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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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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急切地过来将她扶住,一照面,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的怪口吻:“我并着你爹娘与你掂多少过儿了?万万将自己照拂好,你却一发的蠢。”再道:“我没见过哪个神仙蠢到这般鬼斧神工的地步”再道:“你四万岁那年为他蠢了一回,两百五十年前依然蠢了一回,现在又蠢了这么一回,往后你是不是还要蠢下去呢?”最后叹息:“袖袖,你这孩子能不能别叫别人这么心疼”
  他说得诚恳,她却听不进半分,揣着那颗阎浮果,脚一软便跪了下来,随意一拽,犹如抓住救命稻草那般:“莫将这件事告诉他,总让他担一份心,实在是我糊涂”
  当然,她还有许多话想悔一悔,但体力不支继续。
  阖眼的一瞬间,他那张温和似阳的笑容盈盈定格在自己面前,四周有脉脉袖玉花簇锦相拥,淡淡的花香溢入心田。
  耳边似乎有人吟唱着一纶悠远的佛经:“毗婆尸佛偈: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翻译所住”
  作者有话要说:  





☆、青珂大结局(一)三更

  玉袖睡去的二百五十年里反反复复在做同样几个梦,梦里总能尝遍几番沧海桑田。她醒来后也曾尝试着一遍又一遍回想这几个梦,但终究因它们只是梦里的泡影,醒后便只记得断层片章,像是凌空化出的一朵白云,还未见形便已消散。
  可须知,玉袖是个凡事都要努力尽心一把的人,这厢记不得,打算在梦里重温几遍,几遍过后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故总能记得整体的构架。
  这个算盘初初几日拨得很是好,直至数日后玉袖才发现根本不可能。因她醒后的五十年里,大家觉得放她一人很不能安心。是以,每每都会有仙婢将她看管得很牢,但凡她要些什么物儿,不劳自己动脑筋便有小仙馆替她备好了。她鲜少有独身的机会,也鲜少有烦恼的时候。
  可是做梦这种事倘若白日里没有一些不能遂心愿的便做不了梦,自然她勤勤恳恳在心里日夜纠结的残梦也从未再入脑中。
  但今日,兴许因了凤晞一事,她否极泰来般将念想了数十年的梦做成了。
  斑驳的树影下,漾起花雨万千,像极了翎雀园的仙界。那一院子的秾花,打了骨苞儿。
  玉袖立在云头上,清脆的笑声,她听得分外清切,仿若自己孩提时的声音。她俯身望去,因是在梦里,所见之物一概罩了层薄纱般,只能见一抹白衣模糊地闯入眼帘,紧随而至的是郁霞鎏金。
  他们尚算是少年少女,时而奔跑,一追一赶,时而休憩,亲吻阳光。一片花海中,任凭朵朵缤纷略过手掌心,撩起心头瘙痒,耳边黄鹂声绕梁不绝。
  编着花圈的男子道:“天帝颁了诏,明日我便替了父君的仙职。你日后一人读书,万万别惹师父老人家生气。”
  彩云头上,女子个头实实比他小了一号,正将书册码上树形架:“这是自然。好歹我也满整整五万岁了,凡事自有一番掂量,你且在天庭顾好自己罢。”
  男子笑道:“我见你三万年那会子与此时却相差甚无,若说到性子确然有些收敛,但这副身子骨与你这般年岁委实不登对。”
  女子码上书架的手顿了下,讪讪道:“我们这个种族头里便是这样,长得慢,寿命长。娘亲说再耐着性子,候上千百年,便能张开来。”说完,突然从云头上翻下,搂上男子道:“但这样也好。你老去时,我陪你散步看星星;你辞世后,我亲手替你筑碑,顺道替自己也筑一个,就在你旁边。你活着不会孤单,死后也不会孤单。”
  男子看着她沈默半晌,顺着她这个亲昵的姿势,索性将她楼怀里,道:“你说的这些却是我想说的。我又担心旁些好卖相的人来与我抢你,又担心没了我你又孤孤单单,也担心你衣食不合意伤脾伤胃教身子受累。”
  他看着怀里的女子,保持着想要亲下去,却又忍耐着不亲下去的姿势。半晌,大约觉得方才的话过于煽情,改口道:“说远了。不如想想求太上老君,将我放进他的炼丹炉里练一练,练出个不老不死的妖精来的好。”
  躺着的女子笑出声。
  他俩就抱着的姿势,不晓得耳鬓厮磨了些什么密语,玉袖趴在云头上也难听得清楚,但他们便打算这样抱着?她凡届的戏本子看多了,自然觉得按剧情下来,两人应该做些什么,咳,是做些比较开怀的什么,比如挪个步往房间走;再比如多挪个几步,索性躺一躺比较好呢?
