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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封英雄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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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惑这一路上多于崇山峻岭间行走,只见过一些寻常的百姓农户,偶有市镇,亦规模不大,忽然遇到这阔城高墙,更有一触即发的战争场面,顿时大感兴趣。环视周围,左方半里处有座小山丘恰好可俯视战局,便登上山丘,盘膝而坐,静观双方举动。

  他目力强劲,已隐隐见到那被围的城关上刻着两个大字:洚州,城上大旗书着一个宁字,而围城大营中军的帅旗上则绣有两个字:淳于。

  他并不知这宁氏与淳于氏到底是何人,也不知双方开战的缘由,但感觉到自己对于战争场面竟是丝毫不觉陌生,内心深处万分兴奋,遥望战局,浑如观看一场大戏。

  一些片段跳荡而出,他终于忆起,正是母亲妲己曾告诉过自己关于大商王朝的一些故事:昏庸无道的纣王、智谋过人的太师闻仲、勇冠三军的武成王黄飞虎、仁义忠厚的西伯侯姬昌而在这些人物中,姜惑最敬佩的无疑就是那位百战百胜的武成王黄飞虎。其人智勇无双、文武双全、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万军之中能够取敌将首级。他想象着自己或许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一位统领三军的大将军,纵横天下平定江山,令四夷宾服。

  号炮齐震,打乱了姜惑的思绪,定睛望去,但见西南北三面城下的大型木制器械齐齐发动,每一个器械都抛起数百斤大石,如黑云压城般直往那城头飞去。原来这些笨重的器械乃是巨型投石车,虽然移动不便,却是极为犀利的攻城利器。

  而城头上的士兵大多拥在城垛之后,眼见大石飞来,竟无从躲避。不过洚州守军对这种规模的攻城战似早已习以为常,眼见巨石压顶却并不慌乱,早有数十名士兵架起几条巨木,往飞来的大石上撑去,虽然未必能挡得住,却可以稍稍令大石改变方向。

  投石车威力强大,但准确度却不高,那些飞石大多落于城中,烟尘霎时弥漫而起,大地亦随之震荡,似乎渲染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有两块大石正好落于城楼,一块砸在城关之上,翻滚着压倒了十余名士兵,惨叫声遥遥传来,另一块正击中箭塔,轰然一声大响,土石飞溅,箭塔被击开一个大裂缝,如一个受了致命伤的巨人般摇晃数下,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箭塔从城楼上坠落下来,落入护城河中,激起冲天水柱。攻城的赤衣军士气大振,齐声高呼。

  投石车的第一轮攻击后,战事稍停,赤衣士兵重新给投石车装上巨石,城上军民则忙于修筑工事,一位将领在城楼上手握战刀四处巡视,口中还高声呼叫着,鼓舞手下。

  姜惑从未见过投石车的威力,不由暗暗心惊。料想自己纵然武勇,但面对这凌空飞至的千钧巨石,亦只能避其锋芒,无法相抗。

  过不多时,又是一排巨石掷往城中,经控制投石车的赤衣军调整后,准确度大为提高,接连打垮了四座箭塔。

  姜惑瞧得连连摇头。洚州城守军显然兵力太弱,不敢出城迎战,而攻城的赤衣军皆在二百步外,投石车的射程可以达到城中,城内的箭弩却万难企及。虽然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巨石袭来,而且投石车的准头太差,亦无法造成太大的危害,但如此被动挨打下去,足令洚州城守军士气低落。

  方一转念间,却见城中南北门齐开,各杀出二百骑来。这二百骑皆是红巾蒙头,赤膊上身,手持长矛,背负弓弩,马上不设马鞍,仅有数十骑后缚着一只木桶。攻城赤军的主力皆驻留在西城下,南北两面防御薄弱,这四百轻骑兵分两路,一面放箭一面前冲,瞬间已杀入敌阵中,各分出一百五十人抵挡敌兵,另五十名马缚木桶的骑士则把木桶奋力砸在投石车上,旋即点起火来。原来那些木桶中装的尽是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那些投石车皆以木所制,登时被大火包围。

