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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美人谋-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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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没有压低声,沈墨然在那头听到了,他正要从苻锦这里想办法出宫,遂笑着大声接口道:“公主,这皇宫这么大,我们都走不出,公主是不是该带我们出宫去找胜风,同时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到京城里各处游玩一番。”
  “好说。”苻锦一拍手,道:“择日不如撞日,陶羽衣也特想念你们,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宫。”
  阮梨容心思玲珑,听沈墨然在寻由头出宫,笑道:“皇上方才说,让我在重华宫住下,这会要出宫,是不是麻烦修大侠去和皇上禀报一声?”
  “也罢,才半个时辰,今天便宜你了。”苻锦挥手,修七身上四碗水飞到桌子上,半滴没有洒出来。
  “公主好武艺!”阮梨容惊叹,眼睛瞪得浑圆。
  “那是。”苻锦得意不已,朝修七喝道:“去,向我皇兄禀报一声,我带着沈墨然和阮梨容出宫玩去了。”
  修七被沈墨然和阮梨容撞见出丑,臊得想挖洞把自己埋了,苻锦一声令下,他得到遁走的机会,连和沈墨然阮梨容打招呼都顾不上,嗖一声朝殿外飞。
  陶胜风的小心思,阮梨容不便和沈墨然说,心中却不想与他再见面,亦且,想见丁氏之心甚是迫切,三人出了宫门,阮梨容道:“烦公主先带我们去相府。”
  “不先去陶家吗?”苻锦问道,抬眼间,笑道:“陶胜风和夏相夫人都来了,用不着我带路了。”
  宫门一侧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冰冷的男人,见到他们急冲了过来,不是陶胜风却又是谁?
  阮梨容的目光从他身上转过,定定地看住另一侧马车。
  那辆马车在他们说话之时,车帘掀了开来,车里一个淡妆素衣的女人朝他们看来,看到阮梨容后,眸光微一顿,继而碧水泛波,眼里水珠打滚,嘴唇哆嗦着,启启合合几番,泪珠从长睫上滚落,言语堵在哽咽声里。
  十年母女分离,娘亲还是记忆里仙子一般翩然秀婉端庄可亲。
  “娘”
  “容儿”
  凄然欣喜的叫唤,母女抱头垂泪,车帘垂下,遮住悲喜交集的呜咽。
  “容儿,娘那年丢下你走了,生娘的气吗?”
  “生气。”阮梨容撅嘴。
  “容儿,娘娘也是没有办法。”丁氏泪流如注,当年把自己日夜带着的孩子丢下,这几年因自己不是梨容的亲生母亲,不便夺人女儿,强忍着不敢到香檀相见,不敢给女儿写信,虽富贵荣华夫妻恩爱,然一颗心,却时时绞痛着。
  “我知道娘的苦衷,方才是和娘开玩笑的。”阮梨容慧黠一笑,拉丁氏袖子晃晃,撒娇道:“娘,你和以前一样漂亮,我啥时才能长得和你一般美。”
  “容儿比娘好看。”丁氏捧起阮梨容的脸,细细打量,泪水流得更凶了,“娘的容儿长大了。”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忘了时辰日月,许久,阮梨容想起沈墨然,擦了泪,臊着脸对丁氏道:“娘,你还没见过墨然吧?墨然在外面。”
  车帘再度掀起,外面静静的,陶胜风等人走了,只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直立着。
  知是女儿的心上人,丁氏带着爱屋及乌之意看的,自是没哪不满意,况沈墨然虽不是生得俊美如玉,却极有风姿,夕阳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柔和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墨黑的眸子冷静淡定,让人一眼看去,便觉是极可靠的人。
  夏知霖比丁氏尚小了三岁,今年方二十九岁,容颜端雅俊秀,嘴角浅笑温和可亲,一点也没有一国相爷的架子。
  丁氏见阮梨容沈墨然夏知霖见礼后不知怎么称呼,笑道:“叫夏叔叔吧。”
  “这么大了,当年,只有这么一点高。”夏知霖比划着,感慨道:“这几年,你娘想你,没少暗中掉泪,这回来了,不要再回香檀了,就留下来陪你娘吧。”
  如果不知肖氏是自己亲生母亲,也许真不回香檀了,阮梨容犹豫了一下,道:“香檀的娘害喜了,来年开春就要生弟弟和妹妹。”
  “太好了。”丁氏喜得掉泪,笑道:“阿秀妹妹是个有福气的。”
  夏知霖也笑了,道:“说起来,嫂夫人和太后容貌相若,当然是有福之人。”
  “可不是,那年我初见太后,吓了一跳,阿秀比皇帝长得更像太后。”
  阮梨容也没在意,左右看了看,只有婢仆不见少爷小姐模样的孩子。
