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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宛若归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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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了过来,坐到我身边,不响,很久,才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苦笑:“总不能找根绳子缢死自己,好在我刚才已经掩饰过去了,这事也得抓紧办了,不能拖着,你说得对,除非是死了,否则永远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打理一切,我逃不了的。” 
  她看我,明眸流转似星,忍不住,还是“咯”的一声笑了出来:“想明白啦,那就高兴些,别丧气个脸,难看死了。” 
  我无奈,承她的情,勉强牵了牵嘴角,不料这下她却索性放声大笑起来:“唉呀,更难看了。”才认真体贴了一会儿,这一刻,她是又给我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去了。 
  蜷缩在床上,我如一只中了箭的兽,这次的教训总是有些收获的,有时候人走到了尽头反而会生出些乐观来,不过,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蜷缩在床上,我如同只中了箭的兽,教训总是有收获的,有时候人走到了尽头反而会生出些乐观来,不过,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这日后,我努力地维持原状,照常的吃药疗伤,陪母亲聊天,听父亲教导,偶尔也会和嫣然笑语家常,绮丽反而不习惯起来,没人的时候,她追问我:“真的没有什么了?心里不难受?” 
  我好气,有她这么努力的提醒,想忘记还真不容易,不过她可算是个聪明得力的玩伴,我们二个人,三条腿把公主府搞了个鸡犬不宁,每日花样层出不穷,而且日日翻新,无数的恶作剧夹杂着父亲的训斥、母亲的袒护,吵吵闹闹,混混沌沌,不知不觉,二个月过去了,我的伤亦逐渐复原,可以在庭院里一拐一拐的走。 
  宫里不断的派了人来探看,皇上索性指了个御医住在了公主府,子桓也是频频传贴,桂花漫香时节,他终于亲自来看我。已近初秋,他身着浅茶色丝质里袍外罩满绣花鸟的青纱衣,系着青丝绦,我照例又是叫声好,这个少相,果然是个精致人。 
  “金兄一切可好?”他微笑着支着颌,指上青玉板指衬得十指白皙纤长,我也笑,他这是来探听虚实的,难为他埋头于桌头案卷时仍不忘了我,日子久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得生厌。 
  客套话是必定要说的,又提起了如意,“你有多久没见她了?”子桓说:“看来我们的花魁要望断秋水了,金兄可真是个狠心人呢。” 
  我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太心细了,连我身边的妓女也不放过,这下却是不打自招,如意也是他的人。 
  “女人里,如意也算个出类拔萃的,”我安慰他:“不过太懂男人心的女人实在有些可怕,以前不过觉得新鲜,可如果我做每一件事她都能说个源源本本,她岂不是成了我的暴君。” 
  “所以,金兄又看上了小家碧玉?”他半信半疑:“你的口味变得很快呀。” 
  “我不过是走一程看一程,”我瞟着他:“哪像子桓这么清心寡欲,只专注于国家之事呢。” 
  他笑笑,又问:“金兄什么时候回府?这次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吧,不过你也太任性了,居然要娶一个婢女。” 
  闻言,我不由眯了眼,他不相信我,我和水嫣然的纠葛他是知道的,如果够聪明,也许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然而我怕他还是要失望了,因为这个计划已经变动。 

  7 
  “金毓”,绮丽冲了进来,带着满身的阳光,我摇头,这丫头,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子桓却是眼中一亮,又像是突被光线照得花了眼,不自禁地露出惊艳的表情来,我的眼也亮了,没料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居然也能诱惑人。 
  “来,子桓”这次,我真心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你不认得吧,她是我的一个远方的亲戚,这几天来京里玩的,她叫绮丽。”又向绮丽:“这位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少相郁子桓,还不过来行礼。” 
  绮丽不情不愿地走了来,胡乱地行了个礼,马上扑到我的床边:“你的腿不是可以走路了,什么时候才能带我上街去?”。 
  我苦笑:“这也叫做走路?难道你觉着跟一个瘸子上街是很光彩的事么?” 
  她不依,咬着唇,瞟着我的腿,不悦:“可是府里已经不好玩了,你不闷么?” 
