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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代表痛苦,蓝色代表疯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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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和衣服各整理成一堆。我把所有的物品塞进盒子里,然后环顾四周以确定我没
忘记任何东西。

    还有另外两幅梅耶斯画的油画仍然斜靠在一个角落,我决定不带走它

    正当我要关上盒盖时,却看见那本笔记本在龠子单。

    我又一次翻阅那本笔记,各种文章抓住了我的眼球。凡·多思对于失败的职业
生涯感到沮丧。他离开巴黎来到勒弗吉的原因——艺术家的令人窒息和飞短流长的
社会环境,势利的评论家们以及他们对他早期成的轻蔑反应。  “需要将自己从传
统习俗中解放出来。需要取消自己的唯美义政治观,像狗屎一样抛弃它。要找出从
未被画过的东西。去主动感受。面或许他不知道。在刺瞎双眼之前他的最后那幅作
品画的是他自己。一个面庞消瘦,垂头丧气的男人,短而稀疏的头发,凹陷的脸颊,
惨白的肤色,蓬乱的络腮胡。那幅著名的肖像画使我想起我想像中的耶稣在被钉上
十字架之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一副荆棘头冠而已。然而凡·多恩有一顶自己的荆棘
头冠,不是戴在他头上,而是钉在他内心。隐藏在他蓬乱的络腮胡和惨白的面容背
后,在那小小的咧开的嘴和交缠的躯体中已说明了一切。他突然间获得的幻觉已经
使他受到太多的刺激。

    当我阅读那本笔记的时候,再一次由于梅耶斯极力再现凡·多恩极度痛苦的语
句和手迹而感到心如刀绞。接着我读到凡·多恩描写他心灵顿悟的那个部分:  
“勒弗吉! 我来了! 我看见了! 我感觉到了! 画布! 油画! 创造和毁灭! ”

    在那段令人难解的语句之后,那本笔记——同时也是凡·多恩的日记——变得
完全前言不搭后语了。所看得懂的只有重复的句子,一再提及剧烈的、日益严重的
头痛。

    我等候在那家诊所外面,当克拉丽丝到达诊所开始接班时是下午3 点。

    阳光十分耀眼,她的眼睛也闪闪发光。她身穿一条紫红色的裙子和一件浅绿色
的女式衬衫。我能从心里感觉出她衣服的棉质手感。

    当她看见我时,脚步显得有些踌躇。她挤出一丝微笑,向我走来。

    “你是来道别的吗? ”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来向你提几个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要迟到了。”

    “只需花上一分钟。我的法语词汇不够,我又没带字典。这个村庄的名字——
勒弗吉,有什么含义? ”

    她耸耸肩,似乎表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没什么特别含义。从字面上直译
就是‘棍子’。”

    “就那么多? ”

    我皱起的眉头使她起了反应,便补充道:  “也有比较粗略的对译词,比如‘
枝条’、  ‘嫩枝’。比如说柳条,一位父亲可能用它来管教一个孩子。”她看上
去神色不安。  “它也可能是指代阴茎的俚语。”

    “那么就没有其他的含义吗? ”

    “有些间接的含义,这些近意词越来越偏离它的真正含义了。也许指一根棍子,
或一根竿子。就是声称能找到水的人,走过田野时握在手上的那种竿子。如果有水,
那根竿子就应该弯下来。”

    “我们称它为占卜杖。我的父亲曾告诉我,他见过一个真的让竿子弯曲的人。
我总是怀疑那个男人用手把竿子拗弯了。你是否认为这个村庄的得名,是因为很久
以前,某人用一根占卜杖在此找到水源? ”

    “这里的山丘拥有这么多的溪流和泉水,人们干吗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找水? 是
什么使你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

    “我在读凡多恩的日记中发现的某种东西。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村庄的名字使
他兴奋。”

    “可是任何事物都能让他兴奋。他疯了。”

    “很古怪。直到他在日记里写下那段话之后,他才发疯。”

    “你的意思是直到那个时候,他的症状才显示出来。你不是精神病专家。”

    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

    “恐怕我又要失礼了。我必须去上班了。”克拉丽丝迟疑了一下,又说,  
“昨晚……”

