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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旅人·柏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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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明城说:“说是天驱相助也未尝不可能。” 

在秋叶的这些日子,界明城见到过好几个天驱武士。除了自己的老师裴修戎,他并不认识其他天驱,本来无从认出。可是那些武士公然佩戴天驱的扳指,甚至在斗篷上绣上鹰徽,几乎是要向天下召告身份。这时候初现乱世端倪,的确是天驱们活跃起来的时机,但大胆到了这样的程度,只有一个可能:有雷千叶为天驱们撑腰,或者恰恰相反。 
大将军雷千叶监国久矣,一直不肯自称国主,行事称得上低调谨慎。纵然如此,近年来关于雷千叶封侯的流言还是四处飞扬。界明城初到秋叶见到裴修戎的时候,在场的另外两个武士看起来也非常人,都是身居高位的气派。如果不是天驱的高层,只怕就是军中的大将了。秋叶城是晋北国都,是什么军的大将不言自明。 
那时候四月对裴修戎大吼了一通,界明城心中却是明白的很。若说真正疼惜他的人,以往只有裴修戎一个。摆出那么凶恶的嘴脸来,多半还是因为裴修戎不想让没有准备好的界明城卷入他的“大事”来吧? 
这样的大事,眼下轮廓越来越分明!应裟在休国居左相十数年,实际上统岭夜北,休国的国土倒是有五成在他治下。虽然夜北瘠薄,但古来就是英雄之地。应裟名声既高,势力又大,也通晓休国内情关键。现在被休王追杀逃来晋北,如果能被雷千叶收用的话,最起码也是动摇休国根基的力量。往大里说,则是图谋天下的重要一步。 

当然,劫持他国逃亡的大臣,意图未免太过明显。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虎翼军便衣分路,天驱或者晋北军大概也是伪装身份节节抗击拖滞的吧?否则,骑着夜北马的这二十人怎么逃得过虎翼军的追击。 

“这样说来倒也不错,天驱前任宗主幽长吉可不就是在拜访过雷千叶以后失踪的。雷千叶能有这份野心胆气。”楚双河脸色凝重。尽日狂奔,他只有护送左相北上宁州一个念头。这已经是提着脑袋干的事情,不料和眼下面对的这一桩大事比起来,顿成灰泥。 
楚双河这句话让界明城大出意外,当下就问:“楚将军这是听谁说的?”幽长吉以及天驱宗派之争,便是在天驱内部也是秘密。裴修戎对界明城总算用心栽培,也是某日酒醉狂歌后才对他提起。等到裴修戎醒转再问,那老头子便又一脸古板地说:“宗派之争,不是你现在要知道的。” 
楚双河摊一摊手:“我又不是天驱,怎么知道这些家长里短。自然是尚慕舟那小子说的。”他看看界明城郑重的脸色,又看了看应裟,狠狠一拍脑袋,“是了,这些事情那小子多半都已经想到了吧?!还说了那个铁甲依然在的口诀给我听,偏我听不明白。”他又想一想,忽然把头摇了摇:“也不对,要是按这个说法,天驱和雷千叶正等着我们进来秋叶的,那尚慕舟怎么不出言阻止?” 
“尚慕舟若是想到了天驱这一层,应该想得很深了。”界明城犹豫道,“果然可靠?!” 
一直没有说话的秃头老板谷雨笑了起来:“这个是你瞎猜了。大暑进晋北快二十天了,要是尚慕舟靠不住,也不用到秋叶来。再说昨天那个天驱说话,分明还不知道大暑已经进了秋叶嘛!” 
“嗯”界明城沉吟一下,“那也简单。尚慕舟虽然也是天驱,却不是长溟宗的武士。管中窥豹,能猜到那么多就很了不起了。”天驱内部宗派复杂,晋北这次的局面大概只跟长溟宗有关。 
“原来是长溟宗的弟兄。”一个精悍的武士推门而进,对应裟众人行了一礼:“大人,楚将军,各位,昨夜耽搁,来晚了。”他身边素白衫子的少女目光流转,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美得如同画中人一般。 
界明城刚才就听见有人接近这屋子,脚步轻捷,分明是个好手。另外一个人步子也很轻巧,却明显是没有练过的。四月的一个眼神告诉他无妨,他便没有出声。现身的果然是尚慕舟,界明城一见之下忽然明白为什么楚双河从未怀疑过尚慕舟!有些人,第一眼就能看出风骨来。 
“我是界明城。”界明城给尚慕舟还了一个礼,“我不是天驱。” 
这次愣住的是尚慕舟。 

