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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碧玉箫 by 优轩主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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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毕了,洪宣紧紧的抱着披袖呢喃:“云苏,我想要你的小孩,云苏!!” 

披袖觉得心里有种刺痛,为佘雅儿、为自己、也为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一晚,披袖看到了洪宣的泪,那个残酷掠夺他的男人为另一个女人流下的泪。 

就伏在他的胸上,他的肌肤上还有洪宣的眼泪划过的痕迹,披袖没有推开洪宣,反而温柔的抱住了他,只是因为披袖暮然发现,这个男人也很可怜。 

那一晚,是第一个洪宣抱了披袖,而披袖没有动手想杀他的夜晚。 

烛火熄了,披袖仍抱着哭泣的洪宣,用一种慈悲的心态,原谅了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暴行。 



第二天醒来时,披袖发现洪宣早已离开了,被子里有自己的体温,关于其他却早已模糊了。 

只有在想到佘雅儿和佘雅儿身上的孩子时,披袖发现对于自己的存在会变的特别的清晰。 

关于自己,披袖知道自己就是属于不被期盼的小孩。 

南京城外的东化村,陈铁匠的妻子云娘是一等一的美丽,云娘嫁进东化村时,陈大川是幸福的,但云娘不是童女,云娘成为陈大川的妻子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陈大川知道,但云娘的美丽使他不容置疑的爱上了云娘这个女人,整个家庭是幸福的,只除了陈大川看到眉清目秀的陈岩——没有被卖进戏园子的披袖那时就叫陈岩——陈大川会憎恨般的想到云娘不是童女的事实,陈大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爱云娘的,披袖不清楚,但披袖知道就是因为那种心情,陈大川将八岁的披袖卖进了戏园子,卖掉披袖,云娘就没有污点了,这就是陈大川爱情,悲哀却真切。 

披袖并不恨,只是很冷,一种不被爱的沁寒。 

戏园子里比披袖想象中好,但那只是因为披袖从了一个好师父,也许陈大川还是用了一番心的吧,披袖曾经那样想过,但当披袖的腿废了,再回到那个家,再被卖掉一次时,披袖知道自己错的彻底,也天真的彻底。 

洪宣的出现不知道该称为什么,披袖只知道了一件事,不被期盼的存在是极为可悲的,也许,佘雅儿不应该要那个孩子,但现在扼杀它也很残忍。 



佘雅儿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洪宣呆在东院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多了,而披袖,则是一天比一天沉静了。 

曾经有过点点波纹的脸,洪宣用点滴的温柔再也划不出任何的痕迹,洪宣待佘雅儿的绝,让披袖认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动心的严肃性,因为洪宣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冷绝的,他的情早已被一个名唤云苏的女子给封印了。 

日子静静的,披袖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披袖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已是盛夏的七月了。 

经过修缮的东院,早已在季节的烘托下姹紫嫣红了,但东院的主人本身,却是素净的。 

静静的午后,披袖穿着单薄的夏衫趴在东院阳光下的走廊上,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时,披袖抬起了头。 

佘雅儿的裙衫在微风下有种拂动,披袖有点惊讶,坐起了身。 

佘雅儿看着他的悠闲,轻轻的问:“我有话想说,可以吗?” 

披袖便站了起来,静静的牵起佘雅儿的衣袖。 

东院的厢房里,很简单。 

简简单单的摆着桌椅,简简单单的挂着几副字画。 

披袖将佘雅儿安置在圆桌旁的小几上,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佘雅儿看披袖,披袖的目光依然很澄清,黑黑的眼珠子里却显得深邃了。 

他察觉到她在看他时,他低下了头。 

佘雅儿不自在的动了动,艰涩的开了口:“好像……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披袖没有答言。 

佘雅儿将手中的帕子拧了拧:“我跟他结婚十年了,对我来讲刚开始时,过的比较痛苦,做为吏部侍郎的千金,别人当初说我们是郎才女貌……” 

静静的女声,在东院的午后柔柔的漾开来,在心底荡起阵阵涟漪,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泪、那么多的期盼,在时间的长河里一次一次被淘沙,沉淀的,似乎只有一份认命的安静。 

“……我不知道他原来也可以激动,十年的时间里我学会了不再吵闹,因为他从不会生气,可是那天,他发怒了,我以为是对我,其实是对你;我知道我嫉妒,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也许我不爱他,因为我已经不再激动,也许我爱他,因为我看他一次一次踏进东院,心如刀绞。他说要我不要惹怒他,否则他会休我,我现在有了孩子,洪家的血脉,唯一的!”佘雅儿顿了顿:“我又有了奢望,但这样就是孩子存在的意义,很卑鄙!!” 

