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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风雷-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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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大家的神色,天赐深感歉然。交人的主意是他出的,人也是他放的,说不得只好落在他身上将魏百通再夺回来。一路上天赐默然不语,暗暗打定了一个冒险的主意。
  两天之后,天赐一行人风尘仆仆到达岳州城,在一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宓日华欲践前约邀请张清泉去岳阳楼共谋一醉。张清泉却因心情不佳,借故推托,一个人关在房中喝闷酒。
  大家也都提不起兴致,宓日华见状只得作罢。略作休息,便打发宇文骏邬元化等人上街打探消息。
  天赐沐浴完毕,更换了一身装束。儒巾一顶,青衫一袭,手摇折扇,腰悬长剑,文质彬彬,意气飞扬。信步踱出房门,来到张清泉房外,扣门而入。只见张清泉独坐桌前,正在自斟自饮。桌上摆着两个空酒坛,四碟小菜已经见了底。见天赐进来,张清泉歪斜着惺忪醉眼,问道:“小子,有空没空?陪我喝两盅。”
  天赐深施一礼,说道:“小弟正要去联络盟中兄弟,改日再陪师兄饮酒。”
  张清泉醉眼一瞪,挥手打断天赐。说道:“武林盟那帮自命侠义的混蛋,我一听就不舒服。你要去就去,别打扰我老人家的酒兴。”
  天赐正等他这话。笑道:“师兄请安坐,小弟稍候即回。”恭恭敬敬退出房外,小心翼翼掩上房门。加快脚步,出客栈直奔城西。
  西关外洞庭湖畔,沿湖岸停泊着数百条大小船只。天赐东张西望,终于看中了一叶轻舟。
  那小舟形体狭长,一定行驶甚速。船头上仰卧着一个壮年船夫,在融融春日下酣然睡去。他身材粗壮,脸色如古铜,显然饱经风吹日晒,是个行船的行家里手。
  天赐走上去用折扇轻敲那船夫得肩头,俯身呼唤道:“船家,船家!”那船夫猛然惊醒,长长打了一个哈欠,揉开惺忪睡眼,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青年文士。船夫忙点头哈腰,说道:“相公,您是要雇船游湖吗?”
  天赐笑道:“对不住,打扰船家清梦。小生唤醒船家,正是欲借宝舟一游洞庭。不知船家能否行个方便。”那船家听不惯天赐文绉绉得官话,呆了半晌方弄明白天赐的意思。忙不迭应道:“行,行!相公请上船。”天赐撩袍襟跨上小船,问道:“船家,洞庭湖的水路你熟悉不熟悉?”
  那船家解缆推船,自己也跟着纵上。听天赐发问,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我赵老大自小在洞里泡大,这八百里洞庭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相公要去哪里尽管吩咐。洞庭湖各处景致、典故、奇闻轶事,我赵老大装了一肚子。相公要是想听,待小人为您一一道来。”
  天赐摆手笑道:“船家,不要白费唇舌。小生久慕洞庭君山之名,对其他景致不感兴趣。
  你只载我去君山便可。“船家赵老大面有难色,说道:”君山可万万去不得。
  “天赐佯怒道:”为什么去不得?怕我付不起船资吗?“赵老大赔笑道:”相公,您千万不要误会。如果您要去别的地方,小人二话不说,船资您随便赏点就行。
  只有君山小人实在不敢带您去。这是咱们行船人的禁忌,请您多包涵。““其中有何缘故?小生请教。”天赐随口问道,心中已经有几分了然。赵老大道:“君山是大天师修仙之所,凡人是不能上山的。”天赐问道:“大天师是何许人?”赵老大诧道:“相公居然不知道大天师?大天师就在君山上传法授徒,弟子遍布天下。施符水治疾病,行法术驱鬼神,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能。咱们沿湖百姓受惠极多,家家供奉,敬如神明。”
  天赐道:“所以尔等相戒不去打扰大天师清修?”赵老大道:“相公错了。
  人人都有好奇之心,谁不想上山瞻拜大天师仙颜,见识大天师法力。可是想归想,没人敢去。大天师道行高深,能驱使天兵天将,阻止凡夫俗子上山窥伺。谁敢犯禁,必遭天殛。”
  “这个什么大天师居然有如此神通!”天赐故作惊奇,问道:“你是亲眼所见吗?”
