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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脸几个更是一副就该这样的表情，虽说他们没有说什么，可是看向刘山羊时的那股子怜悯之色，却暴露出了他们此时的心情。如果没有刘山羊，光是道口一战二连伤亡的弟兄就不会那么少，再算上城门外的防守战，大家怕是早就成了尸体了。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邱建功接替我做你们的排长，我被谢团长任命代理一营的营长，带着你们驻守光华门，现在都跟我去领弹药补给。”刘山羊环视了一圈被老兵们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却没有看到唐城的身影。
“我不是听错了吧，连座现在是营长了，那原来的营长干什么去了？莫不是死了吧？那连座当了教导队的营长，咱们是不是也就算教导队的人了？”跟着刘山羊出了屋子的老兵们拎着自己的武器和钢盔，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城外不时响起的炮声都不能打断他们的议论，刘山羊还在人堆里找寻着唐城，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
“唐城去哪了？你们谁知道？”刘山羊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唐城，不由得心头便是一阵火起，那小子是个看不住的，说不定又开小差跑路了吧，难道二连就这么不受他待见。刘山羊以为唐城又跑路了，这倒是冤枉了唐城，受伤被送下来的九斤就在他们隔壁的救护站里，闲着没事的唐城在刘山羊跟着团部的传令兵离开后，就跑去救护站看望九斤去了。
唐城看到的那些躺在救护站外面的伤兵只是等死和等待救治的人，已经接受过治疗的伤兵全都在救护站的后院，胳膊上被日军的子弹打出一个枪眼的九斤就在后院。“这下后悔了吧，当兵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看到外面死掉的那些人了吗？他们和你都是一样的新兵，新兵是死的最快的。”见吊着一只膀子的九斤精神不错，本来还很担心的唐城开始拿话打趣他。
“其实这也没啥，就是疼一下就过去了，去年我帮着张叔家里套车的时候，被他家的骡子踢的那一下才疼呢，医生说我这伤养上十天半月自己就好了，不碍事。”为了给唐城显摆自己的无事，九斤咬着牙取下吊着胳膊的纱布，然后用受伤的手给唐城比划着。九斤倒是想显示出自己的完好，可被唐城看在眼里，却成了九斤在咬牙切齿的硬撑大头。
“反正不管怎么说，子弹不长眼，从你被送进救护站，连里又死了几个人，你这样的新兵便是日军最喜欢的下酒菜，你也是早早晚晚躺在外面的料。”二连里只有唐城一个人称呼日军为日军，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日军为鬼子，九斤是听的多了没用什么反应了，倒是一个路过的护士瞪眼瞅着唐城，把唐城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上帝呀，唐，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直愣愣看着唐城的护士放下手中的托盘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唐城熟悉的面孔，是在上海照顾过唐城的修女艾玛。“感谢主能让我再见到你，我以为你离开医院之后就已经离开上海了，没想到你却当了兵。”得知唐城现在已经是下士了，艾玛修女还拿唐城在上海就医的时候害怕打针的事情打趣他。
“修女你不是应该在上海吗？怎么也到了南京？”艾玛修女服务的中国红十字办公室就设在上海的法租界里，跟着罗伯特长大的唐城自然知道教区里的神职人员如果没有上一级教会的指令，是不能随意去其他教区任职的。
“勇敢的唐，你难道忘记我是红十字协会的人了吗，红十字协会在中国的办事处就在南京呀，上海的那个只是我们的一个办公室。”艾玛修女的话让唐城红了脸，跟着神职人员长了这么大，他居然不知道红十字协会在中国的总部就在南京，罗伯特可是每年都会从红十字协会手里收到一定数量无偿提供给那些贫困的信徒家庭的物资。
“艾玛修女，你们红十字协会里就没有男人嘛？要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女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受到了罗伯特的影响，唐城也一直认为女人是必须要远离战争的，尤其艾玛修女还曾经照顾过自己。战场上阵子弹不长眼，日军的飞机大炮更是不长眼，唐城不想看到艾玛修女遭遇不测。