东院又安静了,佘雅儿的手在泪光中覆上了微凸的小腹。 

披袖意识到她要说,身子有一个战栗,抬起了头。 

“所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佘雅儿以超乎的平静说。 

披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泪要滑落的感觉,唇边却逸出了笑。 

泪终究是没有滑出来。 

披袖站起了身,走到佘雅儿的面前,蹲下。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这个孩子会在一片波澜无起中诞生。 

而现在,因为清楚的知道不被期待,所以会被扼杀,那么在它失去生命之前,他想听听它的脉动。 

佘雅儿的手很冰,但她的小腹却暖暖的,似乎想把不被期待的父爱一并温暖起来。 

披袖有些怔怔的,当初在母亲的体中是否也是被如此的温暖着? 

那佘雅儿爱她的孩子吗?应该爱吧!却要扼杀,因为知道它的未来会痛苦! 

披袖站起身,一切尽在无言中,披袖笑了,笑中有认同!! 

会痛苦就不要给希望,这样比较幸福。 



佘雅儿似乎懂了,似乎也没懂,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她的郁闷。 

虽然她离开了披袖的东院,但面对生命的抉择,给予与不给予之间,思考的会比爱情还要多。 

最终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孩子,暂时仍在腹中成长。 

对于孩子的存在,洪宣的激动似乎也平静了,他想要云苏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至于佘雅儿的孩子,不置可否似乎也是一种默认。 

那种默认,也算得上是一种磨合吧。 

在他们的磨合中,披袖不是沙子,却也没有角色,但披袖一直都在深深思考…… 



转眼,又是一个季节,叶、凋零,风、拂起,地上一席落叶,还有花瓣的枯萎。 

当身上换上去年的那件秋衫时,披袖暮然发现,与洪宣在一起的日子,一年了。 

一年了,好快! 

佘雅儿的十个一年是不是也是这么快? 

自己与洪宣之间会不会有一个十年呢? 

这些,都无从知道。 

披袖茫茫然的看着庭院,忽略了身边的洪宣也在看他。 

披袖的身形又抽高了些许,站起来时,已经有洪宣的鼻子那么高了。 

现在的披袖与初来时,不太一样。 

眼睛变得深邃,这使得不算特别的眼睛有种吸引人的内敛,知道他在看东西,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下巴犹为尖了,鼻子也是,比起云苏,多了一份坚硬,冷冷的,美的呛人。 

爱不释手! 

洪宣有丝心惊,却又宽慰的笑了。 

是的,爱不释手,对人亦或物,有时都会爱不释手。 

“披袖!”洪宣喊,轻中有点浮,像爱抚中对披袖的挑逗。 

披袖侧回头,看到洪宣的笑,披袖常常奇怪,自己在戏园子里是,有时也发呆,师兄弟们唤他许多声,他才会听到,但洪宣总能轻轻一喊就让他知觉。 

“不要坐在走廊上了,还有,又没穿鞋是不是?”看到披袖动作中从衣摆下露出的青白的脚,洪宣将书本扔到走廊上,将披袖的身子拖到自己的身上。 

洪宣是看见披袖坐在走廊上时,从书房搬了凳子出来坐在他身边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赤着脚。 

披袖在洪宣的蛮力拉扯下,站起来时,失去平衡跌进了洪宣的怀里。 

“好难得的投怀送抱呢!”洪宣自娱自乐似的笑着说。 

披袖放软了身子骨的任他抱着,心中满是不以为然,据佘雅儿讲,他今年已有三十三岁了,但他似乎不觉得他已经老了,可能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才十三岁的缘故。 

“你呢。怎么老是不理我,披袖?”洪宣带笑的问他,扯着披袖又长到肩后的黑发。 

理!我没有理你吗?只是没说话而已。 

“也不会笑!”洪宣有丝叹息。 

笑?哪种笑?苦笑?嘲笑?皮笑肉不笑?亦或是欢笑? 

