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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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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始终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倘若她人在太子身边却想着替你做事,只怕——”
  赵燕恒脸色微变。他比绮年更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意思。太子从前与他有交情,可如今已经是君臣了,日后等太子登基那就更是上下分明。他是太子的亲信,自然可以跟着太子往上升,但倘若被太子疑心甚至猜忌了,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倒还不如跟太子不亲近的好。
  “你去见见她吧——”赵燕恒深深叹了口气,“告诉她,当初寻找太子乃是郡王府身为臣子应尽之责,并不敢自承对清良媛有恩,也请清良媛无须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各尽本分罢了。”
  当初清明入宫时的身份乃是太子的随侍宫女,因救驾有功被封为良媛,那名字都是顶替了皇子府里别的宫女造假的。至于她几次与郡王世子妃相见,对外也说是因当时是郡王世子先找到了受伤的太子与她,因此她记了郡王府一份救命之情,所以与世子妃格外亲近些。现在赵燕恒说这些话,就是要彻底斩断清明与郡王府从前以及以后的所有关系,让她只管做好太子的妃嫔了。
  “我去说就是,但愿她能听进去。”有时候绮年觉得清明颇有几分偏执,赵燕恒的话虽然说得绝情,她能不能明白,肯不肯明白,恐怕还是两说呢。
  既然太子妃都发了话,第二天绮年就往宫里递了请安折子,第三天得了宫里的传召,就抱着品姐儿进宫了。
  品姐儿如今五个月了,性情安静,却很喜欢被人竖着抱起来看景儿,因此这一路上只要绮年把窗帘掀起一点儿来让她看着外头,她就连哭都没有哭一声,只管睁大了眼睛看,引得乳娘啧啧赞叹:“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姐儿这样的,别家孩子哪里有这样乖的,早就哭起来了。”
  绮年笑笑,抱着女儿亲了一下,却没心思说话,满脑子都在想着进宫以后的事儿。说起来金国秀当初要走洛红是为了给她解决问题,现在倒成了给她自己惹事,绮年怎么想怎么觉得对不住金国秀。外头人都说她救了太子妃怎样怎样,其实她自己明白得很,她对金国秀哪里有什么恩啊,倒是金国秀在她与赵燕恒的婚事当中大大地出了一把力。不管金国秀和赵燕恒有什么交情,总之她是欠了金国秀一份人情的。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下,换了宫内用的小马车,再走一段,又换了小轿,最后在东宫门外远远停下,乳娘抱了品姐儿,绮年带着如鸳,步行进了东宫正殿。
  金国秀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在行云流水一样地沏茶。绮年看见她不曾穿太子妃的正服,心里松了口气,俯身行礼:“臣妇给太子妃请安。”乳娘赶紧抱着品姐儿也跪下去磕头。
  “起来罢。”金国秀淡淡回答,把茶壶放下,仔细看了看品姐儿,微微笑了笑,“好乖的孩子。去把见面礼拿来。”随月立刻捧了个匣子出来,里头一对儿翡翠葫芦压裙,只有普通压裙一半大小,正是给五六岁的小姑娘用的,“等孩子大些了就用得上。”
  “臣妇代女儿谢过太子妃。”绮年规规矩矩地行礼,金国秀却笑了,拿出一只葫芦来对品姐儿晃了晃:“姐儿喜欢吗?”
  品姐儿睁大眼睛看着,伸出小手去抓,还咧嘴对金国秀笑了笑。这一下子殿中的气氛就轻松了些,金国秀笑着把葫芦放到品姐儿手里,又叮嘱乳娘:“看好了,别让姐儿往嘴里放。抱她到偏殿去跟珠儿玩罢。”珠儿是她生的第二个女儿。
  闲杂人等都打发了下去,金国秀才抬起眼睛看了看绮年:“洛红的事,你知道了?”
  “是。”绮年真觉得有点抬不起头来,“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金国秀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此事与清良媛绝对有脱不了的关系——她可是懂药理的。”
  绮年闭了闭眼睛:“太子妃打算怎么处置她?”
  金国秀淡淡一笑:“世子妃希望我怎么处置她?”
