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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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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平线那儿有些什么别的。“水世界里没有什么无偿的交易。”水手说。
  远方冒出了两团浓烟。但有一种声音传来,距离似乎比那两团浓烟要近得多:是引擎的声音。
  引擎的声音显示马力很足。
  那个亚洲人也听见了。他扭过头看着水手注视的方向。
  “火烟族。”亚洲人茫茫然地说,因为惊恐之故,他双眼瞪得很大。他沾湿一根手指,查着风势。“风力还足以让我开溜。”
  “祝你幸运。”水手说。
  “你也一样。”亚洲人扯起了风帆,迅即离去了。

  水手一直瞪视着他的打捞袋载浮载沉的;亚洲人在驾船逃走的弯曲航道上,同样也对那袋子注目良久。
  “英国佬!不值得。”他猛力摇着头大叫,身子也跟着晃动——这时有两个小小的。近乎圆形的东西从他破烂的衣衫滚出来,掉在甲板上。
  水手猛一回头去看他的莱姆果树——只见上面无比珍贵的果实已被摘掉了。
  但是单桅船已去远了——它那衣衫褴褛的船长又耸着肩膀,咧嘴而笑,露出他几颗仅剩的烂牙。
  “看,你毕竟给了我一些报酬,英国佬!”他嚷嚷着。
  水手没有浪费时间去追逐这海里的败类。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驾驶台上。操纵了几根杠杆,把船体彻底改头换面了:有如打蛋器般的船帆卷在桅杆上,桅杆的高度成为原先的两倍,中央船体的甲板外缘出现了一尊大炮。所有的帆都卷收了,包括三角帆、大桅帆和纵帆。顷刻间。这艘拖船很神奇地转化为一艘光滑的快艇。
  水手猛打舵盘,快艇像支箭般的飞窜出去。它划破了平滑如镜的海面。直接驶向那装得满满的、上下浮沉的打捞袋。
  其他人也在打那打捞袋的主嵩。
  地平线远处的点状物已开展为一幕令人心悸的海上景象。四个几乎赤身露体的禽兽——也就是那亚洲浪人口中的火烟族——既凶残又愚蠢,他们乘着水上橇(古时候称做“喷射水橇”的),那不断胃着烟的引擎,狂啸着掠过近乎滚沸的海水。把宁静的午后时光撕扯为破片。
  他们一哄而上,对那打捞袋存有非分之想。水手深知道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是多么残忍的掠夺者,仅以智取是不够的。速度还得比他们快才行。他操纵着舵柄,修正航向,包揽了全部水手的工作……
  三桅船到了打捞袋的周围,速度已达四十海里之多了。永手握了一根长长的鱼叉,即使火烟族来势汹汹,他仍将鱼叉伸出船舷,捞取那个袋子。
  接着,三桅船往相反的方向疾驶而去。
  四个乘坐机动艇的野蛮海盗差一点儿从艇上翻落海水中。他们加足了马力追逐三桅船,行经之处,把海水激成泛白的泡沫。
  他遥遥望见那亚洲浪人的船只,他拟定了一条撞击对方的路线。就在要赶到那亚洲人前面去的时候,他看见他昏昏欲睡。懒洋洋地拿着一个吃掉一半的莱姆果。他还以为逼近的引擎声不是冲着他而来的。
  亚洲人突然抛下了手里的莱姆果,好像果子变成又红又烫似的。他迅即修正航向,张开了好几面风帆,想把船速加快。但水手的三桅船已经盯上他了。
  这时火烟族跨浪而来,想从三桅船的船尾部分切入。
  水手的三桅船稍微一个偏斜,亚洲浪人发出令人同情的惊呼,尚未及时变成尖叫声以前,海水便泼到了小船的甲板上。在船外支架的支持下,最近的船体扣在单桅船上,活像鸟翼。
  鸟翼猛力拍打,将单桅小船的主桅断为两半。
  回顾那艘如今失去行动能力的小船。亚洲船长一副沮丧的脸孔。大桅帆倒在甲板上。无力地拍击着。水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骂,眼色冷峻。
  你千万不要破坏水世界的法则。
  野蛮的火烟族一拥而上,叫闹着展开一场劫掠亚洲浪人的斗争。看样子,他不能活着从这样的教训中受益了。水手知道火烟族已放弃了对他的追索。他们宁可把目标转移到已经负了伤、轻易能够捕杀的猎物身上。
  “你不该偷摘莱姆果的。”水手的声音在风中飘扬。
  毕竟,水世界没有什么是免费的。