  显然他们没有这个打算。
  玉袖搁着下颌佩服,这两位少年轻狂的小仙不知拜投何师门下,确然好定力。
  云烟袅袅,苍鹰长啼。玉袖计较着声音和容貌不能辨个仔细,耐了几分后,实在难以再耐。悠着身子,往下探了探。眼前依然朦胧,便再往下探了探。一不防头,摔下云霭。
  她爬起来揉了揉满眼金星乱转的眼,周身恍然已变了个景况。
  掌日的星君驾着四轮碧翠云车,并两头西荒阴山天狗,拉着黄橙橙的太阳回宫。
  暖风吹拂,满地含苞欲放的彩华似酝酿了沁香的花蜜,打上了一层粘稠雪亮的糖汁。
  她看见那抹白色的娇影缓缓款步向他走去。男子在一片彩霞中笑道:“袖袖,等袖玉花开了,我就来娶你”
  一道叱青雷电打在玉袖的心尖尖儿上,她骤然醒来。
  她醒来时,曙光冒进眼底,青眄麟香一缕一缕飘入心房。
  仔细想想梦里的事竟也恍惚不大清晰了。
  四周是玉石砌的桌,软藤编的榻,案旁的一把折扇面上绘着粉色杏花。因了这缕青眄香,玉袖晓得这是长留山中师父置在杏林中的憩院。
  她揭开被掩着的一溜被,下了软塌。大约气血欠佳,脚下有些虚浮,站了半晌方有些力道。
  她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身体像是被拆了骨头又接上的感觉,丹田好似一股被涤荡过的纯元仙气。再努力回想着个把日前,诸事却如云烟消散,一绺抓不着。依稀记得清切的,是她将人家幽冥阴司给闯了?不止将阴司闯了,还将人家西天梵境也给闯了?不止将佛祖爷爷那儿闯了,还将佛祖爷爷家的宝贝阎浮果也给摘走了?
  乖乖
  她心里战战兢兢地斟酌,她玉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闯了阴司不说,还能跟佛祖爷爷斗一斗吗?
  别说她诚然没这样的本事,即便是有,她也只和自家的哥儿姐儿斗一斗。在佛祖爷爷面前,她不是和那谁谁谁说的猴子一般,逃不出佛祖爷爷的五指山么!
  她心里惶悚地斟酌了几番,心头的气血一浪漫过一浪,终撞山壁化开。她想了想,倘她做了这事,左右也是挽回不了了,便在心里虔诚的阿弥陀佛一番,每日抄颂两章佛经,表一表她虔诚的悔悟之心罢。
  悔悟过后,恍然思及凤晞的病症,急齁齁推开门,入眼的是一方小院。这座院落,她却熟悉得很。
  下凡前,师父嫌弁她在宫里一咋一呼,虽则泡茶的手艺有一些,但摔个把茶奁水壶的本事也着实精彩万分。因她闹出的动静忒大,明泽头一疼,便索性将她捆来这里背些道义佛经,并一些圣人的四书礼记。
  她将这些书书帛看上一看后,却觉得挺有味的,便将性子敛了敛,屏气养心住了下来。
  院落的正中央辟出了一方碧池,一树岑天粉杏就在池边。杏花累年漫天飞舞,她记得小仙馆因每日打扫积怨不少。而师父却惯于院里潭池旁垂钓。
  但此刻,坐在杏树下,沐浴着漫天粉色的花海,静静垂钓负暄的男子,不似明泽如墨的身影,也不似师父垂钓的惬意,一贯认真的神色,专注地望着池里的金鲤。
  大约是玉袖从屋子里窜出来的动静比较大,他感悟般转身,柳眉舒展,幽幽的古潭水倒映无数飘扬的粉,星星点点落在肩旁,参在一头山水写意的墨发上,绽开的笑犹如饮了杏花酿的酒,醉人且甘美。他朝她招了招手:“袖袖,来。”
  玉袖颠颠地奔过去,撞上他的胸膛,鼻尖传来袖玉花的撩人沁香,醇酒般的声线似温泉。
  此前她便有一番考量,如若她那厢记得不错,既然摘得了阎浮果,凤晞的身子一定是好了罢。但她不记得是谁替他服下的,隐约是缙文将自己带回来了。终究是与否,她到底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在心里头。如今在师父的房里,也可能是缙文将他俩带来央着师父救一救的。
  凤晞确然是好了,这本是料想之中的事,她却莫名酸了鼻子,一股热流在心里徘徊了一回,不争气地从眼里水汪汪地流下来。泪腺今日蓬勃有力,一面流出,一面制造。他的下颌便贴上发簪,轻柔的音色铺开:“你这是”忽的止住后面的话,可能觉得这个比较浪漫的气氛,不适宜说些不搭调的破坏浪漫气氛的话。便惯例揉着她的脑袋道:“我倒是不打紧,只是醒来时却不见你,有些急。听星君说你赶着找他救我,吃了些苦头?呃,这些苦头星君没同我讲。我见他支吾的形容里带了些冷意,莫非你开罪他了罢。”
  嗳?诚是她去梵境找罪受的事开罪他了?但她开罪缙文又不是什么大事,她活到现在开罪他的事不在少数,这会子多了几条罪也没大碍。
