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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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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钰青沉默良久,才又问道:“你和陈起是什么关系?”
  阿麦扭头看向常钰青,轻轻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答道:“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我曾经的未婚夫,在我及笄那年,杀了我父母屠了我村人。”
  常钰青一时怔住,记忆深处,她也曾这样笑过,那还是他第一次抓住她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糊弄他说自己是刺客,于是他便戏弄她叫她去刺杀陈起。那时,她便是这样笑着的那时,他还只当她是一个靠出卖色相谋生的女细作,甚至嘲弄地奉劝她少用色相,她是怎样答的?她说:“将军,你高贵,生在了名门。我这身子虽低贱,可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不容易。不是我不容易,是他们不容易,能不糟践的时候我都尽量不糟践。”
  常钰青试图回忆着,心中却突然隐隐绞痛。
  阿麦见常钰青半晌不语,却是笑了,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说道:“不过你若是想杀我,却用不着拿我父亲做借口,只要说明我就是江北军元帅麦穗就行了!”
  常钰青没说话,倏地站起身走向阿麦,不顾阿麦愕然的神情,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抱入怀里。阿麦身体下意识地一僵,顿时明白了常钰青的心意,心中一涩,却伸出手去推常钰青,强笑道:“你莫要和我用这煽情手段,我是不吃这一套的。”
  常钰青抿唇不语,手臂的力气却是极大,不管阿麦怎么用力推他都不肯松开。慢慢地,阿麦撑在他胸前的手终于无力地软了下去,良久之后才低声喃喃道:“我从六岁起就知道长大了要嫁他,八年,足足八年,一夜之间,却什么都没了,天塌了也不过如此吧。可我却还得继续站着,直直地站着,因为我是韩怀诚的女儿,我是韩怀诚的女儿”
  常钰青本把阿麦搂得极紧,听了这话反而渐渐松了力道。阿麦暗道一声不好,明显是戏演过头了。果然,常钰青松了阿麦,将她从怀里扯出来细细打量片刻讥诮道:“你这样识时务的人,天若是真的塌了,你定是那个最先趴下的人!”
  阿麦见被常钰青识穿,索性也不再装,自嘲道:“我若不识时务,岂能活到现在!”
  常钰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退后两步坐回到桌边,静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还念着他?”
  阿麦惊讶地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不念着他?他杀我父母,毁我家园,我怎能不念着他?”
  常钰青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阿麦。
  阿麦和他对视半晌,忽地咧开嘴嘲弄地笑了笑,坦荡荡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活到现在,已经喜欢过两个男人,第一个以国仇家恨为借口杀了我的父母,第二个以家国大义为名给了我一刀。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再不能念着任何人。”
  常钰青直挺挺地坐着,他自己明白这第二个说的就是自己,心中一时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起来。呆坐片刻,他猛地起身疾步向外走去。阿麦看着常钰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闭了眼仰倒在床上,轻轻地吐了一口长气出来,刹那间,只觉得心神俱疲,竟似再无力气与常钰青周旋下去。
  早春三月,晚风习习,游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晃得烛火也跟着时明时暗。常钰青靠着游廊柱子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胸口那股子憋闷消散了些,自言自语:“常七啊,常七,没想到你”话说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笑。
  有个亲卫从院外快步进来,走到常钰青身边低声禀道:“刚才元帅府过来人打听你的伤势。”
  常钰青闻言扬了扬眉,问道:“都说什么了?”
  亲卫细细答道:“只说是大元帅听闻您昨夜里与刺客交手时伤到了,本想亲自过来探病的,只是宁国长公主那里受了惊吓,大元帅一时离不开,所以便遣了身边的人过来问一声将军伤势如何。我照您的吩咐的,答他说将军只是挨了那刺客一掌里气血有些翻滚,今早就没事了,还出城去大营里溜了一圈。”
  常钰青听得唇角喂挑,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昨夜曾是追上了林敏慎的,两人还交上了手,后面追到的姜成翼等人看得分明,定然会把消息传给陈起,陈起却现在才叫人过来探视,分明是听说了他今天带了女人回城。
  “可有打听我今天往回带人的事情?”常钰青问道。
  亲卫小心地瞥了常钰青一眼,答道:“提了几句,我说是将军在路上救的农家女子,看着顺眼就带回来了,他没再问,只说将军身边早该有个贴身伺候的人了”
  常钰青冷笑出声,他早料到陈起就算确定阿麦在他府中,也是不敢过来要人的。这样的过往,陈起想藏还怕藏不住,怎么会自己过来揭疤呢!
