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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秘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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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佐劝崇弃寿阳,保北山。崇曰:“忝守藩岳,德薄致灾。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足,百姓瓦解,扬州之地,恐非国有。吾岂爱一身而误重任,但怜此士民无辜同死,可结筏渡之,使就高处,以图自脱。吾则誓与此城俱没。幸诸君勿言。”时有治中裴绚,率城中民数千家,泛舟南走,避水高原,只道崇已还北,寿阳无主,因自称豫州刺史,请降于梁。梁将马仙琕遣兵迎之,而崇不知其叛,遣使单舸召之,绚闻崇尚在镇,大悔恨,然惧见诛,不敢归。因报曰:“近缘大水颠沛,为众所推,今大计已尔,势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愿公早行,无犯我锋。”崇乃遣从弟李坤将水军讨之。绚败走,为村民所执,叹曰:“我何面目复见李公。”遂投水死。梁兵亦退。 
  时淮南得以不失者,皆李崇之功也。原来崇为人沉深宽厚,饶有方略,能得士众心。在寿春十年,常养壮士数千人,与同甘苦,寇来无不摧破,梁人谓之“卧虎”。帝屡欲取寿阳,惮崇不敢犯。至是闻王足之计,谓筑堰可以制敌,遂欣然从之。 
  使将军祖晅、水工陈承伯至淮上相视地形。二人回奏淮内尽皆沙土,性不坚实,恐功不可就。帝弗从,群臣纷纷谏阻,帝亦不纳。太子统谏曰:“臣闻水有四渎,所以宣天地之气,非人力可得而塞。今敝民力以塞之,就使功成,亦非顺天之道。敌人纵受其害,内地亦未见其利。愿陛下熟思而深计之。”帝曰:“此功著成,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兼并之业,基于此矣。岂可畏其难而不为?”统知帝志已坚,遂不敢再言。 
  且说统字德施,帝长子,即昭明太子也。生而聪睿,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通大义。年十二,于内省见狱官将谳事,问左右曰:“是皂衣何为者?”左右曰:“是皆司狱之吏。”狱成,捧案来上,太子取其案视之,谓狱吏曰:“是皆可矜,我得判否?”狱吏以其年幼,随口应道:“可。”太子取笔判之,凡犯死罪者,皆署杖五十。吏见其判,大惧,只得以实奏帝。帝笑而从之。自是数使听讼,每有欲宽纵者,即使太子决之。母丁贵嫔薨,水浆不入口,体素壮,腰带十围,不数日,减削过半。每人朝,士庶见者,莫不下泪。自加元服,帝使省理万机,内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所奏稍涉谬误,立即辨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尝弹纠一人。 
  性宽和容众,喜愠不形于色,引纳才学之士,赏爱无倦。恒自讨论坟典,与学士商确古今,文章著述,下笔便成。每一篇出,四方传美。东宫积书三万卷,名才并集,文学之盛,晋、宋以来所未有也。又爱山水,每遇幽泉怪石,则恰然自得。帝为太子建元圃一所,穿池筑山,更立亭馆,今与朝士名流,游处其中。尝泛舟后池,或称此中宜奏女乐,太子咏左思《招隐诗》云:“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其高致类如此。今闻淮堰将筑,知民必被困,故劝帝勿兴此役。而帝方锐意为之,全不一听。眼见万古长流从此断,两淮民命一时休。但未识淮堰之筑,若何起工,且听下文再述。 
  临川懦弱无胆气,以之为帅,即有勇将,亦无所用,可知命帅之为要也。况敌将中山王英、杨大眼,皆称万人敌,非景宗、韦睿智勇兼备,而又和哀协力,其势莫能支矣。梁武好大喜功,听叛臣王足之言,兴必不可成之大役,以致生民涂炭,虽有昭明太子之谏而不听,仁心荡然。魏之李崇,宽仁多智,坚确不挠,卒保危疆。古云“一将难求”,岂不信哉!