    “正如你在字条上所形容的。一种同情的姿态,一种减轻我痛苦的企图。你并
未打算和我之间产生什么恋情。”

    “请按我要求的去做,请你离开吧。别像其他人那样毁了你自l 己。”

    “其他人? ”

    “就像你的朋友。”

    “不。你说的是‘其他人’。”我脱口而出,  “克拉丽丝,告诉我。”

    她双眼向上一翻,似乎被逼到了墙角。  “在你的朋友挖出眼睛后,我听见村
里的街谈巷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议论。只不过是流言飞语而已,但随着时间的
流逝变得夸张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 ”

    她的眼睛向上翻得更厉害了:  “20年前,有个男人来此研究凡.多恩。他在
此呆了三个月,而且完全崩溃了。”

    “他挖出了眼睛? ”

    “有消息传回来,说他在英国一家精神病院里弄瞎了双眼。10年前,又来了一
个人。他用剪刀猛力刺入一只眼睛,一直捅进大脑里。”

    我目瞪口呆,无法控制的一阵痉挛使我的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

    我问遍了那个村庄,没有人答理我。在旅馆里经理告诉我,他已决定停止出租
凡·多恩那个房间。我得马上将梅耶斯的物品搬走。

    “但是我仍能住自己的房间吗? ”

    “假如你愿意。我不建议你住那儿,但是法国毕竟还是个自由的国家。”

    我付了账单,上楼将凡·多恩那几只打包好的盒子移到我的房间内。当电话铃
声响起时,我惊奇地转过身去接听。

    那是我的未婚妻打来的电话。

    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知道。

    这个周末的婚礼怎么办? 婚礼将不得不推迟。

    当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时,我有些心虚。

    我坐在床上,不禁回忆起上次我坐在那儿的情景,在我们做爱之前,克拉丽丝
站在我面前。我抛弃了自己努力打造的生活。

    一时间我很想给未婚妻回个电话,但是一种异样的强迫感迫使我对那些盒子,
对凡·多恩的日记皱起眉头。在克拉丽丝附在梅耶斯的信件后面的便条里,她说,
梅耶斯对研究变得如痴如醉,致使他连凡·多恩的日常生活习惯都想要尽力模仿。
我又一次想到——到了最后阶段,梅耶斯和凡·多恩之间是否已变得难分彼此了? 
发生在梅耶斯身上的秘密就隐藏在日记中,就像那些遭受苦难的面孔隐藏在凡·多
恩的油画中一样吗? 我抓起其中一本笔记,一页一页地审视,寻找凡·多恩日常生
活习惯的说明,就这么开始了我的工作。

    我说过:除了电话架线杆和电线之外,勒弗吉似乎留在上~世纪。不仅那家旅
馆,凡·多恩酷爱的小酒店,他常去买羊角面包当早点的那间面包房,全都依然还
在。另外还有一家他喜欢去的小餐馆,现在依然在营业。在村庄的边上有一条原本
有鲑鱼的小溪,下午有时候他就坐在这里喝上一杯。

    小溪仍在汩汩流动,但在遭受了污染之后,鲑鱼早就灭绝了。按照凡·多恩在
日记中记载的顺序和时间,我走遍了所有这些地方。

    上午8 点吃早饭,下午两点吃午饭,在鲑鱼小溪边喝一杯,到乡间溜达一圈,
然后回到客房。一周之后,我就十分熟悉日记,不必再查阅了。

    早晨是凡·多恩作画的最佳时段,光线最佳,他写道,傍晚是回忆和素描的时
候。

    我最终意识到,如果我不按照凡·多恩的时间表作画和素描,那么我就无法准
确地跟上他的作息时间。我带上一本拍纸簿、画布、颜料和一块调色板,所有我所
需要之物,自从离开研究生院后,我第一次试着去创作。我使用了凡·多恩欣赏的
当地风光作为题材,画出你所预料得到的东西:全是凡·多恩画作的缺乏灵感的翻
版。没有新发现,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东西最终毁掉了梅耶斯的理智,我感到索然
无味。我的钱快用完了,我准备放弃。

