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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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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垂,一宵易过,众人都睡得十分香甜,黎明时分,罗浩等人弃马步行,长途风尘仆仆。
  宝丰县地处嵩山山脉与伏牛山脉之中,罗浩等人一过郑州,便进入嵩山山脉支脉天王岭山区,沿途只见危峰插天,榛莾丛密,小径崎岖甚是难行。
  沿途,虽曾遇见不少绿林汉子,乘着快马呼啸而过,情形似有可疑,但众人均表现得异常镇静从容,一到得天王岭中,这些快马人物不见一个,整个山道上寂静得大出意外,先后对照,这情形显然是不同,不禁有点惴惴心忧。
  这时,前面山路上,突起了一阵“哒哒”之声,空谷传音,异常清越,因为山道起伏坡度很大,只闻声不见其形,片刻,前路露出一个人影来,渐见全身,终于瞧清了那是一人乘着小毛驴。
  那情景甚是可笑,只见那人身材瘦高,黑巾蒙面,跨上小毛驴甚是不相称,两条腿差不多拖在地下,毛驴显然十分吃力,颤巍巍蹒跚而来。
  来人穿一身朱衣,阳光之下红得夺目。
  只见那人到得距离五丈外,“呵”了两声,双足一伸,从驴头跨了下来,回首拍拍毛驴颈背,那毛驴哒哒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鹰爪手罗浩低声止住众人前行,看看来人是友是敌。
  红衣蒙面人轻轻迈前了两步,倏又停住,在他那蒙面黑巾中露出一双锐利精光双目,扫视了众人一眼,突放声大笑,道:
  “朋友,你来了。”声量极宏,听入耳中令人头皮发炸。
  南瑞麟暗惊道:“此人怎么这大嗓子?”
  鹰爪手罗浩沉声问道: “朋友,我们素味平生,想不起尊驾是谁,既不敢真面示人谅有难言苦衷,朋友现身有何指教?”
  红衣蒙面人又是陆笑了一阵,忽道:
  “我来此本是好意,想不到反受了罗朋友一番奚落,不过好人做到底,不能不说清楚,我只问罗朋友三箱暗镖还是故物么?”说至此停了一停。
  鹰爪手罗浩及镇三山黄应魁等人均都面色大变,那三箱暗镖,是六寸见方缅钢小箱,分置于罗浩、黄应魁、魏贻春三人怀中。
  三人慌忙从衣襟内取出,用手揑断钢锁掀开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内中变做一堆小石,那有什么千年琥珀珠,大概是贼人昨晚做的手脚,用“偷天换日”手法盗去,为何昨晚一点惊动都没有,睡得十分沉,一时之间,思索不出什么缘故。
  红衣蒙面人又是一阵狂笑:“贼子,你未免欺人太甚!”赛隐娘罗飞凤一声娇骂,挺剑飞出,身未落地,嗖,嗖,嗖,一连三剑刺出,光芒如电,疾如追风。
  红衣蒙面人轻轻一笑,足下倏而一动,就脱出罗飞凤的剑招之外,道:
  “哦,衡山老尼门下。”无疑的他见罗飞凤一出手,便认出衡山“回雁剑法”。
  罗飞凤闻言,剑招越发使得紧密,专寻红衣人死穴,剑光如雪,寒芒刺目,姑娘听出话中寓意,有点藐视衡山剑法。
  “回雁剑法”本是衡山最精湛的剑学。
  红衣蒙面人鼻间微哼,侧身微闪,左手一记“快挥五弦”,向罗姑娘右手长剑上弹去。
  罗飞凤见红衣人击来之势,迅快无俦,更指风锐利,不禁心头微生骇异,深恐长剑被他夺去,剑身硬往下按,由挑划“肩并穴”变为飞刺“腹结穴”。
  岂料红衣蒙面人五指拂出,堪堪沾及剑时,似是预知姑娘要变招,猛一沉腕,变抓为点,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让开剑势,骈指疾向姑娘“灵枢”穴点去。
  罗姑娘不料红衣人出招如此之快,而且诡妙难当,粉面上已然变色,头一仰,足跟猛顿,斜刺里窜开三尺,娇喝道:“尊驾身手不凡,何必不敢真面目示人,且效那鼠偷狗窃,岂是英雄大丈夫行径。”说着陡然欺身而进,手腕一震,倏忽间放出七剑,都是精绝杀着。
  那人微笑一声,道: “姑娘说话何必如此刻薄,我这一教的人,任谁身手,岂止不凡而已。”身法变换如电闪地疾,左挪右闪,不论姑娘凌厉的剑招仍然沾不着他半点衣角,双手下垂,毫不进招,那人变换身形时,只见一片红浪,翻飞曼舞,映日生辉,耀眼欲眩。
  那红衣蒙面人只守不攻,但处处不让罗飞凤纵出圈外,不知存何心意。
  鹰爪手罗浩看出其孙女非红衣蒙面人之敌, 一跃而出,冷笑道:
  “尊驾果然艺业超群,但尊驾先偷后告,又出手阻截为了何故?”
