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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 iv-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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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猛一挥手:“去杀死那七个人,把他们的头颅带来见我。他们正在那七处火光中,他们现在正和亡者搏斗,不会防备暗处袭来的刀刃。你知道该怎么做,你所受的训练已经足够。这是你的机会,当你成功,我们将以自由回报你对于神的虔诚。”

  “是!大人。”

  叶瑾依旧跪在那里,低着头。

  “你是有疑惑需要我为你解答么?”男人转过身来,威严地发问。

  “我真的将获得自由么?也包括我父亲的自由?”

  “你如此爱惜你的父亲,就把他的自由也一并赐予你。”

  “他还能活下去么?”

  “愚蠢的问题!”男人低喝,“没有看见这下面数以万计的亡者一样在神力的召唤下站了起来么?什么是我们所不能做到的呢?”

  “我想要一个以前那样的父亲,我不想”叶瑾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最后隐没在雨声中。

  “你说什么?你可明白你在怀疑神的力量?大声重复你亵渎神的话!”男人震怒了,大步踏上前。他太高大了,仅仅一步就走到了叶瑾的面前,在他山一样巨大身体的压迫下,叶瑾似乎微微地颤抖起来。

  “我说”叶瑾低声说,“我想要一个以前那样的父亲”

  男人怒视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看着巨大的雨点打在她修长的脖子里,像是能打透她的皮肤。白净的后颈里粘着一缕湿透的头发。

  “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

  她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像是藏着针一样,有一道利光闪过。这样狂妄的话语和这样的眼神,黑氅中的男子也愣住了一瞬。

  叶瑾需要的就是这个瞬间,她忽地弹起,整个人倒翻,她的靴子里弹出了刀刃,在空气里划过巨大的弧形,切开了无数的雨点。她以身体为刀身,做了这次险毒到及致的斩切!

  空气里留下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

  叶瑾知道自己失手了,她这个动作练习过千百遍,她熟悉那种切入敌人身体的感觉。可是她击中的只是一块金属。

  她借着倒翻的力量退后了两步,看见男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仰身。这个动作帮他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避开了由下而上的一记阴刀,他的动作也是常人绝不可能做出来的,一般人后仰到那个角度,早已向后栽倒。叶瑾看着男人保持了后仰的动作一瞬,而后慢慢重新站直了。

  她来不及思考,她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不过一旦开始攻击就不能停止,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她跃起在塔楼的护栏上用力一蹬,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射向那个男人,她的匕首已经到了手中,一刀刺向男人的心口。

  又是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

  叶瑾再次失手。她刺中了黑氅,但是没有造成杀伤。她再次双手撑地倒翻,再次退出去,她没有把握贴身的时候刺中对手,教会她这种刺杀术的老师警告过她,刺杀不能近身缠斗。失去了目标,就要立刻撤离,寻找下一个机会。

  可她退不走了,她忽然失去了平衡。她被对手抓住了腰肢,那双巨大的手握得她的腰间剧痛。男人高举她过顶,把她狠狠地砸在地上。叶瑾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骼都被震碎了似的,匕首脱手而出。可她压住了痛楚,向着面前的那张脸狠狠打出一记耳光。她的袖口悄无声息地弹出刀刺,这根短短的刀刺足够割断对手的喉咙。

  这还是老师的教导。老师曾说任何一个男人制服了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有瞬间的得意和懈怠。这时候他们甚至会硬挨女人一个报复而来的耳光,而后借自己的强壮嘲笑女人的无力。而这,是独属于女人的一次进攻机会。

  刀刺距离对方的喉咙只有一寸,叶瑾的手被对方的大手紧紧握住。对方巨大的手掌猛地合拢,叶瑾听见自己指骨和掌骨裂开的可怕声音。

  “女人,你想杀死我?”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不信,而更多的,是被冒犯之后的狂怒。

  “杀死你,就一切都解决了!我和阿爹再不用害怕什么,不用时时刻刻想起你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叶瑾忍住疼痛狠狠地一口吐向他的脸,“收起你那一副恶心的嘴脸!”

  “你被白毅收买了?背叛神而投靠俗子?”

  “没有人收买我,你该死!”叶瑾的脸失去了所有血色,只有那黑色的瞳子里的光还是凶猛刺人,“我只想要我的自由!”

