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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续-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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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过碗,喂得很小心,生怕烫着我,每喂一口都要到嘴边吹一吹。我惆怅地看着这个男人,忽然觉得他老了很多,两鬓间已经有白发了,满脸沧桑,神情疲惫得像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抗拒他了,这么多年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已欠他太多,见到我要见到的人后我应该可以安心地跟他走了,如果我选择的这条路还有尽头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是我的尽头了,我不在乎这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哪怕是一块坟地,我也认了,没什么不同。
  “想好了吗?”喂完粥他问。
  我疲惫地点点头。
  “真的答应见过他后,跟我去美国吗?”
  我又点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他将我的脸捧在手心,拢了拢我蓬乱的头发,俯下身子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再吻“就是这张脸,自从第一次遇见,就从未走出过我的梦境,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让你走出我的梦境。”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为什么哭?不情愿吗?”
  “你是我的归宿,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到现在?”
  “所谓归宿,总是要走过一段路后才知道是归宿。”
  “但愿你是这么想的,但愿你没把这归宿当做是坟墓”
  好厉害的男人!
  “他知道我们来了吗?”我转移话题。
  “不知道。”
  “那就好,”我放心地点点头说,“我只是看看他,不想打扰他”
  “我也不会让你打扰到他,”他眉头紧蹙,“可是我好像有点担心,担心你一见到他又改变主意”
  “你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是不信任自己,就说我吧,本来下定决心要放弃,回美国后我就决定放弃,把长沙的公司也撤消了,这次回国是因为白树林的医院要竣工,我必须回来处理工程决算的事情,我极力控制住自己去看你,我以为我做得很成功,我真的已经放弃了你,可是那天晚上,在水一方突然传来琴声,我跑去一看,在看到你的一刹那,我所有的坚持又都瓦解了,还说什么放弃,看你瘦成这样,咳得快死去,我花了一年时间练就的铁石心肠全都泡了汤”
  他这么说,显出很无奈的样子,“所以我现在很怀疑,我将你送去见他,会不会是我的失策,万一你不肯跟我去美国了呢?”
  我虚弱地笑了笑:“我不跟你去美国又能去哪呢?他的身边有米兰,对他而言,我的存在是多余的”
  “就怕到时候多余的是我”祁树礼很忧虑的样子,俯身替我盖好被子,又在我额头吻了吻,“很晚了,你不能太劳累,睡吧,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可能是旅居异国,环境陌生,在“地上”折腾到很晚都没睡着,坐起来躺下去,躺下去又坐起来,也没有开灯,后来干脆光着脚在榻榻米上走来走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钢琴声。我定定神,确定不是幻觉,是有琴声,从窗外传进来的。我跑过去推开窗,琴声更真切了,好熟悉啊,隔着马路,对面的一栋日式小楼里亮着灯,琴声就是传自那小楼。我仔细听,越发的熟悉起来,不是曲子熟,是感觉熟,琴声错落起伏,那样缠绵,那样悲伤,又那样破碎是放的CD吗?再仔细一听,绝对不是放的CD,是弹奏的琴声,我也学了一年多的琴,这点还是区别得出来的,这么晚了,是谁在弹琴呢?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睡不着了,穿上大衣,裹上披巾,蹑手蹑脚地摸出房间,出了楼,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小楼的灯光在一楼,大门紧锁,我将身子贴在冰冷的墙边听,倏地,手脚冰凉,血液一下子倒灌进心脏,瞬间凝固不可能啊,里面弹琴的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住祁树礼对面呢?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将《离别曲》奏出灵魂的味道,第一次听他弹琴时就是弹的这首曲子!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祁树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床头的牛奶都已经凉了。
  “醒了?”
  “醒了。”
  “还要不要再睡会儿,我看你睡得好香,一定是昨天累坏了。”
  “不用再睡了,我要去见他。”说着我就支起了身子,想了想,忽然问:“对了,昨天我好像听到对面有人在弹琴。”
  “是吗,你听到了?”他好像并不意外。
  “弹得很好,很像是他弹的。”
  “耿墨池吗?”
  “是。”
  “本来就是他弹的。”
  “什么?”
  “耿墨池弹的琴啊”
  我从床上差点翻下来:“你说什么,他他住你对面?”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住他对面很稀奇吗?”他跷起二郎腿很不以为然,“在彼岸春天我就住他对面啊。”
  “你,你这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在名古屋有生意,偶尔过来跑跑,偶尔听说他也在这,偶尔知道了他的住处,偶尔就搬过来住了你知道住彼岸春天的时候天天听他弹琴,很喜欢,突然听不到会很不习惯。”
  “所以你就追过来了?”
  “什么叫追过来了,我是慕名而来。”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强词夺理。可怜的耿墨池!
  “那他知道你住这吗?”
  “不知道?”他很老实地回答,“我也就来了两回,住了不到三天”
  我转身就往更衣室跑,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疯子,没想到你比我还疯得厉害”我急急地从更衣室出来,又跑到卫生间漱洗,最后一阵风似的跑到梳妆台前,“昨晚我就觉得纳闷,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弹出这琴声,原来真的是他,你这个该死的,原来你一直在监视他”
  “没有啊,考儿,我其实蛮认可他这个人的,就想跟他做邻居”他很委屈的样子,振振有词地说,“虽然我们是情敌,不过所谓英雄惜英雄,我们彼此还蛮欣赏的,他自己也说,他很庆幸遇到我,否则以他的病绝对活不到今天,是我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那他应该很感激你喽?”