第三章

  据说那些环礁从前曾是陆地,是环绕着咸水湖的环状陆地。它们通常以骨架形状的水中生物。名叫“珊瑚”的。做为它主要的地质。水世界的环礁也一样,不过它们并非自然天成,而是经过人工修饰的。多半是较早时陆地时代工业兴盛的世纪遗留至今的。
  与那亚洲浪人和四个火烟族相遇之后的一个星期又一天,水手东行到了一处环礁。它突出于海面上,呈现锯齿状,像是一头飘在垃圾山上的长毛象似的,在午后灿烂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隐隐。壁垒分明的环形城市——加上它惯有的瞭望台和中央湖——藏在一具具报废的船壳里。建城的材料从金属片、木头、塑胶到帆布都有。有什么就用什么。类似这样不值得一提的小城市。其人口也少得可怜。
  他的船靠近了双扇大门。大门旁有两个用木架和铁架做成的瞭望台,顶上盖着帆布篷。他看见一个干干瘦瘦、几乎全棵的人,坐在仅能容身的小船里,在水中城市像木闸似的大门前飘呀飘的。这可怜的家伙急着想说情进城去,他所持的理由是,任何同样大小、同样破烂的船只,也是水世界的成员。阶级再低也无妨。
  两个看守大门的人,穿的是环礁城市居民的典型服装——杂七杂八的什么都链在一起了。但是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才是使得他们的破烂衣衫着起来像“制服”一样的重点,也使得他们独具环礁居民所缺乏的官僚气息。
  左手边的守门人,长了一把大胡子,他朝下方那个可怜的穷鬼咒骂着:“滚!快滚!离开这地方!”
  他夹杂了好几种语言的责骂,但进不了那穷鬼的耳朵。他无助地抬头看着那守门人,首如飞蓬,拼命晃动。
  “要我怎么说,你才听得懂?“大胡子守门人鄙弃地吼叫着。“走开!你这低三下四的东西!”
  “皮毛!”他大声对守门人说。
  水手猜那穷酸的家伙是非洲人。
  “皮毛!”非洲人像一个美女搔弄满头卷发似的展现他手上的一大块皮毛。“给你,我的!我要水,一小杯就好!”
  大胡子看看对面晾望台上毛发缺缺的同事,问道:“你说怎么样?“
  那人点了点头。说:“他确实带了不少好货。”
  “你们想要进行场外交易,”一个宏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尽管做……”
  出声的是一个肩膀宽阔、肌肤红棕色的人,他精着一堵城墙,走向那髭须浓密的看门人。他一面走.一面向一个工人点头。工人正在把一些看来会要了人的命的骨桩敲进墙头。这堵墙具有保障和警示的作用。这个大块头不需要穿什么制服,他身上只穿了传统的环礁风背心,是用皮料和帆布连缀而成的。仅凭他命令式的口吻。水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每一处环礁的入口处,都有一个被人称为“大执法”的官员。
  他是确保没有人来破坏城市集会的。
  “……因为交易使得水中世界得以生生不息。”大执法继续说:“只是绝对不能把门大开来做生意。”
  他实事求是的口气中井无恶意,他不需如此。这是一个可以把人的手扯断,或下令叫人死的大执法。
  大胡子向大执法点了点头,动手把一袋水绑在一条绳子上。非洲人的交易做成了,但他不被允许进入。

