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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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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产自两粤,在这带不易栽活。 
  时届夏季,树上无花,结了子已经采收。丁香也叫鸡舌香,开紫色或白色小花。这一带的丁香树,可能全开的是紫色花。 
  屋前的小花园中间,有一座水池,池中堆了一座假山。池中有美丽金鱼悠然自得,有几对艳丽的鸳鸯在水面戏水。假山顶端,是一个以紫色石漆金羽的凤凰。 
  好幽静。好美的洞天福地。 
  他找到了紫金凤的巢穴,皇天不负苦心人。 
  怪,怎么不见有人? 
  刚到达园门,斜刺里冲出一只梅花鹿,突然从花丛中冲出,吓了他一大跳,几乎出手袭击哩。 
  小花园广约三四亩,依山势而建,花径向上走,通向竹屋的门前花架。 
  “这妖女真会享福。她那些紫袍神君的贼伙,为何踪迹不见?”他心中不住嘀咕。 
  既然来了,他就不怕埋伏、阴谋,哼了一声,大踏步进入园门。 
  左面的花丛中,站起一身黛绿的海韵,冷笑道:“欢迎光临。” 
  他淡淡一笑,抱拳为礼道:“江上一剑换一剑,公平交易,这次在下来得鲁莽,姑娘可以全力施展了。相顿通报,杜某请见主人紫金凤,有劳了。” 
  “远处竹屋前,站着一位紫色长裙、年约十七八,清丽绝俗的少女,神色庄严颔首道:“海韵,请客人花架待茶。” 
  他大踏步向上走,冷笑道:“不必了,咱们快人快事,把事情了结,以免牵挂,姑娘一定是紫金凤了,在下杜弘。” 
  “我知道,昨晚你辛苦了。”少女泰然地说,淡淡一笑又道:“我就是紫金凤。” 
  他嗅到了熟悉的幽香,说:“在林谷寺姑娘为何不出手,在下百思莫解。不过姑娘的绝顶轻功,在下万分佩服。” 
  紫金凤淡淡一笑,颊旁起了两个酒涡,问:“你怎知是我?” 
  “姑娘用紫丁香薰衣。” 
  “藉夜色施展,并不比阁下高明。” 
  “在下有自知之明。” 
  “阁下精明机警,艺臻化境,气概不凡。” 
  “夸奖夸奖。姑娘秀丽出尘,天下灵气集于一身。” 
  紫金凤脸涌红霞,笑道:“谢谢。哦!你带了多少人来?” 
  “在下不是来了么?那艘船沉了?” 
  “沉了一艘。” 
  “人呢,都喂了鱼鳖?” 
  “不知道,大概死了不少。你那两位卧底的伙伴,重伤落水生死未卜。”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是的,多言无益。本来,本姑娘准备下次出山再去找你们,没料到你们却找上门来了。” 
  双方皆抱有早些解决的心念,因此不想多说,也懒得揣摸对方的话中含义。杜弘摇摇头,举目四顾道:“姑娘的居处,不啻瑶池仙境,想不到一灵已泯,外欲薰心,可知山明水秀可改变人的气质,此话纯属子虚。姑娘,亮剑吧。” 
  紫金凤鼓掌三下,海韵趋前献上长剑说:“小姐,请让小婢打发这狂徒。” 
  紫金凤挥手道:“不,你不是他的敌手,退在一旁,不许插手。” 
  “可是,小姐千金之躯……” 
  “海韵,不要和我争辩,退下去。” 
  海韵只好依言退下,狠狠地瞪了杜弘一眼,恨恨地说:“你的党羽死伤惨重,你已经孤立无援了。恶贼,这里就是你理骨之地。” 
  他徐徐撤剑,冷笑道:“在下单人独剑,已经闯过了贵谷层层埋伏,如果怕死,就不会来了。生有时死有地,在何处埋骨,在下毫不在乎,姑娘不必为在下操心。” 
  紫金凤拔剑立下门户说:“客人请赐教,但请全力施展,你的机会不多,为你的生死尽力吧。你可以用暗器相佐,不必顾忌,请。” 
  两剑遥指,眼神紧吸住对方,捕捉对方神色的变化,徐徐移进。 
  海韵神色紧张,在一旁屏息观战。 
  阶上,弱不禁风的侍女小荷不住合掌念怫。 
  气氛紧张,似可嗅到死亡的气息。 
  一个是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一个是英俊雄伟的一代江湖豪客,双方的神色皆庄严肃穆,危机在逐渐上涨。 
  双方指出的剑,皆轻灵而又稳重,剑上没有剑气发出,因此未闻内力御剑的特有震鸣。 
  行家一看便知,两人的修为已臻化境了。不论拳脚兵刃,真正修至上乘境界的人,决不会横眉竖眼,举手投足轻灵飘逸,出招似无力道,而一旦接触,其力发于瞬间,行致命一击。出剑时真力并未凝聚,接触时力道山涌,不然决难持久。那些搭上手使全身力道加于剑身,疯狂地冲刺,全身肌肉绷得死紧的人,真力损耗极快,再衰三竭,最后必定遭殃。 