  罗飞凤趁机纵出圈外,额角香汗淋涌,一脸不愤之色。
  红衣蒙面人仰天哈哈狂笑道: “为了何故,等会告知。罗老师,莫非你也要见教么?”
  鹰爪手罗浩看对方狂傲神情,不觉大怒,冷笑道:“如此,老朽要得罪了。”倏地,探臂扬爪,足下也踢出“连环拐子腿”七足。
  罗浩乃江南武林中久负盛誉之人,此时含怒出手,不但出手迅快,而且爪带劲风,用出仗以成名“飞鹰七十二爪”,着着袭取红衣蒙面人全身要害大穴?
  那人对罗浩迫来的凌厉攻势,好似未放在心上,嘴里说了声:
  “哦,西昆仑门下飞鹰爪法。”说时,身形晃动,将罗浩攻势尽都让了开去,偶或红衣蒙面人探臂进招,却诡妙绝伦,罗浩非攻出三招才能化开,不由心头猛震,猜测不出这人是何来历家数。
  南瑞麟凝眼旁观,发现红衣蒙面人武功竟在罗浩之上,但奇怪他何以竟耗费时间,不下杀手,却茫然不解。
  突然,那红衣蒙面人一声长笑道:
  “看来,我们彩衣教定可发扬光大,连江南武林名宿身手也不过尔尔,暗镖暂借一用,倘尊驾等心急取回,可迳去天王谷彩衣教总坛索还便了。”言未落,万山丛中隐隐传出古钟响亮之声,又道:
  “总坛有事,未便畅叙,适才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容再相见。”说完,竟冲罗飞凤一笑,转身双肩微晃,拔起三丈高下,蜻蜒点水踏着树稍如飞而去,全身毫不着力般,轻飘飘地又箭似的快,这份绝顶轻功,可说得凌古盖今。
  罗飞凤被红衣蒙面人一笑,笑得娇靥绯红,娇叱一声,便欲挺剑追去。
  “慢着!”一声闷雷大喝出自鹰爪手罗浩口中,罗飞凤止住了脚步,但恨得牙痒痒的,一口气不能出,举剑乱劈道旁草木,一时草飞土扬。
  鹰爪手罗浩垂目沉思,半晌抬头望着黄应魁道:“黄老师,你知道这彩衣教来历么?”
  黄应魁摇头表示不知,罗浩叹了一口气,道:
  “这彩衣教来历,老朽还知一点,尚是听得家师祖言及,略知大概,远在百年前,有两孪生怪人,铁同,铁偕,不知在何处拾获一部武学秘笈,使两怪一身武学怪异玄诡,尤—以“琵琶十三掌”驰誉天下,其后在藏边创立彩衣教,横行边陲,势焰横张,暗中扩及西南诸省,不可遏制,坛下弟子以衣着颜色序立尊卑,用黄、红、蓝、白、黑五色分别等级,黄色为最尊衣着颜色,当时只有铁氏双怪及有限数人得以穿着,立教不足五年,坛下弟子暗中无恶不作,被黄海三叟闯入彩衣教总坛,与铁氏双怪印招三日两夜,双怪终被三叟“五禽七兽幻形掌”打成重伤遁逃无踪,彩衣教遂也昙花一现,烟消云散,因其立教为时甚暂,又年代久远,是以目前武林中人很少知其来历,如今死灰复燃,看来江湖无边杀却已臻形成,倘铁氏双怪尚存,当在百岁开外,二次出世,环顾当今武林几无人能制之。”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望了望众人一眼,又道:
  “这红衣蒙面人当是彩衣教第二代弟子,但老朽总思索不出他们用‘偷天换日’手法换去暗镖,又派人通知我等,不知用意为何,红衣人说彩衣教总坛设在天王谷中,大概就在这天王岭中,钟声响自西方,往西方循声寻去必能找到。”
  南瑞麟默默寻思,付道:“夜袭洛阳镖局的蓝衣蒙面汉子不就是彩衣教门下吗?怪不得十二煞手马永涛认不出他的手法来历。”
  镇三山黄应魁也是老来悖运,竟遇上这种逆事,他想到要去天王谷起镖,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有心退避,潜赴长沙解散镖局,携同家小遁往边荒,苟全性命为上,但当着众人的面,怎好说出心意,且于心也未甘,不禁愁容满面。
  黄应魁他那种首鼠两端的神色,却被南瑞麟与罗飞凤看在眼里,南瑞麟虽是城府极深,但赋性忠厚,微微心笑。
  罗飞凤却道:“既然爷爷说得彩衣教这么利害,那我们寻去无异以卵击石,凶多吉少,去不去天王谷,那就要黄老前辈决定了。”
  镇三山黄应魁一听,老脸一红,就知被罗飞凤看出心意,登时哈哈大笑道:
  “吃镖行饭的,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若畏首畏尾,又何必开镖局,贤侄女你太小视我了,走!天王谷去。”
