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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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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挨过午夜十二点,为半片土司哭泣的日子,得破茧成蝶,焕然新生的恢宏壮丽。

  谁还记得“死肥婆”“死猪扒”是哪一位?

  所有痛苦的丑陋的过往,都被一朝成功一笔抹去。

  她尖叫,快乐地转圈,“我要去看他的电影,听他的演唱会,参加他每一场演出——”

  王敏仪一旁泼冷水,“他要飞曼彻斯特你也一起?坐行李舱呀?”

  可汤佳怡雄心壮志满胸口,豪言壮语出喉头,“等我拿奖学金”

  粉红□书落在书桌最底层,要等十年二十年后,人*妻人母翻回忆时,才找出来再细细读一遍,怀念的,也只不过是当时单纯稚气的少女情怀,而不是当年德信中学那个某某某,花三十分钟为我写一封错字连篇的情书。

  温玉的轻松都由校园时光描绘,回到家,即便她在大太二太日夜操练下练出一身少林武当功,也要被屋子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哭闹声、叫骂声震得头晕耳鸣,神经衰弱。

  大太哭着说,最后一次替温广海还赌债,一百七十万,斩断一世夫妻情。

  于是领全家大大小小收拾家当,遣散佣人,祖产祖宅低价典卖,换一叠钞票去填无底洞,换全家人住六十坪出租屋,四太袁碧云趁年轻,走得干净利落,大太要同一生死敌二太挤一间屋,剩下四姊妹住上下铺,你憎我我憎你,终有一天要似原子弹爆炸,蘑菇云升天,毁掉半个地球。

  请不起用人,从请早起床到十点入睡,要泡茶煮饭,买菜洗衣做卫生,才三天,大太就从养尊处优富太太变作蓬头垢面老阿婆,一件件雕龙绣凤的旗袍都只能做收藏品,迟早要卖,她现在穿棉绸衫,大花裙,行在路上不敢低头看自己,怕见到俗不可耐粗糙廉价的倒影,立刻爬上八十八楼向下跳,终结痛苦。

  她这一生,从富贵到凄苦,全因她嫁错人,迈错一步,毁掉一生。

  温玉再买不起、也不敢买阿迪达斯,要改穿“白饭鱼”,装窘迫,配合家中直线下落的经济状况。

  二太在家看电视打麻将,比谁都清闲,因她女儿争气,男朋友多金且大器,出手阔绰,每个月多给一点都够母女花销。

  而温敏呢,一样神出鬼没,昼伏夜出,不过忽然间转性,同温妍成为无话不谈好姐妹,手挽手逛街喝茶,换从前,要惊掉你眼球。

  夜里,窗外屋檐下的狸花猫喵喵喵叫*春,三位姐姐夜蒲未归,难得清清静静无人打扰的夜晚,温玉却需要靠默数逼自己入睡。

  偶然想起香烟——火焰与烟丝接吻,尼古丁渗进心肺,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吞云吐雾滋味。

  所有的烦恼、憎恶、心酸,都在那一收一放间消失殆尽,是触手可及的忘情水,怎么不让人上瘾。

  她戒掉它,多痛苦都要戒掉它,只因食指与中指之间小小一根烟,引起模模糊糊往日怀念,已足够推翻她心中坚不可摧城防。

  要用多长时间,治愈无形伤口?

  但生活总让你应接不暇,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可供凭吊伤怀。

  消失三天的温妍,换一身金光闪闪法国名牌,阴雨天带漆黑墨镜,满面春风,衣锦还乡。

  进门来,第一时间握住温玉的手,难掩兴奋心情,“阿玉,我今日总算出一口恶气。那女变态,再怎样气焰嚣张,还不是要在钞票面前低头?我穿这样去递辞职信,祝她到七十岁一样没人要,做真真正正老处*女!”

  她得意,也只在自己的有限认知里得意非凡。

  又不是满楼白痴,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出来,这位新入职的温小姐找到金主,要辞职去做专职二奶,揽男人生意,凭本事赚钱。

  女主管原本想祝她“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但临场拉阀门积口德,改讲“多多努力,前途无量”。

  而温妍没闲心去听上一任主管话外音,她从此不用再七点起床追公车,六点下班挤地铁,更不必看前辈们脸色,听主管训话,以后日日睡到十二点,只用笑一笑,躺下赚钱,几多轻松。

  不过如同温敏说,这一行不是人人都做得,要靠资本。你问女人的资本,不就是青春鲜活肉*体?还有什么?思想、学识、性格?别做梦,哪一位男士会因你读完博士贤良淑德,不顾你满脸雀斑满身赘肉而爱上你?拜托,少讲童话故事,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温玉同二太一起,坐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十分难得场面。

  听温妍叽叽喳喳不断句不喘气,“阿玉,我今日得一幢楼,靠山,安静,风景好,你收拾行礼,明天就搬去同我一起住!”

