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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狐狸精-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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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第一次拉小提琴,但是或许是因为我目不能视的缘故,我对小提琴琴弦的震动与音节的变动却变得无比敏感起来,任何一个细小的琴音小调我都能够比较轻松地捕捉到,音韵的升降与节奏也能够非常顺心地上手。
  卡农是重复的曲式,曲式特点是间隔数个音节后不断地重复一段乐曲,是最容易上手的入门曲式。不到10分钟,我已经能够凭借着乐感手臂的重复性记忆演奏一段极其缓慢的D大调卡农。
  起初我演奏比较生疏与艰涩,在几根弦的来回跳转时会出现一定时间的间断,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拉动琴弓的速度却在慢慢提升,熟练程度也在迅速地提高。
  一曲完整的《帕赫贝尔卡农》由此从我的手指尖缓缓滑出。卡农,是美国航天局旅行者号承载着送向外太空的乐曲,是人类音乐的最高成就。
  “感觉怎样?”老人问我道。
  “开始有感觉了但是和先生您差太远。不论是熟练程度还是心境。”我回想着老人演奏时的那种沉稳感觉,无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孩子。你已经做得非常成功了。看得出来在弦乐领域,你还是个刚入门的新手,全世界又能有多少人有你这样的天赋呢?我可以放心地打包票,当有一天你不再需要你的眼睛了,你将会是最杰出的的小提琴手。”
  眼睛
  说到眼睛,我嘴角泛起了苦笑。
  我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再次轻叹了一声,皱眉道: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是个双目失明瞎子。”
  “双目失明?瞎子?哦不,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两者之间有太多的共同点。只有当我们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色彩时,我们才是真正的瞎子。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我都不是。”
  “您到底想说什么?”我沉着声。
  “是啊。我这个糟老头到底想说什么呢?”面对我的质问,老人的声音却是极其的轻快和愉悦,祥和安宁的声音慢悠悠地在病房里传荡着,
  “哦呵,我只能说。孩子,音乐和人心一样,是有颜色的。有时候,只有当你闭上了眼睛,才能看得见。”
  轰!
  老人清闲而愉快的声音,却是如同在我的内心投下了一枚巨石,掀起了千层巨浪!
  我整个人都如同触电一般,猛然一颤。
  音乐和人心
  都是看得见的。
  刹那间,这些天的一幕幕,如同交流电一般在我的脑海里走马观花闪烁而过
  狐仙的离去,尉文龙的告别,丑哥的恶毒,司伏见的逼迫,周某提供眼角膜时的丑陋,医生主任的市侩,而到最后,唯独阿雪守候在我的身边,对我不离不弃,一幕幕悲欢离合的剧景,一张张对比鲜明的脸谱,在我的脑海里闪闪烁烁,忽隐忽现,仿佛即将浮出水面的幻月。
  “你在害怕什么呢,孩子?”悠远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来来自云雾之巅。
  我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我轻轻地探出了右手,敷贴在了我的右脸之上。
  然后,我明白了我真正害怕的东西。
  我无法克服的东西。
  “知道了。我在害怕自己,我不敢面对自己”我摸着我的面颊,喃喃地道,“因为我被毁容了,所以我害怕睁眼后看到我丑陋的脸,我害怕别人看脸不看人、流于表面的市侩目光,我害怕别人叫我怪物,所以我一直在逃避所以我潜意识里,不想睁开眼睛”
  我恍然大悟,但是,很快,我却又陷入
  “哦呵,是么。这我可一概不知。”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喜欢自得其乐的医乐师。”
  老人含蓄而内藏深意的话语让我略微蹙眉,而我内心的疑云也更加的凝重。
  这位老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什么来历?
  或许,这很重要。
  但又或许,在这一刻,它并不那么重要。
  我用手掌轻轻地搓磨着我那粗糙而干皱的脸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感,想到我此刻丑陋的脸庞,心头泛起了浓浓的悲凉。
  “先生为什么我会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我会拥有别人不曾拥有的能力?
  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瞎子?
  为什么我会遭受这样的重创和命运挫折?
  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丑陋无比的怪物?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残酷的一切!?
  为什么,唯独是我?
