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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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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笑得比哭还要抱歉些,苦涩得很,玉袖一番好意劝解却被她一句话打为泡影,也苦涩得很,只得捧出十二万分诚恳的心,再坚持不懈一把:“我现在同你说的都不是假的,玄真眼目下确然十分难受,虽则过两年,情伤会平复一些,但他命里的大劫却还未至。你若此番不去见一见他,定然悔不当初。”
  说出这番真中带假,假以乱真的话,玉袖也所有考量,左右两人无缘,诓得如卿以为因她不去见玄真,而天人永隔的话,兴许她会软了心肠,再去见一见,如此也能算得偿所愿了。
  然这个说法也只成一半败一半罢了,由此得出,玉袖在赌博一行上委实没有天分。如卿咬牙依然摇头,背对着她抽动着瘦弱的双肩,甚叫人难受。
  外头的风雪乃是粜风卖雨,见风使驼的好手,见她这厢没能成功将新娘劝逃婚,便将嘲讽的笑脸拉高一层天,呼啸着高唱离别。玉袖琢磨着要不要一棍子将如卿打晕,直接扛走,却听咚一声,她慢条斯理地朝光溜溜的地面上一望,立时张大了嘴。
  凤晞凉凉望着她道:“我认为这样比较快捷。”
  她将软趴趴扑在地上的如卿背起来,抬头对上淡漠的眼神,寻思了一番:“我也这样认为,只不过我觉得神仙应在凡人面前做出一派讲道理的形容,方显得有些神仙的谱儿。”说完忽然发觉自己本身便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神仙,活了万把的年岁,也从来没怎么讲过道理。回头见凤晞抽了两下嘴角,她立马灰扑扑溜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两生花大结局(三)三更

  吉时到来的甚快速了些,迎亲的大部队万里长征似得逶迤而来。夷吾端着一身新郎的架子,满面红光的在门口杵着,唢呐锣鼓声锵锵呯呯,妯娌们三催四请没能将如卿请出来,便发觉有些不对头。
  直待吉时过了两刻,玉袖设的大娄子才被捅破。夷吾立时变了脸色来捉人。可要将夷吾诓过,乃是桩费思量费体能的活计,玉袖将如卿藏在梅花林里,同此地的老人借来两套衣衫,蹲在溪边改装。
  凤晞从肩后头探过来,“你在做甚”话没说完,她将捯饬好的脸一转,他顿时青了脸,抽搐得比方才还要轻越几分。
  她咧笑摸了摸脸上的皱皮,微微朝水镜里一照,唔,她捯饬改装的手艺大约能立个什么整容的宗派,广招贤士入门,再于九州开个整容的店面,发展成最大的连锁店,该是有多么气派,多么辉煌,多么能名垂于历史的一刻。
  凤晞的面色难看了一番,而后轻叹道:“也罢,我以为很难见到你变老的时刻,无不时时担忧着自己变老,便有些配不上你,此番能见到你白发皱容,我却赚了。”负手站立,眼珠子盯着她,转了两圈做了打量:“但你是想以老人的身份,将夷吾支去旁的一条道路去追人?”又摇了摇头道:“我认为如夷吾般的公子,不大会将老人看在眼里。”
  玉袖将要来的一套衣衫穿上,再努了努嘴:“唔,老麽麽只与了我一身,还有一身是她孙儿,同你差不多的身板,你便将就着穿一穿。”穿戴好,再回答道:“老人大多是惹人关怀敬仰,幼儿大多是惹人怜爱照拂的,不试试怎么晓得他会不会上当。”抬眼默默看着他脱至里衣,则则了两声好身板啊好身板,他回过来同她对笑:“你这个白日梦的形容,是在笑什么,嗯?”