  温玉问:“大太怎么办?你不是同四姐谈得来,不邀她一起住?”

  温妍道:“谁管她们。”

  啧啧啧,不是温敏牵线搭桥,事情怎会如此顺利?河还未过完,就要拆桥,以绝后患。姊妹情谊不值钱。

  二太蜷着腿,捂着嘴笑,“恭喜你呀六小姐,要发达啦!”

  两姊妹中,温玉同尤美贤天差地别,但温妍简直是尤美贤复刻,从前有吃有穿未见迹象,而今一旦落魄,吃过些些苦,她骨子里的性格便全然显现,叫人措手不及。

  然而温玉始料未及,居然会在肥皂剧荒诞情节里,遇见传说中温妍背后大金主。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做了一件事

  然后后悔了,就默默地撤换了。。。

  头脑发热的白羊。。。

  关于正文

  大竞猜又开始了,温敏的金主是谁呢。。。。。

  猜中送分!

  呃,还有,我要不要找半生缘借个梗呢。。。。。。。。

  那就跟未央差不离了。。。

  37结义金兰

  等大太提一桶标着“九块九疯狂Sale”的食用油骂邻居家细佬从小失教养,长大蹲班房;再祝四楼带金链的余太太明早患喉癌;发不出声,变哑巴,再看她怎样搔首弄姿尖酸刻薄。

  噌噌噌怒火上窜;明明五月天,和风旭日,偏偏她有无尽恨,如同地狱烈火,一路烧烧烧;烧毁心中善意与希望,要破罐破摔,一日更比一日毒,才对得起胸中积埋的这些无边无际无处发泄的恨。

  打开门,家徒四壁。

  唯有六女温妍,穿金戴银好似彩灯闪闪圣诞树一棵,立在节日缤纷庆祝声浪里。

  二太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坐等好戏。

  温妍脚下,三千块一双镶满水钻的高跟鞋给她力量,敢站起身同佝偻且衰老的大太对战。故事看涨看跌,楼花价高价低,一天一夜,一开市三十秒可天翻地覆大变样,“分文不值”一转眼“价值连城”,全看行情。

  眼下大太萎顿,温妍自傲,谁敢下重注,三百六十五天过完,仍是今天局面?

  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不必三十年那样长,三十天都可日日不同,世界愈繁华愈可怕,求新求变,旧伦理旧道德不实用,也通通抛到脑后,眼下只求“快很准”“发大财”。

  温妍只讲三句话,“大太辛苦,只是老得好快,啧啧啧,脸上褶子扇死苍蝇脚,老又不服老,还要不停补粉像个粉刷匠。”

  “我昨日在钱明山买一间‘小小’别墅,今日接阿玉搬家,大太去不去?依山傍水,黄金地价,最适合养老的啦——”

  看大太气得胸口起伏,面色通红,更要乘胜追击,一清二十几年寄人篱下忍气吞声耻辱,“不去?那就祝大太在这间四四方方富贵‘笼屋’里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大太双眼如铃,手指门外,“滚——立刻滚——不要败坏我个屋,带衰催命——”

  说到底温玉根本没得挑,三十年前的名门淑女富家太太欧玉芬,歇斯底里与命运嚎哭,撕烂小卧室里,温玉的课本衣帽,残缺肢体一件件扔出门外,砸在她脚下,无需多久,已堆积如山。

  同层街坊邻居一个接一个,打开门,探头来看,好无聊,新搬来这一家人又开戏,哭哭啼啼怨天怨地,没新意。

  人群中,温妍握住细妹的手,安慰说:“没所谓,让她撕,扯烂一件买十件,阿姊有钱,好多好多钱。”她天真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是对金钱财富渴望,新闻报章,杂志社评告知她,无需羞耻,更无需掩藏,功利社会,求财并不可耻,低头奋斗苦苦挣扎才可笑。

  笑贫不笑娼,穷才是最可耻。

  温玉捡一件灰色线衫抱在怀中,无可奈何,“又没有落脚地——”压低声,不让温妍听清。

  几时才能靠自己站稳脚?