  赵老大瞪大了眼睛,说道:“如果是亲眼所见,我赵老大早就见阎王了。实不相瞒,我也是听人说的。小人有一个过命的朋友叫钱老二。他与几个同伴进湖捕鱼,偶然遭遇风浪,一时忘了禁忌,将船只泊在君山脚下,惹怒了天兵天将,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钱老二藏在船板底下才侥幸逃脱,据他说当时只听到几声巨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船漂了一天一夜才到岸边,钱老二出来一看,同伴尸体焦黑,全是给天雷劈死的。钱老二吓得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不敢进湖,改行做了鱼贩子。相公,小人说的都是实情,性命攸关,可不是闹着玩的。依我看君山还是不去为好。”
  天赐心想:“闻香教装神弄鬼,用火器击杀无辜渔民。这赵老大吓破了胆,不用些手段他是不敢去的。”摸出一锭银子,托在掌上。说道:“小生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睹君山胜境。你只管将船驶到君山,不必靠近,让小生远远一观,看完就走。这锭银子权当船资。”
  赵老大见此重资,目露贪婪之色。心中矛盾,即不敢冒险,又舍不得银子。
  天赐察言观色,已知其意。施展欲擒故纵之计,将银子收入怀中。说道:“船家既然不敢去,小生也不勉强。只好另外找船了。”说罢转身下船。赵老大大为焦急,一把扯住天赐。说道:“相公,请留步!小人载您去。”
  天赐笑道:“多谢船家。船资先付,稍时另有重酬。”赵老大从天赐手中接过银子,精神大振。施展全身本领,将小船驶得箭一般快。天赐伫立船头,迎着湖风,极目四望。只见洞庭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落霞孤骛,秋水长天,好一派湖光山色。
  小船乘风破浪,行驶甚速,几十里水路转瞬即至。赵老大遥指远处那孤立湖中碧螺似的小山,说道:“相公请看,那就是君山。”天赐遥遥望去,只见君山也不甚高,无苍松怪石之奇,亦无陡峰绝壁之险。但山中树木葱翠,兀立于滟滟碧波之上,斜阳西沉,撒下一抹嫣红,风景格外幽雅。天赐不觉叹道:“龙虎天师选在此地修练,的确有几分眼光。”
  赵老大生怕遭遇不测,一直惴惴不安。见天赐凝视君山,久久不语,不禁心中焦灼。催促道:“相公,您看也看过了,咱们该回去了。”
  天赐笑道:“船家,辛苦你了。”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赏给赵老大。说道:“你将船转到山背后,让小生再仔细看一看。机会难得,不可错过。”赵老大虽然心中忐忑,但一见到银子,不由得精神振奋,恐惧稍减。操舟绕山而行,远远兜了个大圈子。天赐默查暗记,不露一丝细微之处。这一圈转下来,对君山的地势已经了然于胸。
  赵老大等得不耐烦,又催促道:“相公,咱们该回去了。看天色今夜必有大雾。雾中行船辨不清方向,撞船触礁,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赐闻言一喜,问道:“船家,你如何得知今夜必有大雾?”赵老大道:
  “咱们这些吃水上饭的,将性命押给老天爷。出船之前总要先看天色,什么时候有风,什么时候有雨,常常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小人在洞庭湖行船二十年,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早就喂了湖里的鱼虾,哪里还能混到今天。”
  天赐大喜过望,笑道:“好,咱们回去。船家,你可知道,当年诸葛武侯草船借箭,凭的也是漫江大雾。你如果早生一千年,也可以做诸葛武侯。小生有幸与你同舟,就算是那蒙在鼓里,提心吊胆的鲁子敬吧!”
