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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奇事 作者_多云(正文完结+番外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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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虫儿勾唇笑了,眸光冷冰冰地落在几案上,带着几分促狭和兴味,“我真想知道谁会去赴宴,今晚”
  
  “今晚我们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人选,一定能探明他们的秘密。”谷雨的口气十分笃定,仿佛是为了补偿他的疏忽。
  
  “今晚我要亲自去看看。”小虫等他话音一落就闲适地缓缓开口,“这么大一条鱼,我想亲自把他钓上来。”
  
  虫儿说得不急不徐,谷雨已听得汗流浃背,他不顾规矩,猛地趋身向前,跪在厚厚的车毡上,“殿下,万万不可,太危险。”谷雨极力规劝着:“万春阁门户甚多,极难防守,每至夜幕降临,阁内必歌舞喧天,人流熙攘,这这真是防不胜防呀。”
  
  听着谷雨惶急的声音,虫儿忽然嗬嗬嗬地笑起来,“谁叫你防守?咱们是去打探情报的,又不是去作战,你说歌舞喧天”虫儿唇边的笑意慢慢沁入眼底,显得十分孩子气又顽皮,“我就成为歌舞喧天的一部分,你就成为人流熙攘的一部分,咱们互相配合,还怕搞不定今晚的这个局面?”
  
  “呃”谷雨喉中咔咔鸣响,却想不出阻止的办法,他终于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殿下,您身份尊贵,怎可怎可如此冒险?”
  
  谷雨心中打颤,若是远在东安的双帝陛下知道了此事,恐怕会急得睡不着觉。
  
  “父皇年少时比我经历了更多更大的挫折风险,为何我就不能正面迎敌?”小虫儿重新靠回锦垫,气定神闲地问道:“难道你觉得我功夫低微,遇到紧急情况无法全身而退?”
  
                  艳遇
  翠微坊位于青州南城,既靠近官衙集中的内城,又靠近青浦码头,坊内戏园子,酒楼,茶馆林立,更有无数勾栏楚馆星罗分布,是青州最喧嚣繁华之处。
  
  万春阁在翠微坊中算不上一等一的大埠头,但它有一样特别之处,那就是万春阁内既有美娇娘又有小倌人,所谓女妓男娈共处一阁,万般花样儿应有尽有,因为这独树一帜的淫冶放浪,着实吸引了许多要求特殊的客人。
  
  天才擦黑儿,翠微坊各街巷中已彩灯高悬,丝竹轰响,那一阵阵吱扭扭的弹拨吹奏之声随风传来,烧红的尖针似的刺入天宝的耳鼓,天宝站在万春阁对街暗黑的屋檐下,抬眸望着那灯火通明的三层高阁,伸手拢紧肩上披着的绣蝶金丝绒披风,好像不胜萧索。
  
  “殿下,还是由日丹出面吧。”日丹担忧地望着身侧装扮艳丽的天宝,意外的发现这亮色锦妆衬得天宝真如宝钻,动静间光华闪现,令人只觉目眩神迷。
  
  “这个朴正锡荒唐无耻,来了青州六天不顾正事,天天醉生梦死,我看他迟早要坏事。”天宝抱紧双臂,声音冷凝,“左石君若是如此疏忽大意,咱们就不能再和他搅在一起,反正火器工匠已经筹措得差不多了,等收回铁山,我们就自己铸造火器,我来会他不过是想取回那张订单。”
  
  “殿下,若只是为了那张订单,日丹去将它取回即可,你不要再露面了。”日丹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可抑制地吸附在天宝的身上,真想为他抵挡所有艰难困厄,天宝便似玉佛,只应接受众生膜拜。
  
  “你那两把子蛮力如何能与我相比,而且,朴正锡如此高调,可能早就被明华官家盯上了。”
  
  天宝说着就拿起一顶嵌金镶宝的白玉冠小心地绾住长发,那小小的玉冠又怎能束住如藻如瀑的稠密卷发,有许多乌亮的发缕从冠中滑脱,披泻而下,好在玉冠上连着一层网纱,遮住了天宝皎洁的面颊,不然日丹真要发狂了,豁出命去也不会允许天宝去冒险。
  
  “你是西朔第一勇将,轻易决不要在明华露面,而我”天宝略回身儿,腰背故作忸怩地一摇,声音忽然变得低魅:“而我此时是玉露楼第一红小倌人玉衡,应了万春阁鸨儿的千求万请,得了朴正锡的巨额银票,出外堂陪客。”
  
  日丹双眼发直,手脚发麻,心里发慌,头脑发胀,连呼吸也紧迫起来,他喘了口气,艰难地劝阻道:“殿下,求求你了,还是让日丹去把他宰了,顺便将那订单取回,他那贼眼看了殿下,迟早也要被剜掉。”
  