  赤衣军措手不及,虽立刻调兵遣将运水扑救,但已有数架投石车被引燃,火光冲天。城上军民齐声欢呼,但双方兵力悬殊,出城偷袭的死士亦是损失惨重,四百骑仅逃回了一百多骑。

  姜惑旁观战况,对双方战略有会于心。他天性豪侠,虽然并不明了交战双方的底细,无形间却已站在弱小的洚州守军一方。见守城部队突出奇兵,一举烧去敌人的投石车,顿时心怀大畅,抚掌而笑。不过此举仅可趁敌不备,出其不意,战局若是如此延续下去,洚州城依然是凶多吉少。

  城下南北两面的投石车大多被毁,仅余西城外赤衣军主力部队前尚有近十座投石车。此刻数量大减,已无法对洚州城造成太多威胁。又投了两轮巨石后,赤衣军营中金锣鸣起,城前近千步卒齐声高喊,高举盾牌往城墙下杀去。到了城下八十步处,城上亦是一声炮响,万箭齐发,攻城的赤衣士卒瞬间倒下数百人,大队奔行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每一名赤衣战士的背后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大草袋,里面装满了泥土,待冲至护城河边时,便将草袋丢掷于河中。近千草袋接连掷下,不多时已在护城河上填出一条通路。随即几座云车缓缓朝前移去,与此同时,城上的箭支、投矛、石块、火把如雨点般掷来,一架云车被大石击中,半途垮下,将车下数名赤衣士卒砸倒,但更多的云车已通过了护城河,云车通过护城河后,扎稳底座,上方高高的云梯斜倒而下,正搭在洚州城楼外墙,赤衣士卒奋勇争先,口含刀柄,手脚并用,沿着云车朝城上奋力爬去。

  与此同时,攻城赤衣军的后援部队整体缓缓前移,骑兵分守两翼,蓄势待发,而弓箭手则轮番冲前放箭,更有数百名步兵抬着巨大的滚木冲击城门。洚州守城士兵亦是调度有素,一些人负责运送擂石、箭支等守城之物;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则用挠钩勾住云梯,手执大斧由城楼上荡下,欲要砍断云梯;弓箭手大多朝城下敌军发箭,少数人则用浇上火油的火箭射往云梯;更多的士兵则分为数批在城楼上迎敌,并及时更换伤军。

  姜惑忽然发觉,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中,存在着对战争完全不同的看法。在其间,根本没有城池间的攻防战,交战双方只是集结所有军力于原野之上,所有战斗只会在势均力敌下发生,凭借地利与装备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士兵的数量与高昂的斗志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如果实力相差悬殊,正面的战争则被溃败与逃亡所取代。

  在那些近于君子间的战争中,他不会看到目下这些千变万化的战略战术,也没有攻城的云车、投石车,只有进攻者的骁勇强悍,绝没有防御者明知必败的顽强不屈。

  他恍然大悟,带着一丝不安确认了自己曾经生存的时代距今遥远,甚至连城池都不存在,自然无城可守。那会是什么年代?但为什么母亲却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自己关于大商朝的许多重大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城下的战况急迫而残酷,双方短兵相接,喊杀震天。赤衣军的人数虽然是洚州守军的数倍,但洚州守军凭借着城墙箭垛的掩护,使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无数的死伤。呐喊、火光、鲜血、残肢、碎骨在城门下方交织成一幅惨烈至极的画面。

  当姜惑见到这一幕,一阵若有若无的恍惚之中,他仿佛也化身为一位冲锋陷阵的战士,在纷飞的战火中跃马飞驰,用手中的战刀劈向敌人的头颅。身边的战友不停倒下,他疲惫不堪,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持着他:必须战斗下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

  他刹那间醒悟过来。惊觉自己必然曾加参加过战争,这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犹若地狱的一幕,是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伤痕!

  眼中的景象令他精神无比振奋,风中飘来的血腥味更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他忽然长身而起,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一整衣衫,欲要就此冲入战场。

  尽管此刻的他仅是孤身单剑,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杀入敌阵嗜血而归的冲动,仿佛只有在战场才能证明他那傲视天下的霸气。他坚定而固执地相信无论是任何时代,他都必将是战场上的王者,所向披靡,勇不可当!