  那亲卫见常钰青再无吩咐,悄悄地退了下去。常钰青又独自坐了半晌,直到夜深了这才转身回房,可等到了房门外却又迟疑了,只在门前默默地站了片刻,转身去了书房。
  阿麦在门内听得清楚,心中不禁也有些惘然,常钰青无疑是喜欢她的,但是就算再喜欢又能怎样?可跨得过南夏北漠之间的国仇、挡得住战场上千军万马血淋淋的厮杀?他是北漠杀将常钰青,而她已是江北军的元帅麦穗他们两人,早已走得太远太远。
  阿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个时候竟然会想这些有的没得着实可笑,有这个工夫不如去想一想怎样才能避过外面的守卫逃出去,常钰青府邸的西侧便是林敏慎买的宅子,只要能逃过去,出豫州便也有了希望。哪怕现在想不到可行的办法,睡一觉养足体力也是好的。
  阿麦这里倒头就睡,常钰青却是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了军营,足足忙了整日,天黑了才回来。连军衣还没来得及换下,常修安却寻了来,见面劈头就问道:“老七,你要纳妾?”
  听常修安这样问,常钰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您这是哪儿听来的话?”
  常修安答道:“今日里去元帅府的时候听人提的,还有问我你什么时候请酒的,我哪里知道你要纳什么妾,搞得我一头雾水,还被人取笑了几句。”
  常钰青微微眯了眼,眼中杀气忽隐忽现,待常修安说完,脸上却是笑了,说道:“我没打算纳妾。”
  常修安听了老怀宽慰,不禁伸手拍了拍常钰青的肩膀,笑道:“这样就好,你还没娶妻呢,弄个妾室回去太不像样,更别说还是个南夏女子,大嫂那里又要着急。”
  常钰青轻轻地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常修安一眼,说道:“三叔,我是想要娶妻的。”
  常修安脸上的笑容一滞,顿时楞在了那里。常钰青却是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从昨夜起就矛盾该如何处置阿麦,一面是家国大义,一面却是儿女私情,直把他煎熬得辗转难眠,杀,舍不得,放,却又放不得。现如今听常修安说的在元帅府的见闻,想定又是陈起的设计,心中不齿的同时,却又是豁然开朗。陈起敢如此行事,无非是笃定了他无法娶阿麦,而阿麦也绝不会与他委身做妾,既然是这样他就偏要做一次给陈起看一看,隔了国仇又怎样?娶了回来一样做媳妇!
  既定了注意,常钰青也不与叔父多说,冲着常修安笑了笑,趁他还在愣怔的工夫转身出了书房。待常修安醒过神来,常钰青已是走远,只急得常修安在后面大叫:“老七,老七,你可别做傻事!”
  再说阿麦这里,一日休息之后,身上的麻痹之症已是全去,只是一时拿不准常钰青是何心思,不管是杀是放,总得有个说法,但心中又有些嘀咕,那日常钰青就那样明目张胆地把她带回了城,陈起那里为何无所反应?
  阿麦心里疑惑着,束好头发做好了出逃的准备,谁知好容易熬到夜深,突然听闻院子里有侍卫低声叫了声“将军”,阿麦吓得忙散开了头发,躺回到床上装睡。
  片刻之后,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那敲门声响了几下之后便停了下来,门外静默了片刻,就听见常钰青有些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麦,过来开门,我知道你没睡。”
  阿麦慢腾腾地从床上起身,小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并无破绽,这才走到门口开了门。常钰青倚在门外的廊柱上,抬眼看向阿麦,默默打量了片刻后忽的笑了,问道:“你又想着跑呢?”
  阿麦心中一突,话语却是极冷淡,“你在院子里安排了这么多人手,我就是想跑又能怎样?”
  常钰青笑了笑不予理会,只是定定的看着阿麦。阿麦被他瞧得心烦意乱,又见他一直不肯说话,干脆转身就向屋里走去,却被常钰青一把从后面拉住了。
  “阿麦,”常钰青叫道,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你嫁给我吧。”
  阿麦身体一僵,迟了片刻才回过身来,一脸愕然地看向常钰青,“你喝醉酒了?”