  “的确如此。”祁树礼得意洋洋,最后又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拜访他了,借这房子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去拜访过我的老邻居呢。”
  我们一路步行走过去。后面跟着的是随从和翻译。
  天气很好,春日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名古屋的每个角落,我们来得很凑巧,三月间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随处可见绯红的樱花随风飘摇,花谢花飞,行人走在街头,犹如在沐浴一场樱花雨,此情此景像极了一部韩国电影《春逝》中的片尾镜头,李英爱也是这样走在樱花纷飞的街头,如诗如画,美得让人惊叹。
  对面的小楼院门紧锁,祁树礼的手下去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系着洁白的围裙,应该是佣人,礼貌地朝我们鞠躬行礼,翻译问她耿墨池在不在家,她用日文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翻译点点头,转过脸告诉我们,耿先生出去了,好像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
  “可能就是名古屋城旁边的那个公园。”祁树礼说。
  翻译说:“可能是。”
  “那就去公园吧。”
  “坐车还是走路。”
  “就在街那头,走路吧。”
  于是我们又步行去公园。
  一路上我冷着脸不说话。祁树礼兴致却很好,没话找话,跟我介绍起名古屋的人文地理来,他说名古屋在被二次世界大战盟军的炸弹摧毁后,现在已经发展成为日本第四大城市,并且是日本最重要的经济都市之一,历史上名古屋因日本三个最重要历史人物的出生于此而闻名: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正是这三人于17世纪初统一日本。这不是我感兴趣的。祁树礼当然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又说起了他的老邻居耿墨池,他说耿墨池在养病的间隙在名古屋的一所大学内任客座教授,教钢琴。
  “他当教授?”我颇为诧异。
  “是啊,当教授。”祁树礼呵呵地笑。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是不是觉得他当教授很奇怪?”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觉得奇怪。”
  说话间我们到了一栋古楼群前,高大的城墙,金碧辉煌,难道这就是著名的名古屋城?祁树礼肯定了我的猜测,指着楼群对我说:“那就是著名的名古屋城,知道它最有名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装饰在城堡天守阁屋脊上的金色兽头瓦最为有名,你看就在那里1612年,当时的江户幕府将军德川家康修造了名古屋城,到1867年政治改革幕府倒台之前,它一直都是德川三大家族之一的尾张德川家族的居城,极尽奢华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于1945年受空袭,大部分被烧毁,1959年重建天守阁,改为地下一层地上七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从那以后,天守阁一直就是名古屋的象征。”
  “你知道的还挺多。”
  “跟你说过了,我在这有生意,当然很了解。”
  “那你也很了解他喽。”我转过脸看着他。
  “那是当然,”祁树礼一点也不忌讳,“他的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完了又补充一句:“他对我可能也如此”
  “你们还真是同类啊。”我不无嘲弄地说。
  “正是。”
  “米兰是和他在一起吗?”
  “不在,他们早分居了。”
  “分居?”
  “是啊,他们一直都是各过各的,米兰还找了个日本情人呢。”
  “胡说,不可能!”
  “怎么,不信你的老情人会被戴绿帽子?”祁树礼看住我,冷笑道,“告诉你吧,米兰找的那个小日本还是耿墨池的私人医生呢”
  “别说了!”我打断他。
  祁树礼并不理会,继续说:“原先我以为米兰是真的喜欢耿墨池,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他,后来发现她是真的喜欢耿墨池,不过是喜欢耿墨池大把的钱,和这些钱所换来的名贵时装、珠宝这会儿她就正在巴黎享受世界顶级的时装周呢,这个女人,挥霍无度,贪得无厌,真不知道耿墨池怎么会娶了她做老婆的。”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过幸好他娶了她做老婆”
  言谈间公园已经到了。
  “我就送你到这,你自己进去吧,”祁树礼突然变得很严肃,正色道,“考儿,你要想清楚,你答应过我什么,见到他别头脑发热什么都忘了。”
  我低下头不说话。
  “见过他,你就跟我去美国,我要你从此快快乐乐地生活,至少活得健康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病得死去活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进去吧,记得替我跟老邻居问个好,记得我们的承诺。”
  “放心吧,我不会死在里面的,即使我活不多久,我活的时间也要比你爱我的时间长”
  这是《茶花女》中的一句台词。
  祁树礼笑了起来,点点头:“你知道我爱你就好。”
  我一个人走了进去。一进去才发现这个公园还蛮大的,人很多,里面有个湖,湖面倒映着樱花树,粉红一片,远远的看像少女羞涩的脸,湖岸落满花瓣,像一张巨大的粉色地毯,走在上面像神仙下凡。我在樱花树中穿来穿去,才一会儿,身上头上就落满了粉色花瓣,这么美好的天气,这么美丽的樱花雨,我却无暇欣赏,四处张望着,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搜寻我要找的熟悉的身影,也许是过于紧张,心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又酸又胀,我希望那不是眼泪,见到他,我不希望流泪,即使他不再给我希望,我也不能在他面前表露悲伤。


  他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我猜想他可能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好像是有什么力量指引着一样,我朝远离湖边的一片树林中走去,然后那是谁?!老天!我看见了,在一棵樱花树下,他独坐在休息椅上,浅米色的毛衣白色的裤子,手里捧着本书,粉色花瓣飘飘洒洒地落在他身上,他也全然不顾,所有的精神全都集中在那本书上,以至于我一步步走近,他居然毫无察觉。
  此刻我的眼里心里全是樱花树下的那个男人,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上隐忍的忧郁和落寞隔着十米的距离还是蔓延到了我的心里,孤独的男人,你可知道我漂洋过海来见你,只是想看你一眼,记住你的样子,将来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可以一眼就认出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再给我希望,但是墨池,我的心里却有着或许在你看来是卑微的希望,我希望你也好好看我一眼,千言万语,都不及你深沉的一眼
  老天啊,我怎么又哭了起来,我总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出声,就隔了十米的距离,我却没有力量叫出他的名字,痴痴地看着他,像一棵树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中间隔着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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