  “我已经以神之名许你以自由!”

  “你只是半死不活的恶鬼!”

  “恶鬼?”男人咬着牙,“女人!你将为你对神使的侮辱而付出无上的代价。可我仍将予你以自由,对于你这样肮脏的俗子,最大的自由便是死亡之后,你的灵魂行于天上!”

  他猛地抓住叶瑾的双腿把她举向天空。他凶蛮强横的姿势竟像是要把这个女人整个地撕为两半。而他的动作忽地停下了,叶瑾像是被献祭的羔羊那样无力,被托举在半空中。

  “白毅,军王。”男人缓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一道闪电切开了半边天空,被瞬间照亮的地面上,白衣的人提着巨大的武器站在雨中。


  男人把叶瑾扔在了一边,看着白毅一步一步踩着楼梯而上。男人一步一步退后,直到靠在栏杆上。白毅登上木塔楼的顶层,盯着男人。豪雨倾泻而下,打在他已经洗旧了的白色战衣上,雨点四溅。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白毅和男人各自看清了对方的脸,两张同样没有表情的脸。

  白毅在身后挥动武器,切断了登楼的木梯。这座塔楼很高,半截木梯落下去的时间过了一会儿才听见。

  “你是想要杀我么?”白毅低声说,“现在你有机会了,这里很安静,适合决战。”

  “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

  “我们也有斥候,我们所有的斥候现在都在这座城关里寻找你。很幸运我们找到了这个女人,我们跟着她,也找到了你。”白毅挥动他巨大的武器指向男人,“来,开始好了,很多年我不自己出战了,不过对你,我很有兴趣。”

  “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仇恨,”男人倨傲地看着白毅,他比白毅高出很多,居高临下,“一个急于复仇的愚蠢天驱。”

  “我不是一个天驱。”白毅说,“可我确实急于复仇。”

  “愚蠢的俗子,”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我何尝有仇恨?是你们这些蒙昧的俗子,你们试图建立起绝不可能长久的平安时代,而你们触怒了神,你们要违反神为这个世界确定的规则。可你们多么渺小,和神伟岸的力量相比就像是沙子之于大海。你们这些细沙被卷在大海中,各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看看你们自己脚下的世界!何曾有过平安和幸福?”男人踏上一步,挥手指向地下,“你们不是一再征战么?以守护的名义杀人。可神并不责怪你们,那是这天地的规则,神为你们制定的。”

  男子的声音越发宏亮,已经压过雨声。他的语气和动作,都散发出神一般的威严气宇。他再上一步,手指天空,“而神不能姑息你们的愚蠢,所以神给你们以惩罚,这惩罚也是拯救。这世界将因为神给予无知者以惩罚而变得美好。神并非想要毁灭你们,而你们无视神对世人的爱。那么覆亡,便是你们的宿命!”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白毅跨前一步,巨大的武器劈头斩落,带起尖利的啸声。他的武器竟是一柄长刃的斩马刀,形制一如嬴无翳的霸刀。

  男人迅速从黑氅中伸出双手,准确地夹住了斩马刀的刀身。凌厉的一斩在他巨大的力量下被生生止住,白毅双手加力,却未能把刀抽回来。男人的手上套着手甲,表面泛起淡淡的灰色光芒,他的全身都是这种甲胄,把他完全保护在其中。

  白毅再次加力,还是未能抽回武器。他大惊,从他握刀的那一天开始,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有人以手抓住了他的刀。

  “挣扎吧!俗子!用你蝼蚁一样可笑的力量,”男人威严地说,“而后亲眼看着在你覆亡的宿命里,挣扎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对不起我们那天说话的时候你不在场。”白毅看着男人的眼睛,低声说。

  “什么?”男人愣了一下。

  “我也不信命的!”

