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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顾了了声音又大了一些。
“恩？”楚千觞勉强睁开双眼，“什么事，了了？”
“师父，到床上来睡吧！”顾了了挪了挪身子，空出大半位子，说道。
楚千觞笑笑，摆手：“了了，你自己睡就好，不用管我。”
顾了了见他眼睑下暗藏着青灰，知道他必然是累极，又加上连日的劳累和身上的伤毒。
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已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师父，你需要休息！”顾了了加重语气道。“要不你在床上睡，我打地铺。”
“这怎么行！”楚千觞断然拒绝。
“那么你就上来睡觉！”顾了了不容他拒绝道。
“了了，”楚千觞目光几分闪躲，“你是”
“我是你弟子而已，难道琉璃宫有规定师父与弟子不能同塌而眠？”顾了了说得理直气壮。
楚千觞一时无言以对，加之自己的确累坏了，熄灭了蜡烛，缓缓走到床边，
他脱下外衣，除去鞋袜。
浓浓的夜色遮掩了顾了了脸上的喜悦，她将被子掀起，待到楚千觞躺下时，为他仔细盖上。
楚千觞不自在地挡住她道：“了了，这个我自己来便好。”
顾了了手顿了顿，依旧不松开：“师父，你好好躺着，让我来照顾你吧！自古弟子照顾师父，天经地义。”
服侍好了楚千觞，顾了了才挨着他躺了下来，两个人睡在一个长枕上，盖一床被子，连同对方呼吸的声音、身上的温度，似乎都能感觉得到。
顾了了心里偷偷笑，想起前两日林子里的对话，挪揄道：“师父，我们这算是同床共枕吧！？”
楚千觞不由咳了一声，语调显得几分无奈：“了了，胡说什么”
她有在胡说么？
顾了了侧过身，在黑夜中看着师父的轮廓，虽看不清他五官，却依稀可见那挺直的鼻梁、抿起的嘴唇。
若是在白天，该是多么的秀色可餐呵！
顾了了嘴角漾起微笑，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
没有包袱，她轻松入睡，可苦了旁边的人。
一声苦笑，楚千觞直至听到微微鼾声，才扭过身子，借微光看着顾了了的睡颜。
稚嫩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张小脸，唯有在睡着时才会格外乖巧可人。
而当醒过来时，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时常滴溜溜转悠，永远没有人知道她的笑容下藏着什么。
好像是漫不经心的嘲弄，又似乎是毫无意义的恶作剧。
顾了了总是给人这样的感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楚千觞伸出手，轻轻在她的鼻尖划了一下，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尖微微颤动。
突然，顾了了一声呓语，惊得楚千觞猛地缩手，一动也不敢动。
却听到她叫了一声“小青姐姐做的桂花糕真好吃”，随后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又没了声音。
楚千觞失笑，顾了了回来时向他不停抱怨琉璃宫的饭菜是如何难吃，想必她定然很不习惯。
但即便是他也毫不办法，这是琉璃宫的规矩，不可能因为她一人而改变。
他探起身子，为顾了了捏了捏被角，正准备睡去，哪晓得顾了了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温暖，身子动了动，一下子钻入楚千觞怀中，手脚并用，像一只八爪鱼将他抱住。
“了了？”楚千觞浑身僵硬。
顾了了脑袋埋在他胸口，汲取着那一片温暖。
楚千觞试图掰开顾了了的手，却被她拽得更紧，仿佛怀中藏有珍宝，舍不得放开。
“妈妈，双双阿红想你”顾了了忽而又小声呢喃道。
妈妈？双双？
楚千觞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顾了了在说什么。
“别离开双双好不好”低低的呼声带着一丝抽泣，楚千觞低下头，似乎能感觉到胸口的湿意。
抬起的手最终垂下，垂放在两侧，而后有反手将顾了了小小的身子圈在怀中，楚千觞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喟叹。
他虽然不明白顾了了在说什么，不过她做的那个梦，一定很悲伤很悲伤
以至于自己再不忍心将她赶出自己的怀抱。
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