楚双河忽然跳了起来,却不是因为界明城的这句话,他总算看清了少女的眼睛:“尚慕舟,那那个小姑娘不是昨天的朱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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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2 15:26  ) 
分兵 


现在出箭及的话,虎翼军大概已经赶上来了。应裟进了秋叶,这应该是所有结局中最糟糕的一个。带队的将领只怕宁可在秋叶城外死守碰碰运气,也不敢回去八松面对主上。 
晋北这边呢?天驱和晋北军之间的消息传递似乎多少有些迟滞。但到了这个时候,也该知道应裟进了秋叶。这时候看,设卡宵禁,只怕都是为了捕获应裟。阿零这个小朱缨毕竟不用惊动靖安司上千的兵马。 
最棘手的还是裴修戎的天驱。昨天那个糊里糊涂的武士把楚双河当作了彭国来的长溟宗天驱,晚上一查听雪楼便知端倪。再和城外天驱传进来的消息稍加对比,就能已经猜出进来冒牌的彭国天驱是谁。难怪昨天夜里开始靖安司就大张旗鼓。 
眼下别说出城不易,就是出得了箭及,也难逃出三路人马的追击! 

“我有两个问题。”界明城打破了屋内的僵局,“第一,晋北和天驱知不知道大叔的身份呢?”他有意把魅的字眼用身份取代。 
楚双河想了想:“按理说应该不知道。以魅拜相,在国中是极大的耻辱,就是送金堞的使者和虎翼军也未必知道。最后一道卷书只是叱责大人叛国,也没有提异类。只是那几名刺客除了武士还有秘术师,才有防备大人用妖法逃生的一说。” 
屋子里现在魅比人多,果然“异类”两个字出口,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不过,若是说天驱牵扯其中的话,可也难讲了。”楚双河接着说,“本来我就一直奇怪,国中疑忌大人不是一两天,怎么忽然扯出非我族类的话题来,迫不及待地派了使者杀手下来。若不是大人自承,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国中百姓泰半也是如此吧?这一桩事情,若是和天驱有关,那他们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了。” 
应裟幽幽地叹一口气:“早早晚晚的,又有什么区别?我为主上效命三十年,自以为鞠躬尽瘁,三日之内三张金堞便化作飞灰。非我族类这一句话我提防得还不够久么?”他这话说得心灰意懒,竟是没有人接得上口。半晌,他才又说:“有些时候,我实在不记得自己还是个魅,却总有人要提起它来。七年前销金河北岸会雷千叶,他身边有异人,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认出我来了。雷千叶有大心,我如何看不出来?那些日子,日日都做打算。整整七年没有动静,我以为他无心及此,不料终于还是逃不过。七年啊!主上是比不得雷千叶的。” 
界明城见应裟把言路封死,知趣地说:“大叔这么说,我的第二个问题也不用问了。”这一下人人都明白,他是想问应裟是否有心为雷千叶所用。眼下情势艰难,若是应裟投了晋北,自然没有性命之虞,多半还有不低的官职。东陆诸侯分立,重臣名将跨国侍主的颇多先例,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应裟言语中不仅懒于功名,对雷千叶也是颇有怨怼,当是无心于此。 
应裟看一眼楚双河骤然轻松下来的面容,苦笑了一下:“我自问没有负过主上半分,然而生死关头,以性命相护的还是这些弟兄。连主上都不敢负,我怎么能对不起为我抛却了性命的这些夜北男儿?” 
楚双河双目泛红,也不说话,离座而起,对着应裟深深叩首。应裟面容终于耸动,跪下还礼道:“楚将军不可,是我欠你们的性命。” 

两个人在这里唏嘘慨叹,终是不解决问题。如何离开秋叶北上宁州现在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澜州宁州之间,只有天拓峡一衣带水。不过澜北地势坎坷,良港屈指可数。雷千叶持国的这几年,着力打击海盗流匪,下禁海令已有三年。说起来,其实只有霍北、端舟两处大港开放。霍北在销金河出海口上,端舟则在擎梁半岛东端,哪一处离秋叶都是五百里以上的距离。按以往的走法,即使逃过了虎翼军,跑不出三五十里也必然被雷千叶和天驱截获。 