  我刚要开口,一边的子桓突然说话了,“如果不嫌弃,绮丽姑娘可以到我的府里去玩”,他的笑容优雅而温柔:“正值过几日我府里办赏桂香宴,到时我会派人用软辇来抬金兄,姑娘何不一同前往呢。” 
  好,我忍不住在心里喝彩,这一记得来全不费功夫,含着笑,向子桓抱拳:“既然是赏花,不如把修元也请来,人多,玩起来才有趣。” 
  何必费着力去把机关算尽,计策原该是应势而生的,只怕这一次,我这走一步看一步,还真能胜过他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是夜,我同绮丽摊牌:“过几日去少相府,我要把宝福也带去,到了那里,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她正笑吟吟地端茶给我:“那得要看是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真是个鬼精灵,我瞪她,接过茶啜着,慢慢道:“到了那天,帮我拖住少相子桓,不要让他有空注意到我和宝福。” 
  “哦”,她咯咯笑了起来:“这是美人计呀,我明白的。” 
  我一口茶窒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她倒想得通,半天,才顺过这口气来:“胡说,不过是暂时稳住他,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知道,”她邪邪地睨我:“可是,你想和宝福单独做什么呢?难道…”。 
  这次,不等她接下去,我便冲上去一手捂住她嘴,慢一步不知道她这张嘴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我自有安排,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可以了。” 

  说起这‘赏桂香宴’,名字本起得粗糙,必是子桓临时编出来的名堂,可未曾料到的,是那日晴空万里,天气清爽怡人,倒实在是个赏桂的好日子。 
  少相府的请贴上注明:恭请赐足‘噙韵园’。 
  下午,我歪在床上,看绮丽打扮,她穿得格外娇艳,一身红色纱衣精裁细缝,衬着如雪的肤,若星的眸,一弯樱唇似笑非笑,我大力鼓掌,笑她:“好一位出挑的‘美人’。” 
  就是嫣然,也特地替她订制了衣掌,仍是她一贯偏爱的浅黄色,不过刺绣精致,裁减合度,配得她雅致秀丽,卓然有出尘之姿。 
  装扮完毕,我坐在软辇上,携着二位美人,出门赴宴。 
  一路上,绮丽问我:“为什么不同宝福说话?你的脸板得可怕呢。” 
  我白她一眼,这丫头,才说她懂事又要糊涂,这些天我同她嬉笑打闹不过是为了掩盖心事,她还真当我是铁石心肠了。 
  入了少相府,子桓先迎了出来,直把我们引到园里,柳修元已经到了,照例的一身白衣,披散长发,坐在桂香深处,自低斟慢饮,听着身边的垂髫小婢清唱。 
  乍见他,嫣然脸色剧变,不自禁地缩了步,幸亏子桓对她是虽闻其名但未见其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我是早留着心了,见状忙抢先上去,笑:“唱得好,好一阕‘减字木兰花’”。 
  修元笑着起身,让座,绮丽得了我的嘱咐,早已一朵花似地笑在子桓身旁,此时,我的身后只是嫣然,她苍白精致的面孔,纤细脆弱的表情,哪个男人能够忽视得了,也立刻引起了修元的注意。 
  “这位是我的远房亲戚,宝福姑娘”,我不失时机,上前引见。 
  柳修元忙为佳人请坐,他是真没见过嫣然,可嫣然却明显地认得他,这桩事情我倒有些不明白了。 
  我推说腿不方便,找了个外座,把嫣然留在修元的身边:“柳兄,今天就请你多照顾一下我的宝福姑娘了。” 
  他笑着点头,立刻陪她说话,动作间体贴入微,渐渐的嫣然的脸上腾起一抹红晕,神情间亦娇慵起来,我冷眼旁观,想来在修元未发兵的三天里,他们之间必定是有些事的,所以她至今不能忘了他。 
  我端正起酒杯,掩盖住脸上的失意,真好一对璧人,罢,罢,罢,这件事情她做得完全正确,我若是女人,自然也选修元,这样一个年青俊挺,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哪个少女不肯钟情,看了看自己的腿,我只有叹气,我,不过是一个人质,自身尚且难保,哪还顾得了别人。 
  又抬眼寻绮丽,她已缠着子桓去看桂林,想不到平日里一个娇痴稚气的女孩子,关键的时候居然颇有风情,我满意地看她轻颦浅笑,转盼生姿,伫立在风神俊雅的子桓身边,可不又是一对玉人,突然间微微发呆,说不定今天我是专为别人作嫁衣来的呢,事到如此,唯有苦笑。 
  我又端起了酒杯。 
  这顿酒宴饮得冷清,众人俱是双双对对,独剩我一人只杯,不觉郁闷,忙唤来了那唱曲的小婢,教她《苍梧谣》——‘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正自神与魂授之间,子桓笑着走了过来:“金兄怎么偏爱这曲,虽是应景,却惹愁情,很该改了去。” 
  我笑:“自古悲秋咏愁,有几首赏桂词是欢娱的,若不是为了你的应景,我倒想唱些别的。” 
  “金兄但唱不妨。”他有佳人相伴,心情舒畅,哪还会来理会我。 
  得了这话,我索性放了酒杯,以筷击盏:“大笑间拂袖而起,抛簪弃履,问风流如斯者古今能几,赏名花,拼醇酒,消岁月,何为天下事,自有公等在,闲,闲,闲。” 
  唱罢放声大笑,众人皆鼓掌,修元问:“这是何曲,怎么没听过?” 