    正文 第二十二回 筑淮堰徒害民生 崇佛教顿忘国计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50:23 本章字数:5976

   话说梁武不纳诸臣之谏,欲筑淮堰,大兴功役。发徐、扬之民,四户一丁,县官迫促上道。使太子右卫率康绚都督准上诸军事,专主其任。昌义之引兵监护堰作,统计役人以及战士,共二十余万。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筑土,合脊于中流。 
  违者以军法从事。于是军民昼夜赴工,莫敢停息。魏边诸戍,飞报入朝。左仆射郭祚言于魏主曰:“萧衍狂悖,谋断川渎,上反天道,下拂人心。役苦民劳,危亡已兆。宜命将出师,长驱扑讨。”魏主从之,乃诏平南将军杨大眼督诸军镇荆山,以图进龋其时堰将成而复溃,两岸已筑之土,皆随流漂没。康绚惧,或谓绚曰:“下有较龙出没其际,故能破堰。蚊龙之性畏铁,必得铁以制之始不为害。”绚以上闻,乃诏括国中铁器数千万斤,沈之水底,而波流冲击如故,仍不能合。绚于是伐树为井干,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缘淮百里内,木石无巨细皆尽。负担者肩上皆穿,夏日疾疫,死者相枕籍,蝇虫昼夜声合,见者修目。帝不之省,及闻魏师起,虑妨堰作,先遣将军赵祖悦袭魏西硖石,据之以逼寿阳。更筑外城,徙缘淮之民以实城内。将军田道龙等散攻诸戍,以扰乱魏疆。是冬寒甚,淮、泗尽冻,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萧宝寅渡淮攻堰,一日破三垒,又败田道龙于淮北,进攻硖石,克其外城,斩祖悦,尽俘其众。而康绚外拒内治,为之愈力。十五年夏四月,淮堰成,长九里,下广一百四十余丈。上广四十五丈,高二十丈,两旁悉树杞柳,军垒列居其上,车马往来,如履康庄。水之所及,夹淮方数百里,皆成巨浸。帝闻堰成,大喜。封康绚为侯,颁诏大赦。或谓绚曰:“水久壅必溃,势太激难御,况淮为四渎之流,岂可久塞?若凿湫东注,则游波宽缓,堰得长久不坏。”绚从之,乃开批东注以杀其势。又纵反间于魏云:“梁人不畏攻堰,惟畏开湫。”宝寅信之,凿山深五丈,开湫北注。然水虽日夜分流,而势仍不减,李崇作浮桥于硖石戍间,筑魏昌城于八公山之东南,以备寿阳城坏,居民散就冈垄。其水清澈,俯视庐舍冢墓,了然在下,见者无不望流而叹。先是徐州刺史张豹子,自负其才,宣言朝廷筑堰,必令已掌其事。既而康绚以他官来治,又敕豹子受绚节度。豹子甚惭,遂贿嘱近臣,暗进谮言于帝,云绚有二心,暗与魏通。帝虽不纳其言,欲以事毕,征绚还朝。绚既归,堰不复修。九月乙丑,风雨大作,淮水暴涨,堰土决裂,其声若雷,闻三百余里。缘淮村落十余万口,皆漂入海,。民有登高望之者,但见黑云迷漫,白浪拍天,其中如有千万鬼神,奇形怪状之属,踏浪而行。 
  大鱼数十丈,跳跃激踊,接尾而下,不可胜纪。后人作长歌咏之曰:梁王盛气吞全魏,虎摧龙拿奋神智。欲将淮水灌寿阳,千寻长堰中流峙。康绚威行淮上军,二十万众如云屯。南起浮山北巉石,银涛雪浪排昆仑。将成复败皆天意,浪说蛟龙风雨致。 
  东西运铁沉水底,人工欲夺天工智。铁沈亿万功难成,植术填石如列城。荷担肩穿脚肿折,君王筑堰心如铁。疲劳残疾疫疠兴,死者如麻相枕籍。勤劳三载功初完,上尖下阔波中山。把柳环速作屏障,兵营土堡如严关。俯视洪流应痛哭,水清下见居民屋。市廛家墓朗列眉,尽是前番溃流毒。八公山右高城墙,魏人堵筑防寿昌。涛势掀天宇宙黑,风狂倒日鼋鼍翔。天地节宣顿四渎,天心哪得随人欲。淮波瀑涨人尽鱼,天柱倾颓拆坤轴。三百里外声若雷,城垣庐舍皆摧隤。横冲直卷赴沧海,数十万口真哀哉。李平议论诚奇特,危堰无烦兵士力。一朝溃败势莫支,多智尚书传魏北。我今吊古增余悲,轻视民命知为谁? 