尚慕舟原来不知道应裟一行遇上天驱的事情,现在也是颜色大变,低着头在那里默然思索。他当然明白,若是天驱果然策划到目前这一步,想要北渡宁州实在难于登天了。 
谷雨跺一跺脚:“大暑你也奇怪,明明都想到雷千叶的手段,还要扑进秋叶来。这可不是自投罗网么?”应裟身份牵涉太大,谷雨又不能不出全力,这次弄不好要连山城客栈都搭进去了。本来山城客栈就是援助魅族的根据,可是朱颜海诸魅在这里经营已久,面对存亡大计,心下也是忐忑。 
应裟脸色惨然,道:“我也是见了那个天驱才想明白,晚啦!”谷雨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叹一口气,捧着腮帮子苦想。界明城眺望窗外,心下一时也没有计较。 

阿零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心里只惦记着德叔的病情。眼见屋子里气氛僵了,轻轻扯一扯尚慕舟的衣袖说:“尚大哥,几时去玉壶堂啊?” 
阿零的声音虽然轻,听在四月的耳中却是“叮”的一声脆想,顿时有了主意,笑吟吟地说:“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却看见她走去阿零的身边,抱着那朱缨姑娘的肩头道:“只是要着落在阿零姑娘的头上,成不成呢?”阿零被她抱着,虽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却着实喜欢这漂亮姐姐亲亲热热抱着自己的劲头,点点头说:“好呀。” 

尚慕舟立时明白了四月的意思,皱一皱眉:“你是说走水路么?” 
破凌十日就可以放排。销金河一路流去霍北,明摆着大好水道,却因为险滩激流太过凶恶, 只有朱缨的木排能走。只是放排是件再艰险不过的生活,就是放排人自己上路都不知道是不是能活着回来,当然不会有人考虑用那木排载客。更何况朱缨本来就是人人都怕的,如果应裟跟着从销金河水路上霍北,雷千叶也好裴修戎也好,都万万不会想到这条出路。 

方才见到阿零进来,楚双河已经畏惧三分,只是四月尚慕舟都说无事,只好忍了下来。这时听见四月解说放排,众人居然还当作正经事情来讨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站起身来大声说:“这事不成。”这一声说得气壮山河,惊得一道道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来了。 
四月眼珠子转了转,柔声问:“楚将军可还是怕了阿零姑娘的族人?” 
楚双河心下实在是怕的,这时候既不敢明说,也不好意思一再伤这小姑娘的自尊,昂然道:“怎么会是这个道理?我们一路北行,天天都把脑袋提在手上,怎么至于怕了朱缨的一个传言?!”他语气豪迈,道理也正,不容得众人不信。 
四月奇道:“那楚将军怎么说不成呢?” 
楚双河心中一万条理由争着往嘴里跑,最先冲出来的只有一条:“大人如何我不知道,我们这十八个弟兄大半可都是不会水的,放排怎么个放法?”这条理由最先出来,当然最有道理:要是放排的人都淹死了,那还怎么送应裟北上?楚双河踌躇满志,只以为一句话就挽回了局面。 
不料四月笑道:“楚将军说的有理!夜北人不习水性的果然多。不过本来我这个办法就没有要销金营的人参予其中。” 
楚双河只当自己刚才已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时候才正经知道什么叫晴空霹雳。原来弟兄们一路拼死杀出条血路护送左相到了秋叶,却忽然被告知“你们没用啦!” 
四月见他一时呆了,也觉得自己的言语太快,温言问楚双河:“就是不走水路,楚将军,你说,你们这一拨人马怎么逃得出三面追击?” 
楚双河能在应裟手下做销金步营统领,绝非头脑不清的人物。只是因为太以护送应裟为己任,骤闻巨变之下,他的心态一时没有调节过来。听了四月这一问,他也明白,原来半明半暗的局现在已经全破了,这十九名武士想要护送应裟北上宁州无异于痴人说梦。嘴上没说,脸色却变了几变,终于苦笑一声:“原来还是履行不了这个誓言,”这干销金军叛出大营,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应裟周全,在夜北的时候就以性命下了重誓。如今纵然人人拼死也救不出应裟来,楚双河一时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尚慕舟笑了笑:“将军也是多虑了。四月姑娘这个主意,只怕还有咱们的用处在里面。”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四月。 
四月知道他心思快捷,也不隐瞒,点头说:“不错,走销金河是出其不意,总要有意料之内的一路才行。晋北是雷千叶的国土,手下有多有异人名士,迟早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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