  罗飞凤微微一笑。
  这时,鹰爪手罗浩沉思后,慨然道:“事到如今,不能说不去。”说着,回面望着南瑞麟笑道:
  “小友,此行请你殿后,万一老朽等有什么凶险,可救则救,否则,奉恳小友急速往嵩山求援,千万不可孤身涉险,自误误人。”
  南瑞麟点头应了他知罗浩用意,心内好生感激。
  罗浩在铁塔便听见南瑞麟负有血海深仇,自己既应允了黄应魁,不能说抽身避退之词,他可犯不着牵入漩涡,是以说出此话。
  山谷西边又闻得钟声急起,达摩八剑罗华兄妹闻声当先纵出,望西边山岭中窜去,摩云书生魏贻春跟着跃去,镇三山黄应魁对鹰爪手罗浩苦笑道:
  “老哥哥,我们也去吧。”
  不道他们身形如飞,腾伏起落,且说南瑞麟望着他们逝去的后影,摇了摇头,正待启步赶去,忽闻得路侧疏林中起了一种极轻微脚步声。
  南瑞麟大暍一声:“什么人?”说时,一式“饿鹰搏兔”,循声扑去,待身形落定后,只见一条棕色人影在六七丈外起落,身法极见轻捷。
  这人略一停身,向面冷笑一声,又继续纵去。
  阳光之下,这人面目看得极为清晰,脸色黛黑,方面大耳,看来却不是什么邪恶之流。
  南瑞麟心想:
  “此人如此形色匆忙,大概有什么急事,不免随在身后看看究竟,反正天王谷目前尚不知定所,说不定可在此人身上找出。”想定,急施展“浮云掠月”绝顶轻功向那人身后赶去。
  嵩山为我国五岳之中,崇山巍峨,连亘千数百里,浓翳蔽天,除少林局处一隅外,山中寺院庵堂甚多,不过嵩山辐员广大,往往不易寻觅,奥区云封深锁,豸虫出没,故人迹罕至。
  南瑞麟只因地形不熟,那人忽东忽西,隐现无常,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一盏茶时分过去,前面那人倏而杳然,南瑞麟四处寻觅不见,不由心生烦躁,眼前见着的,俱是飞崖险谷,涧泉纵横,林木森翳,藤萝纠结,半个人影俱无,自思道:
  “连一个人都追没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在江湖上历练。”不免站立住,旁徨起来,忽然闻得极轻微的砖石倒塌声,南瑞麟精神一振,循着声音寻去,越过一座崖角,黄一角便显露在眼前。
  南瑞麟大喜,如飞地赶去,那是一座荒废的寺院,墙宇半数倒塌,他知内中必有蹊跷,当下满吸了一口气,疾扑上屋去,宛如离弦之弩,落定后,不带出半点声音,往前殿屋面驰去。
  屋顶窟窿甚多,他觑眼过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下面殿角坐定三个老人,虽然称作坐,其实那是倚在墙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左肘以下似被利刃截去,白布扎着,黑色血渍渗出,前见的棕衣人立在门首, 一脸焦灼颜色,眼光却望着三个老人相反方向。
  他不禁满脸狐疑,将双目凑前了一些,为之又是一愕,原来那面殿内一列立着五个红衣蒙面人,嘴角俱带着丝丝狞笑。
  南瑞麟看出那是彩衣教中人,与前见的红色蒙面人装束一模一样,但不明他们双方为何在荒寺中僵持着,看三老人肘腕截去渗出血渍,断定是旧创,至少是两日以前被人残害的。
  这时当中的红衣人说话了:
  “燕谷三老,现在想明白没有,我彩衣教不念旧恶,就论令师当年暗袭我们教主这段仇恨,即应将你们凌迟万段也不为过,如今我教两位黄衣护法,看在三位武功份上,想引为臂助,只将三位截去左肘,点上玄阴脉穴,算是解掉怨隙,任三位来在这荒寺中考虑,只要三位皈依我教,不但能将三位断肘接上,尚可得我教不世武功,如何?”
  南瑞麟恍然悟出这三老人倚在墙上原因,原来是被点上“玄阴脉穴”,这“玄阴脉穴”点法,目前武林中极少人会用,因为人身血液依十二时辰循环运行,每时每刻,甚之于每分,“玄阴穴”部位都有不同,故极难当时看出“玄阴穴”部位,就是算准,出手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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