  开始,是试探性的进攻,双方皆小心翼翼试探,不敢丝毫大意。 
  “铮铮!铮”双剑轻触,发出悦耳的铿锵震鸣。 
  三照面,换了六次方位,各攻三招。 
  “铮!”响声不同了,力道渐增。 
  十招、二十招…… 
  杜弘移至正北,终于找到了空隙,剑虹一闪,豪勇地滑进,破网而入,“流星移位”疾探对方的右助,从正面移攻侧方!除了快别无他途。 
  紫金风也快,沉剑移位,猛地一拂。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 
  各向侧飘掠,接着重新接触。紫金凤疾冲而至,剑出“飞虹戏日”攻上盘,还以颜色。 
  杜弘不接招,身形疾转,快逾旋风避过攻来的狠招!反点紫金凤的右膝,逼对方移位。 
  紫金凤一招走空,右膝有险,立即沉剑封架,收腿后移。 
  杜弘抓住机会,气吞河岳地跟进,如影附形紧锲不舍,剑发“飞星逐月”追击,一口气攻了三剑。 
  紫金凤换了两次方位,险之又险地退出丈外,一声娇叱,在他剑势将尽时一剑封出。 
  “铮!”震偏了他最后一剑。 
  剑无畏地突入,如同电光一闪。 
  人影乍分,杜弘侧退八尺,猛吸一口气,右胸襟出现一个小孔,幸未伤及皮肉。 
  他心中一震,悚然而惊,汗水透裳,差不多了。 
  紫金凤也一怔,拭掉眼角的汗水,说:“你是第一个在本姑娘的夺命绝招下逃生的人。” 
  他小心地逼进,镇静地说。“如果是点到即止,姑娘胜了,” 
  “你承认失败了?”紫金风问。 
  “可惜咱们是生死相决,而非点到即止印证剑术。” 
  “下一次……” 
  “下一次还不知鹿死谁手。”他豪壮地说,招发“电射星飞”,剑疾探而入。 
  “铮铮铮!”紫金凤封开了三剑,立还颜色,回敬了五剑之多。 
  四十招、五十招……棋逢敌手,险象环生,情势渐来渐险恶,似乎每一招皆可能生死立判,死亡的气息似乎更浓了。 
  久斗之后,紫金凤竟未露真力衰退的现象。 
  七十招…… 
  一声娇叱,紫金凤再出绝招,但见电芒排空而至,似乎幻化出数十支长剑,从三面汇聚,中间有一道最耀目的光华,攻向他的心坎要害。 
  他见多识广,不封不架问后飞退。中间那道最耀目的光华是诱饵,诱他去封架,封架必定上当。 
  糟!脱出剑网,却入了地势的罗,身后是小池,池旁苔藓腻滑,脚踏下突然失闪,身形一晃。 
  剑虹如附骨之姐,破空射到。 
  生死须臾,封架无力,除了等冷剑穿心,别无生路。 
  “好!”海韵脱口叫。 
  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生死关头依然灵台清明,顺势滑倒,故意挥剑上封。 
  “铮!”双剑接触,紫金凤的剑依然健进。 
  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中在剑尖前倒下,脚一勾,奋身翻腾。 
  剑锋掠过他的右肩,衣破皮开。 
  “哎……”紫金凤被勾倒了。 
  他一手扣住紫金凤持剑的右手脉门,一手抱住对方的小蛮腰,狂野地急滚。 
  “噗通……”水响声震耳。 
  池中的鸳鸯展翅惊飞,金鱼四散。 
  “哎呀……”海韵惊叫,急奔而至。 
  池水深仅及胸,池阔约两文左右,他奋身一跃,上了池心假山上的紫金凤凰顶端。 
  紫金凤凰高约六尺,背上正好站人。 
  两人浑身是水,成了落汤鸡。 
  “不许挣扎。”他沉喝。 
  紫金凤花容失色,双足被抱离凤凰背,用不上劲,但仍不松手丢剑。左手被抱,迫用不上劲,慌乱地说:“你……你这是算什么?你……” 
  他长吁一口气说:“你占了地利,在下并未真的落败。不过,你确是在下所遇见的高手中,最可怕的高手中的高手。” 
  “我们再公平地分个高下。” 
  他摇摇头说:“算了,刚才你本来可以杀我。” 
  “你……” 
  “你锋尖略偏,伤了在下的肩。” 
  “这……” 
  “希望你不要再出江湖,不然在下定然在江湖上等你,在下的暗器,定可置你于死地,姑娘,凤凰谷是世外桃源,舍此而与匪类同流,贪残肆毒满手血腥,如不是天生残忍,便是愚不可及。姑娘兰心蕙质,何不闭门思过?在下告辞,再见。” 
  说完,放手飞跃。 
  正欲急速掠走,蓦地叱声震耳:“你走了?还有本姑娘呢。”     
第二十九章 魔琴尹琴   
前面的花棚中,石凳上端坐着操琴的少女。石桌上放置着瑶琴,两名佩剑的侍女,站在少女身后,冷然向他注视。 
  他吃了一惊,讶然问:“姑娘,你也是紫金凤的人?” 