  可姜惑的身形又猛然一顿。一种对这无休无止厮杀的厌倦之情无由地掠过他心中,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又是如此强烈,令此刻的他不但不渴望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反而对这场战争无比痛恨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矛盾的心情,仿佛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潜藏在体内,彼此冲突着、挣扎着,都在竭力控制他的思想。

  姜惑如坠魔道,呆呆地望着山丘下紧张而激烈的战局。他的眼中看到的是僵冷的尸体、抽搐的伤者、残破的城墙,耳中听到的是濒死的呻吟、绝望的哭喊;然后这些都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青蓝的天空、碧绿的大地、逗弄着孩子的父母、相拥的情侣、安详的老人、愉悦的笑声极致的悲伤与快乐在他心里轮流交织着,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充满了他的胸膛,令他茫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你是何人?可是洚州城内的奸细?”一声喝问打断了姜惑的沉思。姜惑刹时清醒过来,却见八名赤衣士卒拥着两位将领已将他团团围住。

  发话之人乃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将领,头戴赤金冠,披挂三锁连环宝甲,身着大红战袍,足蹬犀牛皮战靴,金冠上插着三根红翎,金丝织就的勒甲绦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他身材高大魁梧,手执一把开山巨斧,面孔上刀疤纵横,眼中泛着一丝残忍狰狞的冷光。另一位白袍小将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戴双凤盔,身披银甲,掌中持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看样子是员副将。原来这座小山丘地处要冲,这名将领率亲兵上来视察战局,却恰好遇上了姜惑。

  姜惑尚不及回话,那名将官的目光已停在他腰间佩剑上,冷冷道:“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不死。”

  姜惑虽对大商朝武将级别一无所知,但仅看此将官一身装束华贵,已知对方大有来头,多半应该是赤衣军中重将。他不愿无故竖敌,肃容正声道:“将军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洚州奸细,本欲往朝歌一行,无意路过此处,却被战场所阻,还请将军”

  不等姜惑说完,那名将官已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是何人,先随我入营,盘查无误,交出宝剑后再放行。”

  姜惑见那将官蛮不讲理,丝毫不给自己分辩机会,竟然还要收缴宝剑,不由怒意暗涌,手按剑柄,冷眼望着对方。

  将官漠然下令:“给我拿下。”

  几名赤衣士卒齐声答应,手执长枪战刀围来。当先一人不由分说,手中长枪端端朝着姜惑的面门搠来。这些士卒平日皆是霸道非常,稍遇反抗立刻刀枪相加,杀人如草芥,决不把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姜惑见对方出手狠辣,若是自己武功稍差,立时便会送命,顿时勃然大怒。他右手依然按在剑柄之中,并不出剑,而是猛然横身冲前半步,偏头让过枪尖,左手疾出,已按在那名持枪士兵的胸口,劲力吐处,只听那名士兵大叫一声,脱手弃枪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姜惑脚尖轻挑,长枪未及落地,便被他一脚扫中,如同风车般在他面前疾转数圈,恰恰将其余几名士兵的攻势封住。

  那名白袍小将惊讶道:“此人身手不凡,不似普通平民,多半是洚州的奸细,须得拿活口。”一摆掌中长剑,挺身上前,除了那名受伤的士卒委顿于地,另几名赤衣士兵复又围来。

  姜惑夷然不惧,立定身形,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口中冷笑:“你们若有本事,便来拿我吧。”

  那白袍小将趁姜惑开口说话,心神略分,大喝一声,掌中长剑挑个剑花,往姜惑执剑的右手刺去。却见姜惑只是身体微微一拧,这一剑虽未刺中右手,却是从他胁下直穿而过。

  白袍小将本见姜惑武技超群,这一招三分实七分虚,哪料想自己居然一剑奏功。又见中剑处并无血迹,姜惑仍是神情从容,浑不觉疼痛,他倒先愣了一下,欲要收回长剑再攻,却发觉长剑如陷入柱石中,竟难撼动分毫。

  原来姜惑这一路上对自身功力已有把握,他艺高人胆大,有意慑服众人,眼见白袍小将长剑袭来,故意不闪不避,在长剑及腕的刹那间,窥准来势,拧腰抬肘,已将来剑夹在腋窝中。这一剑贴肉而过,险到毫巅,乍望去便如刺入他体内一般。

  另外几名士兵刀枪齐举,朝姜惑攻来。姜惑大喝一声,紧挟长剑猛然转了个圈子。白袍小将但觉一股大力横扯而至,几乎握不稳掌中长剑,拼死不肯松手,却经不起姜惑惊人神力,连人带剑被姜惑拽起,众士兵只怕误伤白袍小将,慌忙收招后退。

  “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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