  她拄着拐杖往光洁的石面上一座,耐着心性将夷吾候着,回道:“我在想要不要使个什么缩小的咒法,将你弄得小一些,惹人怜爱些。”
  他将腰带系好,冷了张脸:“你要敢这么做,我便央了月老取条红绳来将你捆在我身旁三尺之内。”
  她的气焰低了一低:“我方才开个小玩笑,那样精妙的咒法,我压根没学过,便是学了,以我的仙力大约也不够使一使,否则我整日没事早将你变着花样玩儿了。”
  不晓得是不是改了装,脑子也变得有些不大灵光,说了些忒欠揍的话,凤晞听得脸色紮凉紮凉。她将方才说的略回味回味,依然没能灵光的回味出问题,便再不灵光一道:“而且你不用缩小,便已经很招人怜爱了,再怜爱些,怕要变疼爱了。”
  他像极了一根冰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马蹄声从远至近,三三两两踢踏震地,她坐于石上,也微觉着颤。
  确然是夷吾带了三两个侍卫赶来,雪泥四溅之中,隐隐可见青苔将他的脸上的沟壑染得铁青。大多被悔婚的男子是怎样的一副面孔,玉袖没见过,但本子里描述的皆形容生动,脑子里总有这么一个模子。她在心里将大哥称赞了一声,要感谢他曾经货比三家,挑三拣四翻来的本子,皆是写实又生动的好本子。
  悠悠赞了一忽儿,几匹精壮的华骝的蹄踏声,正在十步开外的一棵梅树底下顿了顿,面色铁青的夷吾遥遥将她这番姿势一望,却勉力缓和着面容,下马作揖,讯问有无一个穿大红嫁衣的姑娘从这条道过。
  玉袖半眯着眼,佯似瞧不见,拿拐杖朝他头上敲了一敲:“老身”说完发觉音色清亮了些,又压了压,再拿拐杖朝他头上一敲,且敲得分外猛烈,咳了声道:“东面。”又问身旁那个袖手旁观的没事儿人:“你也见到了,是不是朝东奔去了?老身眼神不大好,瞧得也不是分外清楚。”
  两个侍卫似不能见主子被她这么猛烈的两敲,揎拳捰袖要扑上来的做派,被夷吾一手压下,他赔着一张笑脸问着:“这位公子是老人家的亲人?”
  玉袖正也捋着袖口,听他这么一问,考量到若是个陌路人,这厢粘在一起略有些怪,难免教他心生疙瘩,怀疑则个,便不能成功将他诓走。若要与凤晞个身份,她却顿了顿,闪烁着杏仁子儿,亮晶晶地与他对望。
  这样的令人寒颤的目光,他以为分外熟悉。
  果然她道:“哦,他。”笑了笑:“我孙子。”
  他张了张嘴,像吃了一缸的砒霜。
  夷吾长着一副聪明像,骨子里却是个蠢货,被她略扯的个把花葫芦这么一唬弄,便被唬得不辨南北,作出一派领教的姿态,叩了两个大千儿,扬鞭策马朝她铺的光明大道,潇洒奔去。
  凤晞换上自己的衣衫道:“你信不信他不会朝东面去。”
  她摇了摇头,本心不愿将凡人想得这样坏。将眼前的云雾拂去两分,马蹄扬起的一片雪烟,将摇落的萎靡梅花瓣再度掀起,而后狠狠甩至脑后,偌大的梅林只有几声凄凉的声音在悲鸣。
  待夷吾的排场队儿没了苗头,凤晞建议将如卿送去华严。
  玉袖正想怎么将玄真骗出来,听他这么一番直截了当的计较,灵台豁然清明得很,这却是一个利落的法子。嗯,这一路她瞻前顾后思左滤右,将原本简单的事搞得有些个复杂,还是凤晞看得透彻,也能计较出利落的法子。
  他们正以光速朝华严一奔,奔了半日后,却愣没将华严寻到。玉袖站在一片树林里搔首疾思,华严佛宗自是隐秘,倘若头一遭儿寻不到实属正常,但她来来回回跑了不下三四遍,却莫得入口,十分没正理。若不是它插着一双鸟膀子飞走了,便是她失忆的本领愈来愈精妙了。
  凤晞正瞭望天际,一排白鹭穿云度雾,尾翼拖着的袅袅云烟,将碧霄画成的一副善字图,来回几番的横竖撇捺勾皆如出一辙。他算了算,一个时辰加一盏茶之间,这排白鹭来回折腾这片云霭,大约折腾了不下五六次,善字也被板板正正画成了不下六七次,一笔画也没差的。
  他慢慢将眼神拉回,云淡风轻道:“梅姑娘不晓得华严是在哪里的罢。”
  踱来踱去的身子一顿,眼神一呆,继而一惊。
  师父。
  您没同她提过这点!