“勇敢的唐，你是在担心我吗？”艾玛修女俏皮的对着唐城眨了眨眼睛，把后者又弄了个大红脸。都来不及跟艾玛修女和九斤道别，唐城低着头拎着自己的步枪一溜烟从救护站的后院跑的无影无踪，可艾玛修女那好听的笑声却深深印在了唐城的脑海里。
不敢相信唐城还认识外国女人的九斤大张了嘴，直到艾玛修女为他检查完了伤口，九斤都还没有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你的伤不要紧，记着不要让伤口沾到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看在唐城的面子上，艾玛修女叮嘱了九斤几句，然后端着托盘消失在九斤的视线里，让旁边的几个伤兵羡慕的满眼都是嫉妒。
第十七章 战斗的二连（1）
“嘭”“嘭”刘山羊刚张开嘴还不等他说话，半空中突然连续炸开了几颗照明弹，惨白惨白的死光一下子洒遍了光华门外的**防守阵地。是警戒部队发现了日军的动静，日军发起进攻了，就在凌晨时分所有人最困的时候发起了针对光华门的进攻。被半空中的照明弹晃了眼睛的唐城呆望着远处出现的那一大片钢盔，心一下就缩成了一团，是日军，那一大片的钢盔居然是日式钢盔。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日军上来了”回过神的唐城把挎在肩上的毛瑟步枪抓在手里，弓着身子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掩体，把自己能触碰到的士兵都拍了一把，让他们都回回神，日军的那片钢盔离着他们至多200来米，日军的机枪和掷弹筒可以轻松的打到他们的掩体这里。双方交火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士兵愣神，200米的距离只要半分钟就能冲过来，如果大家不能马上进入防御状态，二连坚守的这片防区怕是就要丢了。
战壕里留守的老兵们都早就做好了准备，每一个人都盯紧了面前的黑暗，等待着随时从黑暗里冒出来的日军。那些补充兵多少还有些惊慌，只是模仿着老兵的动作端着自己的步枪目视前方，至于他们看的是不是对面随时可能出现的日军，就不得而知了。和谢承瑞几天前跟刘山羊说过的那样，51师最终没能守住淳化镇，日军前锋攻破淳化镇之后，沿着大路高歌猛进一直杀到了光华门下，一直不被教导队待见的二连也终于被谢承瑞拉上防线。
刘山羊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从溃逃进南京的溃兵中挑选出20多个找不到原有部队的溃兵加入二连，原本只剩下9个全活人外加两个伤员的二连又恢复到了35人的编制，这和他们当时离开上海时的人数恰好相同。也许是刘山羊上蹿下跳的拉兵行动过于显眼，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一心想要远离谢承瑞视线的刘山羊最终没能得逞，二连在休整了几天之后重归作战前线，被布置在城外的防线上驻守侧翼。
“咻！咻咻”头顶上忽然响起了迫击炮弹破空的呼啸声，日军的迫击炮开始了炮袭，战壕里的老兵都侧耳听着炮弹的呼啸声。有经验的老兵能根据炮弹不同的呼啸声判断出炮弹的落点，如果听着炮弹落的很远，他们就只是蜷缩在掩体里目视前方，如果听着炮弹的落点就是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些家伙立马回化身某种手脚并用的四足动物逃之夭夭，窜去其他的地方躲避炮击。
“轰隆！轰隆！”落地的炮弹炸开了，在整个防御阵地上炸成一片，爆炸后的硝烟迅速弥漫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硝烟给遮住了，可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这是日军进攻时的惯用伎俩，先打上几轮炮弹，然后就是踩着炸点往上冲的日军步兵集群，日军炮兵和步兵配合的非常默契，一旦遇到了扛不住的抵抗，冲锋线上的步兵马上会原地寻找隐蔽或是退回去，后面的炮兵就又是一轮炮弹砸下来，然后步兵会再次发起攻击，很少有防线能扛得住日军的这种进攻方式和节奏。