  黑色小轿车绕平稳山道向上开,密密麻麻丛林,绿油油一片又一片,与其说是住宅区,不如说是森林公园。远远,一栋白色小楼渐渐浮出,芭蕉棕榈伸出手环抱,蔷薇花含苞等日光。

  温玉提着她的小皮箱,装满她一生傢俬的行囊,白衣黑裙,黑色玛丽珍皮鞋里,短短白袜遮住纤细脚踝,柔软长发散落肩头,随她抬头动作而后仰,越过腰,摆荡在春意浓厚的五月天里。

  面前电影中昭示主人财富的半山别墅,车库、花园、游泳池,女佣穿制服,口中喊太太小姐,老爷少爷,令你走回五十年前民国风月。

  她的纤瘦身体,同高高屋顶两两相望,如同十二岁那年,她带着浓重乡音,来到陌生可怕花花世界、浮华都市。处处都是吃人的狼,夜夜不能安睡。

  强与弱对比,谁又会知道跨过这道门,走进这间屋,未来将有多少喜与忧等待。

  但她没得选,弱者永远是强者依附,温妍下得定决心,付出身心,也强过她。

  红杉木双开门半掩,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她忐忑探寻身影,玄关一束百合花开在青色花瓶中,迎面来的女佣笑着点头,“小姐,老爷太太在客厅。”

  温玉茫然,女佣上前来,接过她手中行李箱,在前面引路,“小姐这边走。”

  长时间无人碰触的旧钢琴,不知名画像,蔚蓝色大浴缸,再走过一扇落地窗正对泳池,乳白色窗帘微风中飘荡,最终,硕大水晶吊灯下,温妍坐长沙发,笑盈盈勾住位“先生”,一句接一句说话。

  这位“先生”穿衬衫长裤黑皮鞋,未见大肚或谢顶这类中年男人通病,但也许因为他已过中年,这些“病症”自我痊愈,换来花白头发,皱纹满脸,一只金边老花镜挂胸前,精神矍铄,老而未衰。

  温玉甚至不敢称他作“老先生”。

  他带上眼镜认真来看温玉,温妍倚在他身边说:“四叔,你看我们姊妹像不像?”

  第一日从床上下来,他叮嘱她,秦四爷这名号给外人叫,你这样小,不如喊四叔。

  她是他掌中黄莺,他愿她如何如何,她便如何如何。才三天,跟四姐温敏到按摩院,嗯嗯啊啊,盘腿扭腰,全套服务,十八般武艺都学会,为的不就是如此,不做事得万贯家财,比在办公室写英文申请简单、体面得多。

  年纪大又怎样?多金又温柔,好过办公楼里朝九晚五没钱买车的后生仔。

  他问温玉,今年几岁,在哪里读书,功课好不好。

  温玉一一照实答,他再交待她好好读书,他有一个败家仔,一个月不见人影,叫她遇见了也不要理。

  转过背,温妍又拉住温玉偷偷摸摸谈话,无非是“怎样?他好不好?”

  温玉勉强说:“很亲切。”

  温妍忽而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两只眼亮晶晶,似终于找到知己,“我都说他好的,对我也很好,比任何一个人都好。”如果是阿爸,会更好。

  “阿姊,你快乐就好。”

  快乐?她当然快乐。见过同事出手阔绰名牌傍身,更敢同上司对战,不必受半点委屈,为何?全因她嫁得好,老公挂牌做大状,张张嘴,百万千万入账,亦领教过人事主管老巫婆,为三五百块与同事闹翻天,为何?一天不做没得吃,少一分都要命,当然锱铢必较事事求真招人厌。而她呢?再做二十年又怎样?等到人老珠黄青春不再才肯拿钱打扮自己?羊都死光才等亡羊补牢?

  拜托,别发傻。她再不快乐,去shopping一回,看看战利品,立刻快乐无比。

  何必担心,人人有他生存法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隔岸,陆显另结一帮兄弟,午夜空寂,一间临海小屋,破漏邋遢,他同顾少、大平、富生、汕尾仔饮临行酒,烈酒下肚,滚滚烧心。小船过海,今后他是生是死,全靠老天。

  一摔杯,一派死生相付的豪情,酒香遍地,誓言漫天。

  关圣帝君前,香烛元宝敬上,指天地为证,要效法古人,结异姓兄弟,共赴生死局。

  双手合十,一炷香横于指间,起誓,豪情壮语,描画未来壮丽蓝图,至结尾,“虽不同生,死愿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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