  天宝挺直背脊,一下子就恢复了高贵的姿态,声音也变得沉郁:“他看到的是玉衡,哪里是我?咱们不杀他,迟早有人会要他的命。”
  
  说着天宝就将披风的风帽拉起来,低低的遮住头脸,“不会有谁真的看到我,翠微坊里各楼阁的头牌们出外堂都是纱网遮面,只有和客人独处时才可摘下冠纱,而到了那时,也就由不得他了。”
  
  天宝迈步穿过熙攘的斜街,走向万春阁,一边低声嘱咐:“别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进阁,只在我们商量好的地方等待即可。”
  
  日丹颓然地停住紧紧跟随的脚步,眼睁睁地望着天宝走入那个巨型灯笼般的楼阁,好像走入怪兽待食的嘴。
  
  天宝才迈步踏入那通亮之处,一股喧嚣的声浪就扑面而来,混杂着汗味儿,烟气和廉价的脂粉香,中人欲呕。天宝强压下抽身而去的想法,迎着知客的龟奴走上前去,也不说话,只亮出手中握着的骨牒,那上面标注着玉衡的名字和出处。
  
  龟奴横眼打量着天宝,又惊又诧又垂涎,腆着脸往他身上贴去,“哟真是难得”那惨白着脸的细瘦汉子挨近天宝,鼻子轻嗅着,“玉露楼的哥儿还没在我们万春阁露过面儿呢更别提大名鼎鼎的玉衡公子了啧啧啧这风华这气度也不知哪位客人这么大面儿真是好福气”
  
  天宝不动声色又巧妙灵活地闪身避开他,心想不出半夜,日丹就会结果了这人的性命,心底叹息,却也不觉十分惋惜。刚在楼梯口站定,就听二楼上传来殷勤的叫声:“可是玉露楼的玉衡公子到了?朴老爷等得心肝儿都疼了。”
  
  楼下的龟奴撇撇嘴,心里直骂:——原来是那个棒槌!好像八辈子没见过美人儿似的,把个万春阁的姐儿哥儿玩得花残叶零的还不够,又去糟蹋这美名远播的小玉衡,真是夭寿!
  
  二楼上伺候的龟奴蹬蹬蹬跑下来迎着天宝,一看他那通身的气派风仪,立刻眼儿就直了,“哎哟,怪不得咱们万春阁排不上号儿呢,敢情就是缺了个小玉衡呀。”他嘴里夸赞着,也不敢伸手去扶天宝,好像那少年不是低贱的小倌儿而是什么豪门公子。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那龟奴愣了一瞬,天宝却已越过他走上了二楼,二楼上的布置装潢更加俗丽绚烂,一间间或大或小的阁厅相系相连,彩绸绢花明灯点缀其间,堆霞砌锦一般,更有一股股浓郁的沉香弥漫不去,那是专门从西域高价购入的薰香,据说有增情添趣的功效。
  
  “公子,这边”那龟奴见天宝打量着二楼的布置,‘噗哧’一声,得意地笑了,“咱们万春阁虽比不上玉露楼,但排场架势还是一等一的华贵,公子若是有意过档,咱们妈妈恐怕要将你佛似的供起来。”
  
  天宝隐在纱网下的长眉倏地锁紧,这‘佛’字竟被如此宣之于口!他依然保持沉默,只跟着那龟奴向长廊尽头的阁室走去,那龟奴还在耳边不停地呱噪着:“朴老爷来了就一直住在这满春厅,它可是咱们万春阁里最气派的阁厅了,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那可真是富丽堂皇。”
  
  正说着,一队花团锦簇的歌舞伎走过他们的身边直往那满春厅而去,天宝蓦地停住脚步,鼻翼翕动,努力嗅闻着,心底立刻旋起风暴,他抬眸望向前方那队歌舞伎人,纱网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呵呵呵”那龟奴以为他被这绚丽的阵势摄住了,咯咯笑着凑过来,“瞧瞧,朴老爷就是会享受,为了给公子助兴,还叫了丽影社的歌舞班子。”
  
  前方的厅门哗地打开,那队妖娆的身影迤逦而入,片刻就没了踪影,天宝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追随着那股似有若无的清冽寒香,在薰人欲呕的西域浓香中,这隽永的清香就像初雪后梅林中飘溢的芬芳,醒窍透脑,令人难忘,那是那是永明胸怀间特有的味道。
  
  龟奴笑嘻嘻地伴着天宝走入满春厅,一边招呼着:“朴老爷呀,您请的神可算是到了,这位就是咱们青州翠微坊的宝贝玉衡公子了。”
  