  为什么,不是别人?
  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只是想过最普通和温馨的小日子而已!为什么,现在我却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为什么上天要给以我微茫的希望,但是到头来,却又无情地剥夺我的一切?
  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手臂颤抖着,手掌传来指甲刻进肉里渗出血的湿腻感,牙齿更是被我给咬得咯咯直响。
  我差的,就是当场怒吼而出,喷薄而出,把我的一腔怒意发泄而出,把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毁灭殆尽!!
  可是,老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瞬间剿灭了我所有的愤恨、不忿和怨愤。
  “为什么,你要和别人一样?”
  卷三群魔乱舞章一百八十五那一曲绝赞的《卡农》
  一语惊蛰。
  老人的话,像是在我的耳边发出了一个爆破音,惊动了我的脑神经。
  为什么,我要和别人一样?
  “这个世界上百分十九十九的人都在做着和别人一样的事,只有那百分之一的人,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而也就是他们,在改变着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或许他们像可怜的盖伊福克斯那样一时难以被人理解,但是最后总会被客观的历史所肯定,不是么?”
  温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像是一江春水淌过我的心头。
  某个一直卡在我心头上的梗,就在那一刹,我忽然觉得,冰消雪融了。
  “先生,我想再拉一曲。”我缓缓地道,语气却是带着强烈的渴望和坚定。“能把琴借给我么?”
  “我想,可以。”
  老人和善地说道。
  “谢谢。”我摊手接过了小提琴,右手握住琴弓的底部,犹豫了一次呼吸,我有些谨慎地道,“先生,如果我接下来的演奏太过激烈导致小提琴损坏”
  “尽管拉吧。当一只小提琴能够在演奏者手里拉出足以打动人心绝响,并且为此断弦时,它的生命就结束了。”老人笑道,“而且,孩子。男孩子做事不要犹犹豫豫,男孩子就要敢信誓旦旦地说:‘凡是男人敢做的事;我全都敢;比我更胆大的人;可说是没有。’”
  “是莎士比亚《麦克白》里的台词。”我笑道。“先生你也对莎士比亚戏剧感兴趣?”
  “不错。我对这位同月同日出生与死亡的伟大戏剧家的作品就和他那特殊的性取向一样感兴趣。”老人幽默地道。
  听到老人的话,我微微一震,但是想到莎士比亚献给他同**人的《十四行诗集》,我不由得笑了。然后,我缓缓地拉动了琴弓。
  细细的琴弦在我的拉动之下,跳动起了颤栗的音符。
  “假如音乐是爱情的食粮,那么奏下去吧;尽量地奏下去,好让爱情因过饱噎塞而死。”随着我的演奏开始,老人轻轻地哼唱了一句。
  “《第十二夜》。”我轻声道。
  “是的,《第十二夜》。你很聪明,孩子。”老人轻轻地念叨了一句,没有否认。
  “聪明是好事么?”我悠缓地拉着小提琴,喃喃地问道。
  “聪明、智慧本身绝对不是坏事。”老人笑道,“关键在于运用智慧的人。虽然我是个糟老头,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颇具才气的孩子。悟性绝佳,才学远远超过了那些依旧留恋着童年与燃烧着青春的同龄孩子。
  “以你的头脑,就算是进国安局做一个需要复杂运算的解密员也绰绰有余。但我不会看好。为什么呢?以你的才干,国安局会给你一些别人破解不了的密码,或许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然后你会发现原来那是阿富汗东部帕克提卡省的某个秘密基地,于是你破解出的密码被美国‘沸’行动的间谍监听并得知,于是第一时间传回美国国安局,于是美国的政客们会拉上北约,在短短几天内用五十枚‘战斧’巡航导弹轰炸阿富汗东部帕克提卡省,于是少则六百人,多则上千无辜的人民因此丧命。
  “然后,美国政客们会派特种部队防守该区,那些寻欢作乐的士兵们会每天乘坐黑鹰直升机或者M1A1主战坦克赶去中国餐馆吃饺子。而政客更是对夷为平地的驻扎地漠不关心,因为被射杀的可不是他们的子女,就算他们有子女,也都加入了后备部队。而那些避难的可怜中东孩子,回国会发现他们以前工作的工厂转移到了他们去打仗的地方,让他们家破人亡身上中弹的敌人抢了他们的饭碗,因为他们每天的人均工资不超过2美元。
