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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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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做完了一场冗长而又繁华的梦,梦醒时分,一切情缘皆化作过眼云烟,飘散在风中不可把握。

  之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缦舞已然记不得了,耳边一切嘈杂都归于沉寂,嗡嗡的声响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耳朵,甚至使她耳膜微微发胀。

  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至少对缦舞而言是如此。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师兄师姐道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上马车渐渐远离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凌烟山庄。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节奏一样,一下又一下碾过缦舞的心。

  破碎凌乱,无力捡拾。

  “缦舞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声柔情似水的唤话将缦舞从心不在焉的状态唤回,抬眼之间,对上了凤珝妖娆多情的眸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写满了关切,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恍惚中缦舞忆起了那个似实似虚的梦境,梦中似乎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眸。只是,一时半会儿她记不起来。

  “在下可是哪里长得不入缦舞姑娘法眼了?”

  那双桃花眼中的戏谑更甚,缦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又对着这个男人失态了一回,面露窘色,尴尬地移开视线,干咳了几声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凤珝轻笑,“见你脸红心跳,我便格外高兴呢。”

  这是什么逻辑?缦舞狠狠瞪了他一眼,“门主还请自重。”

  缦舞不能理解这个名为凤珝的男子,才不过见过几回,就能说出这样轻薄的话语,好歹还是堂堂天绝门门主,作何这般不自重呢。

  凤珝却对缦舞的反应不以为然,他莞尔一笑,道:“缦舞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本非良善之辈,自重之类,素来与我无缘。更何况如今摆在面前的是缦舞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即便在下想要佯装镇定,也是十分困难吧。”

  没有想到凤珝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进一步,这些暧昧的话语从天生面容俊美的凤珝嘴里说出来,更是让缦舞脸红不已。

  在这方面,缦舞如何能是凤珝的对手,不甘心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

  吃了瘪的缦舞有些闷闷不乐,却已不同于方才的心境,连她自个儿都没能理解个中奥妙。

  她瞥了眼一旁笑容魅惑的男子,终是开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凌烟乱》苏窨 ˇ暗箭实难防ˇ

  她瞥了眼一旁笑容魅惑的男子,终是开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缦舞终是觉着这个凤珝眼熟得紧,她知道自己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寻思着那段记忆中,或许有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凤珝却淡淡摇了摇头,模棱两可道:“缦舞姑娘着实想得太多了。其实这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天意如此,又何必执着这个答案呢?况且,今日在下能与缦舞姑娘相遇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前尘往事不正如同过眼云烟,多说无益了么?”

  缦舞点点头,凤珝这番话说得在理,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既是早已不能记起那些事情,也是上天安排,何必强求。

  只是她终究不能明白,既然凤珝都说了前尘尽忘,又何苦对她如此上心?倒也不是说她自作多情,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儿家情窦初开,对这些自然是格外敏感。

  也不是没有想过凤珝这样亲近自己是否怀揣着什么目的,只是缦舞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可给人算计的呢?

  十年来朝夕相处,本以为与轻寒之间只是情深缘浅此生只能是仅止于师徒情谊,但即便如此好歹能够日日见到心里踏实。

  却不曾料想,为了一把赤霄宝剑,轻寒亲手将她送到凤珝手里,十年恩情一夕斩断。

  不是不悲戚,不是不愤恨。

  只是,这些如今看来,能有什么用呢?

  自那一日上了凤珝的马车,缦舞便看开了,不是她的怎么都不能把握得住,只是她看开这一切的日子着实花的久了些。

  十年,牡丹花都能给熬成黄花菜了。

  缦舞苦笑,就当着十年是一场梦吧,而今不过是梦醒回归现实罢了。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可这心里头多多少少难免留着点儿疙瘩,不是一时半会儿抹得去的。