  白毅放开了刀柄,跃起,飞起一脚踏在了男人的脸上。这一记用足了全力的踢击命中了,男人控制不住平衡而后仰,双手松开了斩马刀。白毅落地,双手凌空抓住刀柄,立刻突前,大开大阖地劈斩。男人被这暴雨一样的攻击打得后退,可他没有中刀,他在倒退中挥舞双臂格档。他的臂甲上各有一块厚重的护盾,白毅的刀势雄浑,却被男人的古怪力量全部封住。

  白毅的气息即将用尽,攻势到了尽头。他挥到绕身横扫一记,阻挡男人趁机逼近,自己退到了另一侧去。双方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男人警觉起来,做出了防御戒备的姿态,盯着白毅的刀。

  “怎么会?和离公殿下的刀一样。”男人问。

  “这很奇怪么?你没有见过白毅除了弓箭外真正的武器,你现在有幸见到了。”一个声音在塔楼下响起,“而在你临死之前,我可以施舍你一个秘密让你尽早闭眼,不要死后像那些丧尸一样作祟。”

  那个人一骑黑马,刚刚赶到,不停地喘息,带着嘲讽的笑容:“离公、白毅和我,我们三人其实拥有同一个老师啊!”

  “狐,息衍。”男人低低地说。

  “辰月,雷碧城的从者,”息衍模仿着他说话的方式,冷笑,“下等的卒子,你那个被我砍去手臂的同伴还好么?也许我们上次就该把你的主子射死在殇阳关前。”

  “愚蠢!你们怎可能杀死宗师?我和被你砍去手臂的人不同,我已经得到神的赐予。”男人呼喝,“宗师令我奉神的旨意来赐予你们惩罚,便是要教训你们的狂妄!”

  息衍沉默了一刻:“说了那么多‘神’字,看起来你是吃错什么药了。”

  男人暴怒。这时候白毅获得了一个机会。在男人要说话的那一刻,白毅再次突前,跃起,合体重和挥斩的力量在一起,斩向男人的头顶。男人在这雷霆万钧的一记重刀下无可退避,只能把双手的护盾同时架在头顶,勉强地挡住了。巨响之后,男人因为那一刀的冲击而蹒跚后退,白毅拖刀再进!

  闪电在空中蛇一般舞动,电光里,塔楼上,黑白的影子往复交换位置,拼死搏杀。

  “俗子!你已令我震怒!”男人大喝。

  “震怒么?很好,再震怒一些!在你还能震怒的时候!你们这些早该给自己的神祉去陪葬的畜牲!你们早就该——死——死——死!”白毅连续挥刀,一左一右以开山之力轰击在从者的护盾上,每一个“死”字都伴以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声。

  “白毅!不要鏖战!杀了他!杀了他就结束了!”息衍大喊着奔向塔楼下。

  “梯子”他忽地看见那截跌落在泥水里的梯子,愣住了,“梯子怎么断了?”

  “你呆在下面!他已经在死地!他逃不掉的!”白毅大喊。

  “是你砍断了楼梯?你傻了么?你未必是他的对手!”息衍怒吼,“你这个自大成狂的家伙!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二十多年了,没有任何改变!”

  毕竟是太久的朋友,息衍不必思索就猜到了白毅的所为。

  可白毅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他了。白毅连续挥刀时不能呼吸,极为耗损力量,再一轮的力量耗尽,他即将后退的时候,对方已经把狂潮般的攻势反馈回来了。这个辰月教徒确实是愤怒了,每一次挥舞护盾击出的力量都可以把生铁块打出缺口。白毅被攻势压住了,他必须挥刀防御,他没有对方那样坚固的护甲。

  两骑快马当先驰入北大营大门,后面带着一小队轻骑。

  “将军!”吕归尘大喊,“我和古将军来了。”

  “把能调动的人都调回来,不能让他逃走!”息衍喝令。

  吕归尘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能调动的人不多了,都在工事里,死伤已经过半,让姬野去找其他人了。”

  “你们守住门口,”息衍看了一眼塔楼高处,“我上去!”

  他把古剑静都咬在牙齿间,猛地跃起,双手扳住支撑塔楼的柱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他能感觉到整个塔楼都在颤抖,这是因为上面那场纯以力量对抗的搏斗。

  吕归尘和古月衣迅速布置了轻骑,架起骑枪封堵了北大营的正门。

  息衍终于攀到了塔楼顶层的木板,此时白毅正好逼着敌人退到栏杆边,敌人背对着息衍。这是绝好的机会,息衍一手抓住楼板,一手握住咬着的静都,身体悬在空中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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