  夜幕低垂,弯弯的下弦月斜挂在天空。天赐独自架着一叶小舟,迎着习习湖风,悄然出航。操舟之术不熟练,对这一带水路也不熟悉,十几里水路花去他不少时间。天过三更,君山黑重得山影隐约在望。
  天赐停下小舟,仰望夜空。但见繁星点点,没有丝毫起雾的征兆,赵老大的猜测也不知准不准。天赐踌躇良久,终于决定冒险登山,赌一赌运气。他褪去长衫,只着贴身劲装,解下长剑背在背后。扎束停当,深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此时正值初春,湖水寒冷如冰。天赐被冷水一激,禁不住浑身打战。急忙默运神功,驱除寒意,闭气潜泳,游向君山。换过十几口气,再浮出水面,一道数十丈高的陡壁横在面前。
  这道陡壁正是天赐日间选定的登岛之处。他跃出水面,稍作休息,即开始攀登。陡直的山崖光滑如境,找不到落脚之处。天赐摸摸索索,寻找缝隙和凸出的山石,一寸寸向上攀登。
  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距崖顶已经不远,却再也找不到借力之处。他的十指因充血而发紫,小臂又酸又麻,刚刚被湖风吹干的劲装又被汗水湿透了。
  筋疲力尽之余,天赐真想就此放弃。他告诫自己:“坚持住,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将身体紧贴在石壁上,稍稍缓口气,自觉精力恢复不少。拔出背上长剑,开始在石壁上挖掘。
  他不敢太用力,生怕落下的碎石发出声响,每挖出一块山石都放在怀里。一点点向上挪,终于攀上了崖顶。
  天赐不敢贸然现身,探出头仔细观察,确认崖顶无人,方一跃而上。身落实地,他再也支持不住,仰面躺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酸软,筋骨仿佛要散开。
  就这样休息不久,天赐起来盘膝打坐,运起无相神功。真气流转,不多时只觉通体舒泰,疲劳全消,身子轻飘飘似欲凌风飞去。
  运功完毕,天赐起身察看地势。只见山崖前便是一个平缓的山坡,林木茂密,很容易藏身。山坡下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房舍,大约就是闻香教的总坛。点点灯火照亮了每一处路径,穿行其间的巡夜武士清晰可辨。
  天赐心中暗喜,忖道:“闻香教百密一疏。这道山崖如此重要,居然无人防守。真是天助我成功。”默察暗记,如观指掌。何处疏于防范,何处易于通行,何处可能有机关埋伏,尽数了然于胸。
  顺着山坡下去,借助树木的掩护,天赐潜向闻香教总坛重地。他不敢急功冒进,每走一段就潜伏下来,运功细察是否有暗桩埋伏,确认没有异状再放胆前行。
  潜行百余丈,树木渐稀,灯光陡亮。眼前是一大片空地,灯火如昼,巡夜的武士往来穿梭,找不到空隙。天赐暗自焦急,心道:“老天保佑,快快起雾。再不起雾,诸葛孔明就要被曹阿瞒捉住了。”
  潜伏良久,雾没盼到,却等到了一名相貌猥琐的佩刀武士。这家伙眯着惺忪睡眼,伊伊呀呀哼着俚歌,径直向天赐潜伏之处走来。天赐生怕被此人发觉,功行全身,准备应变。这家伙走进树林,褪去下衣,原来是要小解,那话儿正好对准天赐的脑袋。天赐心中大骂不已。
  猛然跃起,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扳住他的头颈,用力扭转。这一招干净利落,那汉子颈骨断裂,一声未出便摔倒在地。
  天赐如释重负。换上那汉子的装束,踱出树林,迎面正撞上一小队巡夜武士。
  天赐不及闪避,只好大模大样迎上来。心中却暗自戒备,凝聚功力准备应变。不料那一小队武士见到天赐,一齐站住脚,口称香主,毕恭毕敬弓身施礼。天赐心神大定,挥手示意众武士继续巡逻。心想:“刚才那混蛋其貌不扬,想不到居然是一位香主。我换上他的装束,这一步走对了。”不再躲躲藏藏,明目张胆向内行进。中途撞上几队武士,都安然而过。越往里走守御越松懈,空荡荡不见人影。
  穿过一所院落,迎面出现了一道门户,二鬼把门似的站着一胖一瘦两名中年武士。天赐直闯过去,就待穿门而入。那名胖大武士伸手拦住,喝道:“站住!
  你是哪一坛的香主,怎么一点也不懂规矩。”
  天赐见这两人的装束与自己相似,大约也是香主一级,便傲不为礼。冷然问道:“二位教友,为何拦住本香主?”那胖大武士怒道:“内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擅入。要进去可以,拿何令主的手谕来。”
  天赐心中一喜,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闻香教的心腹重地。这两名武士地位不高,容易对付。当心故作恍然之态,说道:“是我一时疏忽,对不住二位。何令主的手谕在这里,请二位验看。”说着探手入怀,作掏摸状。胖瘦二人不疑有它,一齐凑上前观看。天赐哪有什么手谕,不过是等这个机会。蓦然出手,运指如风,这两位倒霉的仁兄立刻变成了两块木头。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天赐也不禁深感意外。他将两武士拖到阴暗处,拍开那名胖武士的穴道,扣住他的喉咙,低声喝道:“朋友,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总坛关人的牢房在何处?”
  那胖武士惊骇欲绝,声音颤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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