  得了赤霄宝剑之后,凌烟山庄再一次成为武林人士趋之若鹜之处,原本各自散去的掌门人们有的还没回到自己家,一听这个消息又调转头来,直往凌烟山庄赶。

  谁知到了庄门口的时候,个个都吃了闭门羹。

  门童极恭敬地将慕名而来的掌门人们一一打发回去,理由只是淡淡一句“庄主说今日闭门谢客”。掌门人哪里那么容易敷衍,硬是要问明白了哪日能够见到庄主,门童摇头表示不知。

  一干人等煞兴而归,唯有一女子驻守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

  此人便是琼华宫宫主凤瑶。

  她自以为是自己离开凌烟山庄前留下的示警让轻寒开了窍,此番上门必是会受到他一番礼遇。谁想她在庄门前离了大半日,一直从天明待到了天黑,愣是连轻寒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直到戌时,方才见嬿婉从里头款款出来,笑容可掬。

  凤瑶心中暗喜,想必是轻寒来请她进去了。

  正欲笑脸迎上前去,只听得嬿婉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凤瑶宫主怎么还未回去呢?师父说了,谁来了都不会见的,天色已晚,凤瑶宫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凤瑶脸上白了一阵又青了一阵,嬿婉强忍住笑,故作淡定地向她微微一笑,转身走近山庄,缓缓合上大门。

  就这么再一次莫名被晾在外头,凤瑶胸口气血翻涌,咬了咬牙,忿忿一甩袖,骑上马绝尘而去。

  一面凌烟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扶摇直上,轻寒抱着赤霄宝剑闭门谢客,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凌烟山庄庄主为夺赤霄宝剑与天绝门门主激战数日,如今是在闭关养伤,云云。

  坊间流言更是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孰是孰非也只有当事人自个儿才最清楚了。

  另一面,缦舞被领进天绝门后,日子虽不见波澜,却也清净舒坦。凤珝时常到缦舞房中与她聊天解闷,起先缦舞还有些排斥,可日子久了,讲话的人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个,自然心下防线慢慢给撤了去。

  凤珝每日必定要去缦舞房里坐上个把时辰,就连天绝门里的人逐渐也习惯了一有事便往缦舞屋子去找门主。

  凤珝对缦舞的上心这是有目共睹,他自己也毫不避讳。缦舞虽仍不能完全消除心中芥蒂,但渐渐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对缦舞而言,正是由于凤珝这段日子的陪伴,致使她内心深处对于轻寒的恩怨情仇有所缓解,且不说再去回忆过往种种,即使真是想要回忆,这么整日整日的被凤珝缠着,倒也没那时间了。

  诚然凤珝此举让缦舞心上的伤痛有所缓解。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双月有余,一连好几日,凤珝始终未有现身,别说来找缦舞闲聊,即便走在天绝门里头,也难以遇见。

  这让缦舞觉着奇怪。好端端的个大活人这是怎么了?

  她本想随手拉个婢女小厮什么问上一问,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天绝门府上的“客人”,问这么多作甚。

  缦舞恹恹地窝在房里,百无聊赖之际,视线集中到了架子上的那些书上头。随手抽出几本,都是些医书。对药理毫无研究的缦舞拿了几本靠在榻上细细看了起来。

  不觉时间飞逝,转眼竟消磨掉了一整日。

  这么一来一回日复一日,本就着打发时间而随意阅览目的的缦舞,如今倒是一头栽倒这些个医药里头去了。看书不再只是为了消遣,她慢慢竟对医药产生了浓厚兴趣。

  而架子上能供她学习钻研的书也着实不少,针灸药理治病疗伤,名目繁多。缦舞一边看,一边暗暗记着,不多时竟也对医理略懂些了皮毛。

  这一日,缦舞同往常一样,在案前一面看着医书一面做着笔记,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屋里陡然闯入几名黑衣人,待缦舞察觉时,这几人已操起手中兵器向着她袭来。

  来者有六个,个个黑衣蒙面。

  缦舞一惊,从案前一跃而起避过他们的攻击,几个旋身来到榻前,抽出悬在床头的长剑,适时抵住一人向她挥来的一剑,右腿猛一上踢,击中黑衣人腹部,急急后退数尺。

  持剑右手扬起,腕转剑花,长剑顺势如同灵巧长蛇一般向黑衣人刺去。挥剑似蛇舞,游走于几名黑衣人之间,青光迷闪,澄澈剔透的剑身上,映出缦舞冷冽狠绝的双眸。

  怎么说缦舞都是凌烟阁阁主,轻寒座下三弟子,如何能为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慌了阵脚。