  丁氏看了出来,笑着告诉阮梨容:“你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八岁,送书院去了,一月只回来一次。”
  一家子说了许多话,晚膳时间也到了。
  用过晚膳,品茗说话时,夏知霖又提出,要沈墨然和阮梨容留在京城别回香檀。
  “皇上对墨然甚是赏识,他前日和我讲过,想让墨然进户部。”
  沈墨然踌躇:“皇上先时想纳梨容为妃,我怕”
  “如今看来,是放的烟雾弹,连我也给蒙骗了。”夏知霖笑了笑,道:“你们大可放心,皇上是明君。”
  侧目看了看丁氏,夏知霖压低声音道:“宫中有传言,皇上喜欢你娘,可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重用倚重我,半点没有妒嫉生分之举。”
  丁氏自然希望阮梨容能留下,看着当年粉团团的孩子如今娇美动人顾盼生姿,心里爱之不过,夜深时,她让丫鬟带了沈墨然去休息,拉着阮梨容的手,母女一床睡着说起悄悄话。
  阮莫儒书信中没提过告诉阮梨容亲生母亲一事,丁氏也没说开,问了一些阮梨容这几年在家中的情形,略停了停,道:“梨容,娘盼你留在京城中陪着娘,你香檀的爹和娘,娘有个想法,让他们弃了香檀的家业和盛名,你爹金盆洗手,不要再出阮家福扇,一并到京城来定居。”
  “不出福扇了?”阮梨容惊叫。
  “不能再出了。”丁氏长叹,把沈墨然告诉过阮梨容的,阮家福扇的隐情讲了一遍,道:“那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娘这些年虽没在你爹身边,也能想像出你爹的焦心愁虑,三年前皇上购福扇,是娘从你爹的信里看出来,那一年只怕福扇又找不到合适买主,跟太后隐晦地讲了讲,你夏叔叔又在皇上面前进言”
  阮家几代人苦心维系的名声,真的要舍掉吗?阮梨容沉默了。丁氏接着又道:“墨然为了你要脱离沈家,我听你夏叔叔说过了,这不可取,父母纵有不是,这生养之恩也不可轻抛。”
  娘不知沈千山一家人上辈子逼死自己,阮梨容嘴唇蠕动,正想分辩,忽想起沈千山的死讯,今日相见欣喜若狂,忘了要告诉沈墨然。
  那人是沈墨然亲爹,阮梨容心头惴惴。
  母女俩分别十年,话儿怎么说也说不完,天亮后困了,丁氏给阮梨容掖好被子,笑道:“别起了,没人管着咱娘儿,只管睡觉。”
  却睡不成了,才刚眯上眼,丫鬟过来敲门。
  “夫人,宫里来人,太后宣小姐进宫。”                    
  

☆、77梨花带露


  丁氏因皇帝喜欢自己那个谣传,十年来也只是刚与夏知霖成亲时进宫赴过一次太后的寿宴,后来再没进宫过。听说太后召见阮梨容,颇有些意外。
  夏知霖早朝回来,丁氏恰好陪着阮梨容要上轿。
  听说太后召见,夏知霖温和的眸色变得沉重。
  “你们母女虽说眉眼不像,可形容谈话举止神韵,蒙上脸,定让人以为是一个人。”
  “那怎么办?”丁氏有些着急,当年她初次进宫时,已是夏夫人的身份,阮梨容如今与沈墨然可是连订亲都没有。
  “墨然呢?让他陪着,在宫门外候着,雪茵你见了太后,抢先请太后给梨容和墨然赐婚。”
  “墨然去陶家了。”阮梨容想了想,道:“夏叔叔,娘,我自己进宫吧,见太后前,我先去找德阳公主,让公主陪着我见太后。我和墨然的事公主尽知,太后若是说些什么,想必以公主的热心肠,不用我说也会开口驳斥太后的。”
  “好主意,雪茵开口不便,德阳公主却无所顾忌。”夏知霖深以为妥。
  阮梨容在景仁宫没能见到苻锦。
  “公主火气大着,昨晚上把人折磨了大半宿,这时候刚入睡,奴才们不敢喊醒公主。”
  “那位也在?”阮梨容小声问道。
  “肯定的。”宫女捂嘴笑。
  这么张扬!他们可是还没成亲,也没听说定下亲事,阮梨容暗暗咋舌,又有些羡慕苻锦的为所欲为。
  太后住的济恩宫廊檐高耸,朱红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画,金粉为漆,十分奢华。
  宫女进去通传了,阮梨容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
  “梨容。”一声温柔的低叫,殿中走了一个女子出来,阮梨容抬眼看到,不觉大喜。
  “梅贞,你还好吧?”其实不用问,光看聂梅贞神色,便知她不错。
  头上发髻虽不繁复精致,可戴着的那两三件钗饰极是华贵,浅碧色棉裙,宽宽松松,袖口和衣襟绣着云纹阔边,十分清雅,脚下是与衣裳相配的一双软棉绣鞋。
  “挺好的。”聂梅贞叹了口气,低声道:“太后和皇上宽宏,我本来想着,只要能使我爹和我哥免受牵连便是万幸,谁知太后和皇上不只不追究崇望谋逆之罪,还说,同是皇家后嗣,皇上年过而立无子,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给皇上的妃子假作亲子,继承大统。”
  虽然被逼母子分离,可这样的结果,对于谋反大罪来说,确实不是处置,而是恩重。
  阮梨容小声问道:“怕不怕他们是拿着孩子要挟你们?”