  “她是我表姐。”少女冷冷地答。 
  “可惜!”他叹息着说。 
  “可惜什么?” 
  “贤姐妹风华绝代,生具慧根,居然与匪类为伍,岂不可惜可叹?” 
  “住口!” 
  “姑娘……” 
  “本姑娘要用琴音擒你。” 
  “在下恕不奉陪。” 
  他要走,却晚了一步,琴音乍起,哀伤的旋律君临天宇。 
  他感到一阵昏眩,有点迷迷糊糊,然后是一阵心酸,悲从中来…… 
  他坐下了,全力收敛心神。 
  可是,他办不到。他可以抗拒迷魂乱神之音,可以抗拒含有杀伐变微的高亢音符,可以抗拒靡靡之音,但却抗拒不了哀伤凄切的旋律;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伤心人,以行侠仗义,游戏风尘来麻醉自己,以冒险犯难,浪迹江湖掩饰自己内心的创痛。 
  终于,他进入幻境。 
  依稀,他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一位丽人。 
  依稀,他看到了荡气回肠的萧音。 
  “珮君……”他凄然呼唤。 
  “珮君……”他流下了两行情泪。 
  紫金凤走近少女身后,讶然问:“表妹,他怎样了?” 
  “他已为琴音所克制,陷入七情幻境中了。” 
  “哦!他在呼唤甚么?” 
  “这人有伤心情史,他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 
  “女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佩君。” 
  “恐怕是叫婉君吧?” 
  “不易听清。” 
  “定是摄魂魔君的女儿匡婉君。”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那魔头的女儿。如果是的,这人未免太多情了,他两人相处仅一夜时光。” 
  “一见钟情的事,平常得很。”紫金凤笑着说。 
  杜弘的情色又变,变得温柔恬静,似乎他怀中抱着一个人,一手虚揽,一手轻柔地虚拍,口角出现凄迷的笑意,曼声低吟:“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琴声凄婉,但他听到的却是萧音。 
  少女尹姑娘脸色一变说:“他真的在爱恋着一个女人。” 
  “他与匡婉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强盗与贼女臭味相投。”紫金凤不屑地说。 
  尹姑娘黛眉深领说:“表姐,有件事十分令人起疑。” 
  “表妹,什么事?” 
  “紫袍神君的贼婆娘,今早曾捉住他们,逼他入谷打头阵,岂不可怪?” 
  “大概是这人有自知之明,不愿送死,因此存有反叛的念头,以致劳动贼婆出面逼他就范。” 
  “哦!恐怕其中另有阴谋。听,他在说什么?” 
  “杜弘的神色仍然未变,柔声道:“珮君,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啊?记得在中州客栈投宿时,在壁间看到不知哪一位有心的旅客,以瘦金体题下一首秦少游的词,词名鹊桥仙。那一夜,我胡思乱想睁着眼睛到天亮。佩君,那首鹊桥仙你一定也记得。” 
  他的声音变了,变得凄迷抖切:“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夜,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两句,他已是声泪俱下。稍顿,他又低徊地说:“银汉孤星虽有银河相隔,但一年一度七夕鹊桥会,他们有共同的希望,万古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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