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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与我错身而过时,身上所散发的淡淡干净气息,丝丝缕缕盈入鼻腔,让怔塄的我有了一丝清醒!此时我方意识到自己的手依旧停在半空,忙收了回来。波光一转,见夜浮生正坐在房间正中的圆桌旁,右手紧握茶盏,停在当胸,一双如碧潭般幽深的双眸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我忙垂下眼眸,静静地站在门边,似个等着宣判的罪人。
夜浮生搁下茶盏,“云儿,进来吧!”淡淡的语气隐透着一丝哀伤。
我讪讪地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只红色锦缎盒子。
夜浮生探手取过盒子,递给我,“云儿,送你的!”
我望了望他,又瞧了瞧锦盒,叹道,“夜,我……”
他另一只手拍了拍我放在腿上的手,“云儿,什么也别说,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我轻叹口气,点了点头。那声叹息似空中的浮云般幽淡,却加重了房内凝重的气息!
我接过盒子,丝绒的盒面带来良好的触感,心下当即断定此物必然价值不菲。我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用手指轻轻地摩索起盒面来,随着指尖的来回移动,原本挺立的细细绒毛一会向左倾,一会向右倒,泛起片片光泽!这会是什么呢?
我轻摁盖上的小钮,盒盖猛地弹开了!一对上等的羊脂玉镯静静地躺在盒中。它们洁白柔嫩,色纯而无一丝瑕癖,犹如千山白雪般萦润晶莹。手触玉镯,只感到滑润细腻而又冰凉,那抹凉意自指尖传入我的身体,又似闪电般传到了我的心。此时,一句古语乍现脑海,“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我现在该如何是好?不觉一时呆怔!
夜浮生见我既无喜悦之情,也没有立即取出手镯带上,眉宇间,眼眸中尽泄浓浓的失望之意。
我原样盖好盒子,放回桌上,轻声问道,“夜,怎么想起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夜浮生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掀开了窗户。灿烂的阳光从开启的一扇窗格中奔入,使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立刻明亮起来!
夜浮生凭窗而立,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下,他落寞的背影在地上投下了纤长、孤单的阴影。
“云儿,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最贵重的,是无价的!”夜浮生柔缓的声音却给人一种坚定无比的感觉!
我心头一凛,当下胸中便如浪潮奔涌,不由微阖眼帘,“谢谢你!”他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一个多月前,他给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份珍重的礼物,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连城,而是因为那对玉镯暗隐的盟誓!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期望我留在他身边,而是他给我的爱的承诺,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可是,而今的我却有了一丝踌躇!
“本来早想送你一副,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夜浮生淡淡的语气暗含丝丝遗憾!
我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婉转说道,“夜,我想……”
未待我说出,夜浮生已经打断了我的话,“云儿,先放你那儿吧!如果不喜欢,以后再……,还我!”
短短的两句话,说出来却是如此的艰难,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心力般。我的心也为之一震,愧疚、眷恋一时都在心中涌现,随着不停翻动的心绪,而越发糅合紧密,分不清彼此了!
半晌,夜浮生打破房内的静寂,问道,“云儿,你身体如何?要不,晚上别去了!”
或许因为自己在感情上愧对了他,所以当听到此话,我想都没想,立刻答道,“我没事!”
见我如此,他方淡淡地嘱咐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晚上跟着我就行了!”
平淡的话语隐透的陌生感让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仅仅是他的一个属下而已,心不觉有些微黯然!不过,这在我做出决定前,不啻是一种最好的状态!我遂答道,“嗯!”稍迟疑,我还是拿上了那只锦盒,回房间了。
待将今夜出行需要的东西整理妥当后,我闷在房内,闲极无聊,加之心绪繁杂,索性出门去看看沧州著名的苍翠湖了!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因为来沧州路上听沐清影刻意夸奖过它。
此湖,坐落在沧州城外北面,据说湖光山色,水天相接,美丽异常!孰料刚出城门,却意外地瞧见了追风堂的刘宾,我忙勒马转向,避开了他!不过,心下却不免狐疑,刘宾为何来此?难道也是为暗香楼楼主祝寿?可是暗香楼既然和曹子恒关系密切,那么刘宾此行是个人行为?还是代表秦如风来的?如果不是,那他来沧州做什么?转念一想,这些和自己好像关系不大,遂将其扔在脑后,往苍翠湖行去!