披袖木然的抬起头,看着洪宣。 

那是一双具有洞察力的眼,深邃中让洪宣看到一丝威胁。 

看着洪宣微微变色的脸,披袖笑了。淡薄的笑意漾在唇边,却显得苍白而空洞。 

这种生活有什么值得欢笑的?相反的,只是可笑罢了。 

洪宣懂得什么叫可笑吗?可能不懂。 

其实披袖也不懂,只是体会到了。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是否代表不懂呢?那就对了。 

看着披袖的笑,洪宣怔住了,那笑,美的虚幻,衬着披袖身后的阳光,那么朦胧,仿佛披袖会循着阳光在笑中化去。 

猛然的,揽披袖入怀,指间有点热,洪宣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 

披袖因为他的猛力揽入怀的动作,撞到了洪宣的肩,有一种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怎么回事? 

“披袖!”与方才的声音不同,洪宣的声音沉沉的。 

披袖动了动,想要看洪宣的表情。 

“披袖,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一会会就好!”洪宣意识到了什么呢?是对披袖的感情吗?洪宣,对披袖不只是爱不释手的感情吧? 

披袖感觉洪宣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发里,披袖知道,那种动作代表着一种汲取! 

但自己不是云苏,他究竟想从自己这里汲取什么呢? 



事,一幕一幕,在东院实实的存在着。 

刺,一根一根,在佘雅儿心中成长又消失。 

对披袖的存在,佘雅儿似乎已经习惯了,又或者,麻木了。 

却又在知道那两个人相依偎时产生了一种孤独,那种孤独在抚上微凸的小腹时,便会淡泊,佘雅儿忍不住有了改变心意的打算。 

是啊,谁说孩子一定是她留住洪宣的羁绊,如果留的住更好,留不住的话,她也将会有孩子陪她走完这一世啊! 

洪宣发现,佘雅儿的脸上,愁郁淡了,他没有去刻意的观察什么,但那种改变实在太过显而易见了,那样的佘雅儿有一种绽放的美。 

尽管如此,佘雅儿还是只是佘雅儿,在洪宣心中不具任何实意。 

那一天,已是深秋,空中有微微的风,佘雅儿将手中的针线活停下来时,忽然想起 了披袖那双赤裸的脚。想起来时,总会有种心疼,雅儿决定,为披袖做双鞋。 

但,披袖的脚有多大呢? 

然后,雅儿拿了鞋样往东院去了。 

东院里,静静的,廊上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披袖的影子。 

雅儿在想了想之后,敲了门,门内没人应。 

雅儿往内进去时,房子里也是空的。 

人呢? 

雅儿往院内张望了一番,在东院的西墙脚边上,发现了一个蠕动的人影。 

雅儿便走了过来。 

是披袖,跪在花丛中,赤裸的脚背紧贴着泥地。 

手上有几根小小的木棍,表情很宁静,专注的望着花丛中的某一处。 

“披袖!”雅儿喊。 

披袖应声回了头,看见是佘雅儿时,脸上有些慌乱,并将手藏到了身后。 

看着他的动作,雅儿很纳闷:“你在做什么吗?” 

佘雅儿一脸的疑惑与好奇,披袖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默默的剥手上的泥土,却又小心翼翼的遮挡着身后的东西。 

雅儿俯下身努力的望披袖身后看:“你在藏什么?” 

披袖想要阻止她,爬起了身子,却绊到衣摆,跌倒了。 

雅儿惊讶的看见了披袖想要隐藏的东西,是用很多小木棍搭起来的小房子,有一栋已经完工,用细的草铺的屋顶,有窗有门,房子里好像还有桌椅,披袖正在做的是第二栋,用木棍插入泥土里排成一排做墙,散着的木棍旁还有一把剪刀。 

雅儿回头,披袖双颊通红的站在一边。 

雅儿笑了,掩着唇,眉眼洋溢的:“你一直在做这个吗,刚才?” 

披袖不做声,咬着唇,羞的几乎想逃跑。 

却看见微凸小腹的雅儿缓慢而又艰难的蹲下了身,红酥手捡起散在地上的木棍,学着披袖的方式,垒墙。 

披袖讶然,想要阻止雅儿,又怕手上的泥污弄脏了雅儿的衣服。另外还有许多的感想在脑中翻腾,心绪很复杂,复杂到无法言语,表现出来的则是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雅儿的一举一动。 

雅儿很聪慧,虽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房子,却能够学着披袖的方式将房子的墙垒起来,而且,也留了门,留了窗。 

披袖呆呆的,直到雅儿抬起头来问:“那房顶呢,房顶怎么弄,披袖?” 

披袖才一惊的回了神,在雅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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