  凤晞稳若泰山,不疾不徐道:“兴许西华帝认为以你的智商,这是显然易见的事。”
  玉袖点头:“师父老人家总想当然地以为,但凡是个人都能将这件事想通透。”因师父的做派从来同义山小李的诗句那般晦涩难懂,富有哲理,便以为若他都觉通透的事,凡人没理由会不觉通透。
  她挺胸深吸,吸过云山,吸过阑海,漫过荆丛,漫过密林,发现肺活量之少,甚难将彼岸漫过,中途便将吸这个动作停下来,拧巴着五官道:“但连你方才也傻乎乎地上了一回死当,我怎么能将它想通透,自然也跟着上了死当。”
  他咳了一声,厚脸皮道:“对,适才脑子没转过弯来,我的错。”
  她慢慢蹲下身子,揪了两棵青草开始折腾,心里徐徐抽丝剥茧着一条融会贯通,且举要删芜的主要脉络。按理如卿的记忆,应该是有玄真存在的,但因不晓得华严的地理位置同轮廓,便说明玄真于今日不在华严里头,且如卿该是晓得这桩事的,十成十于今日,两人缘是要见面的,却被她同凤晞这么一搅和
  师父。
  她撑着头呈一派痛苦之色,却被凤晞拉起来,他道:“夷吾要将这场婚仪弄得大排场,得过梅关古道这一条路线,能令梅岭所有平民见到这风光一嫁的,便也只有这么一条路。梅姑娘同玄真约定私奔的那处浅湖,虽是个隐蔽的地界,但走出十来步,朝古道一望,却恰能将一派风景收尽。”
  她默了默:“你是说,玄真在那处预备抢亲?”
  他摇头道:“是割舍。”
  这两字意义之重,玉袖是于数万年之后才能切身剔骨地体会。此前她每每在心里头问自己一遍:你有没有珍惜过一段感情。
  她点点头,有。
  再问自己一遍:你有没有割舍过一段感情。
  她迟疑许久,发觉莫能及时回答,这中间似有个奇妙的缘由,她却似抗拒着不愿回忆。但若是真割舍了这段感情,便是割舍了一颗心。她认为若真有这么一天,便直截将心一道割舍了容易些。
  她不晓得这番真心诚意的自问自答,早已被老天谱在了命盘里。
  缘来用情之深,只因莫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两生花大结局(四)四更

  凤晞说的没错,玄真确然在那处候着,双眸因才被按上,还有些浊物,却依然能捉着一丝清明,迷离地将梅关古道望着,身后有灼灼梅花盛开,风吹四散。
  他们靠近的时候,被玄真一双敏捷的耳朵辨出,立时警惕地将自己武装起来,侧耳凌厉道:“两位是”顿了顿,改口道:“三位是谁。”
  玉袖正将醒与不醒之间抽签的如卿放平,听他这么凌厉的一问,心里有些敬佩,有些激动,还有些怒。敬佩的是玄真能听出三人的顺气儿声,没愧了华严高徒的虚职,实至名归得很。激动的是,能将实至名归的高徒一见,她实乃三生有幸。这有些怒嘛,是因他虽听出有三人,却没能听出是如卿,有些对不住她的用情至深。
  她犹自怨怼时,如卿却嘤咛一声,恰于这个当口醒来。
  好在玄真立时便细致地将这一声嘤咛察觉,腾空了一只手,压抑着难懂的酸痛:“如卿?”
  玉袖同凤晞默默朝梅树旁一退,很有眼色地将地儿腾出来。她蹲在一旁,猜想如卿看到心上人,该是以何种心情和表情面对,大约会因激动不能自己,便极力将这个激动克制的形容。
  如卿甚不负她所望,面无表情地将眼前的人望着,却能从战抖四肢瞧出内心的轩然大波,丰盈的睫毛扑朔了两次,豆大的眼泪不可遏止地连绵洒出,抖了几番嘴唇皮子,才滚出两个字:“阿真。”因颤抖的缘故,不能继续,缓缓退了几步,似要从他眼前逃开。
  而玄真下一步动作委实出乎玉袖的意料,她捂着嘴不让声音钻空子溢出来,睖眼巴交地将扑在地上,包成一团的两人望着。
  如卿方才转身离去,是带了几分迟疑与不舍的转身,只不过声音闹得大了些,便似吃了秤砣,打定注意甩袖般转身。可想玄真只靠着一双灵便细致的耳朵,很难将这个情况细致般察觉,加之私人感情从中作梗,便情急攻心地这么一捉,将她扑到了地上。
  他的一双浊眼却流下晶莹:“我后悔了,我怎么会放你走,宁可使个仙术,将你捆在身旁一生一世,也不能这么放你走。”又是一股热流澎湃:“如卿,我后悔了。”
  她似撕声破喉,泪卡大开:“你没有我能过得很好。”嘴里说着同行动乃是背道而驰,她用力地回抱他,看上去没想松开的意思。姑娘们向来如此,想的是一套,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说是海底针还有些低估了她们,必须是定海神针。
  玄真今日出乎意料的事做得过头了,分明压着一个姑娘,自己却似一个姑娘般哭着,还哭得忒凶了些,眼泪鼻涕翻箱倒笼般涌了出来,一张悲春伤秋的面容被涂抹得水灵灵的,他将呜咽声止了止,半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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