  三桅船有如打蛋器般的船帆缓缓转动着,滑进双扇闸门前一处凹陷的地带。水手举起一面绿色的贸易旗,他的货物被陈列在船头候检:轮胎、“哟哟”玩具、一根断掉的名叫“竖笛”的东西(显然是乐器类的)。还有些银色的镭射唱片。在古代被视为破铜烂铁的玩意儿,成了如今的宝藏。
  水手也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光鲜——一件皮料和帆布做成的无袖外套,一条鱼皮裤和那双上星期打捞到的滑雪靴。看起来就是个殷实的商人模样。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腰带上挂了一只皮口袋的他。在甲板上向前走了一步,用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那大胡子;大执法就在大胡子身边。但他俩俯视他的眼光,看不出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
  水手用另一种语言说:“我可以进来吗?”
  大执法回答:“流浪客。我想你一定是英国人。”
  水手恭顺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大执法完全着眼于生意。“流浪客,我恐怕旗子已经降下来丁。绿洲里的商人已经够多了。”
  原来这个环礁的名字叫做“绿洲”。
  大执法提高了声调,和他道别。“走吧!”
  是让实物亮相的时候了。
  水手拉起皮口袋,从里面那只沉重的罐子上拿下盖子。他把一只手伸进去。挖起一把无价之宝,再任凭它们由指缝漏回罐子里。
  午后的轻风把它们的香气散布在空气里.直钻进那大胡子和那耀武扬威的大执法的鼻孔。他们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从那香气可以判定这是一级棒的好东西。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它几乎具有春药般的效果。
  ”泥土。”守门人轻叹一声。
  水手笑了——隐隐露出一丝笑容。
  “替他把门打开。”大执法喃喃说道,他好像中了什么蛊毒似的。水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最美味的鱼类、擦了香水的艳丽女人——能够比得上古代陆地的气味。
  “打水炮。”大执法不以为意地下了一千命令,守门人赶紧遵行,他用水炮把非洲人和其他一些穷酸的小船轰得湿淋淋的,免得他们趁虚而入。
  用帆布覆盖的四片大扇叶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高耸的楼塔的影子投射在中央湖的表面。楼塔供应这座浮水城市的电力。同时也是此地最高耸、最壮观的建筑物。

  即使是以拖曳的姿态出现,水手的三桅船那光滑的外观,巧妙的滑水动作仍然紧紧抓住了环礁城市居民的视线。这些脸色严肃的人,身上一律穿着拼布式的衣服,色泽一律是灰色和棕色的系列,没有任何装饰物或珠宝佩件。有些人戴着亚洲人的宽边草帽,不但遮住了脸孔。还遮住了眼睛。
  这些人在并排的船只或平底小船上跨来跨去,这就是他们的走道。少数人好像在做着什么工作,有两个渔人正在从一条挂起来的、挖除了内脏的鲨鱼身上,把鱼肉剥下来。鲨鱼怒张的骨架,犹如巨型的牙齿。
  这些环礁居民互不闻问。不曾挥手,也不曾问好。他们相遇时只是互相瞪规——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则公然显示不信任的感觉。于是水手也以不打招呼来回应他们冷漠的瞪视。
  他假装不知情,实则知道大执法悄悄跟在他身后。从一条走道跨向另一条走道。这种作风是可以想见的。他们的法令规定陌生人一定要受到监视。水手这一辈子所到之处都不脱陌生人的身份。他习惯了。

  不久,水手的三桅船轻快地来到一艘重瓦覆盖、外形像是库房的屋形船旁边。在任何一座环礁城市里都有这么一处阴森恐怖的地方。有一部分拿来堆放杂物,有一部分做为果园,还有一部分作为墓园的用途。此时它所运作的正是后者的功能。在一棵气氛凝重——如其巨大的树下。一小撮悲哀的人和几个教堂的长老——穿着奇怪的海草长袍、戴着水母帽子——圈在一个年龄非常大的老妇尸体旁边,正在进行一项剪掉她的头发,放进一个口袋里的仪式。
  当一位长老——其外貌有如僵尸、表情极端跋扈——大放厥辞的时候,沉郁的语调传遍水面。那如今已赤条条的尸身,被放在一垛泥浆般的肮脏小丘上。
  “骨骼归于浆果,”长老说:“血脉归于藤蔓……筋肉归于群树,血液归于海水。”
  悼丧的人拿出锄头来,开始挖掘种植在她身旁一排一排的果树。最后,尸首连个声响也没有,便沉落不见了。
  “她年寿太高,如今弃我们而去……”
  水手最痛恨的莫过于丧礼中冗长的祭文了。他的船继续前行。但那长老的声音仍如影随形般地跟着他。
  “在他现身带顿我们时……”长老的声音更大了。“肉身的循环使用受到珍惜。”
  “不错。”水手说着,把船驶入一座格子状的码头。
  环礁居民迷信得很。日复一日地为了求生而挣扎,不管多么愚蠢的想法,他们都攀附。水手只喜欢信任自己。
  当他下碇的时候,一条影子不怀好意地落在他面前。水手抬头只见一个仿佛高过楼塔的男人。
  “记得我吗?”大执法随便问了一声。
  水手坚定地站着:“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做什么的。”
  “很好。”
  大执法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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