  “崇望图谋造反人少势弱,如今我在人家手里,砧上鱼肉,任人宰割,有什么好要挟的?”
  梅贞总往好处想人家,阮梨容暗思,口中不言语,这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法子。
  “对了,梨容,太后和你娘真像。”聂梅贞笑道。
  “太后要见我是?”难道不是要给皇帝拉纤强纳,而是好奇?
  果然聂梅贞接着道:“太后听我说你娘和她长得像,很好奇,就想见见你。”
  “我和我娘又不像。”阮梨容笑着摇头。
  见到太后时,阮梨容大吃一惊,除了神韵和年龄的差别,肖氏和太后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要说自己娘和太后没有半点联系,阮梨容自己都觉难以相信。
  可是,石家巨富商家,皇室更是高不可攀,肖氏能与太后攀上什么关系?
  “好一个美人儿。”石太后和蔼地笑着,拉着阮梨容的手仔细看着,赞道:“总听说梨花袅娜,杨柳轻盈,淡妆素服月华一色,今香檀真叫衰家看到一个了。”
  阮梨容含羞垂首,石太后据说年已四十有七,比她娘大了十二岁,可因保养得好,看起来,恰似是与肖氏年龄相若。
  阮梨容嘴唇蠕动,奉承的话说不出。
  “听梅贞说,你极擅丹青,你把你娘的画像画出来给哀家看看。”
  一边准备好书案画材了,阮梨容执笔,在纸上落下脸部轮廓时,忍不住抬头看太后,笑道:“其实太后想知道我娘的容貌,看镜子里的自己便可。”
  “这么像?”
  “嗯,只气质不一样,我娘是孤儿,五岁时给我爹带进府里,做了我爹十几年的丫鬟,后来先是为妾,再为继室,出身与境遇与太后大是不同,性情温顺谦和,不似太后的高贵端华。”
  “高贵端华,温顺谦和。”石太后低喃,抖然间眼有泪意,问道:“听说,你是你爹先头发妻的嫡女?”
  自己实是肖氏亲生,可没有对外公布,阮梨容顿了一下,道:“回太后,是的。”
  画像画好,石太后接过,蓦地,一滴泪落到画上。
  “你娘看来过得很苦。”
  她娘得她爹一心一意的爱恋,也不算苦,阮梨容有些不解,太后怎么从画中看出她娘过得苦。
  “卑微柔弱,这,这哪是望族阮家的太太该有的气度?”
  肖氏独宠,哪谈得上卑微,阮梨容要回画像。自己看了看,那是她最熟悉的肖氏望着她的神情,这一细看,不觉流泪。
  画上肖氏正用卑微的讨好的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从皇宫出来回到相府,阮梨容还怔怔地不能回神。
  “容儿,怎么啦?出什么事?”
  “出事了,不过,好像不是坏事。”
  太后懿旨,她要亲下江南,到香檀阮家去。
  “太后本来要宣香檀的娘来京城的,听说快临盆了,便改变主意,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比肖氏大了十二岁,肖氏是太后女儿一说不可能,难道,肖氏与石家有渊源?
  丁氏笑道:“横竖怎么看,都不是坏事,不过,要接凤驾,只怕府第不够气派。”
  “太后命公公先急马奔香檀安排了,赐了十万两银子做接驾准备。”
  太后要驾临阮家,肖氏如今有身孕,阮梨容不敢在京逗留,丁氏也没留她,只嘱咐她回家后和阮莫儒商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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