  那队排列于厅室中央的粉裙丽人们听了这话纷纷回头张望,天宝的视线也于同时投射过去,立刻便落入一双杏眸之中,天宝耳中轰地炸响霹雳,那双杏眸大而明媚,秋水般潋滟神秘,——那,那是永明的双眼!天宝的嘴唇翕动,却无法呼吸,胸中火烧火燎地痛不可挡。
  
  就在这时,一双胖手伸了过来,猛地揽住天宝的肩膀,蒜味儿酒味儿脂粉味,冲鼻而来,天宝窒息得浑身震颤。
  
  “哎哟哟,快让我看看”随着那恶浊的气息,胖手已经摸上天宝的脸颊,天宝错身一拧,滑鱼儿似的溜出那粗壮的搂抱,在不谙武功的人看来,只当他是身轻如羽。
  
  “朴老爷,可不敢坏了咱们翠微坊的规矩,出外堂的哥儿姐儿在众人面前不能摘下纱网。不然万春阁可就得关门大吉了。”侍立在侧的龟奴一看朴正锡这色急的模样,立刻出言提醒,鸨儿反复交代过,且不可因为这一个外夷的客人令万春阁成为众矢之的。
  
  那矮胖的年轻男子,面色黧黑,已经半醉,听了这话虽然不甚满意,但他毕竟身处异域,不得不有所收敛,只得嘿嘿讪笑着坐回罗汉锦塌,一边探手向天宝抓去,“快过来坐在爷身边儿。”
  
  那朴正锡的夏语说得很含糊,像嘴里塞满了枣子,加上已有五六分醉意,更是颠三倒四,他手上抓挠着,却抓了一手空,眯眼看去,发现那锦绣修长的身影已经倚着榻几坐在了榻边上,连身上的百蝶穿花金丝绒斗篷都没有解下来,好像随时都会离座而去似的,蒙着纱网的脸儿微微扬起,似乎正在端详那些歌舞伎人。
  
  龟奴瞧这架势,抹了一把额上的油汗,生怕玉衡一个不如意就转身离去,那万春阁可就丢脸了,这些头牌红人儿们轻易不出外堂,也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今儿也不知是刮了那阵子春风,竟将玉衡请了过来,龟奴一边抹汗一边啪啪击掌,那些已然坐定的乐工们立刻呜里哇啦地弹奏起来,乐声一起,站立于丝毯之上的女孩子们倏地展袖旋身儿舞动起来。
  
  天宝已顾不上身处何方,已浑忘来此作甚,两道视线,穿越网纱,牢牢地追随着那个翩跹旋舞的身影,那个少女容颜清秀,分明不是永明,但她脸上那双如水似雾的杏眸已经出卖了他,那正是永明的双眼,还有那颀长秀丽的身段,此时他虽穿着着粉色裙裳,看在天宝眼中,依然有股风流俊逸的气势。
  
  ——永明!永明竟乔装成舞姬,到底为了什么?难道,难道他昨天在白马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天宝想得脑仁酸胀,他拼力压住急跳的心脏,暗运劲气通走周天,希冀借此稳定心神。就在他心慌意乱垂下眼眸之际,他忽然发现永明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黏在他的身上,萦绕不去。
  
  女孩子们飞旋的舞步和清艳的歌声一下子吸引住朴正锡的注意力,他眯缝着眼睛,乐呵呵地观瞧起来,偶尔瞟眼看向身侧的锦衣少年,只觉心衿摇荡。
  
  一舞跳罢,那伶俐的龟奴盱目看向朴正锡,见他正心醉神迷地瞄着玉衡,万幸那玉衡也没离座,龟奴立刻挥挥手,招呼着乐工们:“都退下吧,一会儿老爷有了兴致才传你们。”
  
  乐工和歌舞伎们收拾了乐器正准备离去,不料那朴正锡忽地跳起身扑上前去,扯住一个舞姬就往榻上拉,一边嘴里乱叫:“这个这个甚好留下陪我陪我们”
  
  天宝抬眸一见,立刻大惊失色,这朴某倒真有眼力,他扯住的那粉裙少女正是乔装的永明!
  
  “朴老爷”龟奴见了也是一惊,这男女通吃的把戏在万春阁大行其道,可却不一定对玉衡的心思,万一那人儿恼怒了一走了之,可如何是好?
  
  就在龟奴和天宝愣怔之际,那粉裙少女已就势挽住了黑熊瞎子似的朴正锡,扶着他往庭阁里进走去。
  
  天宝一见,急红了眼,也不知这虫子要干什么,心里忧急惊惶,生怕永明有什么闪失,不禁也跳起身跟着走上前去。
  
  那龟奴见状惊得合不拢嘴,心中纳罕不已:——真不知这黧黑矮胖的朴某有何魅力,竟引得两位小美人儿竞相跟随。
  
  咯吱一声厅门阖拢,外屋已静寂无声,虫儿手臂挽着朴正锡,双眼却一眨不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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