  寒眸微敛,剑光一闪,长剑似真似幻,倒是让黑衣人不由大惊。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太迟,长剑于缦舞掌中飞转,剑花纷呈踏来,不知来所,迷花了黑衣人的眼。

  觑得处空隙,缦舞劲力一转,剑势如虹,直直刺入一名黑衣人胸口,血肉撕裂之声清晰可闻,鲜血顺着血槽滑落。

  缦舞并未因此大意停歇,用力抽出长剑,回身又与其余几人继续周旋。

  虽不知这几名黑衣人是受何人指使,但个个都是精英高手。若论单打独斗必然没人能伤及缦舞分毫,只是如今敌方人多势众,所谓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缦舞一人要应付六人,体力逐渐不济,形势竟被扭转,落到了下风。

  面前两人同时挥剑劈来,缦舞凌空跃起一个后翻躲闪,甫一落地才惊觉身后仍有另一人,慌忙转身意欲应对,谁想,动作仍为做出,回身之际后头的黑衣人手臂一扬,袖中散出白色粉末,直往缦舞面门挥洒。

  躲闪不及,粉末迷眼,刺得缦舞双眼生疼,如何都不能睁开。

  缦舞心中暗呼不妙,该死的竟然和她耍阴招!

  她不住后退几步,眼不能识使她这一回完完全全处于被动,只能以耳辨别身边异动,勉强招架住了几招。只是如此情景不能终长久,黑衣人分散开,从不同方向齐齐向缦舞袭来,叫缦舞如何能防!

  剑气微动,缦舞忽觉屋子里又多了一股杀意。并非来自她自己,亦不是来自那几名黑衣人。

  杀意森寒,逼得几名黑衣人手上招式皆是一颤。

  缦舞无法辨别来人,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推到一旁,接着便是耳边铿铿锵锵兵刃相抵的声音。

  她扶着墙,努力用耳朵辨明形势,但眼睛的刺痛逼得她几欲呻吟出声。用力握住手中剑柄,骨节泛白,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是清晰可见。

  面对突然出现的援兵,黑衣人失声喊了出来:“金……金银妖瞳?!”

  金银妖瞳。缦舞浑身一滞。她自然记得此人,上一回来这天绝门时便有遇上过他,没想到此番出手相助的竟是他?

  容不得她细想,耳边又是一声哀嚎,以及人身轰然倒地的声音。

  她屏息辨别身边状况,可眼睛上传来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且一阵高于一阵,叫她愈发难以忍受。

  厮杀打斗之声在耳旁减弱,一具又一具人身倒地的声响,这个状况,想必那金银妖瞳该是没事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止,耳边的喧嚣归于沉寂,只能依稀辨别出男子粗重的喘息。不用想,应当是金银妖瞳的。

  缦舞这才松了口气,这一松懈只叫她愈发感觉双目刺痛,火烧火燎一般。她忍不住“嘶”地倒抽了口冷气。

  如此难耐的疼痛让缦舞生了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金银妖瞳意欲上前询问状况,未及开口,霍然见到自缦舞双目之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红得触目惊心。

  缦舞自己也是背脊一僵,脸颊上缓自淌过的温热,越过唇角。她舔了舔嘴角,血腥味霎时漫入口腔,呛得她忍不住咳了数下。

  而她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凉的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浸没她整个胸腔。

  《凌烟乱》苏窨 ˇ情不知所起ˇ

  待凤珝匆匆赶回时,大夫刚巧诊断完毕,他急急上前询问情况,却只听得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位姑娘是毒粉入眼,其毒性奇强,已慎入眼球,请恕老夫回天无力,这位姑娘,怕是再无复明希望了。”

  凤珝浑身一震,无法相信大夫所说的话,一把扯过大夫的衣襟,怒吼道:“什么叫再无复明希望,今日倘若你医不好她,我便也剜去你一双眼。”

  看凤珝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笑,大夫两腿一软,腾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反复求饶,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之类,只让凤珝停了更是心烦。

  “凤珝,别为难他了。”榻上白绫缠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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