    我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在日记中有一部分。

    凡.多恩的作息规律没有详细叙述。要么是有些地方我未曾注意到,尽管阳光
照耀下,在曾经满是鲑鱼游弋的溪流岸边,克拉丽丝发现我正啜着葡萄酒。我察觉
到她的身影,就转过身去面对着她在阳光下的剪影。

    自从我们在诊所外面那次不太愉快的交谈以来,我已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她了。
即使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她看上去也比我记忆中更美丽。

    “你上次换衣服是什么时候? ”她问。

    一年前我也曾对梅耶斯这么说过。

    tt你需要刮刮胡子,酒醉得太厉害了。你的模样太糟糕了。”

    我又饮了一口酒,耸耸肩说:  “得了,你知道醉鬼怎么说他充血的眼睛——
·你认为它们难看吗? 我应该从我的侧面去看我的眼睛。”

    “至少你还能开玩笑。”

    “我开始在想,我本身就是笑话。”

    “你当然不是笑话。”她在我身旁坐下,  “你正在变得跟你朋友一样。

    你为什么不离开? ”

    “我在尽力。”

    “那就好。”她摸到我的手。

    “克拉丽丝? ”

    “什么事? ”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

    她审视我的神色。  “为什么? ”

    “因为我一旦得到正确的答案,我就会离开。”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回到镇子之后,在我房内我向她展示那堆复制品。我忍不住想要告诉她有关画
中包含的那些面孔,但她沮丧的面容阻止了我。她认为我实际上已经受够了折磨。

    “我在下午散步时,去了凡·多恩选择作画的地点。”我在画中寻找着。  
“这是果园,这是农场,这是池塘,这是峭壁,如此等等。”

    “是呀,我认出这些地方了,我都见过。”

    “我希望我见到它们之后,也许就会理解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你告诉我他
也去过那些地方,其中之一在离这村庄不超过5 公里的半径之内。其中许多地点还
距离很近。找到每个地点并不困难,只有一个地点除外。”

    她没有问是哪个地点,而是神情紧张地揉着胳膊。

    当我从凡·多恩的屋里搬走这几只盒子时,我也搬走了梅耶斯尚未完成的两幅
画。我把画卷起来塞在了床底下,现在又把它们拽了出来。

    “这两幅是我朋友画的,很明显他不是艺术家。但尽管只画了个大概,你仍可
以看出它们描绘的是同一地方。”

    我从那一堆画的底部抽出一幅凡·多恩的复制品。

    “这个地方,”我说,  “在峡谷中的一片柏树林,四周岩石环抱。这是我惟
一没有找到的地点。我曾问过村民们,他们声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克
拉丽丝? 你能告诉我吗? 如果我的朋友对那地方重视到要画上两遍的话,那里一定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克拉丽丝用手指甲在她手腕部搔擦着,回答说:  “我很抱歉。”

    “什么? ”

    “我爱莫能助。”

    “是不能还是不愿? 你指的是你不知道从哪儿找到它,还是你虽知道却不愿告
诉我? ”

    “我说我爱莫能助。”

    “这个村庄出了什么毛病,克拉丽丝? 大家试图隐瞒什么? ”

    “我已竭尽全力。”她摇摇头说,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她回头忧伤地瞅了我
一眼,  “有时候让事情留有余地比较好。有时候秘密存在总有它的理由。”

    我目送她走出大厅。“克拉丽丝……”

    她转过身来,只说了一个词:  “北方。”她在哭。“上帝保佑你,”她补充
道,  “我将为你的灵魂祈祷。”接着她在楼梯上消失了。

    我第一次感到恐惧。

    5 分钟后,我离开旅馆。在朝着凡·多恩画中地点去的路上,我一直挑选最容
易走的路线——向东,再向西,然后转向南方。每当我向村民们问及北方那些林阴
茂密的遥远的山丘时,他们就告诉我那个方向没什么风景胜地,根本与凡·多恩无
关。峡谷中的柏树是怎么回事呢? 我问。那些山丘上并没有什么柏树,只有橄榄树。
他们回答。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勒弗吉位于一个长方形峡谷的南面尽头处,挤在东西两面峭壁的对峙中。我租
了一辆小汽车。我的脚踩下油门,汽车拖曳起一股尘土,飞速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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