第二天清晨，顾了了睁开眼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等到她换好衣裳才见楚千觞走了进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师父，你去哪了？”顾了了跳下床穿好鞋子，问道。
楚千觞微微一笑：“刚才去武场晨练了。”
“怎么不叫我？”顾了了想起以前顾翼也是每天很早将自己和顾美人从床上就起来去晨练。
“你昨天累坏了，所以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楚千觞答道。
其实真正该休息的人，应当是师父！
顾了了撇撇嘴：“师父，您身上的毒还未清除，需要更多的休息。”
楚千觞点头：“对了，你要的那几味草药已经到了。”
“就到了？”顾了了惊喜道，动作真快！
她昨日才说的，以为还需三四人甚至更久才能拿到。
“是，在丹药房中，待会儿让凤曦带你过去。”
“好！”听到草药到了，顾了了心情大好，笑呵呵地答道，“师父，你身上的毒很快就能清除干净咯！”
“我知道，”楚千觞颔首，真诚道，“谢谢你，了了。”
顾了了勉强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以及心头滋生出的一股异样的感觉，笑道：“昨天不是说了么，弟子照顾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话间，凤曦已在门外，他叩了叩门，问道：“顾师弟可在？”
楚千觞道：“在屋内，你进来吧！”
凤曦依旧一袭白衣，没有什么花纹修饰，简简单单的，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清雅。
好似他这个人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了了，跟我习武之前，你需跟随其他弟子筑基，待到基本功熟练后，方可再进一层，所以现在暂且由凤曦来教导你，他不仅仅是你的师兄，也是你半个师父。”楚千觞语重心长道。
顾了了，难得如此听话地点头，恭恭敬敬答道：“是，师父。”
“凤曦，了了就拜托你了。”楚千觞又转向凤曦，叮嘱道。
“师叔请放心。”凤曦抱手应道。
二人出了青竹居，凤曦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顾了了说道：“顾师弟，你昨日已拜见了各位师叔、师兄弟，今日先去停云阁罢！”
停云阁是干什么的，顾了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已经到了。
一座书楼，其中藏有的武功秘籍不计其数。被人按照各大门派进行归类整理，分放在各处，中间一张偌大的书桌，不少弟子正拿着书卷抄抄写写。
顾了了顿时头痛。
这让她想起儿时在夫子的强迫下识字，她的书法，想来难以入眼。
哪怕是顾冥磊亲自监督，她依然是敷衍了事，选一些自己熟悉的字帖随意写一两张以打发夫子和顾老爹。
凤曦走到一排书架前，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顾了了。
“这是”
“这本是我们琉璃宫入门心法，你在习武之前，首先需要将它记下来。”凤曦解释道。
顾了了略略翻了翻那本琉璃心法，密密麻麻的字迹犹如蝌蚪一般，在她眼中扭来扭去。
顾了了暗自伤神：“要求多少时间背下来？”
“今日傍晚。”
傍晚？
顾了了瞪大眼睛：“这么点时间？”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不少弟子的目光。
凤曦挑眉：“不错，给你一日的时间，一定要将琉璃心法熟记，傍晚我会来检测你一日的成效。”
拿着那本《琉璃心法》，顾了了欲哭无泪，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受过如此痛苦的折磨。
想来理科生最恐惧的就是背书，她高中就是因为历史屡屡记不住历朝历代发生过什么大事、有些什么名人，所以分科时毫不犹豫选择理科。
这下子可好了，倒霉的事情仿佛被她一并碰上了。
卷三 琉璃美人 第061章 琉璃心法
顾了了选了一处靠窗的小桌子坐下，附近有几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小弟子，正在抄写什么，嘴中还念念有词。
没精打采地摊开书，将那本小册子从小翻到尾，里面除了文字，连一点图案都没有。
她干坐在那半个时辰，脑子连第一行字都被不下来。
终于，有个坐在她左侧的小弟子看不下去了，探过身道：“顾师弟，你这样是背不出《琉璃心法》的。”
顾了了抬头，疑惑地看着对方。
那位小弟子微微一笑：“我叫沈书。”
顾了了迷糊地点点头，大概是昨日拜见的诸多师兄中的一位，人太多了 ，即使凤曦一一介绍，她也记不得那么多。