  但比起开罪缙文,她忽然想起一桩着紧的事。经过这一系列事端后,得老天昭明,她十分澄明地感悟到自己大条的神经难得极其细致了一回,也便是这一回她极其澄明地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她头里全没将凤晞一番深切的表白放在心尖儿上,而如今要如何回应他这个深切的表白呢?因她从来只爱与人说些刻薄的玩笑话,哪天她认真说一会子真心真意的话,却反被人觉得也是一句玩笑话了。是以她眼目下说的需得也是个深切的,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在玩笑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青珂大结局(二)四更

  想到小时候少染姑姑考究她和大哥作诗,并限了十一轸,要求表述自己心境时。大哥因一心恋着某个姑娘,当下便作了首情爱的。玉袖记得其中两句是:“相思雁书千篇尽,泪洒花笺万古蠲。”可是,至今他未能将这心意传达,也未能将那位姑娘追到手。现在想来于情爱一事上,千言万语都不如一句简单的话来得实在。她往后也没能想通当时怎么能将这句要命的情话讲出来的。
  咳,她说的是:“阿晞,你是我心上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处,生要同衾死亦同穴。”
  搂着她的双臂抖了抖,他笑了笑:“你这说的莫不是”看见她一副涕泪千行的正经面色,他心口一种难掩的幸福倾洒出来:“你这番话说的晚了些,我却很高兴。你这份心意,我也早早便晓得了,但怎么办,对你我一点儿也没法,每每都教我受怕。”
  玉袖捋了捋一脸的水晶晶,道:“你但着什么心?”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缓缓坐下,拉住玉袖的手,沧桑道:“在我小时候,我叔叔伯伯为了家业,辖制了我爹,派人追杀我和娘亲。那时候我没有害怕过,我认为世上本无一生下来,便能锦衣玉食的好事,总是要经历些坎坷和磨难的。”
  玉袖点了点头,蹲下将头伏在他腿上:“然后你和你娘逃走了么?”话一出顿然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觉得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倘若凤晞没有能逃走,方才抱着她的是谁,她现下将作搁脑袋的腿是又谁的。
  他缓了缓神色,悲悲凉凉道了句:“我逃出来了,但娘亲没有。”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总会道一声委实对不住之类的话语劝慰劝慰。玉袖想了半晌却道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欠扁的话:“呃,左右你娘也辞世了,你、你别在意啊。”说完渥住了嘴,顺道默默地在心里磨刀子
  凤晞满不在乎道:“这样说来,娘亲的死却是和我有关系。因我小时候处处锦绣拥趸,累的身子骨也绣花似得,到了逃难时便一发病入膏肓。娘亲带着我在入轩辕丘前便有杀手先一步守着。因她也是读过书的灵慧女子,觉得横竖是个死,便将我丢入黑水,算全凭我自己造化。她却怀揣了两包袱,引杀手离去。我见他们追着我娘时,我心里都在发抖。”
  玉袖点点头,凑近一点,期冀着后头的精彩掌故。
  他伸手拂上她的眼角,脉脉热流还未消融,将话题引开:“迄今为止我也只发抖过一回。但一遇上你,我便夜夜都在担忧。”
  她依然对凤晞的儿时历险记比较感兴趣,可显然凤晞不想让她对这篇历险记十分感兴趣,她只能装作确实不怎么感兴趣,悻悻问了别的:“那你担忧什么。”
  他将她的手拉着同自己的比了比:“我即将迈入黄土,而你却依然弥留天际。我多想生生世世守着你,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我怕将来我老了,而你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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