  绮年离了座,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她在世子身边伺候多年,于情于理,臣妇不能不为她求一次情。但她既进了宫就与郡王府再无干系,所以臣妇也只能为她求这一次。洛红本是臣妇的麻烦,如今竟给太子妃惹了麻烦,还请太子妃恕罪,若有什么臣妇能做的,请太子妃吩咐。”
  金国秀让她在地上跪了片刻,这才对随月点了点头。随月忙上前扶起绮年,金国秀淡淡道:“世子妃去看看她罢。”
  绮年心里明白,金国秀是要借她的嘴去警告清明,如果再有下一次,金国秀就不能容她了。她也确实想见见清明,问问她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清明虽是个良媛,对外的出身又是宫女,但因救驾有功,住的地方跟吴知霞也不相上下。随月把绮年带到就退出去了,并带走了所有的人,看来对绮年还有几分信任。
  清明穿着玉色宫装,头上随随便便戴了几朵珠花,别一枝白玉簪子,看起来还是那么冷冷淡淡的,见了绮年过来,只抬了抬眼皮:“世子妃怎么不年不节的舍得过来?上回我说的事你怕也没上过心吧?怎么今日又想起进宫来了?”
  “洛红的事是你安排的吧?”绮年单刀直入地问,没任何心情去听她说些淡话。
  清明眉梢动了动,淡淡道:“世子妃不去关心世子,倒有心思关心宫里的事?”
  “你昏愦!”绮年再也压不住火气,“你一个良媛,有什么资格给太子安排人侍寝?你置太子妃于何地?你自己找死,是不是要把世子和郡王府也连累了?”
  清明也沉下了脸:“你懂什么!马上就要选秀,到时东宫里就会多不少人,她们出身都不差,将来若生下了孩子,太子妃如何拿捏得住?倒不如让洛红来,到时候就是留子去母也只是太子妃一句话的事。”
  绮年瞪着她,简直不知道清明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了:“留子去母?这是你有资格说的话吗?太子妃吩咐过你操办这种事吗?清良媛,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
  清明被她最后一句话刺得脸色大变:“你又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京外来的孤女!若不是王妃不安好心,不肯给世子娶个高门贵女,世子又怎么会如此委屈?”
  “行了!”绮年打断她的话,“世子让我给清良媛带句话——”将赵燕恒那句话冷冷说了,又道,“方才我已经按照世子的嘱咐,在太子妃面前替良媛求过一次情了,只此一次,再无下次。另外,世子也恳请清良媛,一心侍奉太子,千万莫再如正月里那样给他添麻烦了。”
  清明的脸色随着绮年的话渐渐发白,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站了起来:“你胡说!世子怎会说这话,我是替世子——”
  “住口!”绮年恨不得给她一耳光,“清良媛别忘了身份!郡王府与你无冤无仇,莫要害我们。”
  清明的脸色霎时完全没了血色,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绮年冷冷地道:“不必看了,万幸太子妃还念着世子的忠心,将人都撤了。清良媛好自为之吧,世子不求清良媛念什么恩,只求良媛别再自作主张地害他了。若被太子知道,别说世子这些年的功劳和情分都化为乌有,只怕日后连性命都保不住!”
  清明嘴唇蠕动还想说什么,绮年却实在不愿意听了,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停下来,冷冷道:“我奉劝良媛一句,良媛从来都不知道‘本分’二字是什么意思。本分,就是做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事。良媛在东宫里的本分就是侍奉太子、敬重太子妃,在其位谋其政,太子妃并不需要良媛越俎代庖。良媛不妨想想,若是魏侧妃替郡王爷安排通房,王妃会怎么做。”话说到这份上也该够了吧?金国秀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清明好自为之吧。
  金国秀在偏殿里逗着几个孩子玩儿。大女儿宝儿已经快三岁了,看着并排躺在炕上的两个小孩儿好玩,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不肯放手。珠儿被姐姐摸得不高兴了,放声大哭起来,品姐儿却一脸淡定地只管吃自己的手指。金国秀看着这几个孩子,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随云放轻脚步进来,俯身她耳边低声道:“世子妃跟清良媛吵起来了,奴婢们离得远没有听清,但听世子妃的意思,似乎是郡王府要跟清良媛划清界限再无关系呢。”
  金国秀微微冷笑了一下:“自然是要划清界限,否则让她胡闹下去,连郡王府都要遭殃!”她轻轻按了按眉心,“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胆大妄为!”