“轰！”的又是一声爆炸，唐城亲眼看着他前方的战壕里，有两个士兵被炮弹炸了个正着，扑啦啦随着烟雾腾起又落回到地上的血肉和枪支碎片，看的唐城的嘴里直发苦，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搐着。九斤的手臂也受伤了，一块三角形的弹片就扎在他的左臂上，“伤兵都趴着别乱跑，炮击一停就带你们去后面”背着急救箱的李富贵躲在后面的一个掩体里大声的喊叫着，日军的炮击太密了，被刘山羊用一顿饭强拉入伙的假军医李富贵根本就过不来前面，只好扯着嗓子叮嘱那些受伤的士兵待在原地别乱动。
现在已经是第三轮炮击了，躲在掩体里的唐城默默数着日军的炮击次数，感觉到了日军炮火的延伸，唐城学着刘山羊的样子抖着身上的覆土扯着嗓子喊开了，“还没死的，还能喘气的都把手榴弹准备好，等连长的命令就扔手榴弹出去，把你们的枪里都压好子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和日军拼刺刀”不是二连的人怕死，不许战士和日军拼刺刀，那是因为二连只有33个能够作战的人，这轮炮击只后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就这点人上去和日军拼刺，根本就是寻死。
刘山羊从团部要回来的那些三八步枪都下发给了新入伙的士兵，二连的老兵还是每个人一长一短两支枪，每个人150发毛瑟步枪弹和60发友毛瑟手枪弹，这样的携弹量在教导二团里也是能排在前面的。被刘山羊强拉入伙的溃兵装备的是日式三八步枪，每个人配发70发子弹，不管三八步枪比起毛瑟步枪性能如何，好歹二连现在也能保证所有的士兵都有步枪和子弹。
“手榴弹，扔手榴弹”看着迎面冲上来的日军，刘山羊默算着双方的距离，一直到日军的前锋推进到了距离阵地30米的距离，刘山羊这才大喊一声率先扔出了自己手中的手榴弹。二连在道口阵地是消耗掉了大批的手榴弹，不过用缴获的机枪又换回来了两箱，再加上那些缴获的日式手雷，二连的士兵每个人都能摊到6颗手榴弹和2颗日军手雷。
早就在等刘山羊下令的士兵一见连长出手了，也都扔出了自己的手榴弹，乌泱泱的三十几颗手榴弹就借着夜色直直的向日军头上飞了过去。“轰”“轰”落入日军前锋中的手榴弹爆开了，教导团的部队下发的装备都是仿制德式军械来的，手榴弹也都是长柄的，这种木制长柄手榴弹能扔的很远，刘山羊自己在88师集训的时候就扔出过50米的距离，像邱建功他们那样的老兵随随便便就能扔出三四十米远。
“手榴弹”看着第一轮手榴弹爆开了，刘山羊大喝一声，又是一颗手榴弹出手飞向日军。刘山羊的算盘打的好，日军的前锋一般都是来探找防御阵地上的火力点来的，刘山羊不知道其他连排的阵地是如何做的，他的阵地到现在还没有人开过枪，只是投掷了两轮手榴弹，对面的日军也就无从查找他的火力布置，等着日军再来窥探或是发起攻击的时候，二连的机枪绝对能给日军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连续扔出2颗手榴弹之后，唐城和大家一样端起自己的毛瑟步枪瞄向前方，悬挂在半空的照明弹早已经消失不见了，黑暗中不时出现的爆炸和火红的弹道总是让眼前一阵的恍惚，加上阵地前方的硝烟和扬尘的阻碍，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敌人。唐城他们之所以会端着枪瞄向前方，完全是追着对面日军的枪焰在瞄准。事实上除了二连的防御阵地，其他各处阵地早已经和来犯的日军打成了一锅粥，只有二连的士兵屏气凝神趴伏在掩体里，还在等着连长刘山羊的射击命令。
“嘭嘭嘭”又是几颗照明弹被打上了半空，惨白的死光乍现的那一刻，唐城的心猛的收紧了，在他们排阵地的正前方不过20米远，黑压压的一大片日式钢盔正涌了过来。“开火，开火”嘶声喊叫的刘山羊已经扣下了扳机，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来不及投掷手榴弹了，最好的压制手段就是先开枪射击，只有击退了日军的首**击逼退他们之后，守军一方才有时间去投掷手榴弹，只有在照明弹消失之后，手榴弹才能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
排里唯一的那挺捷克式“哒哒哒哒哒”的打着短点，趴伏在阵地里的士兵们也纷纷扣下了扳机，邱建功那样的老兵射击速度很快，20米的距离根本就用不上瞄准，就连唐城都已经打出了第三枪。一直静默的二连阵地上突然迸发出的枪火让对面的摸上来日军吃了大亏，只是两轮排枪射击，日军就死伤了20几个，暴露在照明弹之下的日军在遭受了阻击之后，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隐蔽，隐蔽，日军炮击”见日军试探攻击已经结束，二连的几个老兵咋咋呼呼的踢打着那些补充兵，让他们都蜷缩在掩体后面护好自己的身体。和日军交过手的二连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