  她这样的反应让常钰青心中一冷,不禁松开了手,却是正色说道:“阿麦,你嫁给我吧。”
  阿麦看了常钰青片刻,突然讥诮地笑了笑,问道:“你要娶我?怎么个娶法?”
  “明媒正娶。”常钰青答道。
  “哦——”阿麦长场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明媒正娶的是韩怀诚的女儿,还是江北军的元帅?还是不知哪个漠北世家凭空冒出来的女儿、侄女?”
  常钰青不知阿麦的意思,闻言抿了抿嘴角,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地答道:“我要娶的只是那个叫阿麦的女子,不论他是姓韩还是姓麦,不论她是世家千金还是流浪孤女,我都不在乎。”
  阿麦轻轻地笑了笑,问道:“你家族若是知道这阿麦的身份,岂能容你娶她?”
  “是我娶妻,不是家族娶妻,家中不同意,我在外开府单过便是。”常钰青淡淡答道。
  阿麦心中虽是感动,却未失了理智,张嘴正欲说话,却忽然被常钰青用手挡住了。
  常钰青用手指轻轻压着她的唇瓣,郑重地说道:“你父母之仇,我定会帮你报了。”
  阿麦眸光渐渐清冷下来,伸手拉开了常钰青的手掌,默默注视了他片刻,突然嗤笑到:“我若只图杀了陈起,何必要费尽心机走到今天这步?”
  常钰青叹了口气,低声道:“阿麦,你再怎样也是个女子。”
  “不错,我是女子,那又怎样?”阿麦扬眉,反问道,“就因我是个女子,所以我就可以抛家弃国地跟着你,然后只依仗着你的情爱过一辈子?常钰青,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听她这样说,常钰青心中怒气不由得也上来了,他已是步步退让,可她非但不领情却这样步步紧逼,到底要他如何做她才会满意?常钰青沉了脸,冷声问道:“那你要如何?”
  阿麦问道:“常钰青,我若让你独身一人随我回江北军,你可愿意?”
  常钰青抿了唇沉默不语,好半晌才压下了怒火,问阿麦道:“你不后悔?”
  阿麦表情却有些愣怔,怔怔地看了地上斑驳的树影片刻,突然抬头问常钰青到:“你可还记得那年我在陈起府后巷中文你的那句话?”
  常钰青微微一怔,阿麦不等他回答已经径自接了下去,“我问你是哪国人,你告诉我说你是北漠人,当时,我还问你我是哪国人——你还记不记得?”
  常钰青点了点头,阿麦的确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那时还疑惑,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而且那时的她,看起来迷茫而又脆弱,和现在的她仿若两人。
  阿麦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现在终于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我是南夏人,南夏人!”
  常钰青默默地看了阿麦半晌,一腔热血终于渐渐冰冷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阿麦散落在肩头的头发,轻声唤道:“阿麦,阿麦我真希望你能再狡猾些,哪怕是骗骗我也好”
  阿麦表情一滞,突然间上前一步贴近了常钰青,扯着他衣领将他拉低下来,抬起脸把唇贴到了他的唇上。常钰青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阿麦,阿麦轻轻地合上了眼,低声呢喃道:“只求下一世,你不再是常钰青,我也不是麦穗。”
  常钰青心中一痛,伸出双臂将阿麦牢牢嵌入怀里,用力地吻了下去。阿麦拼尽全力地搂住他的脖颈,用着从未有过的热情迎合着他。常钰青却似仍觉得不够一般,手掌从阿麦背后滑了上去,按住她的后脑贴向自己。
  他正吻得忘情,忽觉得背后一阵疾风袭来,常钰青心中一惊,欲松开阿麦转身迎敌,可阿麦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只这一个耽搁间,常钰青背后几处大穴已是被人连连点中,顿时丝毫动弹不得。
  阿麦这才松开了手,对着常钰青低声嗤笑道:“谁说我没想着再骗你?”
  常钰青额头青筋暴起,齿关紧咬,眼中的怒火似能喷薄而出。
  林敏慎从廊檐上轻飘飘地翻落下来,将常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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