  随云恨声道:“还不是仗着有救驾的功劳——”
  金国秀嘴角没有温度地弯了弯:“她不能生养,我倒也不愿与她计较,只是那洛红留不得——”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怅然,“我不愿手上沾血,想不到如今倒是她来逼我”
  绮年没有听到金国秀的这几句话,但即使没有听到,她也能隐约猜想到洛红的下场。抱了品姐儿回到郡王府,她在屋里呆坐了半晌。白露端了茶进来,见她怔怔坐着,没敢打扰,悄悄把茶放下就要出去,绮年却叫住了她:“白露。”
  “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绮年怔怔地看着白露秀美的脸,抬了抬手:“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白露并不敢真坐,拉了个绣墩斜签着身子坐下。绮年看着她叹了口气:“白露,你是愿意出去嫁人,还是愿意一辈子在世子身边伺候?”
  白露怔了怔,连忙要站起来:“世子妃怎么这样问——奴婢,奴婢都说了,听世子和世子妃的安排。”
  “听我们的——”绮年苦笑,“我现在都不知道这安排是好是坏了。我晓得你对世子这些年是有情的,但世子是不会纳你的,这样,你难道还愿意留下来伺候世子吗?还是愿意去外头寻个人嫁了呢?”
  白露惶惑起来,不安地看着绮年:“世子妃不是已经跟奴婢说过一次”
  绮年有几分疲惫地搓了搓脸:“我知道,但我——唉!”
  白露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世子妃,宫里那位清良媛,是不是——就是清明?”
  自从清明入宫之后,只有如鸳因为跟着绮年进过宫,所以见过她。对外,都说是清明被刺客所杀,白露等人还哭过一场。这会儿白露突然提起这话,绮年也微微惊了一下:“嗯?”
  白露有几分不安地低下头:“奴婢并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只是心里有几分疑惑”
  绮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白露稍稍抬起眼睛又看了看她,声音更低:“世子妃是因为,因为清明才又问奴婢这话的吧?”
  绮年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是。我和世子都以为那是为她打算,可是——我也以为让你找个厚道人家一夫一妻过日子是最好的,但或者你觉得守得世子身边才是最好的,哪怕世子对你无意?”
  “那——若是奴婢说想守着世子,难道世子妃就不让奴婢出去吗?”
  绮年自己也无法回答,半晌苦笑一下:“你若实在不愿出去,就留下来也罢,只是若有什么想头,那却是不行的。”
  白露倒笑了:“世子妃今儿这是怎么了?”
  绮年怅然:“我也不知道,大约只是不想你日后怨恨罢。”不希望你也变成清明那样的不可理喻。
  白露笑笑:“奴婢知道了,容奴婢再想想。”起身退出去了。
  绮年对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两人都钟情于赵燕恒,就已经决定了利益的冲突,她又想着不能让别人分享赵燕恒,又想让白露不怨恨,是不是有点想得太美了?
  “世子妃怎么了?”如菱从外头进来,看绮年疲惫的脸色,吓了一跳。
  “无事。”绮年强打起精神,“舅舅舅母怎样?”今日庄子上送来新制好的玫瑰饼,她让如菱送了些去吴家。
  如菱觑着她的脸色有些不敢说,经不住绮年问,还是说了:“老太太发了脾气,说舅老爷和舅太太苛待章少爷,不好生与他寻亲事。”
  绮年顿时无语了:“章哥儿要说亲了?”
  “可不是。听碧云姐姐说,其实那家还是翰林院经历,六品官呢,舅太太也亲自去看过那家小姐的,说是十分文静。偏偏老太太还嫌人家家里清苦,兄弟里没有做官的,没有嫁妆总之是把舅太太又骂了一顿。”
  “既是不满意舅舅舅母找的人,就让老太太自己去寻亲事就是了。”
  如菱很是不平:“章少爷自己没有爹娘,如今也不过才是个秀才,又好到哪里去了。碧云姐姐说,若不是那家不想女儿入宫选秀,还未必看得上章少爷呢——还不是看在舅老爷份上”
  这是大实话。乔连章自己不过是个罪官之子,若不因他是吴若钊吴若铮的外甥,刘经历当真是看不上他的。无奈颜氏并不做此想法,只是嫌刘经历官职低。
  “舅母也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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