“沈师兄，你在抄什么？”顾了了好奇道。
沈书拿起他手中的书，露出封面上几个大字——《玄女心经》。
那是一本比《琉璃心法》要厚重得多字小得多的书。
顾了了嘴角一阵抽搐，这真是浩大的工程呐！
“难道不能印刷么？”这个时代没有印刷术？
沈书摇头：“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顾师弟，你也可以这样试试？”
“你是说——你在背这本《玄女心经》！？”顾了了无法置信地叫起来。
“嘘——”沈书捂住了顾了了嘴巴，“顾师弟，小声点。”
见四周弟子们都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书卷，他才放下心，说道：“琉璃宫共有四楼六阁七十二层书，每位弟子至少要读完一楼背完一阁的书卷。比起楚师叔、凤师兄，我还差得远呢！”
顾了了顿时泪奔。
读完一楼背完一阁的书，这要到猴年马月去啊！
“顾师弟，你不如用抄写的方式背《琉璃心法》，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一般抄完三遍，基本上便能通过检测那一关。”沈书建议道。
抄完三遍
顾了了再将那本心经从头翻到尾，认命道：“沈师兄，纸笔放在哪？”
“桌子里就有。”沈书说道。
顾了了伸手摸了摸，果然笔墨纸砚都备齐了，看来抄书是大家惯用的方法啊！
花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顾了了揉着酸痛的手腕，欣赏自己的杰作——一刻犹如鬼画符般的《琉璃心法》，不知道太师父看了之后会不会想哭。
沈书见她搁下笔，关心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记住了不少？”
顾了了转过头，默默道：“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光顾着辨认那些蝌蚪字，以防写错别字去了，完全没有将其中的内容记在心上。
沈书
“顾师弟，你——”沈书刚要说什么，抬头瞥了一眼顾了了的脸庞，顿时说不出话来，顿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顾了了歪着头，见沈书那副古怪的神情。
沈书摸了摸脸：“顾师弟，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顾了了也跟着摸摸脸。
沈书默然，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奇怪的小师弟。
“顾师弟！”
顾了了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举起手应道：“在这呢！”
凤曦大步走来：“快到正午了，你先随我去一趟丹药——”
“房”字还没来得及说便生生停住，凤曦见顾了了那张面庞，满眼震惊。
“顾师弟，你的脸上”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顾了了不耐烦道，为何那么多人都用惊愕的目光打量自己。
最后沈书憋不住了，轻声提示道：“沾了点墨汁。”
顾了了哦了一声，不就沾了点墨汁么，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那我去洗洗就来。”
她淡定地起身，走入隔壁的盥洗室，很快，便听到一声尖叫。
“顾师弟没事吧！？”沈书担忧道问。
“应该没事吧！”凤曦不确定道。
顾师弟咳，也就是顾了了自然没事，她只是
彻底凌乱了。
水盆里的那个倒影，是自己么？
她还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眼睛下方沾了一大块墨迹，下巴上也有三条道道，想来是刚才她用沾满墨汁的手摸过下巴后残留下来的。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她的鼻尖上，也布满那该死的黑墨！
顾了了平明用水洗脸，结果脸上墨迹化开，整张脸都变得花花踏踏的。
一张帅气的面孔，就这么被毁掉了！
顾了了不禁捧着脸蛋哀叹连连，这世上本来美男就少，如今又少了一个美男。
“顾师弟，墨迹过几天就会淡去。”身后响起凤曦的声音。
“我们还是快点去丹药房吧！”
顾了了一转头，瞪着那白衣少年，张牙舞爪道：“都怪你！要我背什么《琉璃心法》，现在这张脸怎么出去见人啊！”
见她一时气呼呼的，一时又沮丧地垂下头，凤曦哑然。
让顾了了背《琉璃心法》也不过是出于本门的规矩罢了，他未曾见过有小师弟因抄写心法而弄得满脸满手墨汁。
若要怪，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