一路询问,一个时辰后,我便到了苍翠湖!一望无边的湖水,幽蓝而神秘,在夺目的阳光的照耀下,湖面上水波潋滟,波光鳞鳞,仿佛在跳动着千万个小太阳。湖水轻缓的拍打着水岸,波浪一波一波的涌来。由于经受着湖水的常年拍打和冲刷,湖边的石头已经被磨的浑圆了,拣起一颗丢下湖里,溅起一朵白色的小小浪花,仿佛是这美丽的景致上的点睛一笔。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我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觉有些如痴如醉了,原本杂乱的心也被此感染,渐渐舒缓平静,暂时忘却了那些纠结的情丝,……夜浮生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初吐新芽的大树。
寒冬已过,万物复苏,柳摇新绿,嫩黄的新叶在枝头三三两两的冒出,鸟儿在树上欢快地“唧唧喳喳”的鸣叫着,那么清脆、悦耳!靓丽的春色并未让夜浮生有丝丝喜悦,他甚至有些恼这撩人心思的春景,不由掩上了窗户!这时,一阵叩门声响起。
“砰砰砰~”
“进来!”
沐清涧神色庄重地推门而入,“庄主,伍泰来了!”
夜浮生点了点头,“嗯,让他进来!”说着,他已经走回桌边,坐了下来。
沐清涧朗声应道,“是!”说罢,回身走至门外。然后略微倾腰,手臂一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伍泰,庄主有请!”
一个身高八尺有余、满脸须髯的男子走进了房间。他一进门,躬身行礼道,“属下伍泰拜见门主!”伍泰乃紫谰国人,在紫谰国原本也是个世家子弟,后来由于父亲得罪了紫谰当朝右丞相乌汗而被惨遭杀害!在他为父报仇,刺杀乌汗时,一时失手,刺杀非但未成功,自己还险些被杀死。幸亏他遇到了当时在紫谰国做生意的夜浮生,夜浮生不仅出手相救,还教他武功,并答应时机成熟时,会替他报仇!因此,伍泰对夜浮生感激不尽,认为他对自己有再造之恩,遂对他忠心不二。
夜浮生微微倾身,虚扶一下,“坐吧!”
“谢谢门主!”伍泰恭谨地回到,然后挨着门边的一张椅子虚坐了下来!
夜浮生端起茶盏,泯了口清茶,待香茗在口中含润片刻,咽下后,方对伍泰问道,“路上不大好走吧?”
伍泰倾身回道,“是!近来边疆吃紧,到天启国的道路都被封锁了!属下是绕着道,才过来的!”
“嗯。”夜浮生微微颔首。
“这回来,属下将红袖门去年所有的帐目都带了过来,请门主过目!”伍泰必恭必敬地朗声说道。
红袖门是夜浮生在紫谰国建立的一个组织。当年他经营织绣坊时,利用各种关系,将生意扩大到了与天启国毗邻的紫谰国。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便在紫谰国建立了红袖门。一般人看来,红袖门是个大商号,生意主要涉及绸庄、药材和妓院,可实际上它是一个组织严密、等级分明的新兴门派。当然,一切得以顺利发展,和紫谰国的二皇子诺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经过几年的发展,红袖门已经遍布整个紫谰国!夜浮生以往每年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呆在紫谰国。过去因为忌讳曹子恒,夜浮生既便在紫谰国,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场合露个面,红袖门对外一应事务通常都由伍泰出面打理。夜浮生不在时,红袖门更是交由伍泰全权代理。遇到重要的事情,伍泰会飞鸽传书,向夜浮生请示!去年由于天启国这边曹子恒有所异动,形势趋于紧张,夜浮生才未能成行!