  台城荷荷何足惜,淮流千古常如斯。 
  初魏患淮堰,将以任城王澄为上将军,勒众十万,出徐州一路,前往攻堰。右仆射李平以为不假兵力,终当自坏,至是兵未行,而其堰果破,人皆服平之先见云。帝闻堰坏大惊,悔不听太子之言。因念军民枉死者众,心甚戚戚。遂延名僧,设无遮大会以救拔之。创同泰寺,开《涅斫经》,晨夕讲义。又敕太医不得以生类为药,锦绣绫罗,禁织仙人鸟兽之形,以为裁剪割裂,有乖仁耍臣民犯罪者,概从宽典,甚至谋反大逆,或涉及子弟,皆置不问。以故政宽民慢,上下泄泄,莫不偷安旦夕。一日帝方视朝,与群臣谈论朝政,忽接边报,奏称豫章王综投奔北魏,举朝大骇。 
  你道豫章王综为何投魏?说来话长。初综母吴淑媛,在东昏宫,宠爱在潘妃之亚。帝既受禅,欲纳潘妃,以王茂一言,遂赐之死,而心常惜之。一日,闲步后宫,见有庭院一所,重门深闭,境极幽寂,问内侍何人所居,内侍对道:“是东昏旧妃吴淑媛所祝”帝遂走入宫来,宫人忙报驾到。淑媛自东昏亡后,闲废在宫,即留得性命,只好长为宫人没世。欲图新主之欢,今生料不可得。忽闻驾到,惊出意外,亦不及更换衣饰,只得随身打扮,急急走出,俯伏阶前,口称:“不知陛下驾临,妾该万死。”帝见其娇姿弱质,不让潘妃,淡妆素服,态有余研。因命起,赐坐于旁,问其人宫几载,承幸东昏几年。淑媛一一对答,娇啼婉转,愈觉可人。帝不觉情动,遂吩咐设宴上来,教她陪饮。淑妃斯时,巴不得新天子宠爱,三杯之后,丢开满怀忧郁,露出旧日风流,殷勤劝酒。帝心大悦,是夜遂幸焉。那知淑媛身怀六甲,已有三月,当时承幸之际,欲邀帝宠,不敢说出。阅七月,遂生豫章王综,宫中多疑之。时帝嗣育未广,得子,甚以为喜,因于淑媛益加宠爱。至天监三年,综出居外宫,封为豫章郡王,食邑二千户。综既长,有才学。善属文,力能手制奔马,帝甚爱之。及综年十六,常梦一少年,体极肥壮,穿衮服,自挚其首,与之相对,如此者非一次。自梦见之后,心惊不已,求解其故不得。其后帝尚佛教,断房欲,后宫罕见其面,淑媛宠衰,颇怀怨望。而综亦宠爱不及太子,母子皆以见疏为嫌。一夜,综在梦中,复如前者所见。旦入宫,密问之母曰:“儿梦如此,是何为者?”淑媛听其所述梦中少年形状,颇类东昏,不觉泣下。综愈疑,固问之。淑媛因屏左右,密语之曰:“汝七月儿,何得比太子诸王?不瞒汝说,当国亡时,吾已怀汝三月。当日欲全儿命,不敢言也。但汝今太子次弟,幸保富贵,且延齐氏一线。”综于是抱其母泣曰:“吾乃以仇人为父乎?”母掩其口,戒勿泄。综自是阴怀异志,每于内斋,闭户籍地,被发席槁。又布沙地上,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后为南徐州刺史,轻财好快,招引术士,练习武勇,以伺朝廷有变。每有诏敕至徐,辄忿恚形于颜色。徐州境内,所有练树,并令斩伐,以帝小字“练儿”故也。 
  又春秋岁时,常于别室设席,祠齐氏七庙。又微行至曲阿,拜齐明帝陵。然犹无以自信,闻俗说以生者血沥死者骨上,血入骨内,即为父子。乃遣人暗发东昏墓,贩其骨以归,割臂血沥之,血果入骨。又在西州生男,满月后,潜杀之,既葬,夜遣人发取其骨,又试之,皆验。内外臣僚,皆知其所为,然事涉暗昧,臣下不敢轻言。凡综所行,帝皆弗之知也。会魏将元法僧以彭城来降,帝使综都督众军,权镇彭城。综潜遣人通书萧宝寅,呼为叔父,宝寅亦将信将疑。久之,有诏征还,综惧入朝之后,脱身更难,乃屏去左右。乘黑夜潜开北门,涉汴河,徒步奔萧城,自称队主。时魏安丰王元延明镇萧城,召而见之。 
  综见延明而拜,延明坐受之,问其名氏不答,但曰:“殿下此间人,必有识我者,问之可也。”延明召众视之,有识之者曰:“此豫章王也。”延明大惊。急下庄答拜,执其手而问曰:“殿下何为来此?”综以实告,延明曰:“奈父子何?”综曰:“吾避仇也,非逃父也。”延明见其语气激烈,心甚异之,遂具车马,送至洛阳。魏主召人见之,既退,拜宝寅为叔,改名缵,追服东昏斩衰之丧,魏主及群臣皆往吊焉。 
  话分两头,当夜豫章奔魏,彭城中无一知者,及旦,斋内诸阁犹闭,左右启户寻之,莫知所往,众皆骇异。及午,城外有数骑魏军高叫曰:“汝豫章王昨夜已来乞降,在我军中矣,汝辈留此何为?”说罢,大笑而去。众方知王已投魏、只得飞报建康。帝闻之大骇,然亦不测其故,访诸左右,始有密启其不法事者,方悟其逃去之故,既而叹曰:“不为天子儿,而甘为他人仆,愚孰甚焉!”乃敕吴淑媛以综小时衣寄之,综亦不答。其后郁郁不得志,依宝寅而死,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帝既崇信三宝,屡幸寺院拈香,出入往来,仪卫甚简。 
  斯时岁屡不登,人民失业,不逞之徒,往往乘间作乱。一日,将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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