  “这是我自编的”,我回他:“有个名目,唤作《宛若归去》,柳兄喜欢么?” 
  他不置可否,我也微笑,淡泊名利是一种姿势,功名成就则是另一种,我的矛盾便是龟缩挤兑在二者之间,这样尴尬的姿势如他那样得势朝野之人又岂会明白。 
  这一宴直饮到掌灯时分,我喝得有六分醉,自觉步履轻浮,眼睑艰涩起来,忙起身告辞,在门口分手时,我同修元道:“我的腿仍未大好,父亲又是真恼了,恐怕这些日子还得住在公主府,柳兄何不经常走动走动,以解小弟病榻之苦。” 
  他不住点头,脸上笑意盎然,其实我这话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从今以后,不用我下贴去请,他自会频频上门的,这点我有把握,再回过身来,背着众人,给绮丽一个褒扬的笑容,幸亏有了她,子桓才没有深究嫣然的来历,他是监视我久了,到底生出些轻视之意来,哪里会想到我竟会把朝廷卿点的要犯带到他家去呢。 
  回了府,绮丽亲自为我端来醒酒汤,“你原来安的是这个心呀”,她轻笑:“到底还是不好受吧,居然把宝福让给了别人”。 
  我叹气。 
  “要不要我陪你喝酒?”她倒想得齐全:“你们中原人不是很喜欢借洒消愁之类的,再和朋友诉诉苦,不要紧,酒我可以去厨房偷点来。” 
  “这话错了,”我正色:“其实伤心的时候千万不要同别人说,情愿自己一个人呆着或是干脆做点什么事,因为没有人能承受你的烦恼,朋友也不行,何必要他们板着脸装作同你一样伤心的样子呢,这些都是假的,而且要是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秘密来,第二天后悔的还是自己。” 
  她睁圆了眼:“你这话是对我说么,原是该我劝你呀,怎么你反而跟我说起了大道理。” 
  我失笑,又打量她:“看来你还是挺有几招的,少相被你迷得紧呢。” 
  她‘哼’了一声,“对付男人么,每个女人都是有几招的。” 
  “哦”,我直了眼,好大的口气。 
  “妈妈说如果你真对一个人用了深情,那你就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很多手段不是不会使,不过是不舍得用罢了。”她看着我,似笑非笑:“宝福真是有福气呀,有你这么替她操心,你是真喜欢她吧,就算她的心不是你的,也非要帮她了此心愿”。

我笑不出了,她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是在点化我呢,真的,十个嫣然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为了这片心,处处占尽下风,也罢,就当是前世欠了她的吧,我叹着气,躺下了身来。 

  不出所料,修元真是走动得勤快,每过几天,他便要来公主府坐坐,我伤神之余,倒也有些好笑,不知当他得悉宝福原是他半年前不甘不愿讨的那个妾,会有何想法?不过凭我对他的认识,修元是个豪情爽直的男子,无论如何,嫣然跟了他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不仅是他,子桓也常来,终是碍着身份的缘故,要多隔了十几天,公主府有了这二位贵客穿插,凭空热闹了起来,父亲不知究里,也曾暗地里盘问过我,我耸耸肩,并不说明,只小心翼翼地安排妥当,子桓是不能见到嫣然的,否则迟早要穿绑,而修元亦不可常见绮丽,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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