宴席之中,石敢当当众指摘蓝倾城在道宗所犯下的种种罪责,蓝倾城竟毫不示弱,其亲信弟子亦借石敢当二十年前私自离开天机峰大做文章,群起发难,席间共有一百余人,竟无一人为石敢当说话!这已让石敢当大感意外,而更意外的是蓝倾城最后竟然主动出手,似乎根本无惧于石敢当名动天下的“星移七神诀”!

其时正是酉、戍之交,石敢当的内力修为仅及平时一半,以致在蓝倾城的攻击下受挫被擒。

石敢当一直以为这只是巧合,蓝倾城骤然发难时正好凑巧是酉、戍之交。

但蓝倾城方才所说的这一番话却彻底否定了石敢当的猜测!蓝倾城在酉、戍之交时发难并非巧合,而是有意而为之!

“蓝倾城何以知道我的秘密?”石敢当大惑不解。

而最让石敢当在意的并不是蓝倾城知悉这一秘密,而是他本坚信知道这一秘密的人,决不会将此事向外人透露,因为那两人是他此生最信任的两个人。

蓝倾城站定了,以很是恳切的语气道:“老宗主,你一定在想如此机密的事我蓝倾城何以知道吧?不错,这一秘密本应是你最信任的人才有可能知道的,可是你忘了,这世间只有绝对的利益,没有绝对的亲友!唯一可以永远信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

石敢当忽然失声笑了,不无讥讽地道:“蓝倾城,你费尽心思将老夫擒住囚押于此,却既未取老夫性命,也无其他举措,难道将老夫一连囚押数日的目的,就是要让老夫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蓝倾城倒很沉得住气,他依旧不疾不徐地道:“蓝某从未要取老宗主性命的意思,只是因为老宗主对蓝某有些误会,为了道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定大局,蓝某只好出此下策。如今,蓝某只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老宗主若愿意说出,那么从此在天机峰老宗主是去是留都悉听尊便。”

石敢当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将我囚禁在此这么久,就是为了向老夫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如此看来,此人必定十分重要了。”

蓝倾城见石敢当口气并不强硬,似乎有商量的余地,心中暗自欢喜,道:“其实也并不如何重要,甚至此人如今在乐土武道藉藉无名。”

石敢当扫了他一眼,道:“话已至此,何必再拐弯抹角?”

他心中道:“蓝倾城必然是一直欲除我而后快,那样他才会感到在宗主这一位置上能坐得安心。能让他暂时放弃取我性命的机会的事,必是非比寻常。我倒应借这个机会,从他口中套出真相。”

但蓝倾城比他想象中更沉不住气——或者也许是因为蓝倾城认为既已完全控制了石敢当,故他不必再有任何顾忌。

蓝倾城道:“蓝某要找的人,就是一直在玄流三宗内暗中传说的‘天残’!”

“天残?!”石敢当心头微微一震,似有所悟。

“当年,玄流先祖天玄老人神功盖世,但天玄老人一生却从未亲传弟子,其中原因,在之后的玄流三宗的历代弟子心目中,一直是一个不解的谜。与此同时,在三宗内,私下里还有一种说法,那便是天玄老人并非没有亲传弟子,只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是一个永远无法拥有内力修为的人,传说此人之名即为‘天残’。之所以有此名,是因为他自出生之日起,便天生残缺,注定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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