  “最后他们会吃惊的发现,他们会上战场,而理由仅仅是为了得到该国的廉价原油,好让石油公司利用战争恐慌,抬高国内油价,小赚一番。于是美国会以1。89一加仑的价格购买石油,并且日复一日横渡大西洋花时间把石油运回美国。或许还请了个酗酒的船长,他爱喝马提尼酒,在哼着亨利曼西尼制作的《双姝怨》片头曲经过阿拉斯加州的威廉王子峡湾时,与水下礁石相撞,数千万加仑的原油泄漏,很不幸地杀光北大西洋到的所有海洋生物,更对阿拉斯加州南部沿海脆弱的生态系统造成可怕的冲击。
  “于是,哦,北大西洋鳜鱼、鲜美的黑鳕鱼和凶猛的虎鲸就此消失。然后在东北信风的影响下可怕的原油漂洋过海到达菲律宾,在菲律宾海岸浮现出了大批的海獭和海马的尸体。可怜的旧美国总统会因此臭名昭著,再于是呢,新一任美国总统为了拉选票上台而撤军,同时限制中东石油出口,当然这会是抬高油价的另一个契机。于是聪明的中国人明白了石油的重要性,和东南亚诸国展开了争夺南海石油的纷争。
  “纷争旷日持久,人心惶惶,过敏群情激奋,而石油价格却是日日高升,于是,孩子,到最后,你会发现,你的很多朋友开不起汽车,吃不到美味的北大西洋鳕鱼,却还要坐在电脑前每天为南海地区的纷争而凯康激昂,高呼着保卫领土的旗号,而国家高层则是要为南海地区链状包围的形势而头疼不安,夜不能寐。而这一切荒谬的根源不过是你破解的那个小小密码罢了。”
  “你说,智慧是好,还是坏?”
  “!”我震愕。
  我深深地被老人恐怖的联想发散性思维所震惊了。
  一种恐怖的压迫感和落差感让我有种如坠深渊般的感觉,老人冗长而悠慢的一番话,却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老人那鸿沟般的差距。
  这是智力与知识量的恐怖差距。
  这个老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先生,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一个一辈子的梦想是拉一辈子小提琴的糟老头子罢了。”老人淡淡地笑着,“孩子,梦想的高度与力量永远是强大的我们总是会被那些为梦想而努力奋斗的人感动相信有一天每个人也能感动自己。
  “每颗不屈服于命运、敢于同命运抗争的心灵,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心有多远,路就有多远。”
  慈祥的声音淡淡地远去,如同一阵静风缓缓化去,原本还回荡着老人悠远声音的病房,重新变得无比寂静。
  寂静。
  无比的寂静。
  “先生?”
  我有些错愕地道。
  “先生?”
  无人回应。
  房间里是一片寂静。
  仿佛那个老人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呆呆地坐在床头,忽然间,感觉到有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夹杂着帘布被吹飞的猎猎声音,那声音柔缓而轻曼,仿佛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号召着我什么。
  这一阵清风唤起了我对童年生活的记忆,对人生的向往,断绝了我所有自杀的念头。我想起了童年时,春天来了,洋溢着满足笑容的人群涌向街道,而我和烟烟、阿雪一起携手漫步在金色的阳光之下
  良久,我从遥远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我将小提琴琴身架在肩颈之间,古朴的琴弓搭在幽静的琴弦上,然后,动了动手,然后猛然拉动了手里的琴弓!!
  嘣!
  一记刺耳的单音拉开了这一曲的序章。
  与之前拉走卡农时舒缓而轻慢的风格不同,这一次,我近乎疯狂地拉动着,琴弓与琴弦摩擦出激烈的轰鸣与颤音!
  就仿佛,我孤自一人,站在万里无人的荒野上,苍穹之上是连绵不绝的灰暗云层,云层与云层叠叠相加,如山如峰,浓密的云缝中偶尔投射下一两束柔散的光芒,打在我的身上,仿佛来自天空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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