“帐目你一会交给清涧吧!”夜浮生淡淡地吩咐道。
“是!另外,上次门主派人送来的二十车货物,属下已经依照门主的意思交给诺尔殿下了。此行之前,诺尔殿下让我带话给门主,他和左相都非常感谢你,并问门主什么时候再去紫谰?”伍泰那似碧潭般绿幽幽的双眸满含期望!几个月前,夜浮生在墨山谷截获了曹子恒二十车货物。这二十车金银珠宝,本是曹子恒要送给紫谰国大殿下让儿和右丞相乌汗的!夜浮生一转手,便以他自己的名义送给了紫谰国的二殿下诺尔和左丞相起泰了。
夜浮生一边低首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紫谰现在局势如何?”
“大殿下让儿和二殿下诺尔现在对皇权的争夺,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已经达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朝中分为两派,以右丞相乌汗为首的一班朝臣支持大殿下,以左丞相起泰为首的支持二殿下。”
“那皇上呢?”
“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最近乌汗提出紫谰疆域辽阔但多是沙地、大山,而天启富饶,且新皇刚登基,现在应该趁机起兵,征服天启。皇上已被说动,并同意了乌汗的建议,封让儿殿下为征远大将军!让儿殿下,还立了军令状!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所以,诺尔殿下非常着急!”伍泰说到最后,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平和,语气变得激越,似乎也非常担忧此事!
夜浮生抬眼瞄了瞄伍泰,一道如隆冬寒风般肃冷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扫过他。
伍泰此时方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夜浮生深邃漆黑的双目精光流射,一抹阴戾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看来诺尔对你挺不错啊?”
伍泰立刻神色大变,忙“扑通”一下双膝着地,匍匐到了地上,那澄绿的眼眸似打破平静的湖水般,惊起道道惶恐的波澜,“属下对门主绝不敢有二心!只是这乌汗与属下本就有仇,见他此次似胜算在握之态,才对此事过于关切!”
夜浮生缓缓取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在掌心细细抚弄一番,继而不带一丝情绪地问道,“这只玉扳指不错吧?”
伍泰见夜浮生陡然问起玉扳指,有些不知所错,忙点头应道,“是!”
还未待伍泰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夜浮生已经运气一握,扳指化为了齑粉。他手掌微微一斜,翠绿的粉末纷纷扬扬地飘洒到了地上,“我能造就它,也能毁了它!”如绵密冬雨般阴冷入骨的声音,在房内幽幽地响了起来。
伍泰斯时方明白夜浮生的用意,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属下明白了!”
“嗯!”一抹浅浅的笑意漾上夜浮生脸庞。片晌过后,夜浮生才继续说道,“起来吧!回去转告诺尔殿下,让他宽心,我自会为他安排妥当!至于你的仇,既然我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那声音轻细如藕丝,却又坚定无比。
伍泰起身,却再也不敢坐下,只是恭顺地站立一旁,“谢谢门主!另外,门内的那几个奸细,已经按照门主的意思处理妥当了!”
夜浮生点点头,继而语气森冷地说道,“好!对门内的弟兄,还是那句话奖惩分明,但是倘若谁敢做出背叛红袖门之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属下知道!”
夜浮生又泯了口茶,褪去刚才的一脸冷酷,温和而又关切地对伍泰说道,“你们的外形与此地之人迥异,今日下午便启程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解药,一会清涧会给你!”凡是加入红袖门之人,入门第一条便是立下“永远忠于红袖门,至死不渝”的重誓,同时服用一种叫“诱惑”的慢性毒药。服下此药之人,每隔一年,必须要服一次解药,逾期不服,将毒发身亡!但是这解药并不能彻底解毒,只能延缓生命一年。如此周而复始,因此入了红袖门的人每年都必须服药一次!不过,因为夜浮生对待属下向来恩情有加,所以凡是愿意加入红袖门的人,基本上都会心甘情愿地服下此药!
“是!”
夜浮生慢慢站起身,走到伍泰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叫上同来的几个兄弟,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既算为你们接风洗尘也算为你们送行!”
伍泰忙躬身谢道,“多谢门主!”说罢,却也没有立即告辞,而是站在那里,嘴唇张合了几下,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夜浮生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已经明了他想说什么,淡定地问道,“菲姬,最近如何?”菲姬本是紫谰国一个官宦之女,无奈家门不幸,致使她沦落风尘。上回夜浮生去紫谰国做生意之时,本是去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